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何？陆公子？陆兄弟？阿何？小何？”恍惚中，陆何似乎听到许多人在叫他，但声音却并不真切，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他好像坠入了无渊的海里，一点一点下沉，被冰冷的海水慢慢吞没，眼前一片虚空，他想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直到，身体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他从那沉重的躯壳中脱离开来，意识一下子变得浩瀚无垠，他仿佛看到了远古的世界，看到了那磅礴的江、汹涌的海、一望无尽的山川，还有早已遗忘在记忆里的年少的自己……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而他自己从未存在。
直到，胸口被重重地拍了一掌，他的意识才一下子被一股力量拉回，如梦初醒，眼前的山、海、江、河、还有那小小的孩童都消失不见，再次睁开眼，是一片刺目的光亮，眼前，是一张焦急的脸。
“哎呀，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死了，我要替你哭坟了。”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吊儿郎当的，轻佻中却透着几分担忧。陆何伸手去摸，手上终于有了实感，摸到了那人脸上的灰与血，此时，他虚涣的瞳孔终于渐渐聚焦，眼前之人的脸也顿时明晰起来。
“王……九？”陆何终于发出了声音，但却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呛着灰与尘，他又咳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人是巴邑族的后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要跟你们同归于尽，在洞里藏了火药，我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他要点，想去阻止他，不料还是迟了一步，火药被点燃了，仓皇之际我只来得及喊一声，让你们跳进水里，我也跟着跳了进去，最后只听到那爆破声，那山洞约莫是被炸毁了，我拉着你顺水道游了出来，真是吓死了，没想到去赚个钱还要送命。”
王九站起身，倚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捶胸顿足，绘声绘色地讲着洞里发生的事，说到后面，竟有些气急败坏，一副后悔之态。
“那其他人呢？他们去哪了？”陆何说着抬手去摸有些疼的额头，竟摸出了一手的鲜血，他微愣，就着旁边一棵枯树慢慢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眼神茫然。
“其他人？我怎么知道，其实我也才刚醒，我记得他们应该是跳进水里了，可能是被水流冲到了哪里吧，不过，你怎么会遇见洛崤楼的人？”王九难得正色下来，看向陆何，似乎真的对这件事倍感好奇。
“这不是该我问你吗？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哪来的什么宝贝，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还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宁时、沈千焕他们都来了，还有那个谢迟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来呀，你这么说倒好像是我故意为之的，是那京城的贵人让我和那位谢家的三公子来的，然后他又很欣赏你，知道我与你相识，就让我务必也要带你来，那个谢公子嘛我不是看你们有旧怨吗，就……就只好让他戴个面具，假扮一下旁人咯。”
王九犹犹豫豫，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摸着自己的鼻子，显然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什么信服力，不过说到后面，倒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仿佛前面说的一连串话都是发自肺腑、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
“那你为什么一进洞里就不见了，你去哪了？”陆何继续质疑。
“我那不是好巧不巧踩到机关了嘛，莫名其妙就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一转身看到你们不见了，我也吓了一跳呀。”王九继续找补。
“真的吗？”
“当然，如假包换！”
“我不信。”
“哎……你！”
见说服不了眼前人，王九最后也终于放弃了争辩，他抬手指向一个地方，陆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具满身是血、血肉模糊的男尸，眼神呆呆愣愣，只是不断用手去擦掉那男尸脸上的鲜血和污泥，想从那面目全非的脸上找到昔日熟悉的影子。
“她是？”陆何望向王九。
“应该就是先前在洞里遇到的那个人的女儿吧。”王九的声音莫名变得冷静下来，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女孩，眼里透出几分悲悯与不忍。
正在这时，一个二十余岁的女人突然从远处跑来，跌跌撞撞，神色惊慌，嘴里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小余，小余，你去哪了呀？别吓阿娘。”女人在山林里四处张望，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凄惶而痛苦。
突然，她看到了不远处草丛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心中一喜，连忙跑了过去，待看清眼前景象，她好不容易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凝固了，圆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坐在草丛间的女孩还有她身旁那具惨无人状的尸体，许久，终于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莫小余这时候终于如梦初醒，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女人惊惧交加、涕泗横流的脸，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变化，“阿娘，爹爹他这是怎么了呀，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不醒过来，为什么他不理我呀。”
