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尽寒也有自己的骄傲,尽管闻栖是特别的,但他的傲骨不允许他低头服输,就算是要把牙咬碎了,他也要表现得不在乎。

    可今天,他那颗骄傲的心破碎了。

    沈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失落,拎着锅铲匆匆跑出厨房:“不是让你喊人家过来吃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妈。”沈尽寒疲惫地松开紧绷的领带,“她家里还有别人,不方便过来。”

    他任自己的身体重重地砸进沙发,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向他汹涌而来。

    “况且,她肯定会拒绝我的邀请。”

    沈尽寒有着无比清晰的自知之明,闻栖对他的恨意,不比他的少,避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同他亲近。

    “啧,你这孩子。”沈母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别什么都憋在心里,有想法就表达,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好歹有个准信,这样你心里也会好受点。”

    锅铲上的油汇聚成滴,沈母眼疾手快地用手接住下坠的热油,立马“哎哟哟”地叫唤着烫,沈尽寒也顾不得难受,赶紧往沈母跟前跑。

    “这是热油,你用手接什么接啊!”沈尽寒捧着她微红的掌心,有些懊恼。

    沈父听到喊声,趿拉着拖鞋从厨房里跑出来,中途还掉了一只。

    “哎呀,快快快用冷水冲冲。”沈父一个劲儿地心疼自家媳妇儿,切菜的手蹭了蹭围裙,可也不敢直接碰沈母,一巴掌拍在沈尽寒地背上,毫不客气地使唤他倒水拿药。

    沈母的手在水龙头处冲了又冲,掌心的红色仍不见消散。

    “哎哟哟,没事儿,咱们不疼啊。”沈父撅起嘴巴,使劲儿往那儿吹气,吹两三口,就凶巴巴地冲沈尽寒大喊。

    “你小子,我叫你平时收拾收拾房间,到了关键时候东西都找不到!”

    “孩他爸······”

    沈母吃痛地一喊,沈父怒气立马消散,转头撅起嘴巴,又吹又哄:“不痛不痛嗷。”

    但耐不住沈尽寒动作实在是磨叽,沈父又一次变脸:“沈尽寒,你到底找到了没有啊!”

    “还是很疼······”

    沈母泪涟涟地抬了抬掌心,沈父顿时心疼得不行,冲自家儿子喊得更大声了:“实在不行,你跑一趟药店也行!你妈快疼死了!”

    显然,沈父小题大做了,沈母掌心那点红晕要是能疼死人,那这世上估计没啥活人了。

    另一头的沈尽寒面对杂乱的客厅,一个头两个大。

    他努力在杂物堆里翻找,不扰乱它们原由的秩序,过慢的效率让他额角沁出几滴汗。

    沈父的催促一声比一声致命,甚至让他觉得沈母有生命之危。

    沈尽寒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实在找不出对于药箱的印象。

    他真的有这个东西吗?

    被纸箱包围的沈尽寒陷入了迷茫,他随手搭在身边的箱子上,轻轻使了点力气,腰腹刚挺起来,箱子就被他按塌了。

    沈尽寒再次摔回纸箱堆里。

    “轰隆”一声,不知道那一侧的箱子直接倒塌,倾倒出来的资料埋没了他的双腿,还有零星几张在半空飘飘荡荡,最后压在他的小腹上。

    沈尽寒看着眼前这堆“废墟”,沉默了。

    好像是有必要收拾收拾了。

    虽然是几箱不轻不重的文件,但动静不小,厨房里还在吹气儿的沈父受了不小的惊吓,连带着口水都吹到沈母的掌心。

    “哎呀”沈母嫌恶心地往沈父身上擦,顺便打了一记出出气儿,“你恶不恶心呢。”

    “抱,抱歉。”沈父抓住沈母的手,着急得不得了,“衣料硬,你手心别碰。”

    沈母抽回自己的手,甩了甩,“赶紧上客厅看看去。”

    “行行行。”

    沈父最是听沈母的话,什么都应。

    两人一到客厅,便看见“垃圾堆”里耸动的发顶,沙发周围尽是烂掉的纸箱,散乱的白纸,根本无从下脚。

    沈父看得那叫一个气血上涌,“我就让你找个药箱而已,客厅怎么被你弄成这样?”

    “哎呀,你生什么气啊,人没事就行了。”沈母主打一个顺气。

    沈尽寒将捡回来的资料纸张堆在茶几上,皱巴巴的纸在他面前一摞摞叠高,像极了废品回收站。

    他知道自家乱,面对爸妈也没什么底气,只能埋头收拾出空地,“我回头把它们都搬进书房。”

    虽然沈父看不得这种混乱场所,但他没有上手碰沈尽寒的东西,只是站在远处嫌弃他,“搬进书房不还是这个鬼样子吗?”

