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三年夏。

    曙色未晓,金乌初升,边陲之地的小镇,学堂里传出一片整齐划一的口号。

    “喝——哈——”

    几十个女童扎着马步,一拳一划,整齐划一地练着招式。

    最后一排角落里混进了几个人一同跟练着。

    小七扎着马步,双腿不自觉地打颤,一股酸涩感袭来。

    她欲哭无泪,早知道听小姐的多加练了,好像坚持不住了,但她看着前方女童们双腿稳稳地扎着,手上还能划拳,又是一阵不服气,难道我还能连孩童都不如吗?小七目光如炬,咬牙坚持。

    事实证明,她真的不如这些孩童。

    小七一屁股倒在地上,有些女童听到了动静好奇地打量她,小七羞得想站起来,却又腿软站不住。

    一旁身着黑色短袍的女子只手把她提起,小七一愣,双腿点地便跟装了发条似的颤动,女子无奈叹气,把她拎到一旁软毡上。

    “在这休息一会儿吧,你先看着我们练,多记些招式,以后再慢慢练。”黑袍女子叮嘱道。

    最后一排列队冒出了个脑袋,她眼睛亮亮的,小声道,“小七,别难过,大家刚开始跟练都会摔的,等你练久了也就稳了,不会可以找钰姐姐教你。”

    黑袍女子点点头,“你如果记不住可以找我。”

    曦和边扎马步边探头,“找我也可以,我闲得慌。”

    小七感动地点点头,加练的念头愈发坚定。

    三人对视一眼,得,又骗一个。

    此后,小七加入进这场教学才知道有多么丧心病狂,当然,这是后话了。

    黑袍女子回到原位,继续操练着,左边传来一句,“姐姐,今日早晨吃什么?”

    许钰想了想,扭头回她,“不知道,你有想法?”

    曦和今日穿了件轻便的武士袍,清晨偶尔起风,她的膝襟总是被吹到许钰身上,这会儿她咬起襟边,含糊不清地说:“偶不鸡道呀,所于才翁里……”

    实在看不下去,许钰抽出曦和嘴里的襟边塞到她腰带里绕一圈系了个结,点点头,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目光,又继续去练着了。

    曦和望向左边,“馒头,早上吃啥?”

    曼羽大眼睛亮亮的,冲她咧嘴一笑,“我要吃馒头,好多好多个馒头,我最爱吃馒头了,嘿嘿。”

    曦和回以一笑,只能说馒头这个小名是有来由的,这家伙以前就爱吃馒头,吃了这么多年都没吃腻,给真爱粉跪了。

    没得到理想答案的曦和又捕捉到了下一位嘉宾。

    相柔歌正站在树下监督女童们锻炼着,突然感受到一抹强烈到难以忽视的目光,她一眼望去,某个身穿灰色武士袍的家伙格外亮眼,尤其她正冲着她挤眉弄眼。

    相柔歌:……

    把这个乱用脸的家伙抓走!

    她大步展阔,绕了半圈到她身后,“怎么了?”

    只听见身前人语气兴奋急切,“今天早上吃什么?”

    相柔歌:……

    我就知道这家伙没什么正事。

    “对门那家的芝麻糍,街口转角那家馄饨,还是巷子里那家咸菜烧饼?”

    曦和思考一瞬,“我觉得吃烧饼太干了,不如烧饼再加一碗馄饨?”

    “可以,下了晨炼叫我一块去。”相柔歌看了眼她的腰,回到树下。

    “姐姐,待会儿一块去吧?”

    许钰应声,“嗯,我听到了,一起去。”

    曦和看了眼曼羽,“给你加个馒头。”

    “两个。”

    “你吃得下吗?”

    “我在长身体。”

    “好嘞成交!”

    曦和羡慕地看着她,曦和这具身子幼时没有得到照顾,埋下了病根,生长发育会较同龄人慢许多,虽然她后来喝了许多名贵药膳调理,但是似乎还是影响了发育,她已经两三年没长高了,幸而她从小锻炼身体,所以还是长到了七尺。

    曦和回过头,对上了相柔歌的眼睛,对方很平静地看着她。

    相柔歌当上夫子后带了许多学童,现在已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夫子了,眼波一扫学童们纷纷噤声。

    曦和也在这目光下乖巧一笑,乖顺地不像话。

    有以前和老师对上眼的那种刺激感了,再回忆一遍依旧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她忽然感觉自己特别像上课的时候不学习还要影响别人学习的话唠,前后左右都是聊天对象。

    曦和认真忏悔中。

    下了晨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扶着肚子回来,坐在院子里休息。

    曦和坐在软毡上,默默地掏松了点腰带。

    众人目光齐齐聚在她身上。

    曦和手一颤,望了一圈,狐疑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曼羽笑嘻嘻,“姐姐你好像长了点肉肉。”

    “呸!我这是刚刚吃饱了。”

    相柔歌但笑不语。

    小七单纯地参与讨论,“小姐今年真没长肉,我们去那些地方干活,还瘦了不少。”

    许钰想起去年她刚到京城见到的小姐,青衣飘飘,像是江南烟雨中走出的仙子,走进一看活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确实比往年丰腴了不少,可她们习武之人身形太过纤细并不是件好事,她倒觉得小姐这样就挺好,可惜之后奔波了近一年,小姐瘦了许多。

    她眼底透出一丝惋惜。

    曦和摸着小肚子,无法狡辩,一定是运动量不够大。

    眼珠转了转,曦和冷不丁冒出一句,“姐姐,打一架?”

