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繁冗的祭天祈福仪式之后，李昭换上早已备好的便服，打算微服私访。石青满脸都写着“不赞成”三个大字，跟在她身后苦口婆心地劝说。李昭被他念叨得头疼，正巧顾沉宵过来找她，她找了个借口将石青支开，悄悄地拉着顾沉宵开溜。
“听说今日镇上有庙会，我们一起去看吧。”李昭边走边道，“对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她说话时语气自然，浑然未觉自己忘了身份尊卑。顾沉宵却怔了怔，片刻之后才回神，浅笑道：“微臣过来，正是想问陛下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爱卿与朕竟这般心有灵犀。”李昭回头看他，双眼闪动着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动泪光，“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顾爱卿，要不，朕还是跟你拜个把子吧？”
顾沉宵：“……”
见他似是不感兴趣，李昭劝说道：“其实，跟朕拜把子的好处是很多的，封为异姓亲王之后，不仅身份高了，还能获封食邑。既荣华，又富贵，面子里子全都有。”
顾沉宵不语，听着她滔滔不绝。
顿了顿，李昭笑嘻嘻地说道：“若是跟朕结拜，朕定然为爱卿寻一门顶好的亲事。红甄公主才貌双全，朕觉得她与爱卿极为般配。”
察觉她的意图，顾沉宵目光静然落在她身上，一双眸子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片刻后，他笑了。
他明明笑了，李昭却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顾沉宵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唇角挂着浅笑，语气温和却令人生寒，“微臣高攀不起。”
李昭感到一阵心虚，干笑两声，目光扫视周围，急切地转移话题：“那儿有个算命的。”她说着，已经走了过去，问道：“算一卦多少钱？”
正支肘睡觉的白须老者抬起头来，睁开一双浑浊的双目，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才答道：“二两银子一卦。”
李昭看向顾沉宵，“算一卦？我请客。”
顾沉宵尚未说话，她已经掏出两粒碎银放在桌上，“给我们一人算一卦。”
老者捻起一粒碎银，捋着胡子，“老朽一日只算一卦。若是还想再算一卦，请明日再来。”
李昭一听，不由心生敬意，这么有格调，一定很厉害。她舍己为人地指着顾沉宵，“那你给他算吧。”
老者目光落在顾沉宵身上，掐着指头，凝眉许久才道：“公子虽然命中有煞，却前途亨通，命格贵不可言，有君临天下之相。”
闻言，李昭惊喜道：“你是说他将来要当皇帝？”她一边说，一边喜不自胜地看向顾沉宵，满脸恨不得原地禅位的表情。
顾沉宵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老者却捋着胡子摇了摇头，他目光深深看着顾沉宵，“命是天命，却也是人命。紫微红鸾相冲，事无两全，能否君临天下，只看公子如何抉择了。今日收了尊夫人二两银钱，老朽便与公子说句肺腑之言，莫要做令自己后悔之事。”
“尊夫人？”李昭本就听得云里雾里，听到这三个字，更是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疑惑出声，“他有夫人了？”
老者笑容慈和，“你不是他夫人吗？”
李昭怔愣片刻，然后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眼神不好别乱叫，我这么威武一男人，怎么就成夫人了？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毫无根据！就这眼神还给人算命？神棍！骗子！”
她骂骂咧咧地离开。
顾沉宵抬脚跟上。
李昭扭头同他道：“江湖术士，不足为信。”
顾沉宵唇角弯了弯，“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走了没几步，李昭又看到一个算命的摊子。她像是跟迷信活动杠上了，加快脚步，不由分说拉着顾沉宵走过去，“刚刚那个不靠谱，换一个算算看。”
这次算命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李昭将银子放在桌上，男子摇了摇手里的竹筒，从竹筒中倒出三枚铜钱。他将铜钱卦象仔细观察一番后，说道：“二位命格相冲。”
李昭有些茫然：“你是说我跟他命格相冲？”
算命先生点头，“二位皆命主紫微，不宜太过亲近，否则伤人伤己。”
顾沉宵不以为然，淡漠道：“在下从不信命。”
说罢，他转身离开，离开前还把李昭放在桌上的银子给拿了回来。
