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愣愣地看着她。

    少女仰着头,肌肤是近乎雪白的色彩,眼神清澈明亮,很认真地注视着眼前人,似乎他是她的全世界,她有舔唇的习惯,嘴唇是淡红的色泽,眼角那抹泪痣极淡,不是近在咫尺便无法看到它的存在。

    胸腔内那颗沉寂了二十一载的心,胡乱地跳动着,似乎要跳到嗓子眼,令他几近失声。

    首辅大人眼神闪烁,期待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他温声询问:“明晚是民间的灯会……”

    曦和从善如流,“那我们一起去吧,我都不知道灯会是什么样的,哥哥可得带我好好逛逛……”

    首辅大人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眸光愈发温柔。

    这人似乎很喜欢摸她的头,曦和皮笑肉不笑,拍开他的手,“脑袋不能乱摸的,摸多了容易变傻……”

    她的要求,他向来是不不拒绝的。

    想起小姑娘说过不喜外人碰她,他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依依不舍地收了手,指腹摩挲着,郁闷在心头盘旋。

    因是过节,曦和也换上了一套新衣服,银白缎色,红纹繁复,头上扎了两个小团子,用红色绸带系了个蝴蝶结,两边各嵌了个铃铛,活脱脱像是个小仙童,伺候她梳妆的下人们都不免看呆了。

    曦和表示,好可爱,真想一屁股把自己坐死。

    走出房门,男子在屋外台阶下伫立。月白色长袍清丽温雅,淡雅出尘,白皙如玉的面容衔着一抹微笑,骨节分明的手里握了把折扇,黄昏的光辉在他周身晕开,月白衣衫也熠熠生辉,像是一尊慈悲大佛普度众生。

    曦和跳上前去,转了个圈,“好看吗?”

    男子粲然一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姑娘喜上眉梢,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

    华灯初上,灯火葳蕤。

    人群攒动,水泄不通,他们几乎是被人流推着走,两人出色的外貌仿佛鹤立鸡群,身旁有不少目光都在身上流转。

    民间灯会是百姓自发组织的活动,传说相互有意的男女,在清河娘娘庙前诚心祭拜,就能白头到老,恩爱永不离,灯会为了纪念清河娘娘,延续了这个传统,两情相悦的男女在灯会之时碰个头,拜一拜清河娘娘,就能得到清河娘娘的祝福。情意相通的男女,都会在灯会这天到街上来,讨个彩头,祈祷同心上人岁岁年年,也有一些适龄男女抱着邂逅心上人的打算在灯会上寻找目标。

    灯市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首辅大人把她虚虚地搂在怀里,隔绝他人的目光。

    曦和也不喜欢太过拥挤嘈杂的环境,她牵起他的手,往边上走了点,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陆言安愣愣地看着小姑娘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的一瞬间,世间万物好像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他脑袋嗡嗡地响,下意识跟随着她,像是虔诚的信徒跟寻他唯一的信仰,那抹热源就是他追逐的方向,直至她的手松开,他莫名地感到失落。

    “发什么呆呢,傻了?”曦和挥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

    “没傻……”他愣愣地看着她。

    牵手了,她主动的,然后他应该怎么做?牵她吗?似乎很唐突,会不会不太好?她会生气吗?博览群书的首辅大人一下子犯了难,书上也没教这些。

    不过小姑娘没给他机会思考下一步,她眼睛注视着前方,眼眸亮亮的,拉起他的手向前走去。

    男子的耳垂渐渐地红了。

    走了会儿,曦和停了下来,首辅大人回过神来发现这是一个灯笼铺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猜灯谜得灯笼咯!”商贩极力吆喝。

    铺子前挂满了白底黑字的纸条,猜中五个才能换一个灯笼,猜不中给五枚铜钱博个彩头。

    他家铺子的灯笼华美精致,样式繁多,曦和也是一眼相中了这家,铺子旁已有几对男女停驻,正绞尽脑汁猜着。

    兔子灯笼可爱,狐狸灯笼伶俐,木刻雕画灯笼秀美,绢花灯笼雅致……

    选哪个呢?曦和纠结了一下。

    侧目而望,两人目光相交,心照不宣。

    首辅大人摘了一条,“差一点六斤——兵。”

    小姑娘摘了一条,“点点成金——全。”

    “柴米油盐都不是——罪。”

    “一天走了一里路——量。”

    “心与少年紧相连——憧。”

    “歪尾巴羊长得丑——羞。”

    “思想不集中——忿。”

    “林字多一半——梦。”

    “吴头楚尾——足。”

    “永恒的爱情——慎。”

    只见两人分工合作,默契十足,不一会儿,手上就攥了大把纸条。

    老板很是阔气,笑意盈盈地把几个精美的灯笼递给了他们,打趣道,“公子夫人可真是天生一对,在下做生意以来,倒是头一回见拿走我这么多灯笼的……”

    首辅大人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小姑娘的脸色。

    她眉眼弯弯,没有反驳,“是嘛,那可能是我们比较聪明,灯笼很漂亮,谢谢老板啦!”

