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不记得伦敦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

    那里大概会有苏格兰一样蓝的天空,古老的王宫和繁华的街道,玛丽是这样想的。她正在脑袋里勾勒着一副关于伦敦的美好蓝图。

    车厢外田野里的稻谷被微风吹起一波波碧浪,灼眼的日光渐渐透进了窗户,落在窗边的红木桌上。

    凡多姆海恩伯爵坐玛丽的对面,食指正轻轻敲着桌面,他觉得玛丽失忆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棘手,他蹙着眉放下手中的报纸,这份列车里提供的还未熨烫过沾满油墨的报纸让他不太习惯。

    “以后我会和我的父亲一起生活吗?”玛丽突然问道。她倚在窗边,卷曲的红头发整整齐齐的挽在脑后,额前薄薄的头发偶尔被暖风吹得飞舞起来。

    “恐怕不会,巴赫先生去了很远的地方。”夏尔说着,他的目光穿过天际层叠的云朵,仿佛看见巴赫先生在天堂里正注视着他身旁的孩子。

    “唔……”玛丽咳了两声,“他去哪里了?”

    夏尔抬起红茶喝了一口,浓郁的斯里兰卡的茶香弥漫着他的口腔。

    “环游世界。所以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到英国。”他当然不会告诉玛丽巴赫先生已经去世了,在两年前,也就是凡多姆海恩家被烧毁的那一天。

    “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住在我的宅邸里。”他又补充了一句。

    凡多姆海恩伯爵真是一个好人,这样的念头从玛丽脑袋里冒了出来,于是她愉悦地盯着好人看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夏尔以为他脸上粘了什么脏东西。

    列车停站的位置是伦敦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号站台,站台上挤满了熙攘的人群,很快就淹没了矮个子的玛丽,玛丽伸手拉住夏尔的衣角,看见夏尔侧头看她,她只有抱歉的说:“我担心我会走丢。”

    夏尔表示很无奈,照顾小孩果然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他这样想着下意识斜眼看了看塞巴斯蒂安,发现他的执事嘴角好像勾出一丝笑容,于是凡多姆海恩伯爵的脸就黑了一路。

    英格兰伦敦,似乎和玛丽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她坐在马车里,从车窗探出头去。

    泰晤士河的水雾弥漫了河畔,稀薄的阳光吝啬地投在河面上,还未完工的双塔桥在灰石掩盖下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宏伟。

    浓雾的那头是伦敦塔,千年前征服者威廉在泰晤士河的西岸修筑起这样一座堡垒。

    石瓦堆砌,怆然屹立,扼守着不列颠一个又一个秋天。

    “那是监狱。”

    玛丽正遥遥观望,凡多姆海恩伯爵突如其来的介绍导致她扭到了脖子。

    他们今夜是在夏尔伦敦的宅邸里住下的,屋前的小庭院里种了几簇开的正艳的白蔷薇,雕花的墙壁上爬满了常青藤。

    宅邸里只有三个仆人,和一个执事,他们和夏尔仿佛很熟络的样子。

    “我的上帝,少爷竟然带回来一个女孩。”

    显然他们注意到了玛丽,满脸胡茬的大叔嚷嚷着。

    “少爷的未……未婚妻昨天才刚来过……”金黄头发的小伙子涨红了脸。

    “她明明是个小孩。”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女仆摆摆手。

    “可伊丽莎白小姐也是一个小孩啊……”

    ……

    ……

    “真啰嗦。”夏尔淡淡瞥了他们一言,取下帽子递给塞巴斯蒂安。

    玛丽一路上并没有戴帽子,所以头发被雾气浸的有些湿润,很长时间没有换过的衣服也黏在了身上。

    可当玛丽全身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原因是凡多姆海恩伯爵在这之前坐在他的书桌前严肃的给玛丽立了家规,玛丽不记得他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了多少条,不过大概是这样的意思:禁止在未经允许下走出家门,禁止和外人说话。最后凡多姆伯爵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用笔敲了敲桌面,撂下一句:“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违反规定。”后就连哄带赶的让玛丽来洗澡了。

    玛丽的头发此时已经被女仆搓起了泡沫,她伸出手指戳破几个浮在水面上的在光影下显得流光溢彩的泡泡。

    “我叫玛丽。”玛丽仰起头看向为她洗头的佣人,泡沫顺着她的发丝流入玛丽灰蓝的眼眸,玛丽用手揉起来。

    “我......我是梅林。”梅林这样说着拿起毛巾帮玛丽擦了擦眼眶。

    “谢谢。”玛丽红着眼睛对梅林笑道。

    玛丽没有什么其他的衣裙可以穿,便很抱歉地穿了梅林的裙子,宽大的裙摆拖了一地。

    “梅林,我待会儿不想吃东西了,麻烦你告诉夏尔。”

    玛丽游荡在空旷的走廊,她想找到自己的房间,塞巴斯蒂安说过她的房间在二楼的第......第几间房来着,她记不清了。

    玛丽提着裙摆在走廊里绕了几圈,下定决心推开了附近的一扇门,借着微弱的烛光玛丽可以看见门内的确有一张大床和奢华的陈设,深蓝的窗帘打开着露出一扇落地的窗户,窗外一轮皎月冷清的点缀着浓墨般化不开的黑夜。

    天知道这是不是玛丽的房间,玛丽一头栽在床上,发现鹅绒的大床软的出奇,于是她脱了鞋心情舒畅地在床上滚了两圈,直到发现门外多了一低一高的两个黑影。

    “玛丽.巴赫,给我去吃晚餐。”夏尔的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盘旋,“还有,这里是我的房间。”

    玛丽匆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并且崴了脚踝。

    “塞巴斯蒂安。”

    “是,少爷。”

    塞巴斯蒂安不知从哪弄来了纸和笔。

    “禁止随意改变用餐时间。”

    上帝保佑玛丽,凡多姆海恩伯爵就在刚刚又给玛丽增加了个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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