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人握住。

    宁映挣了挣,没挣开。

    她默了默,“陛下,您的名声……”

    “为它着想一下吧……”

    贺时停似是才想起来,赞同道:“也是。”

    他眸子微敛,指尖缓缓松开。

    微凉的手指触离温热的手腕,腕处的脉搏有力地跳动,传至指尖之处。

    “坐这,”贺时挺神情淡淡,难得正经,“现在,暂时不许离开这个书房。”

    “否则……”

    宁映好奇:“否则什么?”

    贺时停若有所思,缓缓吐出几个字,“抗旨不遵,诛九族。”

    “……”九族啊……

    好像,陛下和宁府也是至亲关系哦。

    宁映单纯好奇,“陛下。”

    “嗯。”

    “若是被诛的九族有皇族该怎么办?”

    贺时停掀了掀眸子,“看着朕。”

    “?”宁映莫名,抬头盯着他,“然后?”

    “看朕像傻子吗?”贺时停曲起手指,点了点脑袋,勾起一个莫名的笑。

    “……”

    就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还没蠢到把自己诛死。

    诛九族的话放在前面,宁映没敢放肆,她一脸认真和真诚。

    诚实地摇摇头,“不太像。”

    “……”

    短暂地沉默后。

    见这位陛下的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她立刻道:“臣女明白,谢陛下解惑。”

    一声冷哼,贺时停没理会她这句话,低眼,捏起一块马蹄糕。

    颇有些无聊地尝了几口。

    两人之间,气氛渐渐尴尬起来。

    宁映不明白,这位陛下把她留在这到底想干什么。

    她试探着,难得懂得含蓄,“陛下,可有什么需要臣女帮忙?”

    “?”

    五号此时异常激动,“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宿主您对女主的攻略,女主一定非常感动,终于主动起来!”

    “主动?”贺时停散漫地笑了一声,“你从哪看出来的?”

    “莫不是……她那-15的好感度。”

    “……”五号被堵得哑口无言:知道女主的好感度是负的,还不快努点力!

    贺时停不再理会五号,他眉眼一抬,唇角微弯,“帮忙啊……”

    “朕现下虽说是没什么事要做,”他偏头,对上她的眼睛,“但既是宁姑娘的请求,朕自然是不好拒绝。”

    神情,看起来格外认真。

    “……”拒绝,也没关系呢。

    宁映忍了忍,衣袖遮盖下的手缓缓握成拳。

    ——哦,诛九族。

    她松开手,对他轻轻扯唇。

    友好一笑。

    “……”

    贺时停像是没看见面前人愤愤的表情,他将装着马蹄糕的碟子往她面前一推。

    宁映不明白。

    发现对方也并未多说,她思考片刻。

    突然灵光一现。

    是不是因为他吃不完,所以想让她帮忙一起解决。

    所以她试探着伸出手,正要碰到一个马蹄糕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拦住她。

    贺时停语调缓缓,盯着她,慢慢弯唇,“不是吃饱了?”

    “不和朕抢?”

    “……”宁映忍着,好脾气的没说话。

    他笑起来,带着清浅的气息,在阳光碎金下,格外引人注目。

    宁映抿着唇,等他说完。

    果然,他继续道:“待朕吃完这些,便麻烦宁姑娘将盘子端回去了。”

    “……是。”

    端盘子就端盘子吧,好歹是能放她离开了。

    贺时停咬了一口马蹄糕。

    五号观察着外界两人的动作,心惊胆战。

    许久也没有听到有任何女主好感度下降的警报。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但是,它真的不能拥有随时让宿主闭嘴的权限吗……

    贺时停没管五号在琢磨什么,他收敛了情绪,只专心垂眸咬着自己手里的马蹄糕。

    书房安静下来。

    窗外的阳光落在地上,在案桌上洒落了一角。

    看起来很是暖和,此时,正合适晒晒暖洋洋的太阳。

    宁映盯着那一小片温暖的光,不一会,感觉眼睛干涩。

    她闭眼缓了一会。

    这么久了,贺时停也该吃完了吧。

    她回头,看碟子。

    ……只比方才少了两块。

    ??

    她偏头,看向贺时停。

    另一块还在他手上。

    “……”

    她问:“陛下,您觉得这糕点好吃吗?”

    贺时停挑眉,似乎在回想方才的味道。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五号一直在他脑子里闹腾,“这可是女主亲手做的,你可不要乱说话哦!”