    女子正整理衣袖,“正有此意。”

    倏地,翩翩红衣跃檐而下,盘锦纹珞金溢彩,繁复鎏金持挂流苏齐飞,华美彰丽,腰间白玉佩环作响,臂腕间坠着俩摞红白纱,袖腕翻飞间飘渺翩然,空灵之姿。

    “妹妹,在玩什么呢?怎么不带上姐姐?”女子轻佻妖媚的嗓音仿佛落在耳畔清晰可闻。

    这熟悉的画风。

    曦和眉眼挟笑,“好姐姐你终于到了!是你晚了一日,可不是我们不带你玩。”

    绘晴踱步向前,挑了挑眉,“还不是那群家伙耽误事,不提他们了,你们这是要干架?”

    “是啊,正准备练练手,既然他们都来了,找个空地,让他们观摩学习一番?”

    “也成。”绘晴捏了捏曦和腰间小肉,得到对方一记掌风,她妩媚一笑,飞身跃起。

    曦和望着女子袅袅婷婷的背影,感叹道,“习武之人就是不走寻常路啊。”

    许钰古怪看她一眼,亦是飞檐走壁。

    课时将至,学童们陆陆续续走进学堂,相柔歌带着对武术一窍不通的小七进屋里传课。

    曦和和曼羽对视一眼,跟在那袭黑袍身后。

    到了一片丛林,众人纷纷落下。

    感受到身旁人陡然迸发出澎湃杀气,曼羽打了个哆嗦,连忙跑到红衣女子身旁,这才感到心安,她喘了口气,倏地身后落下几列井然有序的黑衣人,身形挺拔肃穆,只露出一双眼睛,认真观摩着场上刀来剑往。

    这两个人间杀器,真尼玛吓人。

    只见场上两人装模作样一揖,瞬间风云幻变,两抹剑锋擦刃而过,交错中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顺着刃口可见火花,众人竟是看不清她们何时出的招。

    一道剑光破空而出,另一道剑光随之而来,黑袍女子身影一闪,跃到灰袍女子身后,后者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腾空而起,右手一转带动剑刃破开一抹虚空,忽而垂直下落,手腕极速挥动,剑花朵朵裹挟着数道剑光而至,黑袍女子腾跃而上,滔天剑意凝聚一点,破!

    剑花炸开,尘埃落叶旋起,灰雾中又是一道银光闪烁,一道鬼魅般身影出现在黑袍女子身侧,黑袍女子手腕一动,剑刃破开银光的同时又是一抹剑刃逼退了身侧之人,她转身飞起,剑光纷飞,她躲闪不及,举剑欲挡,又是一次正面交锋。

    许钰眉头紧锁,目光凝在剑刃上,对方落在剑上的力量如有千钧之势,愈发向下愈发强烈,她猛地向后一转,侧翻而跃,右手带动剑刃翻面而下,对方剑意顺刃而下,落下一记裂痕。

    又是一次进攻,灰衣女子腾跃到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度,无数银芒宛如雨花般自她手中倾泻而出,看似柔软却暗藏杀机,黑影持刃而上,以绝对的力量破开剑雨,只此一击,顶上树枝叶片四处飞溅。

    一旁观摩的众人纷纷逃散,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树枝。

    被一块树枝砸到肩膀的曼羽“嗷”地一声痛呼,“绘晴姐姐,你找的这个位置还是太近了点!”

    绘晴拎着曼羽的后襟又退了两丈,媚笑道,“往年那个位置的确不在她们打斗范围内,今朝不同往日,她们武艺又精进了不少,是姐姐疏忽了。”

    曼羽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纠缠不清的刀光剑招,老毛病又犯了,“绘晴姐姐,你觉得这次谁会赢呀?”

    绘晴莞尔一笑,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我武艺不如她们,又怎么看得出?许钰妹妹天赋异鼎,一柄寒光横扫江湖,剑指天下,已是登峰造极,曦和妹妹则是更注重身形招法变换,内力深厚难测,如果比的不是剑,曦和妹妹胜算大,可比剑,两人胜算几乎持平,只是曦和妹妹心思活络,许钰妹妹怕是看不透她的技法,难免吃亏。”

    破开一道道剑花,许钰手速愈来愈快,对方又将满地落叶旋起而飞,剑意裹挟着灰尘落叶四处迸射,眼前已不能视物,她无惧无畏,顶着剑意步步紧逼。

    倏地,耳畔皆是落叶摩挲的声响,宛如清风抚山岗,一抹薄如蝉翼的刃抵上了她的颈,裹了蜜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姐姐,又是我赢了哟!”

    剑已入鞘,这场友好的切磋落下了帷幕。

    白袍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跑上前去,蹦跳着欢呼,“你们真厉害!曦和姐姐和钰姐姐都是最棒的!就是你们动作太快了,跟影子似的,我都不甚看清。”

    曦和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示意,“所以你要认真习武,多加练习,最好是多找姐姐切磋一下。”

    许钰感受到那抹不怀好意的目光,眯了眯眼,馒头如今的功力,到她手底下哪里是切磋?那是折磨。

    她平静地说,“馒头不好习武,跟咱们比试喂招也是受罪。”

    曦和神色惊讶,扭头看着身旁心虚的馒头,“馒头,当年可是你跟我说你喜好武艺,我这才让姐姐带着你去楼里的……”

    曼羽打着哈哈,“当年那是年少不懂事,现在我发现我志不在此。”

    “那你想干什么?”曦和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乎是想看她能编出什么理由。

    绘晴眉梢带笑,那目光看得馒头瑟瑟发抖,她意味深长,“我看她倒是适合同相夫子一块研究学问。”

    曦和挑了挑眉,眼底滑过一丝了然,又拍了拍小馒头的肩,“可造之材。”

    可造之材·馒头:你们聪明人可不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这样搞的我压力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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