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众人睡到八点才醒。

    四个小时的睡眠不足以驱散一夜的疲惫,但也只能如此,今天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lulu因为腿伤加重,所以继续在船里休息,胡杨留下来照看她,其他人则继续着手破案的事。

    大伙儿下船后,看到粉房子的门是开着,正猜测雷大有没有回来时,却见杜玉英从里面走了出来,怀里罕见地没有抱渔叉,面部也没有痴傻的表情,反倒流露出几分和蔼,让大家有些看不懂。

    杜玉英冲人群招手,“丫头,过来。”

    傅平湘左右看了看,站在这里的一共有三名女生,“她在招呼哪个丫头?”

    “你智商又掉线了?”高茴对傅平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昨晚是小砚姐给她送的饭,还安慰过她,她现在招呼的肯定是小砚姐啊。”

    “我直觉她有重要的话对我说。”姜银砚胸有成竹,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而后径直朝杜玉英走去。

    傅平湘目视姜银砚的背影,摸摸下巴,“杜玉英这是要跟姜姐姐摊牌了?”

    宋翔毫不犹豫:“我认为一定是的。”

    霍闻川眸光深沉,“也许是正式的试探。”

    那厢,姜银砚面带微笑走到杜玉英跟前,送出最朴实的问候:“英子姐,早饭吃过了吗?”

    杜玉英也和颜悦色,“我给你们煮了一锅海鲜粥,你帮我一起盛出来,等下叫你的朋友们来吃。”

    姜银砚两眼弯弯,“好咧,谢谢英子姐。”随后跟杜玉英走进粉房子。

    杜玉英来到厨房,揭开锅盖,用勺子搅拌海鲜粥,同时对姜银砚说:“把碗拿出来吧。”

    姜银砚刚想伸手,旋即省起,杜玉英虽然知道他们进了房子,但应该还不知道他们在房子里干了什么,她不能显得对这里特别熟悉,便佯装不知地问:“英子姐,碗在哪个柜子里呀?”

    杜玉英指了一下中间的柜子,“这里。”

    “哦,好。”姜银砚打开橱柜门,数了九只碗出来,拿到洗碗池逐个冲洗了一遍。

    杜玉英每盛好一碗粥,姜银砚便又递给她一只空碗,到最后一只碗时,姜银砚问:“英子姐,我有个朋友海鲜过敏,可以劳烦给她一份不加海鲜的饭吗?”

    “煮面条吧。”杜玉英从橱柜里拿出一把面放在炉灶边,“架子上有麻绳菜,你摘一摘。”

    一番鼓捣,两人把面条煮好。

    姜银砚正在捞面时,却听杜玉英说:“去叫你的朋友们来吃饭吧。”

    姜银砚愣了愣,杜玉英这是让大家进粉房子吃饭吗?

    怕自己会错意,姜银砚特地问道:“来屋里吃饭……吗?”

    杜玉英笑意未改,“对。”

    给出肯定的回答后,杜玉英从姜银砚手里拿过筷子,“我来捞面,你去叫他们吧。”

    姜银砚又把汤勺递给她,“好,我这就去。”

    出来后,姜银砚向等在外面的同伴们摇了摇头,继而招手示意大伙儿过来。

    傅平湘小跑到姜银砚跟前,迫不及待地问:“杜玉英叫你去干啥了?”

    姜银砚:“盛饭。”

    “就这?”高茴难以置信。

    姜银砚无奈地耸耸肩,“就这。”

    宋翔脑子里像是有灵光一现,立刻给杜玉英的做法找出合理的解释:“我认为英子姐应该是想把重要的话留到饭桌上对我们所有人说。”

    “很有这个可能啊。”傅平湘觉得宋翔说的不无道理,“她知道我们跟姜姐姐是一伙儿的,所以就想把我们叫到一起再说。”

    高茴顺着二人的思路分析下去:“雷大在警局,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对杜玉英来说正是个与我们谋求合作的好机会。”

    傅平湘察觉到有两人还没有发表看法,一扭头把他们拉进群聊:“晴和,霍帅,你们二位觉得呢?”

    张晴和睫毛上挑,沉默半晌,开口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话:“早饭吃什么?”

    姜银砚快速作答:“海鲜粥就油闷小咸菜。”

    张晴和丹唇轻勾,“听着还不错。”

    “哈喽。”傅平湘伸手在张晴和眼前挥了挥,“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杜玉英叫我们进去的目的。”

    “进去就知道了。”霍闻川抬腿绕过傅平湘,径直走进粉房子。

    在傅平湘微怔的目光中,张晴和也若无其事地阔步进屋。

    高茴把站在原地不动的傅平湘一拽,“愣着干嘛,你不饿吗?”

