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府里张灯结彩更甚从前,是姨娘和阿嫂想给我一个印象深刻的新年。

    我与姨娘和阿嫂一起出门去置办采买。

    途中姨娘和阿嫂商量府中仆人的去向。

    “能回家的都让他们回家,二十九走初五回来,和往年一样,家里远的,就在我们府中单开桌,一起过。”

    “嗯姨娘,我统计了回家的有十个,父亲房里两个,您和阿墨房里一个,我房里两个,阿鸲房里一个,还有刘管事手下的三个。留下了的十五个,除去我们房里的还有刘管事和他手下的四个以及厨房的陈大厨、梨花丫头。”

    “好,你都收整好了,我就放心了。”

    “二十九先发了过年钱再让他们走,体体面面回家,一年也算有收获。”

    “姨娘放心,我都规整好了。”

    我在一旁听着,想起不久后我或许也要收理这些,不免头大,何况左家人比我们繁杂多了。

    其实从定亲以来,姨娘也在慢慢教我,我学得慢,也不情愿。

    阿嫂开解我说多些能做的事,往后不至于闲时无事可做。而后又说,左府繁杂,现在还是老太太和二房夫人一起管家,不至于让我一下子来管。

    到了宣纱坊,下了车。这一条街全是布匹和成衣的店。

    先进了最常去的一家,最近正是采买的时候,店里人多,姨娘熟人也多,阿爹许多同僚的夫人、姑娘也都在。

    我们随姨娘各处打了招呼才坐下来看布样子。

    最终是选定了鹅黄和竹青的几个颜色,倒是没红的喜庆的颜色。我知道,其实过年节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姨娘和阿嫂主要还是想多给我添些嫁妆,新媳妇穿太红了不好。

    姨娘后来又说,要给阿缨阿柒和安嬷嬷添些新衣裳,不要过去了还着旧,叫人看相。

    阿柒是我新挑的服侍丫头,年龄略小一些,安嬷嬷是通医的,都陪我去左家。本来该奶娘陪嫁的,只是从小带我的奶娘前几年身上不太好,已经回家照料孙子去了。安嬷嬷也来了我们府上六七年了,专门关照我和兄嫂的身体,是朴实醇厚的。

    我们转身出门往成衣店去,姨娘却在转身后停住了脚步,这是又遇着熟人了。

    “亲家,竟在这遇见你!”

    我一听已然冷了手脚。姨娘的亲家左不过俞府和我马上要嫁的左府,而俞府主母,我还是见过的。

    姨娘也亲热迎上去:“左家姐姐,这么些许年不见!再见就已经是亲家了,真是莫大的缘分!”说着,拉过我,“来,这就是我家阿鸲。”

    我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突然一下很难说出口。缓慢行了礼,还是一咬牙:“婆母安康。”

    “阿鸲啊,真是个水灵的姑娘,从小就聪明漂亮得紧。”左家夫人也向后拉人,“这是我家里的阿澄、阿浣,。”

    “转眼都这么高了,真是长得快。”

    左家夫人看两个姑娘没有动作,又笑着:“快来,叫阿嫂。正月一过便是一家人了。”

    年纪小的阿浣倒很灵动,甜甜笑着叫阿嫂。阿澄有些放不开,盯着地上行礼。

    我笑着回:“两位妹妹好。”

    姨娘与左家夫人又寒暄了好一阵才错身离开。

    都采买完,已经夕阳西下了。

    姨娘上车问道:“给左家上下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放在我小库里。”

    “给左泽几个姊妹的是什么?”

    “手串珠。”

    “阿鸲,我看还是再添些。今天他们家三姑娘神色看起来不太对,你们之前见过吗?”