燕娘看着女儿天真呆滞的面容，眼泪夺眶而出，她蹲下身子，紧紧抱着莫小余小小的身子，泣不成声：“小余别怕，阿娘在，阿娘永远会保护小余的，小余不要害怕。”女人说着，眼神突然一变，从发间拔出一支木簪子，握在手里，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闭上眼，竟要拿簪子刺向自己的心口！
“住手！”陆何吃了一惊，忙飞身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抓住燕娘的手腕，簪子尖端与她心口堪堪只剩一指距离。
“姑娘，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止于此啊！”陆何右手紧紧抓住燕娘不断挣扎的手腕，防止她进一步伤害自己，另一只手从她手中用力夺下那被紧攥的簪子，看着她，面露不忍。
“你是谁？你懂什么！只有献祭我的心，阿尤才能为我报仇，才能不让我夫君枉死！”燕娘死死盯着陆何的眼睛，嘶吼尖叫，面目扭曲。
“你口中的阿尤是谁？为什么报仇需要献祭你的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何不解，连声追问。
“你和你的丈夫都是巴邑族的，巫崖包括那村子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们一手策划的，对吗？”王九此时也来到了陆何身旁，看着燕娘，缓缓开口，声音很平静。
“是又如何！阿尤是我们的神灵，他会庇护我们，会保佑我们，那些人本就该死，他们个个虚伪自私，仗着那吴家的势作威作福，欺压我们，就因为我们是外族人吗？他们害死了我的兄弟，害死了我的亲人，他们凭什么还能好好地活着，他们就该死，能把命献祭给阿尤还是他们的荣幸！”燕娘声嘶力竭地嘶吼着，眼里满是悲愤。
“所以你们用你们族里的邪术豢养那些怪物，让那怪物攻击村子里的人，残忍地杀害他们，还挖了他们的心，将他们挂在那山洞里面，就为了把他们献祭给你们的阿尤？你们如此，那些老弱妇孺不无辜吗？”陆何继续问。
“我们有什么错！我们没有错！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九年前在蜀中是这样，如今在林川还是这样，我们巴邑族为了生存隐姓埋名了近百年，东躲西藏，我们也只想过安生日子，是你们逼我们的！”燕娘气上心头，开始自说自话，眼神虚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当初在蜀中我们也过得好好的，我们那时候兄弟姐妹一共三十六人，千里迢迢而来，我们以为从此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才半年！那些个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江湖人硬要说我们是什么魔教，口口声声为什么江湖道义要诛杀我们，我们做错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好不容易逃离了那，来到这边，我们一族只剩下了六人！只有六个人！我们来到这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结果呢，那些个人都仗势欺人，把我们好几个兄弟骗去给他们探路说什么发财，实际上就是让他们送死！林子里尽是虎豹豺狼还有蛇鼠虫蚁，全都恶毒无比，去的人都死了，只有我夫君侥幸活了下来，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们不是喜欢钱吗？不是想要宝贝吗？不是想要发财吗？可以啊，那就去死啊，死了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还给他们烧纸钱呢！”
燕娘说着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又尖又细，眼神癫狂，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陆何，目露凶光，“怎么，难道就只有他们无辜吗？我不无辜吗？我夫君不无辜吗？我的那些族人不无辜吗？”
“对不起……”陆何放开了女人的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如此，那村子里的那场大火也是你放的吗？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陆何想了一阵，斟酌良久，再次发问。
“是呀，是我放的，那又如何？他们……他们……”燕娘话未说完，突然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她好像很兴奋，低头看着草丛里的血，又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陆何还有王九，目光在王九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才又转身去抱那已经呆呆地说不出话的莫小余，声音很是温柔：“小余别害怕，阿娘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说着，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从发间拔出另一只簪子，狠狠地扎向女儿的心脏，待陆何及王九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莫小余此时好像终于清醒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娘亲，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阿娘，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再见到爹爹还有阿潼哥哥了呀？可是为什么这么痛呢，我好痛啊！”小姑娘神情痛苦，紧紧蜷缩着，盯着燕娘的眼睛，眼神却渐渐涣散。
“别担心，很快就不痛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燕娘说着低头吻了吻怀中的小女儿的脸，然后闭上眼，与女儿一同往赴黄泉。
曾经她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啊，可是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她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知道了，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她不想再让唯一的女儿和她一样痛苦，一切，也该结束了。
