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美丽的黑天鹅芭蕾舞者绷直了脚背，姿态优雅地旋转，一圈、一圈、又一圈……
苏落喜欢纯洁的白天鹅，也喜欢骄傲的黑天鹅。
但要选一个身份，她想做黑天鹅。
散场的观众陆陆续续离开，苏落沉浸在情绪里，慢慢落在了人群最后。
走出剧院门口，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望着夜幕下的剧院，苏落有种奇妙的抽离感。
剧院古老又奢华，就这样站在这里几百年，不知道有过多少跟她一样的年轻人来了又走了，年轻过又老去，而它沉默匍匐在这里。
刚散场不久，门口还有一些观众，零散地站在夜幕下湿冷的街道上。
跟苏落一样站在剧院前仰望的，还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高的年轻俄罗斯男人，面容深邃，神情忧郁，蓝色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化不开的冰。
苏落觉得他的模样有点眼熟。
他一身肃黑，笔直地站着，侧面冷峻如战士雕塑。
苏落边走边看地图，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是刚刚在剧院门口的那个人。
对方冷着一张脸，递过一个相机。
“你的相机掉了。”男人说的是俄语。
苏落认出那是自己包里的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了。
“谢谢。”
苏落接过，对方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苏落想起他像谁了，他跟付清灼，竟然有三分像。
——
不同于国内枪支管控严格，俄罗斯可以体验荷枪实弹，根据枪械的不同，三十发子弹在一千到五千不等。
苏落和其他游客乘坐装甲车，被穿着迷彩服的工作人员带进雪铺满地的山林。
五月份的圣彼得堡气温在3℃左右，地面的积雪还未化，冷空气中带着火药的味道，产生一种微妙的冲突感。
教官根据每个人的消费项目分发枪械。
枪很重，后坐力也很重，苏落的手很快被又重又冷的枪磨破了，可是她仿佛不知道疼似的，一直打到手指颤抖，握不住枪把。
人少的树林里，苏落漠然地看着流血的伤口，坐在旧轮胎上休息。
“砰！砰！砰！”
维克托打完一组，看到一个脸熟的面孔。
瘦高的女孩，穿着一件黑色长大衣，表情淡漠地坐在轮胎上。
维克托默然地调整了一下枪。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的瞳仁像冰蓝色的湖水，里面盛满了浓浓的哀伤。
打完一组，维克托听到一个声音问：“这是什么枪？”
维克托顿了顿，说：“SVD Sniper Rifle。”
SVD狙击步枪，苏联1963年研制的一种狙击步枪。
苏落沉默地看着维克托狙靶，她好像在看他的枪，又好像在看虚空的什么地方。
下午四点半，大家开始陆续返程回圣彼得堡市区。
维克托关上吉普车的车门，刚要扣安全带，听到有人在外面敲车门的声音。
抬头。
她在车窗外着看着他。
维克托降下车窗。
苏落问：“你去哪儿？”
维克托顿了一下，还是诚实回答：“7005511。”
“那是什么？”
“森林里的一个木屋。”
“是你家吗？”
“不是。”
“能在那存活一阵子么？”苏落歪头问。
“……能。”
“我能不能去？”
维克托点头。
灰绿色的吉普车穿行在森林中间的马路上，从天空俯瞰，黑色的树木和青绿色的针叶林交错，偶尔遮挡住疾驰的车辆。
“木屋没什么好玩的。”维克托说。
“无所谓。”
两个小时的车程，苏落开着窗户，冷风呼啦啦地吹到脸上，几乎把她的脸颊都冻僵了。
驶过一望无际的密林，穿过小镇，他们来到了密林里的一处地方。
天已经黑了，维克托熟门熟路地将车开进树林里的小路，停在一栋带有阁楼的木屋前。
苏落听到有野兽的声音，但听不出是什么动物，也许是狼，也许是熊。
在靶场的时候，苏落觉得维克托和她一样，被一股无法名状的哀伤包围着，像两只孤独的动物。
那是同类的气息。
维克托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开门。
苏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木屋。
这是一栋原木的木屋，横着的木材摞成墙，屋顶已经看不出材质，上面覆盖着落叶和苔藓。
木屋进门左边是客厅也是卧室，往里走是左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右边是一个仓库，墙上挂满了工具，地上堆着一些箱子，放着许多杂物。
后门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一个湖。
苏落站在后门口，看不清那个湖有多大。
维克托把吉普车上的电源搬下来，接上木屋的电源，打开屋里的灯。
卧室中间有一个取暖的炉子，两张床一南一北地放在炉子两侧，靠在墙上，中间是一张小桌子，两个木头凳子。
维克托从提包里取出几个罐头，两个干硬的列巴，这是要做晚饭了。