    “并没见过,大概突然要叫人阿嫂不习惯吧。”

    “珠钗或者香粉之类的,你挑挑看吧。我们把自己的礼数尽全了,别人就算要挑刺也不好找麻烦。”

    “我明白,姨娘。”

    年前,陛下宣布改元,下一年称作腾龙元年。这个年过的很热闹,三十守岁,大年初一阿爹还专门请了戏班来家里,唱了一下午。

    一整日,冬日里都阳光明媚,是个好兆头。

    傍晚,倒是真来了喜讯,阿兄跪在阿爹面前,郑重地说,阿嫂有孕了。

    我笑着去看一桌之隔的阿嫂,同时眼神里埋怨她为什么不第一个告诉我。

    阿爹高兴得大笑:“好,真好!今天起荟嬷嬷就到远山阁去,照看这孩子。”

    正月十五上元夜,街上热闹。

    阿兄本来是不想让我们上街的,最后还是奈不过,只好跟着我们一起出门。

    一进花灯集的集市口,却遇见左家的人。

    左泽还有他的几个兄弟姊妹,正在挑花灯。

    阿兄首先见到了,朝他打招呼:“左兄。”

    “戚兄、嫂夫人、戚小姐。”

    我朝他略蹲行礼。

    他介绍起他身后的人:“我的弟弟妹妹,阿泱、阿澄、阿浣、阿澈。”

    我们与他们互相行过礼。

    小姑娘阿浣灵动的很:“这是阿嫂,之前我们见过的,我和六姊。”

    我笑说是,年前在宣纱坊。

    阿浣手臂戳戳阿澄,似乎想让她回想起。

    阿澄倒不为所动,似乎今日不太开心的样子,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不理阿浣。

    倒是阿澈,也是活泼:“竟是阿嫂,阿兄也不说!阿弟这里有礼了,阿嫂入府后要多关照关照我。”

    左泽无奈道:“这两个双生子,同样顽劣。”说着摸着阿澈的头。

    阿兄玩笑:“这有什么,活泼得讨人喜欢。要说顽劣,还是……”他眼神瞟向我,是明晃晃调笑我的意味。

    左泽看着,然后转移话题:“嫂夫人和戚小姐可选了花灯?”

    选好花灯,和左家一行人一起在河边放。阿兄阿嫂刻意给我和左泽留空间,带着几个孩子在另一边放花灯。

    左泽替我点好蜡烛,问道:“小姐伤口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次飞镖可能伤得比较深,小姐多养养,少用重物。”

    “好。左公子的伤如何了?”

    “我是习武之人,好得快。”

    这又是什么歪理,习武就好得快。只是不欲深究:“那就好,左公子也不要只顾着公事,多养为好。”

    他将两个花灯放在水面上:“小姐许的什么?”

    我看着花灯在水面上漂浮,想到不久后便要去到一个陌生地方:“顺遂,安康。”

    和左家一群人放完花灯便分道扬镳,阿嫂在一旁说:“这个左三小姐上次姨娘说神色不对,这次又是怎么了。”

    “可能有什么事不高兴吧。”

    “有其他什么事倒无妨,就怕对你有意见。”

    听到这里我倒是一惊:“对我?不过才见了两面。”

    阿嫂拉着我:“这两面我看着她都有些不对付。阿鸲,我说些不好听的话,你一个人在左家孤苦,顺遂倒还好说,要是有人刻意使绊子,或者就算是不使绊子,黑着脸对你,那日子也不好过。”

    “可是我自问没有招惹过她,难道是幼时见过?……该是没有啊……”

    “阿鸲,”阿嫂看了一眼阿兄,“我与你阿兄定亲后,你是什么感觉?”

    “我巴不得你快过来,好管束管束他,别欺负我。”

    阿嫂浅浅笑起来:“或许是我想多了,恐怕只不舍得她家长兄罢了。”

    “舍不得?她家长兄又不用走。”

    “有些时候我说你不敏感你还不信,你想她长兄房里突然多一个人,有时想要去撒撒娇说说话是不是不方便了许多。”

    阿兄跟在我们后面突然插话:“阿鸲是不会明白的,从来只会和我斗嘴,哪有撒娇这样的温情时刻。”

    “你学学人家阿兄吧,左泽对他兄弟姊妹可是好得很,什么时候你让阿墨舍不得你,这才算成功。”

    说完我不理他,对着阿嫂:“赶紧让你肚子里的孩儿出来吧阿嫂,我等不及要看我的小侄了,你这样好看,这小侄肯定长得远胜我兄。”

    阿嫂笑出声来:“我临盆前定让你在家里住两天,让你第一个见我的孩儿。”

    我拉住阿嫂的胳膊:“你对我最好了阿嫂。”

    阿兄哼一声佯装生气越过我们向前走,走到前面敲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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