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成功了。——星革《坠入花岛》

    “小佛山路70弄3号……是这里?”

    邓烟雨拎着一只大袋子,站在破旧的红砖墙前,目光从门牌上移开,再次和手写的地址核对了一遍。

    “我应该没记错吧,是3号还是4号?”

    右侧的小门吱嘎拉开了,一辆轮椅慢悠悠滑出来,上面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推轮椅的是老爷爷,两人均已年逾古稀。

    他们像小孩学话咿咿呀呀交谈着,就这么路过了邓烟雨。被当做空气的邓烟雨愣了一瞬,追上去道:“你好,请问这里是温茉的家吗?”

    俩老人管自己走着,没理会。

    “你好——”

    邓烟雨加大了声量,这回他们听见了,老爷爷颤巍巍转过头,一脸懵懂地和她对视,见她长得像自己外孙女,老爷爷和蔼地笑了。

    “这是温茉的家吗?”

    “……谁?什么?”

    邓烟雨没办法了,吸了口气,拿出咆哮的劲逐字重复,特意咬重“温茉”两个字。老爷爷听完,含糊地说“对……对……”,话里带着小佛山的口音,和灯港方言千差万别,邓烟雨一个字都没听懂。

    老奶奶也只是呵呵一乐,觉着这姑娘好玩,笑得皱纹更深了。

    邓烟雨稍作停顿,接着说:“温招娣是住这的吗?温招娣!”

    这名字一出,轮椅里的奶奶探起了上半身。

    “招娣,”她朝邓烟雨伸出苍老枯瘦的手,握住,普通话夹杂着方言,“是招娣回来了吗?”

    “您是招娣的外婆吧?”邓烟雨仍然大着嗓门,不过语调放缓了,“我是温招娣的……同事。”

    两个老人笑了:“招娣好吗?”

    “她在大城市生活得很好,”邓烟雨把袋子递过去,里面是超市买来的各种吃的用的,“她工作太忙了,过年回不来,我老家也在灯港,所以她让我带东西给你们,她说她过得很好,让你们别担心!”

    “好啊,好,”老奶奶很舍不得地拨开购物袋看看,嘴里的牙掉光了,笑得像个孩子,口齿不清地说,“谢谢你闺女,谢谢。”

    邓烟雨送了送他们,前面便是岔路口了,她没再跟着。两道佝偻的背影慢慢淡出视野,但一直挨得很近,定是在说笑着什么。

    午后微风适宜,路边紫色的野花开得正盛,灯港本周气温将持续攀升,最高可达十九度。

    她不知道这个谎可以圆多久,至少现在他们能沉浸于幸福中,已足够。

    邓烟雨离开了小佛山,乘公交回到狮城,快近小区时,她看见打扮得风骚时髦的楚知元双手抱臂,盛气凌人堵在小区大门口,正等她这条大鱼上钩。

    又整这死出。邓烟雨心下腹诽着,面上装得贼乖,老老实实往这位花样美男跟前一站,嬉皮笑脸说:“知元哥,我回来了。”

    “烟雨啊,”楚知元挤出灿烂的笑,“麻烦以后外出先报备再行动好吗,不要等到了小佛山才给我微信上来一句‘我想出去一趟可以吗?’的无意义征求。”

    “哈哈哈,好的,我是忘记和你说了,下次一定。”

    “还好意思下次一定……”楚知元气呼呼点她脑门,“小祖宗,你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但凡你有个三长两短,渡莲会宰了我的!”

    “不会的啦,他最近忙成陀螺,有时候半夜才回我消息,肯定没时间飞来灯港宰你的。”

    “哟呵,考虑得真周全,”楚知元挑拨离间道,“他半夜回你消息,你就不怕他是去花天酒地了吗?”

    “不可能的,”邓烟雨瞟他一眼,说,“只有你会。”

    “……”

    小妮子很好,话说一套一套的。

    楚知元玩不过她,任劳任怨送她回家,刷着手机说:“啥时候走?”

    “学校开学了,我明天就要回歌华,”所有必修课补考的噩耗并没影响邓烟雨回去见公冶的好心情,“行礼都收拾好了,万事俱备只欠飞机。”

    楚知元点头,说:“肩伤记得定期复查,你的病历资料会送去格拉海德,找靳南就行。”

    邓烟雨默默瞅着他。

    楚知元狐疑地问:“怎么?”

