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方严后来还是不能入轮回井。离了夜之宫的死魂无处可去，就连转生也找不到前路。但是他也不能留在人间。枉死近百年的怨魂，即使方严无害人之心，他满身的煞气也极易蛊惑人心。
连成为浮游灵的资格也没有，这个近百年前的孤魂才成全了清河镇所有的怨魂转生的机会，此刻的自己却没有了根。
“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我看见方严的眼中并无诧异和后悔，想起他今日早晨的说着拜托时和善的笑脸来。“所以，你并不是束手无策被那青花瓷壶收来的，你是自愿以己身换清河众人轮回之生机？”
这样的怨魂遇见除魔济世的仙人，最终的结局只有被诛。
方严还是和煦地笑着，脸色依旧青白一片，看得出那身死气愈发的重了，甚至都透出一擦黑来。紫胤微微蹙着眉看他，我绞着手指，垂目。
怨魂心愿已了，清河镇众死魂也都得一线生机，此时方严自甘赴死，按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那着民国学生制服的青年冲紫胤一躬身，深深作了一揖，道：“国立四川大学法学预科生方严，有劳了。”
紫胤此时却没蹙眉了，他声音淡淡。
“再无轮回。”
方严长揖未起：“求仁得仁。”
我站得远远，待方严的煞气连同他的魂体在紫胤的剑下化为黑气飘散的时候才向紫胤走去。
“你可以不用剑的。”我迟疑着说道。紫胤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我小跑着跟上，一边跑还一边问道：“剑仙以剑除魔，也会以剑渡人。你与方严力量悬殊，选择用剑，也是对他致敬吗？”
他步伐不见改变，稳稳向前，自有一番仙家气度。我在他身后气喘吁吁，也来不及伤怀方严的故事。
那个感怀国家命运的热血青年，那个赤子之心的学生，那张温柔和煦的脸，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逝去的人，除了亲友的回忆，什么都无法拥有。像方严这样死透的灵魂，亲友皆无幸免，将入轮回，而无法转世的他，化作荒魂或者魂飞魄散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身负煞气的怨魂无拘无束地流浪，也是一桩患事。
今晚的我，因为自觉帮助了他人了结了心愿，同时也算是拯救了人间避免了一个作乱人世的怨鬼的产生，所以觉得心情特别放松。尽管跟着紫胤一路小跑有些累，但是我竟然完全没有抱怨的意念。
“优姑娘缘何如此喜悦？”紫胤转过头问了我一句。
“有么？”我摸了摸自己脸。“这个问题没有意义！说起来，我很久没有做过今天这样有意义的事情了。”
紫胤看我一眼，我补充道：“虽然，结局有一些小伤感！”他没有理我，我自顾自说道：“不过方严的结局虽然叫人叹惋，但是也不遗憾。像他说的，求仁得仁吧。一人成荒魂换得全镇人的重生。”
紫胤这次看我的眼光带着情绪了，我看在眼里，心里韵了韵：这种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到零点几度，轻抿嘴角的表情，莫不是质疑？
想到这里，我急急举手道：“你别不信我，我与方严相处近月余，他与我是一样的人生观！”
紫胤却是真正地挑了眉毛道：“优姑娘举着手做什么？贫道并未不相信姑娘的话。”
哟，当学生养出的惯性，发言就得举手，一着急我就犯这个毛病。
被方严的事情拖到将近十一点半才到家，我刚开门妈妈就急急奔走过来，身上还穿着外出的大衣。看见我她先瞪了我一眼，然后接过我的书包，并无好气地呵斥：
“你如果再没回来，我得发动周围的人去找了！夏优啊夏优，你都快十七岁了，放学就回家这种事情还要再对你耳提面命么！”
我穿着拖鞋蹬蹬蹬跑到厨房倒了杯牛奶给妈妈：
“喝口牛奶吧，解渴又解压！”
大概是被今天的我不同于以往的全无反驳的态度吓到，妈妈接过牛奶以后竟然再没有说我。我冲立在单人沙发身后的紫胤眨了眨眼睛，他高冷的态度这一次又发挥到极致，紫胤大人看也未看我，直接上楼接进了我的房间。
看着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士毫无负担地进了我房间，这种事情真是有些刺激。
安抚完了妈妈，我也快快洗漱。宝葫芦早就等不及了，我刚关上门它就吧嗒吧嗒跳上了我的肩膀。我提留着这家伙头上的藤蒂把它放在床上，严肃地看着它。
“葫芦，要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这么粘人了！”
