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所以,那个掌门是被你气死的?”柳湍雨默默听完,总结道:“心理素质好差啊。不过看你的同门,也能料想到他们基本不跟俗世接触,到哪都有人‘仙师仙师’地捧着。”

    仙盟鲜少与外界交流,就连各门派之间也很少,基本上蹲在自己的山头上修炼吐纳,以容纳的灵气多少,也就是等级是唯一追求。像明雪枝这样喜欢打架的是少数中的少数,毕竟热血刺激的打架实在不符合求长生的长远发展,大部分战斗方式都是像谢熙山那样指挥本命武器代劳,自己背着手仙气飘飘地站桩。

    “师尊……有些慢啊。”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封印虽然动摇但并不见解开,不知道谢熙山遇上什么问题,明雪枝决定去看看。

    “站住,明雪枝。”李蕴突然向前一步,拦住她的去向,他手臂交叉,充满敌意道:“你如今已不是仙盟之人,有什么资格进入遗迹?”

    她正要开口,另一个眼生的女弟子继续道:“你不会要说是掌门叫你来的吧?”

    小师妹想出来劝架,看看李蕴又看看女弟子,见他们剑拔弩张,只好默默退下。

    明雪枝本想解释,见众人来者不善干脆手一摆,摆烂了,“与你何干?想跟我过两招?”

    想起她打人那叫一个凶残,被打散修为的例子就在眼前,众人忍不住缩缩脖子。

    “诸位,谢掌门去了多时,恐怕遇上了什么阻碍,此处明仙师修为最高,不如让她看看。”柳湍雨站出来解围,这次出来他特意翻了传承,将自己的瘴气收敛,顺便易容成一个不是修者的普通人,免得被人认出来。

    他不想让别人多抓到一个攻击明雪枝的把柄。

    李蕴上前打量这个装束普通,容貌中等的青年,挑眉道:“你是谁?仙师说话,插什么嘴?”

    柳湍雨眯起眼,冰凉的眼神让李蕴浑身一颤,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怎么会有这种眼神,就跟杀过人一样。

    他的口气不由自主软了些,“我们不用你们费心,等着就是了。”

    女弟子却不依不饶,明雪枝在太虚山的时候便出尽风头,离开山门后传回来的消息还是尽是打败某某魔修、十连胜之类的,不管在哪都能听到关于她的溢美之词。好不容易下山透透气却又遇见她,若不趁着谢熙山回来之前把她骂跑,只怕一路上都要对着这张讨厌的脸。

    她叉起腰,脸上尽是刻薄之色,“听说你在俗世之中过得很随意啊,连魔修那种人人喊打的东西都交上朋友了。”

    这名女弟子容貌出众,出身商贾,法器法宝随便买,在太虚山中不乏追求者,但在明雪枝面前可以说是黯然失色。她身边的人本来在听她说话,可她一跟明雪枝站在一起,目光就忍不住飘向后者。

    这位师姐一身毫不拖泥带水的劲装,头发用一根雪白发带束起,皮肤白皙,双眼炯炯有神,顾盼之间灵气盎然,全不像那些常蹲在山头的人死气沉沉。

    明雪枝随口敷衍她:“总比你没人搭理要好。”她实在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找茬的意义又是什么。说完,就扭过脸,丝毫不放在心上。

    女弟子跳脚,从来没人敢这么怼她,还不把她放在眼里,明明是这个被敬而远之的大师姐才没人搭理!

    “你不过是修为高,其他的东西一窍不通,根本没资格做大师姐!若不是掌门照顾,犯了这么大的事,你能从仙盟全身而退吗?”

    明雪枝有些烦了,“我有没有资格,那要听师尊的,不如现在就去问问他?”她拉起女弟子,朝遗迹走去。女弟子完全挣脱不开,只能拼命推搡,明雪枝手一松,她脚下不稳,跌坐到地上,摔得屁股快裂了。

    李蕴连忙挡在女弟子面前,张开双臂:“你还想对同门动手吗?有什么就冲我来!”