    “你刚刚说话好像公冶警官。”

    “啥子?!”他差点飙出高音,“我怎么会像那个闷骚男!”

    邓烟雨和他一拍即合,打了他一下:“啊是吧,我也觉得他闷骚!”

    楚知元愣是被她逗笑了:“我看你们半斤八两!赶紧回歌华吧,白天伺候你行程,晚上应付他盘查,我过个年把自己过成保姆了。”

    “同志辛苦了,”邓烟雨负手说,“下次给你带小熊软糖吃。”

    “我才不要。”

    晚上,邓烟雨洗完澡裹在被窝里,和往常一样找公冶聊天,她把今天去小佛山送温暖以及楚知元说他闷骚的小报告都打了出去。

    两小时过去了,直到睡前,她也没等来公冶的回复。

    又在处理案子吗?

    邓烟雨把手机举到空中,好像是以为信号差才接收不到他的信息,举累了就卷着被子滚来滚去,像只海豹咕噜噜地扭。她想打视频电话,告诉他明天就要回来了,又担心打扰他工作。

    可是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已经一个多月没听到了。

    手指悬在“语音通话”的按键上,邓烟雨思虑良久,最终决定放弃,结果指尖不小心蹭着了按键,发现时,界面已变成“等待对方接受邀请……”。

    邓烟雨:“……”

    邓烟雨:“啊!!”

    她惊坐而起,手慌得不知该按哪,刚要点取消,对面快了一步,接通了。

    一阵短暂的静音过后。

    “……小雨?”

    低缓柔和的嗓音自那端流出,背景里并无嘈杂人声,特别安静。

    邓烟雨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她捧着手机,贴到发烫的耳边:“公冶警官,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我已经下班了。有事吗?”

    “啊,那个……”邓烟雨心跳加速,“我明天要回歌华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伤怎么样?”

    “已经没大碍了,知元哥还把我的病历资料发给了靳医生,说让我定期去找他复查。”

    对面应了声,说:“那就好。”

    “那,那我……”邓烟雨揪着被子角,双腿在被窝里轻微磨蹭,有好多想说的话在他死水一般的等待里渐渐溃散了,电话那头的人一点情绪也没有。

    他静得像不存在。

    心口倏忽之间缺了一块,邓烟雨有种感觉——他在拒绝。

    她眼中的光芒熄灭了:“那我……回歌华以后,再找你聊。”

    “好,很晚了快睡吧,晚安。”

    “晚安……”

    邓烟雨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难以名状的落空感遍布全身,她下床走到书桌前,拉开底层的抽屉,里面有只铁盒子。

    她打开铁盒子,盒子里仅放了一枚氧化的飞鸟徽章,原本鲜艳的色彩几乎褪成铁锈红。

    邓烟雨摸着徽章凹陷的浅坑,坐在桌前,很久没动。

    啪嗒——手机没放稳,擦着床头柜坠落,公冶并不打算捡,埋在枕头里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垂落的手臂边,止痛药散了一地。

    他下班回来就睡了,若非邓烟雨打来语音通话震醒了他,他可能要一直睡下去。

    偌大的卧室里一片岑寂,黑暗似河流淌着,拢紧的窗帘中间有条缝,冷白的光影泻进来,延向床边。

    公冶掀开被子坐起,月色丝丝缕缕凝成细长的刃,照在他左胸膛的位置。

    “蛋宝。”

    【偶在偶在,主人,泥还豪吗?】

    蛋宝似乎怕他太寂寞了,故意用搞怪的腔调回答,眨巴豆豆眼。

    公冶撑住额头缓解着疼痛,随后睁开眼,一汪干净的翠绿里显满疲惫。

    “开地暖。”

    【主人,目前室内温度十九摄氏度,您确定要开吗?】

    “没事,”公冶身上很冷,他说,“开吧。”

    他捡了手机,读了邓烟雨发给他的消息,想回点什么,却觉得都到这地步了也没必要。

    公冶去外面倒水喝,家里一盏灯未开,只余轻微走动。随着玻璃杯里的重量越来越沉,他手突然使不上劲,杯子砸在脚边摔成粉碎。

    他从异常清脆的响声中回神,看看自己的手,暗叹一声,蹲下来拾着地上浸湿的碎片,客厅落地窗没关,偏寒的夜风恍惚间吹来了一道身影——

    叶穿林的身影。

    “408,几天没见了,你想我吗?”