李昭抬脚跟上。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了秋日围猎时顾沉宵因她受伤的事，不由放慢了脚步。如果他们真的命格相冲，她是不是应该离顾沉宵远一些，万一又害他受伤了怎么办？或者，她自己受伤了怎么办？
她正低头纠结着，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竟是顾沉宵去而复返。他神色平静，默然与她并排走着。
被拉着走了两步，李昭才反应过来，看着身侧的顾沉宵，迟疑道：“要不，你离我远点？”
顾沉宵目不斜视望着前方，淡淡重复她方才的话：“江湖术士，不足为信。”
拐过街角，李昭抬头望了一眼，忽然露出惊骇的神色，急切地收回手臂，想要从顾沉宵身边跑开。然而，手腕刚从他手中抽离，又被他坚定地拉了回去，他声音微沉：“无稽之……”
哗啦——一盆水从天而降，浇在李昭身上，从头浇到脚，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顾沉宵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呆呆看着李昭，完全忘了要说的话，似乎没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如果不是被顾沉宵拉住，她本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淋到一滴水。
李昭闭了闭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生无可恋道：“顾兄，也许算命先生说得对，我俩命格相冲。”
顾沉宵这才松开她的手腕，移开视线，不自在道：“抱歉。”
李昭第一次在顾沉宵脸上看到了名为“尴尬”的表情，不由觉得有趣，竟觉得被淋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消片刻，顾沉宵神色恢复了正常，向路人询问：“请问何处有成衣铺子？”
路人指着前方道：“镇上唯一一家成衣铺子就在那儿，往前走几步就是了。”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镇上唯一一家成衣铺子大门紧闭，门上挂着木牌，木牌上写着：“歇业一日。”
李昭：“……”
顾沉宵：“……”
环顾四周，李昭看见街边有一位大婶正在摆摊卖衣服和鞋子。但是，摊子上都是女裙和绣鞋。
顾沉宵也发现了那个摊子。李昭犹豫之际，他已经走了过去，直接从摊子上挑了一套衣裙和一双鞋子。接着，他拉着李昭走进路边的一间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将衣裙和绣鞋一并塞进李昭手里，“进去吧。”
他的神情十分镇定，镇定得让李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压低声音道：“顾爱卿，你不觉得让一国之君穿这个有一点点不妥吗？”
顾沉宵神色坦然，“让一国之君染上风寒才是大大的不妥。”说完，他将李昭推进客房，合上了门，背过身去，静静立于门外。
李昭站在屋内，手里拎着裙子和绣鞋，眉毛纠结地拧成了一团。一国之君在臣子面前穿裙子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有失体统？想着想着，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身上的寒凉提醒着她，再不换衣服，怕是要得风寒了。
如此一来，李昭忽然就想通了，没关系，她是昏君啊，昏君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何况只是穿个女装而已。如果有人胆敢笑她，她就下令让全国所有男子都穿女装！
从来没有穿过古代女裙的李昭，琢磨了半晌才换好衣服。为了避免违和，她重新绾了个简单的女子发髻。
李昭缓缓推开屋门。听到声响，站在门外的顾沉宵转过身来，眸中映着她娉婷的身影，微微怔然。李昭见他不说话，心中局促，却故作镇定地扯了扯裙摆，“朕堂堂七尺男儿，扮作这般模样，委实别扭。”
顾沉宵回过神来，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眸中盈满笑意，“很好看。”
“真的？”李昭笑了，原地转了个圈，颇为得意，“朕果然是天纵奇才，穿什么都好看。”
“嗯，陛下天生丽质。”顾沉宵含笑道。
“是天纵奇才。”李昭纠正她。
顾沉宵但笑不语，从袖中取出一支簪子。
李昭看了一眼，发现十分眼熟，她上次在首饰铺里想买给莫婕妤却没钱买的那支白玉梨花簪，后来再想去买的时候，老板说已经被人买走了。
她惊讶道：“这簪子怎么在你这里？”
顾沉宵将玉簪插入她发间，轻描淡写道：“有一天路过时碰巧看见，便买了下来。”