    五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生怕宿主又说出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闻言,贺时停顿了下,捏了捏手上那块白白软软的马蹄糕。

    他问:“她亲手做的?”

    五号肯定,斩钉截铁,“当然!”

    “我们女主为了做这锅糕点,可是在厨房里呆了许久,甚至女主的眼睛都被厨房的炊烟给熏着了。”

    五号心疼,想起原本的剧情,一字一句地将细节说出来。

    贺时停随着它的话,看向宁映。

    女孩的眼睛好像是有些不舒服,一直用力的眨着眼睛,甚至红了起来,有湿润的迹象。

    贺时停看了她许久,有些不确定。

    他轻抿起唇,看起来有些严肃。

    这是......哭了?

    女孩垂着眼眸,看起来也精神格外不振。

    他认真思考片刻,默默从怀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帕子。

    方才看了太久的阳光,宁映眼睛干涩地不行,只好抬手悄悄掩面打了个哈欠,眼泪不由自主地将眼眶打湿,她眨着眼睛让眼睛湿润起来。

    宁映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帕子递到眼前。

    她迟疑。

    贺时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你眼睛里……好像有东西。”

    宁映:“?”

    见她不动,贺时停没了耐心,把帕子塞到她手里。

    “御前失仪,诛九族。”

    宁映:“.......”

    难得,整个宣京的九族没他诛光。

    贺时停看她略有些狼狈的样子,缓缓直起身子,随口一说,“女孩子,何必去动手做这些事。”

    宁映不明所以,还是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

    但是,什么也没擦出来。

    因为方才只是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早就干了。

    只是,她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想起方才她问他的话,贺时停见她眼眶的红渐渐消下来,到嘴边嘲讽的话咽了下去。

    方才吃了两块糕点,已经有些腻了。

    见此,他有拿起一块马蹄糕,随口咬了一下,很没有诚意道:“也就不错吧。”

    宁映微微睁大眼睛,表情惊讶,难得从他嘴里听见一句正常的话。

    她弯起唇角地点了点头。

    好吃就赶紧吃。

    吃完让她端盘子离开!

    见她高兴的模样,贺时停不经意间问:“这是你亲手做的?”

    宁映动作一僵,突然想起原剧情。

    她本以为这不是什么重要剧情点,所以她不会受剧情的限制。

    可没想到,她还是阴差阳错来给他送了糕点。

    她转念一想,既然来都来了。

    就把这个剧情过了吧。

    她对上贺时停的目光,突然心慌乱了一瞬。

    他的目光像是能看到她的心底,她连忙挪开视线,转而看向别处,目光不定。

    她硬着头皮:“是,”

    贺时停在宫中这么多年。

    见识过的人不说多,但也算不上少。

    什么人说得什么话,他一眼便能轻易辨别出来。

    在他面前说谎的人,还这么明显的人,着实少之又少。

    他捻起手上的那块马蹄糕,垂着眼帘,忽地抬头看向她,似笑非笑,“是么?”

    没等宁映回答,他又将那块马蹄糕丢回盘子里,话毫不留情,还拖着长音,“难怪,这么难吃。”

    “......”宁映:您味觉还挺多变。

    “朕不吃了,”贺时停忽地没了兴致。

    哇,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

    宁映立即起身,正要端着盘子转身。

    “慢着。”

    宁映只想当没听见。

    她是这么想的,也大着胆子这么做了。

    她冷静地挪着步子到了门前。

    贺时停目光跟着她的步子,停在门前,他启唇,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

    “宁映。”

    “......”

    宁映脚步顿住。

    贺时停笑,“朕让你走了?”

    宁映转头,带着一脸天真和茫然。

    “陛下您叫我?”

    她一脸无辜,倒显得他不讲道理,他毫不客气,“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

    “要不朕派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多谢陛下体恤,”都装听不见了,宁映就顺其自然,“如果不麻烦的话。”

    “……”

    贺时停被她气笑。

    偏偏对方态度恭敬,一副誓死演到低的样子,挑不出错来。

    “若是能给宁姑娘耳朵治好,麻烦些又有何妨。”

    “……”再说下去不知道自己还能扯出什么鬼话来,宁映努力把话题往回扯,“陛下,您还有什么事?”

    此时,贺时停还有其他的事情,没空在意这些。

    他目光重新落在书房墙上挂的一副字上,若有所思地盯了许久。

    久到宁映差点以为这人故意耍着她玩。

    “这幅字,你可认得?”