    一个月前的问候犹在耳畔。叶穿林把蝴蝶假面搁茶几上,面向公冶,做出一个老朋友拥抱的姿势:“我没被大火烧死,是不是很意外?”

    公冶撑着桌面的手挪开了,从餐桌后绕出来:“找我什么事。”

    “你有东西落在灯港了,我给你送来,”他摇了摇手中的检测仪,随面具一块放下,再说,“我还捅伤了你,妈妈得知后非常生气,命令我来跟你道歉。”

    叶穿林拽挺身上的警服,讪讪笑道:“对不起,渡莲,请你原谅我吧。”

    公冶冷眼瞧着他,嫌恶之意溢于言表:“这身脱了吧,你不配穿。”

    “是么,”叶穿林笑弯了眼,“那我辞职好了,我也无所谓这些。顺便问问你,你准备何时回家?”

    公冶管自己洗起了调酒的器具,根本不理睬他。

    “听见我说话了吗,”叶穿林细赏自己漂亮的指甲,“我们都很想你,包括妈妈,倘若你抉择不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我回……”

    “我不会再回独玉。”

    不锈钢器具受到一股股水流冲洗,不断磕碰着,叶穿林阴柔的脸自暗处侧到灯光下,他欺身靠近公冶,犹如恶鬼低语道:“身体发生那么明显的异变,你自己都不紧张么?”

    水声没停止,公冶动作变化极浅,阴沉的目光从黑发后窥出。

    “你在歌华这些年当牛做马上瘾了啊,给点甜头就忘了本。”

    “不用你来提醒,我没有忘记征用的期限。”

    “渡莲,你对我们误会太深了,”叶穿林背过身靠着流理台,轻叹,“我看得出来,你不快乐,否则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惨样,还如此忌惮我警惕我……怎么,是怕我说中什么吗?怕我告诉你,歌华公安之所以善待你,是你的真实身份有利可图,值得他们动用人脉把你收入囊中。”

    清洗的声响加快了些。

    “不久前公安部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赵平功为此事专程跑了趟,我想你的调动不日便会批下来,所以你还是听我一句劝,认命吧,歌华不会留你了,接下来无论你逃到哪里,结局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痛苦地死去。”

    “朗玉山也和那帮人一样虚伪,他从来没有替你的身体考虑,害你体内潜在的疾病一年比一年顽固,已到了积重难返的程度,反观妈妈,她为了让你健康地活下去,宁可被你记恨,她毫无怨言。”

    餐桌上的白俄罗斯鸡尾酒美观诱人,叶穿林抹了一指奶油,凄冷笑道:“太傻了。”

    “你曲解了妈妈,她才是拼了命地在拯救你,歌华为了盗取独玉分所的实验数据,派了熊小滚和朗玉山来,当年你可是亲眼看到的!渡莲——他们才是抓了你把你当小白鼠的恶人!你以为这八年,朗玉山是在治疗你吗?!你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砰一声!摇酒壶砸进水槽,公冶双手滴水,浑身爆着冰冷的气焰。

    “当我不长脑子的吗,”公冶呼吸颤抖,“我要真死这了倒好,省得你们上赶着来收尸了。”

    “立刻从我家出去。”

    叶穿林看他如此执迷不悟,低头失声一笑。

    “邓烟雨。”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如同剧毒麻痹了公冶的神经。

    公冶僵硬地转过脸。

    “老家在灯港省狮城县槐花路55号幸福里小区9幢502室,现就读于歌华财经政法大学,租住的公寓位于满……”

    后半段话无迹可寻,叶穿林恶意探向公冶后颈的利爪被挡开,旋即伸来一只手凶猛地提起了他。公冶无需用力,“等级压制”足以让此人闭嘴。

    “你有种碰她一下试试!”

    “哈!哈哈哈——”叶穿林被他掐着,笑得贼快活,“对嘛,就是要这……样。”

    “你想干什么,”公冶直视着眼前的疯子,“为什么要调查她?!”