李昭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玉质温润，她喜道：“回宫之后可以送给莫婕妤。”
“不许。”顾沉宵闲闲地斜睨她一眼，凑到她耳边轻声威胁道：“陛下若是赠与他人，微臣便将陛下穿女裙之事说出去。”
李昭：“……”
庙会是镇上一年一度的盛事，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赶庙会的男女老少在街上摩肩接踵，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李昭在汹涌的人潮中艰难行走，晕头转向，已然不知何为东西南北。一个小孩风风火火地跑来，结结实实地撞在李昭身上。李昭差点摔倒，幸而顾沉宵拉了她一把。李昭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心想，两个人离得是不是太近了？
顾沉宵也是愣了一瞬，而后松开手，轻声叮嘱：“别走丢了。”说完，他已经往前走去。
李昭点了点头。她被挤得七荤八素，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好在不一会儿，顾沉宵似是察觉到这一点，脚步慢了下来。
离开拥挤的人群，李昭买了一串糖葫芦啃着，站在街边观看杂耍表演，不时兴奋地拍手叫好。
一位小女孩拎着花篮走来，仰头望着顾沉宵说道：“哥哥，姐姐这么好看，买一朵花送给姐姐吧。”
顾沉宵将手伸进袖子里，正要掏钱。
李昭却抢先一步，指了指她的花篮，道：“好，这些花我都要了，多少钱？”
小女孩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缺了颗大门牙的白牙，“谢谢姐姐，一共五文钱。”
“这个篮子我也要了。”李昭直接拿出一粒碎银递给她，同时得意地朝顾沉宵瞟了一眼。看吧，现在朕有钱了。
小女孩开开心心地接过钱，将一篮子花连同花篮一起塞进顾沉宵手里。
拎着花篮的顾沉宵：“……”
小女孩又从怀里拿出一条红绳，往花篮上一系，打了一个同心结，嗓音甜美：“祝哥哥姐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这祝福委实有些惊悚，李昭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好像是怕气氛还不够尴尬似的，小女孩嘻嘻笑道：“姐姐害羞了。”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李昭：“……”
幸好她脸皮够厚，此刻还能强装镇定，笑道：“童言无忌……呵呵……”
“听说今日镇上有庙会，我们一起去看吧。”李昭边走边道，“对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她说话时语气自然，浑然未觉自己忘了身份尊卑。顾沉宵却怔了怔，片刻之后才回神，浅笑道：“微臣过来，正是想问陛下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爱卿与朕竟这般心有灵犀。”李昭回头看他，双眼闪动着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动泪光，“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顾爱卿，要不，朕还是跟你拜个把子吧？”
顾沉宵：“……”
见他似是不感兴趣，李昭劝说道：“其实，跟朕拜把子的好处是很多的，封为异姓亲王之后，不仅身份高了，还能获封食邑。既荣华，又富贵，面子里子全都有。”
顾沉宵不语，听着她滔滔不绝。
顿了顿，李昭笑嘻嘻地说道：“若是跟朕结拜，朕定然为爱卿寻一门顶好的亲事。红甄公主才貌双全，朕觉得她与爱卿极为般配。”
察觉她的意图，顾沉宵目光静然落在她身上，一双眸子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片刻后，他笑了。
他明明笑了，李昭却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顾沉宵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唇角挂着浅笑，语气温和却令人生寒，“微臣高攀不起。”
李昭感到一阵心虚，干笑两声，目光扫视周围，急切地转移话题：“那儿有个算命的。”她说着，已经走了过去，问道：“算一卦多少钱？”
正支肘睡觉的白须老者抬起头来，睁开一双浑浊的双目，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才答道：“二两银子一卦。”
李昭看向顾沉宵，“算一卦？我请客。”
顾沉宵尚未说话，她已经掏出两粒碎银放在桌上，“给我们一人算一卦。”
老者捻起一粒碎银，捋着胡子，“老朽一日只算一卦。若是还想再算一卦，请明日再来。”
李昭一听，不由心生敬意，这么有格调，一定很厉害。她舍己为人地指着顾沉宵，“那你给他算吧。”