    宁映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几行草书行云流水,纵任奔逸,赴速急就。

    最后的落款和印章。

    红色印泥印出这副字的作者,是前朝的一个名家。

    她摇了摇头。

    正常的字,她倒是认得。

    但是,草书。

    就难说了......

    贺时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府上的字画,你不认得?”

    “......”哦,原来问得是这个。

    但是,结果还是一样。

    她再次摇了摇头。

    “宁映。”

    “啊?”宁映转头看他。

    “宁姑娘耳朵不好使便罢了,连话也不会说了?”

    “......”宁映正要摇头——

    贺时停警告:“不许摇头,也不许点头。”

    “……是,臣女遵旨。”宁映看向那副字,她解释,“这是父亲的书房,臣女很少来,自然便不了解。”

    贺时停了然,“这副字,朕若是没记错的话,是前朝的名家所作,但改朝换代之时,流落至北疆......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它。”

    宁映点头——又及时停住,认真地附和他,“是啊,臣女也没想到。”

    贺时停,“......”

    宁映看了一眼那副字。

    但是,她总感觉哪个地方好像不太对。

    可是,一时又没想起来。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时书房的门自外而内打开。

    宁映看过去,父亲跟在祖父身后,推门进来。

    她索性不再多想,此事交给祖父和父亲他们来应付贺时停吧。

    她连忙逃到宁太傅身边,“祖父,陛下等您许久了。”

    “你们闲聊,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

    “臣女告退,孙女、女儿告退。”

    她快速说完,然后溜之大吉。

    “诶?”宁太傅还没反应过来,宁映已经跑远了,他拱手道:“孙女顽劣,老臣代她向陛下赔罪。”

    贺时停上前两步,将宁太傅扶起来,“无碍,不过是小事罢了,太傅不必在意。”

    两人在书房又聊了许久。

    最后,贺时停在离开书房之时,多看了几眼挂的明显的那副字。

    一片墙上,装饰不多。

    甚至整个房间都十分简洁,而这副画,挂在此处。

    既突兀又显眼。

    贺时停微微勾了勾唇。

    宁尚书见此,他恭敬道:“陛下若是喜欢,臣赠予陛下。”

    “既如此,朕便多谢舅父了。”

    ......

    晚上,夜色渐深。

    宁映躺在床上,渐渐地快要睡着的时候。

    她突然惊醒。

    书房的那副字,是前朝名家的字画!

    流落至北疆的字画——宁府哪来的?

    她想了众多原因,首先从根本上排除了从旁人手上买来。

    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就是宁府清贫,名家遗作,买是买不起的。

    ……抢来的?

    但,宁家应该没人能做出这种事情。

    总不会是……贪墨?

    受贿?

    .......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原书中,皇帝此时正是缺钱的时候,正不遗余力地计划抄贪官充库。

    但她不记得原文中,宁府被抄。

    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一切不好的原因都被宁映想了个遍。

    但发现这些,放在宁太傅或是宁尚书身上都不太合适。

    于是,她换了一个思路。

    就......那字画......难道是假的......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算了,先睡吧,明天去问问父亲。

    她闭上眼睛,许久——睁开。

    盯着屋顶,瞌睡过去,睡不着了。

    不知不觉,脑子已经想了些其他的事情。

    一岁已过。

    宁璃过段时间便及笄了。

    她自小就有婚约在身,及笄后自然是要和对方成亲的。

    可依照规矩,长幼有序。

    宁璃若是成亲,那么她必须先成亲。

    当初,自她及笄后,宁夫人也为她择了不少男子。

    因为她被原书的剧情控制,是绝对不能成亲的,那些男子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了回去。

    但是若是今年宁夫人再为她择夫家,她若是再推脱,便是耽搁了宁璃的婚事。

    想到这,宁映心里一些杂乱思绪忍不住都纷纷涌了上来。

    一年内,剧情结束不了。

    她若是再继续在宁府带下去,必定会耽搁宁璃。

    父亲母亲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不说报恩,也是万万不可给他们添麻烦的。

    日后,她若是离开宁府,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她得报答。

    可是,以后要该如何和父亲母亲开口,离开这件事情,该怎么让他们同意。

    心里闪过许多借口,都被她一一否决。

    纷杂的思绪想细线缠绕,理不开,她歇了心思,这些暂且可以日后再说。

    但目前,她要是离开宁家,独立生活,或是报答养育之恩,唯一不能缺的便是钱。

    她得挣钱。

    ......

