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乔安还想反驳,却被西尔莎蛮横的打断。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这……好吧。”

    乔安听出了首相大人的言外之意,只得硬气头皮接下这口“锅”。

    幸亏自己现在是孤雌生殖的眼魔,倘若还生活在人类社会,身边莫名其妙的多出个女儿,难免引来流言蜚语。

    “蜜特拉,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西尔莎盯着奄奄一息的畸婴问乔安。

    “先带回巢穴,施法帮她治疗一下溺水的后遗症,然后弄些有营养的食物喂她,总之尽量抚养这孩子健康成长。”

    “这样真的好吗?”

    西尔莎忽然又患得患失起来。

    “既然她是我的女儿,就没什么不好的。”乔安心平气和地说。

    西尔莎似乎怀有心事,却又不便对乔安坦白相告,最后也只是苦笑一声,从储物袋中取出原本用来包裹新生儿的那张毛毯,递了过来。

    “当心点儿,蜜特拉,我会常去探望她,但愿早点夭折,这对你我都好。”

    “但愿。”

    乔安接过毛毯,把伊南娜包裹起来,免得她着凉受寒,过后告辞西尔莎,施法直接传送回自己的巢穴。

    传送落点位于井底,井壁上开凿出的三条隧道,分别通往实验室、仓库和乔安的寝室,现在家里多了一口人,有必要增设一间卧室。

    如此想着,乔安就扬起眼梗,对准井壁发出一束“解离射线”。

    伴随一阵嗤嗤声,坚实的岩层分解成不可见的物质微粒,形成一条隧道。

    乔安抱着伊南娜飘进隧道,持续放射“解离射线”,在隧道深处开凿出一个小房间作为育婴房。接着又施展“鬼斧神工”,就地取材,将“解离射线”切割下来的大块岩石变成家具和房门。

    装修好了育婴房,乔安便把毛毯铺在地上。

    新生的眼魔很虚弱,再加上刚才险些被淹死在湖中,看起来已经气若游丝,静静漂浮在毛毯上方两尺高处,十条眼梗都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畸形的主眼完全闭合起来。

    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神之泪”调制的药水,操控“奥法之手”掰开伊南娜的嘴巴,给她灌下一瓶药水。

    药效很快就发挥出来,促使这可怜的小家伙稍微恢复了一些活力,扬起眼梗,敬畏而又不安的望过来。

    “你的名字叫伊南娜。”乔安以眼魔一族特有的语言,柔声告诉她。

    相比包括人类在内的绝大多数自然生物,眼魔可谓得天独厚,能够通过遗传从母体那里继承来一部分先验知识和技能,其中就包括种族语言。

    眼魔刚出生就会说话,也能听懂基本的词汇,所以乔安才尝试与伊南娜对话。

    “伊南娜……”

    幼小的眼魔,以略显稚气的腔调重复乔安的话,似乎正在努力接受和理解她所传达的信息。

    乔安轻轻点头,耐心等待她理解和吸收这些信息。() ()

    过了大约一分钟,小家伙再次开口。

    “我是伊南娜……你是妈妈,伊南娜的妈妈。”

    乔安迟疑了一下,犹豫要不要申明自己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然而想到西尔莎的告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默认伊南娜的判断,等她长大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告知身世真相也不迟。

    伊南娜见乔安点头承认是自己的母亲,并没有流露出欢喜的神态,更不敢像人类孩童那样对妈妈撒娇,反而显得更加紧张害怕,垂下眼梗,不敢正视母亲的目光。

    这种看似异常的反应,其实也是眼魔幼崽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先天经验。

    伊南娜很害怕把自己生下来的母亲,甚于畏惧其它不相干的陌生人。

    尽管她还不太明白这种发乎本能的恐惧感是因何而生,但是直觉告诉她,“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也最危险的生物,倘若自己激怒对方,将会遭到严厉的辱骂责打,甚至有可能被狂怒的母亲活活咬死,生吞下肚!

    借助“神话警戒”的主动模式,乔安对伊南娜的心态一清二楚,不禁暗自叹息。

    事实上,她不会对女儿无端发火,更不会随意拿对方当出气筒,伊南娜的恐惧毫无必要。

    然而这恰恰表明她本人不是真正的眼魔,而伊南娜也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伊南娜刚出生就表现出“被迫害妄想”这一眼魔族群的通病,根源就在于她从母亲乃至上溯至无数代祖先那里继承来的生存经验,都在向她强调一个统计事实:

    在眼魔的家庭里,鲜少有温柔慈爱的母亲,暴躁乖戾喜怒无常才是眼魔母亲的普遍形象,女儿则被置于这位暴君的严酷统治之下,在长大成熟之前必须无条件服从母亲的命令,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处境其实与奴仆无异。

    为了在这种残酷的家庭中生存下来,眼魔一族的女儿们必须足够谨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仔细考虑会否触怒母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即便如此小心谨慎,还是免不了遭受打骂,试图分析母亲发怒的原因注定是徒劳,因为眼魔的精神状态很多时候并无逻辑与理性可言——连母亲都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兴起虐待女儿的冲动,女儿又怎么可能想得通呢?

    可想而知,长时间生活在这种高度压抑的环境里,一个从祖先那里遗传了精神疾病的年幼眼魔,其被迫害妄想症状只会日趋恶化。

    而当她终于发育成熟,可以脱离母亲的压迫自立门户,思想和精神都已经被童年阴影造成不可修复的创伤,变得像母亲一样狂躁乖戾,歇斯底里。

    当年轻的眼魔进入繁殖期,自行产下后代,她的童年阴影也会以先天知识的方式遗传给自己的女儿,很大概率也会像母亲当初对待她那样虐待自己的女儿。

    “遗传”这个内因,再加上“家暴”这个外因,共同构成一根链条,眼魔在其一生中的不同阶段,都隶属于这根链条上的某一环,在承受痛苦与制造痛苦之间不断轮回,由此形成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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