    “师兄……”女弟子一脸娇弱,眼角挂泪。

    明雪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所以说她跟仙盟的人相处不来啊。嘴上说要个清楚,带她去了又不愿意,还要生气。

    跟柳湍雨墨倾这些有话直说的人来往久了,差点忘了仙盟里大部分都是这种货色。

    理解不了也无法共情。

    一瞬之间她好像又变回那个不通人情的大师姐,只想快点结束,找个清净地待着。

    一声冷笑传来,“难道仙盟里的各位仙师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真叫人开眼。”那个一身青衫的普通人站在六尺之外,手支着下巴,眼中闪着意味深长的光。

    他不能站在明雪枝的角度去反驳,那样只会激化矛盾,人多口杂,谢熙山作为领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有可能的举动是各打五十大板。只有从旁观者角度发言,才能制止他们而不落下风。

    听到此话,女弟子立刻一改柔弱,迅速站起身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她可不想叫一个炼气都不是的俗世之人看笑话。

    李蕴看他眼光里多了一份忌惮,他本想闹大了引谢熙山责罚众人,最好让明雪枝自己提出不愿再回太虚山。他很了解这种故作清高的人,身上受不了一点脏水,只要她不在太虚山,没有仙盟的支持,也走不了多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经过谢熙山的治疗,加上没日没夜的苦修,他现在修为大涨,就等着明雪枝按捺不住先动手,然后帅气地迎击!

    可这个人却巧妙地化解了,虽然不说话,但一开口就将事情扭转,仿佛深谙此道。明雪枝的这个跟班,到底是什么人?

    “听说明雪枝身边有个漂亮的男魔修,”李蕴故意用夸张的眼神上下扫视,“看你这样也不像啊,难道是她的小情儿?”

    俗世的奇遇时常随着外出任务的弟子传回只言片语,滚滚红尘中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好吃好玩的更是层出不穷,看得人心痒痒。明雪枝一个叛徒竟然能活得这么滋润,反观他们只能待在清苦的山头天天打坐,真是又醋又羡慕。

    没想到被人误会成这种身份,有一瞬间他真想应下来,但是理智阻止他乱来,“仙师怎么满脑子不当关系,这就是修道之人么?还是说身边都是这种腌臜事,才会如此揣测他人?”

    李蕴一时气结,“你!牙尖嘴利!区区一介仆从也敢多话。等进入遗迹,处处是普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危险,我们可不会帮你。”看样子,他们把柳湍雨当成了明雪枝的仆从。

    女弟子一甩头发,“说到那个男魔修,你没把他带来么?也对,有掌门在,只怕一照面就被挫骨扬灰了吧?”

    她冷笑道:“都不用掌门他老人家动手,我们自会清理那碍眼的东西!”

    明雪枝却憋不住笑似的噗嗤一声,“你们?你们连他的衣袖都捞不着,还敢说这种话。我现在就把他叫来,和你们过过招怎么样?”这是她这几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仙盟这群固步自封的家伙有时候还挺有乐的。

    他们要是知道柳湍雨两个月前才踏入修者的门槛,现在就达到金丹,不知道该多惊讶。不过他们也不会承认对方天赋异禀就是了,肯定会拿魔修都是歪门邪道不足挂齿之类的话安慰自己。

    众人神色各异,他们听说过魔修的事。那魔修恶名昭彰,有人当街挑战他输了之后竟被他扭送官府,这对自诩超脱俗世,不受人间法理所束缚的修者来说是莫大的羞辱。一般人对手下败将不过勒索钱财折磨身体,他反而羞辱对方的精神,使其再无反抗之力。他的恐怖之处可见一斑!

    明雪枝擅长打架,魔修擅长攻心,这两人凑到一起准没什么好事。

    听闻他要来,众人一时没了声音,神色讪讪。

    一直躲在一边不知道怎么才能缓解气氛的小师妹弱弱地举起手,“那个……大家不要吵了,进入遗迹之后说不定还有需要同心协力的时候。”

    但是根本没人听她的。

    远处的谢熙山终于传来音讯,他传音道:“你们安静。徒儿,过来一下。”

    虽未指名道姓,但这肯定叫的是明雪枝。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太虚山的弟子,硬要说的话也能算作谢熙山的徒儿,于是李蕴带头走在明雪枝前面,来到遗迹大门附近。

    十米之高的石头巨门上刻着复杂的花纹,一笔画成,可见最初留下这个封印的人功力之深。只是年久风化,有些看不清上面的纹路,不好解开。

    谢熙山仰视着大门,后退一步,向明雪枝伸出手,“这扇门有古怪,我来开,你在旁边若有不对便出手。其他人散开,不要挡在这里。”

    谢熙山双手结印,一掌拍在门上,磅礴的灵力重新勾绘出封印的玄妙之处,白光大盛。只听咔哒一声,沉重的门扉缓缓打开,抖落砂石,发出令人牙酸的磨擦音。

    从里面飞出一群蝙蝠精怪,打的人措手不及,下一秒被明雪枝的剑气一分为二,化作尘埃。谢熙山虽然可以解决,但还要调出武器,总归不如她方便。

    她定睛往地上缓慢消失的残肢一看,有一只泛黄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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