    屋里,杜玉英已经把早饭端到客厅的茶几上,见众人进来,连忙热情地招呼他们落座:“随便坐,就当自己家一样。”

    霍闻川、张晴和两人倒真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从容地往沙发上一坐,一副啥也不想就等开饭的随意。

    傅平湘、高茴和宋翔三人却因杜玉英与昨天截然不同的态度而有些不适应,磨蹭一阵后才局促地就坐。

    姜银砚没有坐,而是问:“英子姐,可以给我一只篮子吗?我们还有两个朋友在船上,他们行动不方便所以没有过来。”

    杜玉英一边给大伙儿发筷勺,一边说:“就在架子上,你自己拿。”

    姜银砚进厨房把胡杨和lulu的早饭装进竹篮,又对已经坐下的同伴们说:“你们先吃,我给lulu和胡哥送完饭就回来。”

    杜玉英在宋翔的旁边坐下,握起筷子,“好久不做饭,手都生了,也不晓得味道怎么样,你们快尝尝。”

    语气自然得仿佛是在跟大伙儿唠家常。

    张晴和用瓷勺舀了一口海鲜粥,品味一番后认真点评:“鱼肉煮得很软糯,虾在滑嫩的同时还保留了两分劲道口感,鲜美的汤汁渗进每一颗米里,所有食材的味道都恰到好处。”

    言语真诚,细致入微,如同一名专业的美食点评家,把坐在对面的傅平湘和高茴听得一愣一愣。

    他俩也尝了海鲜粥,味道并没有张晴和说的那么惊艳,甚至还齁咸,但看霍闻川跟张晴和同样吃得一脸淡然,仿佛与他们所吃的不是一锅饭。

    杜玉英笑道:“那就好。”

    开始吃饭后,客厅变得出奇的安静,灵探组在等待杜玉英开口,但她却只字不提,直到姜银砚送饭回来,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姜银砚坐下后看到咸菜几乎没动,以为大伙儿是不好意思,便说:“英子姐说这个油闷小咸菜很香,你们怎么不吃啊?”

    说罢,端起咸菜碟就要往自己碗里拨。

    “阿砚。”

    “姜姐姐。”

    霍闻川和傅平湘同时喊出声,想阻止她“咸上加咸”,但话出口时,姜银砚已经拨出一勺子咸菜到粥碗里。

    她一脸莫名,“怎么了?”

    傅平湘摇头,“没事,好吃。”

    霍闻川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银砚茫然地舀起一勺粥加一颗咸菜,送到嘴里一嚼,整个人当时一顿,包裹舌尖的不是食物的鲜美,而是近乎发苦的咸。

    这下终于明白刚才那两人为什么要叫她,粥已经够咸,再加上咸菜,直令人难以下咽。

    而杜玉英却仿佛没察觉出,吃得津津有味,姜银砚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味觉失灵。

    “阿砚,我也想尝尝小咸菜。”霍闻川不由分说地把姜银砚碗里的咸菜全部夹给自己。

    “啊?闻川。”姜银砚立刻就要阻止,却看到霍闻川对她浅浅一笑,“吃粥吧。”

    姜银砚一边吃咸粥,一边偷偷给对面的傅平湘挤眼睛。

    傅平湘把嘴瘪出个难看的表情。

    姜银砚有些诧异,杜玉英把大伙儿叫到屋里却什么也不说,难道是他们预判失误,杜玉英只是单纯地让他们来吃饭?

    可是,她又明明白白地用行动告诉他们,她是装疯。

    她想做什么?是在等他们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吗?

    思前想后,姜银砚决定主动出击,她把饭匙搁到碗里,看向杜玉英,“英子姐,我想问……”

    这厢话才起头,那厢杜玉英蓦然放下碗筷,笑盈盈地对大家说:“厨房还有八只螃蟹、两条鱼,和一斤海蜇,你们中午也过来吧。”

    话被打岔,杜玉英明显不想谈论此事。

    俗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姜银砚虽不甘心,但也只能暂时作罢,继续吃粥。

    傅平湘在听到杜玉英的话时毫不掩饰地皱眉头。

    他好不容易把齁咸的粥囫囵送进肚子,杜玉英让他们中午又来,所以想也不想就打算推辞,嘴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声,却听霍闻川温和地说:“好的,谢谢!”