维克托把东西放好，去外面弄了一些木柴和煤炭进来，开始生火。
苏落翻了翻提包，找出两个睡袋，她把床垫的灰掸了，然后把睡袋拆开放上去。
睡袋是旧的，但洗的很干净，有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维克托煮了一锅食物，苏落看了罐头上的字，金枪鱼罐头、酸黄瓜罐头和红菜汤罐头。
煮在一起，列巴像馒头一样，稍微烤一下沾着吃。
大概是真的饿了，苏落竟然觉得味道还行，她吃了半个大列巴，维克托把剩下的吃了，锅里的汤也全部吃光，然后去后面的湖里洗锅刷碗，打水。
苏落坐在火炉前烤火，两人很有默契地沉默着。
火炉让屋里暖和了不少，维克托开了一瓶伏特加，苏落在木屋里发现了几本破旧的军事，百无聊赖地翻看。
维克托喝完了酒，在火炉里添满了煤炭，关灯准备睡觉。
苏落钻进睡袋，在黑暗中问：“为什么会有两张床？”
“我和哥哥会来这边住。”
苏落问：“你哥哥呢？”
黑暗中，好一会儿才听到维克托的回答。
“他前不久阵亡了。”
苏落是被食物的香味叫醒的。
虽然条件简陋，但是昨晚她意外睡得还行。
维克托早已经起床，重新生火做了跟昨晚差不多的早餐。
吃完饭，维克托从仓库里拎了鱼竿和鱼箱朝湖边走去，苏落搬了个破旧的躺椅跟上。
苏落在躺椅上发呆，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维克托已经钓上了好几条鱼。
苏落问：“这什么鱼？”
“胡瓜鱼。”
“为什么叫胡瓜鱼？”
“不知道。”
“好吃吗？”
“还行。”
午饭是烤胡瓜鱼，杂蔬汤，配大列巴。
下午维克托劈柴。
半米高的粗壮木头，维克托举起斧头，精准且聚力地劈成两半。
他光着上半身，肌肉饱满且紧实，身上冒着热气。
苏落看他劈了一会儿柴，从房间里摸出个笔记本，开始画速写。
两个陌生人，似乎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苏落每天自然醒，看书、发呆、画画。
维克托钓鱼、劈柴、喝酒。
苏落起得晚的话，维克托一般会在炉子上留饭。
一般是好几种罐头煮的汤，加了奶酪或者什么别的香料。
时间飞逝，一周很快过去。
这天，苏落吃完了早餐，在维克托出门钓鱼前叫住了他。
“能送我回圣彼得堡市区吗？”
车里依旧很无人说话，苏落靠着车窗，维克托安静开着车。
苏落问：“你喜欢芭蕾么？”
维克托摇摇头。
是他哥哥喜欢。
苏落“哦”了一声。
“好吧。”
她留在木屋的笔记本里，画了好几个芭蕾演员。
下车前，苏落说：“谢谢你。”
“不客气。”维克托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调。
苏落喜欢纯洁的白天鹅，也喜欢骄傲的黑天鹅。
但要选一个身份，她想做黑天鹅。
散场的观众陆陆续续离开，苏落沉浸在情绪里，慢慢落在了人群最后。
走出剧院门口，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望着夜幕下的剧院，苏落有种奇妙的抽离感。
剧院古老又奢华，就这样站在这里几百年，不知道有过多少跟她一样的年轻人来了又走了，年轻过又老去，而它沉默匍匐在这里。
刚散场不久，门口还有一些观众，零散地站在夜幕下湿冷的街道上。
跟苏落一样站在剧院前仰望的，还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高的年轻俄罗斯男人，面容深邃，神情忧郁，蓝色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化不开的冰。
苏落觉得他的模样有点眼熟。
他一身肃黑，笔直地站着，侧面冷峻如战士雕塑。
苏落边走边看地图，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是刚刚在剧院门口的那个人。
对方冷着一张脸，递过一个相机。
“你的相机掉了。”男人说的是俄语。
苏落认出那是自己包里的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了。
“谢谢。”
苏落接过，对方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苏落想起他像谁了，他跟付清灼，竟然有三分像。
——
不同于国内枪支管控严格，俄罗斯可以体验荷枪实弹，根据枪械的不同，三十发子弹在一千到五千不等。
苏落和其他游客乘坐装甲车，被穿着迷彩服的工作人员带进雪铺满地的山林。
五月份的圣彼得堡气温在3℃左右，地面的积雪还未化，冷空气中带着火药的味道，产生一种微妙的冲突感。
教官根据每个人的消费项目分发枪械。
枪很重，后坐力也很重，苏落的手很快被又重又冷的枪磨破了，可是她仿佛不知道疼似的，一直打到手指颤抖，握不住枪把。
人少的树林里，苏落漠然地看着流血的伤口，坐在旧轮胎上休息。
“砰！砰！砰！”
维克托打完一组，看到一个脸熟的面孔。
瘦高的女孩，穿着一件黑色长大衣，表情淡漠地坐在轮胎上。
维克托默然地调整了一下枪。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的瞳仁像冰蓝色的湖水，里面盛满了浓浓的哀伤。