宝葫芦简直太兴奋了，它笑呵呵地又蹦上了我的肩膀。
“主人主人，你别装啦，你今天回来的时候可开心了！快告诉葫芦发生了什么！”
紫胤还在月光下静修，我简单地把今晚的事情跟葫芦理了一遍。宝葫芦听完咂了咂嘴。它一个葫芦，做着这样的动作，我被它逗得一乐：
“怎么？这个故事不够曲折引人？”
“是有点儿。啧啧。”许是我这话问得玩笑的意味不明显，宝葫芦竟然认认真真地给我历数其听过的各类话本儿，什么神魔侠义断案娼优各种故事，它讲得眉飞色舞，我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那李娃她……”
“咳。”
紫胤终于发出了今晚进了屋子以来的第一声。他脸色不变，我却感到一阵压力，摸了摸宝葫芦的脑袋，把它塞到惯常的位置，我掀起被窝往里头一钻，露出俩眼睛看着书桌上手办大小的紫胤。
“真人，我俩休息了，您……，自便。”
就这样一夜好眠到天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宝葫芦昨夜的聒噪真的影响到了紫胤的修炼，这一天白天里他竟然无力支撑原本的大小化形之术。
我伏在书桌上来回看了看紫胤，最后晃着那拘魂瓶（昨日方严告诉我那青花酒壶的学名叫做拘魂瓶）试探地问道：“真人要不进去坐坐？”
紫胤淡淡看了我一眼，我知好歹地住了嘴，摸了摸鼻子。宝葫芦这时候跳上了书桌，它绕着紫胤转了个圈儿，然后摸着下巴声音严肃：
“这样大就很好了！每次化形变那么大多费力呀！”
我在心里不赞同葫芦的话，它从来就没有分清楚紫胤真人和小青花的区别。待我正要开口，宝葫芦又抱着胳膊点点头对紫胤说了句话：
“奥特曼每一次来地球，最多只能呆三分钟。小青花你能化形大小并且保持一整天已经很了不起了。”说着竟然朝紫胤竖起了大拇哥，我好像看到了它嘴边“噌”的闪光。
好！带！感！
我立马捞回宝葫芦不让它继续口无遮拦。紫胤真人的尊简直都要被它踩碎了。
“你、你、你……，哪儿知道得这么清楚奥特曼的故事？”
“昨天，小主人的父亲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放了一张银河英雄奥特曼看得可开心啦！他以为家里没有人呢！”
紫胤曲手叩了叩桌面，我将葫芦抱起做好。他指着面前的拘魂瓶，道：“昨夜贫道算得今日有变，想来即刻能应验。”
连成为浮游灵的资格也没有，这个近百年前的孤魂才成全了清河镇所有的怨魂转生的机会，此刻的自己却没有了根。
“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我看见方严的眼中并无诧异和后悔，想起他今日早晨的说着拜托时和善的笑脸来。“所以，你并不是束手无策被那青花瓷壶收来的，你是自愿以己身换清河众人轮回之生机？”
这样的怨魂遇见除魔济世的仙人，最终的结局只有被诛。
方严还是和煦地笑着，脸色依旧青白一片，看得出那身死气愈发的重了，甚至都透出一擦黑来。紫胤微微蹙着眉看他，我绞着手指，垂目。
怨魂心愿已了，清河镇众死魂也都得一线生机，此时方严自甘赴死，按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那着民国学生制服的青年冲紫胤一躬身，深深作了一揖，道：“国立四川大学法学预科生方严，有劳了。”
紫胤此时却没蹙眉了，他声音淡淡。
“再无轮回。”
方严长揖未起：“求仁得仁。”
我站得远远，待方严的煞气连同他的魂体在紫胤的剑下化为黑气飘散的时候才向紫胤走去。
“你可以不用剑的。”我迟疑着说道。紫胤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我小跑着跟上，一边跑还一边问道：“剑仙以剑除魔，也会以剑渡人。你与方严力量悬殊，选择用剑，也是对他致敬吗？”
他步伐不见改变，稳稳向前，自有一番仙家气度。我在他身后气喘吁吁，也来不及伤怀方严的故事。
那个感怀国家命运的热血青年，那个赤子之心的学生，那张温柔和煦的脸，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逝去的人，除了亲友的回忆，什么都无法拥有。像方严这样死透的灵魂，亲友皆无幸免，将入轮回，而无法转世的他，化作荒魂或者魂飞魄散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身负煞气的怨魂无拘无束地流浪，也是一桩患事。