    皇宫。

    文宣将这些天查出梅家所有的家产和宅子都上报了陛下。

    纸上这几处庄子和铺子,看起来在正常不过了,一切都中规中矩,没有任何问题。

    贺时停盯着这张纸上的铺子,可总觉得哪些不对劲,可又看不出来其他。

    他不信,梅家这些年在户部这么老实,户部的账本他也看过,一切进账和出账都有迹可循,但事实上户部的银子这明显不正常。

    文宣看皇帝紧缩的眉头,“陛下发现了什么?”

    贺时停将这张纸扔在桌上,眉目冷冷,“没有,什么都看不出来。”

    文宣道:“莫非是我们怀疑错了?”

    贺时停垂着眸,总感觉何处不对,他唤了一声,“五号,出来。”

    五号及时出现,“五号为您服务,宿主请吩咐。”

    “这是你们做的手脚?”

    五号感知道他的行动,顿了顿,心虚道:“是的。”

    “?”

    五号连忙解释,“关于宿主您的这部分行动不应该这么快,按照原来的轨迹,应该是女主对您的好感度为正数的时候,这部分剧情才可以开启。”

    “若是宿主您提前找到些什么线索,我们会实施一些必要的措施,阻挡宿主您的行动。”

    闻言,贺时停声音淡漠,“你们真是,丧心病狂。”

    五号小声,“我也只是一个执行者,不关我的事。”

    “呵。”一声冷哼。

    五号无话可说,“所以,宿主去攻略女主。”

    它想了想,给出一个建议,“宿主,您是替身,身上原本就有女主心上人的影子,再刻意学习,女主一定会爱上你的……”

    还没说完,就听见宿主的不屑嗤笑。

    “……”

    贺时停倒是气笑了,“不告诉朕她喜欢的人是谁,又让朕去学他。”

    “朕向谁学?”

    五号慢吞吞,“这个有规定,是不能说的,得宿主你慢慢琢磨,总有一天宿主你会知道的。”

    贺时停冷哼一声:“朕没兴趣。”

    “陛下?”文宣见他许久不说话,开口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贺时停回神,他道:“继续盯着。”

    文宣:“是。”

    事情安排完了,皇上还没让他走。

    贺时停递给他一副字。

    文宣将这幅字铺开——是前朝名帖,怀笃的《致己帖》。

    他疑惑,“这字不是流落北疆了,陛下从何处而来?”

    “宁府。”贺时停道:“舅父主动赠予朕。”

    文宣惊讶。

    这《致己帖》可是传世之作,天价可都买不来,可宁尚书向来两袖清风。  “这……”

    “朕记得,梅老将军十年前一直镇守北疆。”

    “陛下您的意思是,梅家和宁家暗中有勾结?”

    贺时停暗自已经有了思量,并未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道:“朕让你查宁、梅两家十年前的渊源,可有结果了?”

    文宣摇头,“还未。”

    “年代久远,还需要些时间。”

    “嗯,”贺时停提醒他道:“可以从梅老将军入手。”

    “是。”

    文宣领命正要转身离开,又被皇帝叫住。

    疑惑:“陛下,您还有什么事要臣去做?”

    “你去查查,宁家二姑娘宁映,有什么喜好。”

    文宣:“?”

    对面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贺时停忽略,当没看见,“去查,其他的别多事。”

    他叮嘱:“记住,查清楚明白。”

    文宣只好歇了心思,抱拳道:“是,陛下。”

    其他人退下,成仁过来,看了一眼天色,“陛下,现在可要歇息。”

    贺时停有些疲惫,“嗯”了一声。

    在起身离开之时,突然想起来什么。

    脚步顿住,看向成仁。

    “明日。”贺时停慢条斯理,“派个太医去宁府给宁二姑娘看看耳朵。”

    成仁:?

    他试探地问道:“是二姑娘给的耳朵不舒服吗?”

    上次见那位宁姑娘,还好好的。

    “唔,或许吧,”他一副漫不经心,懒散道,“派人,务必要把她治好。”

    虽说是务必,但又瞧着陛下一副随意的样子。

    也不知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成仁只好按着陛下的表面意思安排。

    ......

    第二日。

    昨晚胡思乱想,许久没睡着。

    终于在凌晨睡着,本来想着今日无事,倒是可以赖会床。

    可是——

    “姑娘!”

    锦书趴在宁映床边,一副慌忙的样子,“宫里来人了!”

    宁映从梦中惊醒。

    半晌,才分清现实和梦境,她慢吞吞,“那谁他......不会又来了吧?”

    “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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