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人是陶锦。

    元香把手里的试卷一合,愤怒地说:“有同学不遵守考场规则,考试提前结束。”

    小黑虫迅速地爬回试卷,化作一缕缕细如发丝的黑烟,啃咬的痛感也随之消失。

    元香收回两人手里已经成为白纸的试卷,走到门口,开门离开。

    寝室门关闭的刹那,蜡烛熄灭,月光淡淡地洒进屋里。

    陶锦一言不发地起身,来到元香的床铺前,直挺挺地躺下。

    “陶锦。”张晴和唤她。

    不过须臾功夫,陶锦像是已经陷入沉睡,听不到张晴和的喊声。

    张晴和又来到阳台,看到黄涵涵倒在地上,大睁着眼,已经没有气息。

    次日六点,霍闻川和蒲耀几乎同时醒来,叫醒任芊后,两人便急匆匆地来到417门前。

    蒲耀上前叩门。

    很快,里面传来动静。

    开门的是张晴和,她精神抖擞,目光奕奕,精神状态和昨天没有差别,谁能看出她其实一夜未睡,“陶锦和黄涵涵都没能活下来。”

    霍闻川和蒲耀一前一后地进入417,走向阳台。

    陶锦和于新一样,被挂在晾衣杆上,浑身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用尖利的梅花针锤一下一下狠狠扎遍。

    黄涵涵则是后脑勺向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下聚着一滩血。

    霍闻川在观察陶锦的伤口时,外面传来傅平湘火急火燎的声音:“晴和还活着吗?”

    张晴和回头,“在喘气儿,应该还活着。”

    “黄涵涵和陶锦……”刚喊出两人的名字,傅平湘就看到阳台的两具尸体,他霍然住口。

    任芊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宋翔在说:“加上于新和孔叔,已经死了四个人了。”

    ***

    教师宿舍,201。

    昨晚,姜银砚跟张晴和一样,几乎整夜未眠。

    将近十一点躺下,十二点左右,听到开门的声音,很清晰,也很近,她很确定是201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黎云培。

    黎云培举止疯癫,令人捉摸不透,像是一个谜,加上他就住在自己的楼上,大半夜下来捉弄她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她很快否定这个猜测。

    铁门装的是老式的弹子锁,从里面反锁后,外面的人就算拿钥匙也开不了,除非是专业的开锁匠。

    她不相信黎云培能神通广大到这个程度,连开锁都懂。而且睡觉之前她还反复确认过,反锁扣的的确确已经拧上。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进来的不是人。

    铁门被打开后,她还剩最后一重防护——同样被反锁的卧室门。

    姜银砚冷静地摸出兜里的折叠刀,弹出刀片,就算对付不了,也要在此刻求个心理安慰。

    很快,卧室的门锁被拧动,“咔哒咔哒”,声音越来越急促,听着无比瘆人。

    姜银砚心脏砰砰直跳,在她感觉到门马上就要被打开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蓦然响起:“祝福你。”

    是李书月的声音。

    “咔哒咔哒”的响动戛然而止。

    她猛地想起霍闻川说过,亡者之灵的祝福可以在下个案件里帮她化解一次危机,所以是李书月救了她。

    门外的响声虽然已经消失,但姜银砚不敢出去看究竟,谁知道还有没有可怕的东西在外面,李书月的祝福已经用掉,再来一次,她就只能靠运气。

    突发事件杀死了姜银砚身体里的瞌睡虫,她辗转反侧,大脑清醒无比,一直到早晨六点,黎云培敲门,“姐姐,你晚上睡觉怎么都不关门的?”

    姜银砚摁亮床头灯,下床开门,看到黎云培穿着一身运动服站在客厅,已经把客厅的灯打开,“你怎么来了?”

    黎云培擦动双臂,做出跑步的姿势,“我出去晨跑啊,你胆子也太肥了,门大敞开,我还以为你屋里进贼了。”

    姜银砚发现卧室门口落了一张试卷,她捡起一看,是英语卷,再看考生名,居然是元香,登时感到一阵后怕。

    “你去跑步吧,我有点事也要出去。”姜银砚把黎云培往出赶。

    黎云培兴致勃勃地说:“什么事啊?我陪你啊。”

    “别管我。”姜银砚卷起元香的试卷,步履仓皇地往学生宿舍赶,把黎云培丢在身后,远远地望着她,目光深深。

    417,所有人都在等姜银砚,现在只有她还不知道昨晚的事。

    姜银砚跑得大汗淋漓,一进来就被告知黄涵涵和陶锦都没活下来。

    不等喘口气,她急忙把试卷拿给霍闻川,“昨晚十二点过,元香去我那里了。”

    傅平湘惊得猛拍大腿,“卧槽,这还带转移的?”

    “她应该是从417离开后,直接去的你那里。”见姜银砚平安无事,霍闻川放心之余,也猜到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李书月的祝福生效了?”