    沈父一直都想不通,明明自家儿子做事情有条不紊,可东西都乱七八糟的,毫无章法,还不让人动。

    他们做父母的只能安慰自己,自家儿子说不定是个天才,天才总有着寻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所以这么些年了,对于沈尽寒的坏习惯,他们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尊重的。

    “你东西乱放没关系,但这几个纸箱子堆这么高,要是砸下来挺不安全的,”沈母关切地指着几个岌岌可危的箱子,“你还是都收拾一下吧。”

    “以后女孩子来你家看到家里这个样子,也不好。”

    沈父沈母一人一句,苦口婆心地劝慰他做好门面工作,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与多年前重合,让沈尽寒想起了初中。

    那个时候,他也总是被父母这样念叨,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听得起茧的老话,日子稀疏平常,偶尔有点青春期的小烦躁,但大半时间都在温馨中度过。

    直到高中遇见了闻栖,沈尽寒的整个青春都在恨与依赖中挣扎,再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可现在耳边传来熟悉的念叨,沈尽寒好像又找回了平日里看不见的温暖。

    沈尽寒眼眶烧得厉害,拿着资料的手放慢了动作。

    静默间,手中的白纸晕开了一滴水渍。

    他一声不吭,用衣袖按住了那滴水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或许这是个信号,在告诉他。

    该放下了。

    无论是恨,还是喜欢。

    对于沈尽寒的毫无反应,沈母惴惴不安,她掐了一把沈父的腰肉,咬牙警告:“别说了,儿子大了,我们就少说两句吧。”

    沈父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麻溜地闭上嘴,还算贴心的去给沈尽寒帮忙,途中尽量避开他宝贵的资料。

    “儿子,你想怎么移,我帮你搬。”

    沈父好不容易闪到沈尽寒身边,见他耷拉着脑袋,哥俩好地拍着他的肩膀,“刚才语气重了点,别生······”

    可接触到他脸颊上明显的泪痕,沈父慌了:“呀,儿子,怎么哭了?”

    沈尽寒快速地抹去哭过的证据,逞强道:“没有。”

    **

    闻栖翘了两天班,终于在招商会当天,回公司上班了。

    得知闻栖回来,林秘书早早地准备好了可乐,闻栖一到总裁办,就收到了来自林秘书亲自放了气的可乐。

    黑黢黢的可乐没有气泡,盛在白色陶瓷杯里,和咖啡有几分相似。

    闻栖轻轻嗅了一口,确保没有难闻的油漆味道,才放心地接过杯子。

    不过,她又将杯子递了回去,在林秘书惊恐眼神中,闻栖指了指自己的腿,“我现在走路不太方便,麻烦帮我拿进去吧。”

    闻栖今天没有坐轮椅,也没有拄拐杖,甚至还穿了一双高跟鞋,也难怪林秘书会误以为她腿脚已经好全了。

    她规规矩矩地穿着不会出错的黑色套装,头发还是挑衅味十足的粉色,但矛盾的搭配在她身上格外协调,存在感十足的粉色全方位压制着黑色,鲜明地表达出对死板规矩的蔑视。

    这样的闻栖,让林秘书眼里冒出崇拜的泡泡。

    闻总,真帅。

    闻栖顶着强烈的视线,一瘸一拐地走进办公室,狼狈但有垂败美人的优雅。

    林秘书迈着小碎步紧跟着闻栖,被这跌跌撞撞的背影迷得不行,连端着可乐的手都翘起了优雅的小拇指。

    “那,闻总,我先出去了。”

    林秘书将可乐稳稳地安置在桌上,眼里流露出一丝留恋,但她时刻谨记工作为重为嘱托,咬牙转身,决然离开办公室,奋力投身于秘书大业之中。

    闻栖不知道林秘书的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她小口啜饮着甜到发腻的可乐,抬眼看了一下对面搬空的桌子。

    难得对面这么整洁的桌面,她还有些不习惯咧。

    说来,办公室地上的资料也被收拾干净了,看来沈尽寒是彻底搬出去了。

    不过办公室里的窗帘仍未拉开,闻栖依旧靠着桌上的台灯照明。

    灯光微弱,她却也习惯了。

    闻栖甩了甩脑袋,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驱散干净,又一次将林秘书叫进办公室。

    总裁办的大门被迅速拉开,进来的林秘书表情很是兴奋。

    闻栖眼角有根青筋跳了一下,告诉自己不要去猜测下属的心思,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吩咐道:

    “下午两点,我要去一趟投资会,帮我安排个司机。”

    “好的。”林秘书眼神亮晶晶的。

    闻栖突然顿了一下,“方案帮我打印几份,要精装的。”

    “明白!”林秘书恭敬地向她摊开双手:“交给我,您放心!”

    闻栖:“?”

    打印个东西而已,有啥好不放心的。

    看着林秘书讨要资料的双手,闻栖尴尬地摸了摸眉毛:“文件发你邮箱了。”

    林秘书火速收回双手,利索地放在大腿两侧,“明白!”

    她两腿一并,左脚九十度转向,准备往门口起步。

    闻栖默默地低头,捧起杯子,上唇轻轻地碰了碰可乐,尝点甜味。

    没想到林秘书左脚又转了回来,“咚”得一下并拢,腰挺得笔直,“需要人陪同吗?”

    “不用。”

    “好的。”

    “等会儿。”闻栖叫住准备齐步走的林秘书。

    她纠结地“嘶”了一声,“要不还是叫上沈尽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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