今晚的我，因为自觉帮助了他人了结了心愿，同时也算是拯救了人间避免了一个作乱人世的怨鬼的产生，所以觉得心情特别放松。尽管跟着紫胤一路小跑有些累，但是我竟然完全没有抱怨的意念。
“优姑娘缘何如此喜悦？”紫胤转过头问了我一句。
“有么？”我摸了摸自己脸。“这个问题没有意义！说起来，我很久没有做过今天这样有意义的事情了。”
紫胤看我一眼，我补充道：“虽然，结局有一些小伤感！”他没有理我，我自顾自说道：“不过方严的结局虽然叫人叹惋，但是也不遗憾。像他说的，求仁得仁吧。一人成荒魂换得全镇人的重生。”
紫胤这次看我的眼光带着情绪了，我看在眼里，心里韵了韵：这种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到零点几度，轻抿嘴角的表情，莫不是质疑？
想到这里，我急急举手道：“你别不信我，我与方严相处近月余，他与我是一样的人生观！”
紫胤却是真正地挑了眉毛道：“优姑娘举着手做什么？贫道并未不相信姑娘的话。”
哟，当学生养出的惯性，发言就得举手，一着急我就犯这个毛病。
被方严的事情拖到将近十一点半才到家，我刚开门妈妈就急急奔走过来，身上还穿着外出的大衣。看见我她先瞪了我一眼，然后接过我的书包，并无好气地呵斥：
“你如果再没回来，我得发动周围的人去找了！夏优啊夏优，你都快十七岁了，放学就回家这种事情还要再对你耳提面命么！”
我穿着拖鞋蹬蹬蹬跑到厨房倒了杯牛奶给妈妈：
“喝口牛奶吧，解渴又解压！”
大概是被今天的我不同于以往的全无反驳的态度吓到，妈妈接过牛奶以后竟然再没有说我。我冲立在单人沙发身后的紫胤眨了眨眼睛，他高冷的态度这一次又发挥到极致，紫胤大人看也未看我，直接上楼接进了我的房间。
看着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士毫无负担地进了我房间，这种事情真是有些刺激。
安抚完了妈妈，我也快快洗漱。宝葫芦早就等不及了，我刚关上门它就吧嗒吧嗒跳上了我的肩膀。我提留着这家伙头上的藤蒂把它放在床上，严肃地看着它。
“葫芦，要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这么粘人了！”
宝葫芦简直太兴奋了，它笑呵呵地又蹦上了我的肩膀。
“主人主人，你别装啦，你今天回来的时候可开心了！快告诉葫芦发生了什么！”
紫胤还在月光下静修，我简单地把今晚的事情跟葫芦理了一遍。宝葫芦听完咂了咂嘴。它一个葫芦，做着这样的动作，我被它逗得一乐：
“怎么？这个故事不够曲折引人？”
“是有点儿。啧啧。”许是我这话问得玩笑的意味不明显，宝葫芦竟然认认真真地给我历数其听过的各类话本儿，什么神魔侠义断案娼优各种故事，它讲得眉飞色舞，我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那李娃她……”
“咳。”
紫胤终于发出了今晚进了屋子以来的第一声。他脸色不变，我却感到一阵压力，摸了摸宝葫芦的脑袋，把它塞到惯常的位置，我掀起被窝往里头一钻，露出俩眼睛看着书桌上手办大小的紫胤。
“真人，我俩休息了，您……，自便。”
就这样一夜好眠到天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宝葫芦昨夜的聒噪真的影响到了紫胤的修炼，这一天白天里他竟然无力支撑原本的大小化形之术。
我伏在书桌上来回看了看紫胤，最后晃着那拘魂瓶（昨日方严告诉我那青花酒壶的学名叫做拘魂瓶）试探地问道：“真人要不进去坐坐？”
紫胤淡淡看了我一眼，我知好歹地住了嘴，摸了摸鼻子。宝葫芦这时候跳上了书桌，它绕着紫胤转了个圈儿，然后摸着下巴声音严肃：
“这样大就很好了！每次化形变那么大多费力呀！”
我在心里不赞同葫芦的话，它从来就没有分清楚紫胤真人和小青花的区别。待我正要开口，宝葫芦又抱着胳膊点点头对紫胤说了句话：
“奥特曼每一次来地球，最多只能呆三分钟。小青花你能化形大小并且保持一整天已经很了不起了。”说着竟然朝紫胤竖起了大拇哥，我好像看到了它嘴边“噌”的闪光。
好！带！感！
我立马捞回宝葫芦不让它继续口无遮拦。紫胤真人的尊简直都要被它踩碎了。
“你、你、你……，哪儿知道得这么清楚奥特曼的故事？”
“昨天，小主人的父亲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放了一张银河英雄奥特曼看得可开心啦！他以为家里没有人呢！”
紫胤曲手叩了叩桌面，我将葫芦抱起做好。他指着面前的拘魂瓶，道：“昨夜贫道算得今日有变，想来即刻能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