打完一组，维克托听到一个声音问：“这是什么枪？”
维克托顿了顿，说：“SVD Sniper Rifle。”
SVD狙击步枪，苏联1963年研制的一种狙击步枪。
苏落沉默地看着维克托狙靶，她好像在看他的枪，又好像在看虚空的什么地方。
下午四点半，大家开始陆续返程回圣彼得堡市区。
维克托关上吉普车的车门，刚要扣安全带，听到有人在外面敲车门的声音。
抬头。
她在车窗外着看着他。
维克托降下车窗。
苏落问：“你去哪儿？”
维克托顿了一下，还是诚实回答：“7005511。”
“那是什么？”
“森林里的一个木屋。”
“是你家吗？”
“不是。”
“能在那存活一阵子么？”苏落歪头问。
“……能。”
“我能不能去？”
维克托点头。
灰绿色的吉普车穿行在森林中间的马路上，从天空俯瞰，黑色的树木和青绿色的针叶林交错，偶尔遮挡住疾驰的车辆。
“木屋没什么好玩的。”维克托说。
“无所谓。”
两个小时的车程，苏落开着窗户，冷风呼啦啦地吹到脸上，几乎把她的脸颊都冻僵了。
驶过一望无际的密林，穿过小镇，他们来到了密林里的一处地方。
天已经黑了，维克托熟门熟路地将车开进树林里的小路，停在一栋带有阁楼的木屋前。
苏落听到有野兽的声音，但听不出是什么动物，也许是狼，也许是熊。
在靶场的时候，苏落觉得维克托和她一样，被一股无法名状的哀伤包围着，像两只孤独的动物。
那是同类的气息。
维克托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开门。
苏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木屋。
这是一栋原木的木屋，横着的木材摞成墙，屋顶已经看不出材质，上面覆盖着落叶和苔藓。
木屋进门左边是客厅也是卧室，往里走是左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右边是一个仓库，墙上挂满了工具，地上堆着一些箱子，放着许多杂物。
后门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一个湖。
苏落站在后门口，看不清那个湖有多大。
维克托把吉普车上的电源搬下来，接上木屋的电源，打开屋里的灯。
卧室中间有一个取暖的炉子，两张床一南一北地放在炉子两侧，靠在墙上，中间是一张小桌子，两个木头凳子。
维克托从提包里取出几个罐头，两个干硬的列巴，这是要做晚饭了。
维克托把东西放好，去外面弄了一些木柴和煤炭进来，开始生火。
苏落翻了翻提包，找出两个睡袋，她把床垫的灰掸了，然后把睡袋拆开放上去。
睡袋是旧的，但洗的很干净，有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维克托煮了一锅食物，苏落看了罐头上的字，金枪鱼罐头、酸黄瓜罐头和红菜汤罐头。
煮在一起，列巴像馒头一样，稍微烤一下沾着吃。
大概是真的饿了，苏落竟然觉得味道还行，她吃了半个大列巴，维克托把剩下的吃了，锅里的汤也全部吃光，然后去后面的湖里洗锅刷碗，打水。
苏落坐在火炉前烤火，两人很有默契地沉默着。
火炉让屋里暖和了不少，维克托开了一瓶伏特加，苏落在木屋里发现了几本破旧的军事，百无聊赖地翻看。
维克托喝完了酒，在火炉里添满了煤炭，关灯准备睡觉。
苏落钻进睡袋，在黑暗中问：“为什么会有两张床？”
“我和哥哥会来这边住。”
苏落问：“你哥哥呢？”
黑暗中，好一会儿才听到维克托的回答。
“他前不久阵亡了。”
苏落是被食物的香味叫醒的。
虽然条件简陋，但是昨晚她意外睡得还行。
维克托早已经起床，重新生火做了跟昨晚差不多的早餐。
吃完饭，维克托从仓库里拎了鱼竿和鱼箱朝湖边走去，苏落搬了个破旧的躺椅跟上。
苏落在躺椅上发呆，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维克托已经钓上了好几条鱼。
苏落问：“这什么鱼？”
“胡瓜鱼。”
“为什么叫胡瓜鱼？”
“不知道。”
“好吃吗？”
“还行。”
午饭是烤胡瓜鱼，杂蔬汤，配大列巴。
下午维克托劈柴。
半米高的粗壮木头，维克托举起斧头，精准且聚力地劈成两半。
他光着上半身，肌肉饱满且紧实，身上冒着热气。
苏落看他劈了一会儿柴，从房间里摸出个笔记本，开始画速写。
两个陌生人，似乎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苏落每天自然醒，看书、发呆、画画。
维克托钓鱼、劈柴、喝酒。
苏落起得晚的话，维克托一般会在炉子上留饭。
一般是好几种罐头煮的汤，加了奶酪或者什么别的香料。
时间飞逝，一周很快过去。
这天，苏落吃完了早餐，在维克托出门钓鱼前叫住了他。
“能送我回圣彼得堡市区吗？”
车里依旧很无人说话，苏落靠着车窗，维克托安静开着车。
苏落问：“你喜欢芭蕾么？”
维克托摇摇头。
是他哥哥喜欢。
苏落“哦”了一声。
“好吧。”
她留在木屋的笔记本里，画了好几个芭蕾演员。
下车前，苏落说：“谢谢你。”
“不客气。”维克托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