老者目光落在顾沉宵身上，掐着指头，凝眉许久才道：“公子虽然命中有煞，却前途亨通，命格贵不可言，有君临天下之相。”
闻言，李昭惊喜道：“你是说他将来要当皇帝？”她一边说，一边喜不自胜地看向顾沉宵，满脸恨不得原地禅位的表情。
顾沉宵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老者却捋着胡子摇了摇头，他目光深深看着顾沉宵，“命是天命，却也是人命。紫微红鸾相冲，事无两全，能否君临天下，只看公子如何抉择了。今日收了尊夫人二两银钱，老朽便与公子说句肺腑之言，莫要做令自己后悔之事。”
“尊夫人？”李昭本就听得云里雾里，听到这三个字，更是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疑惑出声，“他有夫人了？”
老者笑容慈和，“你不是他夫人吗？”
李昭怔愣片刻，然后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眼神不好别乱叫，我这么威武一男人，怎么就成夫人了？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毫无根据！就这眼神还给人算命？神棍！骗子！”
她骂骂咧咧地离开。
顾沉宵抬脚跟上。
李昭扭头同他道：“江湖术士，不足为信。”
顾沉宵唇角弯了弯，“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走了没几步，李昭又看到一个算命的摊子。她像是跟迷信活动杠上了，加快脚步，不由分说拉着顾沉宵走过去，“刚刚那个不靠谱，换一个算算看。”
这次算命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李昭将银子放在桌上，男子摇了摇手里的竹筒，从竹筒中倒出三枚铜钱。他将铜钱卦象仔细观察一番后，说道：“二位命格相冲。”
李昭有些茫然：“你是说我跟他命格相冲？”
算命先生点头，“二位皆命主紫微，不宜太过亲近，否则伤人伤己。”
顾沉宵不以为然，淡漠道：“在下从不信命。”
说罢，他转身离开，离开前还把李昭放在桌上的银子给拿了回来。
李昭抬脚跟上。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了秋日围猎时顾沉宵因她受伤的事，不由放慢了脚步。如果他们真的命格相冲，她是不是应该离顾沉宵远一些，万一又害他受伤了怎么办？或者，她自己受伤了怎么办？
她正低头纠结着，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竟是顾沉宵去而复返。他神色平静，默然与她并排走着。
被拉着走了两步，李昭才反应过来，看着身侧的顾沉宵，迟疑道：“要不，你离我远点？”
顾沉宵目不斜视望着前方，淡淡重复她方才的话：“江湖术士，不足为信。”
拐过街角，李昭抬头望了一眼，忽然露出惊骇的神色，急切地收回手臂，想要从顾沉宵身边跑开。然而，手腕刚从他手中抽离，又被他坚定地拉了回去，他声音微沉：“无稽之……”
哗啦——一盆水从天而降，浇在李昭身上，从头浇到脚，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顾沉宵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呆呆看着李昭，完全忘了要说的话，似乎没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如果不是被顾沉宵拉住，她本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淋到一滴水。
李昭闭了闭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生无可恋道：“顾兄，也许算命先生说得对，我俩命格相冲。”
顾沉宵这才松开她的手腕，移开视线，不自在道：“抱歉。”
李昭第一次在顾沉宵脸上看到了名为“尴尬”的表情，不由觉得有趣，竟觉得被淋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消片刻，顾沉宵神色恢复了正常，向路人询问：“请问何处有成衣铺子？”
路人指着前方道：“镇上唯一一家成衣铺子就在那儿，往前走几步就是了。”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镇上唯一一家成衣铺子大门紧闭，门上挂着木牌，木牌上写着：“歇业一日。”
李昭：“……”
顾沉宵：“……”
环顾四周，李昭看见街边有一位大婶正在摆摊卖衣服和鞋子。但是，摊子上都是女裙和绣鞋。
顾沉宵也发现了那个摊子。李昭犹豫之际，他已经走了过去，直接从摊子上挑了一套衣裙和一双鞋子。接着，他拉着李昭走进路边的一间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将衣裙和绣鞋一并塞进李昭手里，“进去吧。”
