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转动面部对称排列的八颗眼珠,视线从精金铃铛转移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身上,忽然感到一阵恶毒的快意。

    如果她没记错,这种感觉可以用一句卓尔们常用的成语来描述,似乎叫做“幸灾乐祸”?

    大多数黑暗精灵,尤其是女性黑暗精灵,都热衷于“幸灾乐祸”,时刻准备着从别人的痛苦当中榨取快乐。

    玲玲觉得,这帮黑皮小妞简直比她老家那些恶魔更恶毒!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卓尔们当中,玲玲多少也受到一些潜移默化的熏陶,渐渐接受了卓尔们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生哲学。

    望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回想刚才他被克劳迪娅挥鞭抽打的凄惨情景,玲玲心底滋生出一丝恶毒的快感,甚至有些崇拜起她的女主人来了。

    玲玲扬起镰刀般的前肢,缓缓靠近那个昏倒的男人。

    与其让他就这么继续失血,无休止地受苦,怪可怜的,不如把他吃了,长痛不如短痛,还省得白白浪费热腾腾的鲜血。

    玲玲不太喜欢吃黑暗精灵,相比之下,同为类人生物的“人类”虽然也不如恶魔美味,至少比黑皮们可口。

    玲玲觉得,或许是这些人类探险家来自地表世界,体内含有阳光的成分,吃起来使她觉得很温暖,不像卓尔那么潮湿阴冷。

    “滚开!”

    九头蛇鞭呼啸着席卷过来,结结实实抽在玲玲背上,强劲的力道,将这庞大的狩魔蛛甩得翻滚出老远。

    玲玲发出一声夹杂痛苦与懊恼的尖叫,背部火辣辣的刺痛,使她禁不住直哆嗦,然而当她与女主人愠怒的目光对视,眼中的怨恨立刻被恐惧所取代,缓缓向后爬行,蜷缩到黑暗深处,避开女主人凶狠的瞪视。

    玲玲是一只很聪明的狩魔蛛,挨了一顿鞭打,痛定反思,猜想女主人留着已经被她击倒的猎物不杀,也不让自己吃,肯定是还有用处。

    接下来发生的事,验证了她的猜想。

    克劳迪娅凝视昏倒在血泊中的阿诺德·拉瓦尔,若有所思。

    紧握在她手中的那柄乌木权杖是如此之黑,仿佛要将四周的光线全部吸收,杖首垂下九条毒蛇造型的活化长鞭,蛇首吞吐猩红分叉的信子,森然毒牙依稀可见。

    克劳迪娅舔了舔嘴唇,宝蓝色唇膏与雪亮齐整的贝齿交映生辉。

    “皮洛士,探知的结果怎么样了?”

    “尊敬的克劳迪娅殿下,我很抱歉,目前还无法确定那个狡猾的侏儒小偷身在何处。”

    穿斗篷的卓尔法师,双手捧着探知水晶球,躬身站在克劳迪娅身后。

    水晶球发出的魔力光辉,照亮斗篷兜帽遮掩下的脸庞,仿佛一团血肉模糊的呕吐物,上面点缀着两颗微微反光的眼珠,嘴巴和鼻孔则只是黑乎乎的窟窿。

    这张脸,看一眼就足以令人做噩梦。

    奥克尼尔的居民,大多听说过“无面人”皮洛士·贝拉米的名号,倒不是因为他法力高强,而是此人为术士学校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活生生的反面范例,向他们展示召唤自己无法驾驭的魔物,会造成何等可悲的后果。() ()

    事实上,皮洛士自己也无法确定,十五年前那个倒霉的召唤之夜,自己究竟从无底深渊唤来了什么怪物。

    他从一位古代召唤师的笔记中得到了那个怪物的真名,以为它是“蜡融妖”,便准备了丰富的祭品,打算款待一下“罗丝的侍女”,说不定能得到好处。

    施法仪式很成功,可惜召唤出来的并不是他期待中的蜡融妖,那怪物看起来更像一尊赤裸的女巨人,然而当她的身影由法阵中清晰呈现出来,差点没把皮洛士当场吓昏!

    那怪物徒有妖娆动人的身材,从头到脚几乎每一寸肌肤,都被无数大大小小的人面肿瘤所覆盖。

    皮洛士拿不准,她究竟是一位患有恶疾、以至于浑身长疮的女巨人,抑或根本就不是人,那些呈现出痛苦表情的肿瘤才是本体,就像砖块堆积成房屋,这些肿瘤共同组成一具酷似人体的建筑,并且形成“母巢意志”。

    皮洛士甚至都没有机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就被那怪物浑身人面瘤发出的叫嚷吓得魂飞魄散,试图转身逃离召唤场地。

    然而他刚一挪动脚步,那怪物身上的人面瘤就全都露出怒色,集体张口,向他喷吐刺鼻的酸液……

    当皮洛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那个怪物早已没了踪影,而他为这次鲁莽之举付出的代价是容颜尽毁,一头银发也被酸液腐蚀成了暗棕色,从此获得了“无面人”这个令他深以为耻的绰号。

    “为什么没有结果?”

    克劳迪娅挑起两道银眉,面露不悦。

    “皮洛士,以你的施法能力,总不至于连那个窃贼的半点儿线索都找不到,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殿下,可能存在两种因素。”

    “其一,潜入蜘蛛教院行窃的家伙擅长幻术和伪装,我们不知道他的出身来历,甚至不知道‘贝尔林’是他的真名抑或化名,对这种严重缺乏了解的目标施展‘探知术’,获得的情报也不可能很精确。”

    “其二,那个窃贼非同一般的机警狡猾,不仅事先摸清了潜入行窃的路线,行窃得手以后,还特地加持了某种专门用于逃避侦测的法术,除非我们能设法攻破他的防护措施,否则‘探知术’就无法锁定到他身上。”

    皮洛士在向克劳迪娅汇报坏消息之前,就提前准备好了为自己开脱的措辞。

    他已经追随这位公主殿下很多年,深知她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暴躁任性,其实是个很讲道理的女人。

    只要他能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为客观因素使然,而非自己的错误,克劳迪娅再怎么恼火,也不至于拿他当“出气筒”。

    果不其然,克劳迪娅听了他的解释,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对他过多苛责,转而呼唤她手下的另一位得力干将。

    “瓦瑞思,狩猎队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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