    “嗬……说实话,你要想她活着,就让她离你远点,妈妈不太喜欢她天天凑你身边转圈,女人一生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哦,”叶穿林强撑着笑,拍拍他掐自己的手,“乖乖听我们的话,你可以不回独玉,相反的你要帮我们。”

    公冶眼中透出难以置信。

    “永远帮我们,即便是待在歌华,你也要向着我们,听懂了吗?”

    “我的意思很好理解吧?”

    叶穿林甩开公冶的手,揉着脖子:“你要明白,你就是条走狗,但是当公安的走狗有什么好玩的,放开胆子,跟我们一起颠覆世界吧,首先就从歌华市开始,这污糟的首都该得到一顿清算了。”

    “你身体也逼近极限了,没有独玉分所研发的药,你必死无疑,”叶穿林视线下移,“心脏很痛吧?没事的,再过不久,你会和地下乐园的怪物一样,什么苦痛都感知不到了。”

    “只有妈妈能救你。”

    公冶脸色难看。

    “好歹见过江邂月和盛夺了,红鸽的骨干都在为我们做事,你还在畏首畏尾些什么呢?我只要你一个点头,解药立马双手奉上,”叶穿林拉正领带,往门口踱去,“我很宽容的,限你一个月时间考虑,别让我失望。”

    窗帘起伏着,蝴蝶面具折射幽光,开门之际,他身后传来一声:

    “叶穿林。”

    公冶走向他,声音被风刮碎了:“不要伤害邓烟雨。”

    叶穿林漠然不语,只是渗渗盯着公冶。公冶大脑空白,说出了一句连自己也不信的话:“我会考虑的。”

    “不要伤害她。”

    得到满意的回复,叶穿林冲他友好地笑了一笑,祝福道:“你会长命百岁的。”

    便关上门走了。

    一束璀璨烟花炸亮在夜空下,刹那的焰火映出一个孤单的身影。

    都二月底了,还有人在放烟火。

    他将碎玻璃扔进垃圾桶,往沙发上一坐,累得头疼。茶几收拾过了,但当时除了检测仪,叶穿林还给他带来了一样东西,故意压在假面底下——

    是公美娃娃。

    公冶拿起那只娃娃。它不能再还给邓烟雨,因为它被火烧焦了,半张脸污黑破烂,一条腿也断了,染脏的棉絮漏了出来,看上去……太丑陋了。

    他轻握着娃娃,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待到了后半夜。

    五日后,歌华财经政法大学。

    “烟雨——!”庆威凤和蔡蔡狂挥手臂,向广场上的女孩飞奔而去。

    “威凤——蔡蔡——”

    邓烟雨扬开双臂迎接,三个女孩抱在了一起,笑得格外开心,邓烟雨元气满满喊道:“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汉三哥威武!那么汉三哥补考的怎么样?!”

    “兄弟们,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邓烟雨被她们勾搭在中间,闪着泪光十指交扣,“我一整个寒假都在发愤图强,住院还不忘复习,希望老师看在我脑子没有被炸傻的份上给我个及格吧。”

    “会的会的,文殊菩萨保佑你。”蔡蔡在邓烟雨头顶画了个圈,手动洒了些无实物的星星。

    她们来到三楼的教室,坐在比较空的一排,各自放下了包。

    “明天我要去山姆大采购,听说上新了车厘子蛋糕,你们来不来?”

    “车厘子!好想吃!可我去不了,我的社恐小姨拉我做美甲。”

    “我也去不了,”邓烟雨难为情地说,“明天有约会。”

    “约会?和哪个臭男人!”

    “还能和谁呀,”庆威凤一脸磕到了的激动,“公冶警官吗?你们啥时候交往的!”

    “没呢,我打算和他告白,所以周六把他约出来了。”

    “哟哟哟,”蔡蔡戳她,“女追男隔层纱,何况他还陪你回家过年,爸妈都见过了,告白妥妥是走个形式,你就等着他说‘I do’吧!”

    邓烟雨耳根子都红了。

    “这样我们里面就差威凤没有男朋友了。”

    庆威凤欲哭无泪:“我哪有时间找,我要准备考证了。”

    “对哦,你说要备考CFA来着,上次实习怎么样?”

    “别提了,之前面试被刷了,你是不知道,那些面试官跟皇帝似的,说错一句话就把我毙了,我只好走后门,去我哥公司端茶倒水了一个月。”

    “哈哈哈哈,苦了你了,”蔡蔡转向另一边,“烟雨,你不考虑找家公司实习起来吗?”