    首辅大人思绪飘散,天生一对吗?曦和没有反对,是认可的意思吗?可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兄妹呀,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吧?

    她只是喜欢哥哥罢了,她能有什么错呢?错的是他,是他对小姑娘有所企图,是他借着哥哥的幌子抒发他的感情,是他蓄意引诱她。

    身侧隐约有女子嗔怪丈夫的声音,“你看人家夫君对夫人多好,夫人喜欢便赢了那么多给她,再看看你……”

    首辅大人耳酥心麻,仿佛喝了酒似的面色通红,脚步虚浮,宛如踩在了云雾上,唯一的感官就是那只被抓紧的手,随着她的身影前行。

    走到了相对空旷的地方,曦和松开手,把怀里的灯笼分了两个给首辅大人,“诺,哥哥,咱们一人两个!合作愉快!”

    于是首辅大人被塞了两个灯笼,他用一只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在身侧蜷缩了一下,主动握紧了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仰着头,越靠越近,直到他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哥哥你脸好红,是人太多了不舒服吗?”曦和一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被人牵着,她倒是想碰一下他的额头确认一下温度,没有多余的手便放弃了。

    “没有,我只是……”首辅大人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他不敢把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出来。

    曦和古怪地打量他,旋即说,“哥哥,我和老板那是在开玩笑,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有解释,随他去了,可不是要故意占哥哥便宜的,哥哥怕不是生气了吧?”

    首辅大人怔然一瞬,沸腾的心一点点冷却,望着她无措的神情,诚恳的认错态度,俨然是一个信任哥哥的小姑娘。

    她甚至以为他在责怪她不懂礼数。

    她不懂。

    首辅大人垂着头颅,看不清神色。

    曦和踮脚张望,男主得有一米九吧,她这一米六的身板看他太累了,幸亏他平时都会低头跟她说话,不然她脖子都要断了。

    倏地,首辅大人直视她的双眼,朝她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君子如兰,风度翩翩,他的目光有一点忧伤。

    曦和装作被别的东西吸引,扭过头去,错开了他的目光。

    这一看差点没把她魂吓掉,她定睛一看,小桥上熟悉的白色身影遥遥伫立,曦和骤然回头,脸埋在辅大人身上。

    小皇帝不待在皇宫来灯会干嘛?难道是在民间邂逅了佳人?偷偷溜出来碰面?总不能是故意来这里蹲她的吧?如果被他发现她出宫是来勾搭他的朝廷重臣的,她怕不是得掉一层皮。

    曦和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首辅大人关切地问。

    “呃有点冷,没事……”

    冷吗?可现在是夏日呀。

    首辅大人抬眼环顾四周,人们摩肩擦踵,头上都冒出了热汗。

    也许女子畏寒吧。

    曦和抓紧了男主大人的手,带着他往回走,反倒在人群中显得有几分突出。

    首辅大人很听话,她去哪里他就去哪,也不过问,乖巧地跟着她走。

    走到曦和目标的摊子,她迅速拿起了一个狐狸面具戴上,顿了顿,又拿起了另一个兔子面具给首辅大人戴上。

    陆言安本打算接过来自己戴,只听见她急切道,“你快低头,太高了,我够不到……”

    首辅大人顺从地低下头,怕她戴不上,又弯了个腰,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让他想到了水乡的桃子。

    她似乎有点急切,眼睛微眯,浑身透着焦灼的气息,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也许是太温柔,丝绦总是从手上滑落,掉在他的颈后,她又去捡,指尖毫无规律地落在他脖子上,摸索摩挲,一下又一下,又热又痒,她系了几次都都没有系上。

    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存了点坏心思,没有帮她,希望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身后是人海,眼前是意中人。

    好不容易系上了,曦和松了口气,掏出小钱袋给老板付了钱。

    “哥,你戴这个还挺可爱的。”曦和抬头看了眼男主,月白衣袍和白色的兔子面具很是适配,男人身形高大,戴上可爱的兔子,倒是有种反差感,耳垂红红的,像是坠了两个樱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害羞了?曦和不动声色。

    她有点心虚,按人设来说,兔子面具应该是她戴的,只是挑的时候着急忙慌的,下意识给自己拿了个贴合本性的家伙,不过个人喜好,无伤大雅,男主不也戴了小兔子嘛。

    曦和意气风发,腰板挺得笔直,随着人群四处乱逛着,也没太注意小皇帝的位置了。

    太过在意,在有心之人眼里反而会过于明显。

    因此曦和相当自然,主打一个松弛风。灯会上戴面具的人越来越多,兔子,狐狸,猫咪,孔雀,她还看到了几个同款。

    一个戴着同款狐狸面具的白衣男子和她擦肩而过,曦和面不改色心不跳,这熟悉的龙诞香,她但凡闻不出来这么多年就是白活了。

    向前走了段路,曦和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直觉不对劲,正巧前面是钟鼎楼,她顺势把男主忽悠进去买份香酥鸭,看着男主离去的背影,她猫着腰挤进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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