    姜银砚:“说到这个,我还真要感谢李书月,如果不是她,恐怕我就凉了。”

    傅平湘转头对张晴和说:“晴和,你还不知道什么是亡者之灵的祝福吧?我来告诉你……”

    “我知道。”张晴和晃晃手里的衣架,“这件案子破了,我就能得到元香的祝福。”

    任芊疑惑地问:“元香为什么会到姜老师的宿舍去?”

    “也许是因为这张英语试卷。”霍闻川指着一道用铅笔圈起的选择题,“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D,元香填的也是D,但老师却画了叉,扣掉三分。”

    傅平湘接话:“所以元香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霍闻川却不认同傅平湘的说法,“目的未必是报复,可能只是想请教,但请教的过程大概不会很顺利。”

    姜银砚大喘气说:“我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霍闻川温言道:“即使没有李书月的祝福,我相信你也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霍帅,你好会安慰人。”傅平湘愁眉苦脸地说:“今天要是没破案,晚上又要抓阄,你也安慰安慰我吧。”

    姜银砚:“先别说丧气话,元香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我知道,我告诉你。”傅解说员一秒上线。

    傅平湘说完后,张晴和把一张卡片拿给霍闻川,“元香的借阅卡。”

    蒲耀诧异地问:“张小姐,你是怎么找到的?”

    前前后后,417被他们仔细找了三遍都没有见到这张借阅卡。

    张晴和轻描淡写地说:“从元香的衣服口袋里拿的。”

    “你……”傅平湘惊得目瞪口呆。

    “我看到她的口袋里有东西,趁她从我面前走过去时顺手拿的。”分明是惊心动魄的事,张晴和讲出来却像是易如反掌。

    傅平湘脑袋里“嗡嗡”的,单是听张晴和口述,他都不寒而栗,“你不怕被元香发现吗?”

    沉默片刻,张晴和神情冷峻地说:“我当然怕。”

    同样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任芊对张晴和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太厉害了。”

    一般人不被吓死已经是了不得,而张晴和竟然敢虎口夺食。

    张晴和虽然嘴上不说,但大家都知道,过程的惊险程度,如果不是身处其中的当事人,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在那样的情况下,非有强大的心理素质而不可完成。

    “借阅卡有什么用处吗?”宋翔认真地问。

    “你认为一下。”傅平湘也认真地怼。

    霍闻川收起借阅卡,“我昨天留意了一下,图书馆是每天早上八点开门。”

    姜银砚看表,已经六点半,“吃完早饭也差不多。”

    “去领餐卡。”张晴和说完就往出走。

    傅平湘调侃说:“每次吃饭,晴和都是最积极的一个,还从来不剩饭。”

    姜银砚赞道:“多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欢晴和的个性,也无比佩服她的胆量。”

    七点四十左右,霍闻川来到图书馆,发现门上新贴了一张A4纸,走近一看,上面写着:闭馆整理图书,下午四点开放。

    此事无异于晴天霹雳,下午四点开放,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的八个小时将白白浪费。

    可用的时间等同于缩短一半,所有人都如坐针毡。

    下午四点整,图书馆准时开门,霍闻川独自进去。

    相比昨日,馆内的确整洁不少,管理员坐在电脑桌前,闭眼休息,看样子似乎很累。

    霍闻川走过去,把借阅卡放到桌上,“老师,我是昨天找《空谷幽兰》的学生,我把借阅卡带来了,麻烦您帮我查一下。”

    管理员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看一眼借阅卡,随后在搜索栏输入“元香”的名字,点击查询,很快出来一串名单,“我查了一下借书记录,没有还的都赔过了。”

    霍闻川:“老师,可以让我看看吗?”

    “你看吧。”管理员把电脑转向霍闻川,又往椅背倒去。

    在一长串的借阅记录里,霍闻川发现元香所借书籍的类别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国内外经典名著,其中不乏英文原文书,另一类是言情小说,而两者的比重几乎相当。

    还有一点,经典名著的后面都标记着“已还”的字样,而言情小说却有好几本是“已赔付”,后面附带数字不等的金额。

    霍闻川估算了一下,丢的那几本书的金额加起来将近两百,他将那几本书的书名记在脑中,跟管理员道过谢后便拿着借阅卡离开图书馆。

    大家都在足球场的边缘等霍闻川。

    跟众人汇合后,霍闻川不动声色地道:“回寝室说。”

    回到416,霍闻川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一本便利贴上写下那几本言情小说的书名,随后迅利地倒转笔身,用笔头不轻不重地敲击便利贴,“这是元香因丢失而赔付图书馆的那几本书,总金额将近两百。”

    傅平湘走近来看,首先注意到的是霍闻川的字迹,“霍帅,要是你能把这一手好字分十分之一给我,我期末就不会被扣卷面分了。”

    张晴和冷声提醒:“别歪题。”

    “霸道总裁的亲亲乖宝贝、冷面王爷恋俏妃。”姜银砚被书名尴尬得脚趾扣地,“我初中有一阵儿爱看这种,现在只觉得羞耻。”

    135分的英语试卷还摆在桌上,傅平湘看一眼分数,再看一眼那几个小说名,觉得不可思议,“学霸也爱看霸道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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