他的神情十分镇定，镇定得让李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压低声音道：“顾爱卿，你不觉得让一国之君穿这个有一点点不妥吗？”
顾沉宵神色坦然，“让一国之君染上风寒才是大大的不妥。”说完，他将李昭推进客房，合上了门，背过身去，静静立于门外。
李昭站在屋内，手里拎着裙子和绣鞋，眉毛纠结地拧成了一团。一国之君在臣子面前穿裙子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有失体统？想着想着，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身上的寒凉提醒着她，再不换衣服，怕是要得风寒了。
如此一来，李昭忽然就想通了，没关系，她是昏君啊，昏君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何况只是穿个女装而已。如果有人胆敢笑她，她就下令让全国所有男子都穿女装！
从来没有穿过古代女裙的李昭，琢磨了半晌才换好衣服。为了避免违和，她重新绾了个简单的女子发髻。
李昭缓缓推开屋门。听到声响，站在门外的顾沉宵转过身来，眸中映着她娉婷的身影，微微怔然。李昭见他不说话，心中局促，却故作镇定地扯了扯裙摆，“朕堂堂七尺男儿，扮作这般模样，委实别扭。”
顾沉宵回过神来，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眸中盈满笑意，“很好看。”
“真的？”李昭笑了，原地转了个圈，颇为得意，“朕果然是天纵奇才，穿什么都好看。”
“嗯，陛下天生丽质。”顾沉宵含笑道。
“是天纵奇才。”李昭纠正她。
顾沉宵但笑不语，从袖中取出一支簪子。
李昭看了一眼，发现十分眼熟，她上次在首饰铺里想买给莫婕妤却没钱买的那支白玉梨花簪，后来再想去买的时候，老板说已经被人买走了。
她惊讶道：“这簪子怎么在你这里？”
顾沉宵将玉簪插入她发间，轻描淡写道：“有一天路过时碰巧看见，便买了下来。”
李昭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玉质温润，她喜道：“回宫之后可以送给莫婕妤。”
“不许。”顾沉宵闲闲地斜睨她一眼，凑到她耳边轻声威胁道：“陛下若是赠与他人，微臣便将陛下穿女裙之事说出去。”
李昭：“……”
庙会是镇上一年一度的盛事，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赶庙会的男女老少在街上摩肩接踵，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李昭在汹涌的人潮中艰难行走，晕头转向，已然不知何为东西南北。一个小孩风风火火地跑来，结结实实地撞在李昭身上。李昭差点摔倒，幸而顾沉宵拉了她一把。李昭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心想，两个人离得是不是太近了？
顾沉宵也是愣了一瞬，而后松开手，轻声叮嘱：“别走丢了。”说完，他已经往前走去。
李昭点了点头。她被挤得七荤八素，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好在不一会儿，顾沉宵似是察觉到这一点，脚步慢了下来。
离开拥挤的人群，李昭买了一串糖葫芦啃着，站在街边观看杂耍表演，不时兴奋地拍手叫好。
一位小女孩拎着花篮走来，仰头望着顾沉宵说道：“哥哥，姐姐这么好看，买一朵花送给姐姐吧。”
顾沉宵将手伸进袖子里，正要掏钱。
李昭却抢先一步，指了指她的花篮，道：“好，这些花我都要了，多少钱？”
小女孩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缺了颗大门牙的白牙，“谢谢姐姐，一共五文钱。”
“这个篮子我也要了。”李昭直接拿出一粒碎银递给她，同时得意地朝顾沉宵瞟了一眼。看吧，现在朕有钱了。
小女孩开开心心地接过钱，将一篮子花连同花篮一起塞进顾沉宵手里。
拎着花篮的顾沉宵：“……”
小女孩又从怀里拿出一条红绳，往花篮上一系，打了一个同心结，嗓音甜美：“祝哥哥姐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这祝福委实有些惊悚，李昭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好像是怕气氛还不够尴尬似的，小女孩嘻嘻笑道：“姐姐害羞了。”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李昭：“……”
幸好她脸皮够厚，此刻还能强装镇定，笑道：“童言无忌……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