她想着，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她终于也可以去见她的亲人了，可眼角却滑过了一滴泪，湮没在身下汩汩涌出的鲜血里。
没有以后了。
直到，胸口被重重地拍了一掌，他的意识才一下子被一股力量拉回，如梦初醒，眼前的山、海、江、河、还有那小小的孩童都消失不见，再次睁开眼，是一片刺目的光亮，眼前，是一张焦急的脸。
“哎呀，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死了，我要替你哭坟了。”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吊儿郎当的，轻佻中却透着几分担忧。陆何伸手去摸，手上终于有了实感，摸到了那人脸上的灰与血，此时，他虚涣的瞳孔终于渐渐聚焦，眼前之人的脸也顿时明晰起来。
“王……九？”陆何终于发出了声音，但却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呛着灰与尘，他又咳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人是巴邑族的后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要跟你们同归于尽，在洞里藏了火药，我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他要点，想去阻止他，不料还是迟了一步，火药被点燃了，仓皇之际我只来得及喊一声，让你们跳进水里，我也跟着跳了进去，最后只听到那爆破声，那山洞约莫是被炸毁了，我拉着你顺水道游了出来，真是吓死了，没想到去赚个钱还要送命。”
王九站起身，倚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捶胸顿足，绘声绘色地讲着洞里发生的事，说到后面，竟有些气急败坏，一副后悔之态。
“那其他人呢？他们去哪了？”陆何说着抬手去摸有些疼的额头，竟摸出了一手的鲜血，他微愣，就着旁边一棵枯树慢慢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眼神茫然。
“其他人？我怎么知道，其实我也才刚醒，我记得他们应该是跳进水里了，可能是被水流冲到了哪里吧，不过，你怎么会遇见洛崤楼的人？”王九难得正色下来，看向陆何，似乎真的对这件事倍感好奇。
“这不是该我问你吗？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哪来的什么宝贝，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还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宁时、沈千焕他们都来了，还有那个谢迟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来呀，你这么说倒好像是我故意为之的，是那京城的贵人让我和那位谢家的三公子来的，然后他又很欣赏你，知道我与你相识，就让我务必也要带你来，那个谢公子嘛我不是看你们有旧怨吗，就……就只好让他戴个面具，假扮一下旁人咯。”
王九犹犹豫豫，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摸着自己的鼻子，显然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什么信服力，不过说到后面，倒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仿佛前面说的一连串话都是发自肺腑、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
“那你为什么一进洞里就不见了，你去哪了？”陆何继续质疑。
“我那不是好巧不巧踩到机关了嘛，莫名其妙就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一转身看到你们不见了，我也吓了一跳呀。”王九继续找补。
“真的吗？”
“当然，如假包换！”
“我不信。”
“哎……你！”
见说服不了眼前人，王九最后也终于放弃了争辩，他抬手指向一个地方，陆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具满身是血、血肉模糊的男尸，眼神呆呆愣愣，只是不断用手去擦掉那男尸脸上的鲜血和污泥，想从那面目全非的脸上找到昔日熟悉的影子。
“她是？”陆何望向王九。
“应该就是先前在洞里遇到的那个人的女儿吧。”王九的声音莫名变得冷静下来，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女孩，眼里透出几分悲悯与不忍。
正在这时，一个二十余岁的女人突然从远处跑来，跌跌撞撞，神色惊慌，嘴里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小余，小余，你去哪了呀？别吓阿娘。”女人在山林里四处张望，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凄惶而痛苦。
突然，她看到了不远处草丛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心中一喜，连忙跑了过去，待看清眼前景象，她好不容易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凝固了，圆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坐在草丛间的女孩还有她身旁那具惨无人状的尸体，许久，终于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莫小余这时候终于如梦初醒，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女人惊惧交加、涕泗横流的脸，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变化，“阿娘，爹爹他这是怎么了呀，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不醒过来，为什么他不理我呀。”
燕娘看着女儿天真呆滞的面容，眼泪夺眶而出，她蹲下身子，紧紧抱着莫小余小小的身子，泣不成声：“小余别怕，阿娘在，阿娘永远会保护小余的，小余不要害怕。”女人说着，眼神突然一变，从发间拔出一支木簪子，握在手里，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闭上眼，竟要拿簪子刺向自己的心口！