    傅平湘和高茴目瞪口呆地相视一眼,两人都很想哭。

    宋翔积极地说:“我来帮忙。”

    杜玉英却看向姜银砚,蔼然道:“丫头来吧。”

    姜银砚正在吃最后一勺粥,听到杜玉英提她的名字,匆忙把粥送进嘴里,“好,我来。”

    大伙儿开始拾掇碗筷,张晴和慢悠悠地起身,问杜玉英:“有水吗?”

    见张晴和“咕咚”灌下一大杯凉白开时,傅平湘边翻白眼边腹诽:起头是谁说恰到好处来着?

    离开粉房子前,姜银砚特地多要了一壶白开水,lulu和胡杨想必也非常需要。

    接下来,大伙儿又列出三件待行之事,并将六个人分成三组,最后把三件事分别落实给每一组。

    张晴和、傅平湘去警局询问姚博诚的尸检情况。

    贺海生的案子里,雷大一直不在嫌疑人之列,甚至来胜都比他可疑,但姚博诚的死却直接将他卷进漩涡。

    而姚博诚的次案又与贺海生的主案有因果关系,所以雷大在贺海生死亡案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也令人猜思。

    高茴、宋翔去来胜家打探他和胡丙的关系。

    来胜并非5321号的船员,但他家里却有西代文物,让人很难不怀疑是胡丙给的。

    姜银砚、霍闻川去汪霞的珍珠店。

    昨天,张晴和三人去珍珠店什么都还没有开始问就因姚博诚的事中道而止,所以今天得再去一次。

    三组人同时出发,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高茴和宋翔到来胜家,发现房子窗帘拉起,大门紧闭。

    两人以为来胜还没起,便“咚咚咚”地叩门,但又敲又喊好半天都无人来开。

    高茴趴在玻璃窗外,透过缝隙往里看,“好像没人。”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后面敲卧室窗。”宋翔说完就朝屋后跑去。

    两分钟后,宋翔回到屋前,“没有人,估计出去了。”

    高茴惊讶,“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大清早的,他能上哪儿去?”

    话落,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地方,异口同声道:“胡丙家。”

    在高茴和宋翔改道去胡丙家时,姜银砚和霍闻川刚到沙滩。

    姚博诚的尸体被在这里发现后,来此的游客便大幅度减少,今天目之所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姜银砚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根据张晴和三人的描述,也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形。

    进入小吃街,里面同样门可罗雀,一些店的人甚至闲得在那里打瞌睡。

    根据宋翔口述的位置,两人一路凭店招寻到珍珠店。

    汪霞趴在玻璃展柜上睡觉,风扇对着她的脑袋吹,头发飞成一团乱丝。

    霍闻川推开玻璃门,“叮铃”,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汪霞睡眼惺忪地抬起头,“都是上好的珍珠,随便……”

    “看”字还没说出口,汪霞赫然认出进来的是宋翔的朋友,她表情有点诧异,“诶,是你们啊,翔子没来?”

    “他没来。”姜银砚指指展柜,“我们来是想看看珍珠首饰。”

    生意上门,汪霞的困意一扫而空,她立马站起来,热情询问:“送人还是自己戴?”

    霍闻川低眉,温柔地看着姜银砚,“送给我妹妹。”

    汪霞从抽屉里拿出展柜的钥匙,“随便挑,我都给你们成本价。”

    演戏演全套,姜银砚也就认真地看起来,时不时还要试戴一下。

    姜银砚从镜子里欣赏脖子上刚戴好的珍珠项链,“好圆润的珍珠,真好看。”

    “很衬阿砚。”霍闻川也看着镜子里的人,目光缱绻。

    姜银砚没注意到霍闻川的眼神,她夸赞一番后便开始侧向切入话题:“嫂子,你这店开多久了?”

    汪霞掰指头数,“去年的九月份,到今年的七月份,快一年了。”

    “新店啊。”姜银砚环顾四周,展柜磨损的痕迹不轻,墙体彩绘有明显的褪色,贴的立体贝壳和海星也有多处掉落,不像是刚装修才一年的店。

    “这店以前不是我的,是杜玉英开的,有五六年了,她去年不是疯了嘛,我就给盘了下来,柜子啥都是现成的,还省了装修费。”说到后面,汪霞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姜银砚摸珍珠项链的手一顿,“这店原本是杜玉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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