    “我……”邓烟雨趴在桌上,苦恼地推着水笔,“还没有就业方向。”

    “先不管就业方向,积累经验再说嘛,我好怕一毕业就失业,听我哥说目前就业环境不好。”

    “那我是不是该把告白先放一边啊,”邓烟雨幡然醒悟,男人再好,哪比得上事业重要,“我也得积累一些实习经验,可学金融的找实习好局限。”

    “是吧!”庆威凤摊手,“我好无语,当初因为我哥学了金融,我想着以后找工作他能帮我,就两眼一抓瞎跳进这火坑了,早知道转专业了。”

    邓烟雨托腮问:“你哥做什么的?”

    “他在证券公司工作。”

    “那挺好呀,我也比较倾向券商。”

    “别急啦,才大三就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干嘛?找工作其实不难,难的是找到自己称心满意的工作,”蔡蔡一边打游戏一边天花乱坠地剖析,“等毕业了咱们就要打几十年的工了,累死累活大半辈子只为了老来那点退休金,想想就够惨,所以何必太着急呢,烟雨你也别犯愁了,在此之前先搞定公冶警官呗,或许和他在一起了,你就会产生新的目标,琴子就是嫁给了直树,后来才决定去做护士的,对吧?”

    “但直树也是因为琴子才去成为的医生,他们是相互促就,共同进步。”

    “对啦,你可以和问问公冶警官,他当时求职是个什么情况,也好给自己做参考。”

    听着庆威凤和蔡蔡的争论,邓烟雨心底或多或少会滋生焦虑情绪,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即将迎来一个大转折。

    “踏入社会好难啊。”

    那边还在聊着考证的事情,从CFA跳到CPA,跃跃欲试,看来她们要考的不止一个,“官网看看”、“四月报名啦”的话题穿插在邓烟雨耳畔。

    四月?

    邓烟雨空空的脑袋里拉响警报,她想起他的生日快到了。

    于是整节课,邓烟雨都在开小差。她挑了一上午的生日礼物,挑到去吃中午饭,庆威凤都快吃完了,她依旧没怎么动筷。

    “烟雨,你的面面快糊了。”

    邓烟雨扒了两口继续浏览着页面,问道:“你们说男生是喜欢鞋子,还是汽车模型?”

    蔡蔡偷偷夹了她碗里的叉烧,说:“你把自己打包送给他吧。”

    邓烟雨丝毫没察觉:“我看了一个卡地亚的钥匙扣。”

    庆威凤也偷偷夹走一块:“钥匙扣可以,不过卡地亚好贵呀,要好几千,你零花钱够吗?”

    “不够,看来我得去赚钱……”邓烟雨视线落下,“我的肉呐?!你们两个——”

    她们吃完饭走出食堂,庆威凤和蔡蔡唠叨着最近另一桩烦心事:“我姑姑也真是的,早不开张晚不开张,偏偏开在这节骨眼上,我又要备考,又要帮她照顾店面,从来没这么累过——”

    蔡蔡好奇道:“你姑开了什么店呀?”

    “面包店啦,她以为开不下去的,谁知地理位置太好,来买的人还挺多,结果她家的店员小姐姐上周去溜冰,摔伤了脚踝下不来床,我姑姑一个人忙得晕头转向,只好叫我去兼……”

    “你们好。”

    身后不紧不慢出现一个声音,温润且富有磁性,她们回头,看见一名穿扮得体的男子,他有些年纪了,但保养得当,一身气质谦谦如玉。

    他要去行政楼,向女孩们问了路,庆威凤热心地给他指路,而邓烟雨的眼睛从始至终都一眨不眨盯在他胸口正中央。

    他大衣敞开,里面是深色西装,笔直的领带上夹着一枚银白领带夹,在阳光下反出细致冷淡的光泽。

    邓烟雨目光轻颤。

    那本是再微末不过的一丝存在,可正是有了这枚领带夹,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高贵感。

    邓烟雨一下子豁然开朗,这比明天和公冶出去玩还要令她振奋。

    “话说我们刚聊到哪了?”

    “说你去面包店帮忙的……”

    “威凤!”邓烟雨一把抓住庆威凤的手,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你专心备考,我帮你去面包店兼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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