“住手！”陆何吃了一惊，忙飞身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抓住燕娘的手腕，簪子尖端与她心口堪堪只剩一指距离。
“姑娘，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止于此啊！”陆何右手紧紧抓住燕娘不断挣扎的手腕，防止她进一步伤害自己，另一只手从她手中用力夺下那被紧攥的簪子，看着她，面露不忍。
“你是谁？你懂什么！只有献祭我的心，阿尤才能为我报仇，才能不让我夫君枉死！”燕娘死死盯着陆何的眼睛，嘶吼尖叫，面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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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的丈夫都是巴邑族的，巫崖包括那村子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们一手策划的，对吗？”王九此时也来到了陆何身旁，看着燕娘，缓缓开口，声音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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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用你们族里的邪术豢养那些怪物，让那怪物攻击村子里的人，残忍地杀害他们，还挖了他们的心，将他们挂在那山洞里面，就为了把他们献祭给你们的阿尤？你们如此，那些老弱妇孺不无辜吗？”陆何继续问。
“我们有什么错！我们没有错！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九年前在蜀中是这样，如今在林川还是这样，我们巴邑族为了生存隐姓埋名了近百年，东躲西藏，我们也只想过安生日子，是你们逼我们的！”燕娘气上心头，开始自说自话，眼神虚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当初在蜀中我们也过得好好的，我们那时候兄弟姐妹一共三十六人，千里迢迢而来，我们以为从此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才半年！那些个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江湖人硬要说我们是什么魔教，口口声声为什么江湖道义要诛杀我们，我们做错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好不容易逃离了那，来到这边，我们一族只剩下了六人！只有六个人！我们来到这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结果呢，那些个人都仗势欺人，把我们好几个兄弟骗去给他们探路说什么发财，实际上就是让他们送死！林子里尽是虎豹豺狼还有蛇鼠虫蚁，全都恶毒无比，去的人都死了，只有我夫君侥幸活了下来，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们不是喜欢钱吗？不是想要宝贝吗？不是想要发财吗？可以啊，那就去死啊，死了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还给他们烧纸钱呢！”
燕娘说着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又尖又细，眼神癫狂，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陆何，目露凶光，“怎么，难道就只有他们无辜吗？我不无辜吗？我夫君不无辜吗？我的那些族人不无辜吗？”
“对不起……”陆何放开了女人的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如此，那村子里的那场大火也是你放的吗？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陆何想了一阵，斟酌良久，再次发问。
“是呀，是我放的，那又如何？他们……他们……”燕娘话未说完，突然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她好像很兴奋，低头看着草丛里的血，又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陆何还有王九，目光在王九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才又转身去抱那已经呆呆地说不出话的莫小余，声音很是温柔：“小余别害怕，阿娘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说着，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从发间拔出另一只簪子，狠狠地扎向女儿的心脏，待陆何及王九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莫小余此时好像终于清醒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娘亲，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阿娘，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再见到爹爹还有阿潼哥哥了呀？可是为什么这么痛呢，我好痛啊！”小姑娘神情痛苦，紧紧蜷缩着，盯着燕娘的眼睛，眼神却渐渐涣散。
“别担心，很快就不痛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燕娘说着低头吻了吻怀中的小女儿的脸，然后闭上眼，与女儿一同往赴黄泉。
曾经她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啊，可是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她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知道了，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她不想再让唯一的女儿和她一样痛苦，一切，也该结束了。
她想着，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她终于也可以去见她的亲人了，可眼角却滑过了一滴泪，湮没在身下汩汩涌出的鲜血里。
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