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晚一行三人,脚步前后踏进楼外楼。

    喧嚣的大堂有一瞬间安静下来。

    杭州城里,大多数人都识得百花楼住着一位善良好心肠的花七公子。

    更别提平日里迎来送往,眼力颇好的店小二,自然也认得出来。

    “花七公子。”

    店小二大跨步迎上前来,面上笑容端的是万分殷勤,说道:

    “今日您来得正好,此时三楼可还空着座哩!”

    楼外楼的一楼是大堂,摆了十来套桌椅,平日里人来人往,到了饭点更是人声鼎沸,甚为嘈杂。

    二楼是半隔开的雅座,许多文人雅士会选择在此饮酒吃茶,吟诗作对,谈论古今。

    而三楼则是包厢,除了酒菜还要另外算上包厢费用,消费较高。

    但环境清幽安静,私密性好,颇受食客们的喜欢,很多时候都订不到位置。

    花满楼走在最前头,耳听着八方动静,眉梢微乎其微的轻皱了下,他点头对店小二应道:“那就三楼吧。”

    他的眼睛虽盲,但其它感官却比常人灵敏数倍。

    方才一走进大堂,很明显的感觉到不少人在有意无意地打量他们。

    并且还有不少,带着审视的目光直直盯着他家小妹看。

    有些或许只是单纯的欣赏赞叹,有些眼神却让人如鲠在喉,十分不舒服。

    加之方才陆小凤和花晚晚拌嘴时,说他带了好东西来,这话确是不假。

    有些东西还是自己人知道就好。

    “好嘞!您几位请上楼!”

    店小二将白色布巾往臂上随意一搭,笑容满面地领着几人走上楼梯。

    花满楼随着他步上楼梯,含笑点头:

    “有劳小二哥了。”

    陆小凤和花晚晚也跟在后面走上楼去。

    直到看不见几人身影,不少人才敢开始交头接耳地压低声音谈论起来。

    大堂周遭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四条眉毛陆小凤,花七公子花满楼。

    一位星眉朗目,大红披风,修剪的和眉毛一样齐整的胡子,疏狂不羁的气质。

    一位白衣折扇,瞳孔无神,神情宁静柔和,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

    二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其外貌特征也流传甚广,大部分江湖人士都如数家珍,随口就能道上几句。

    至于跟在两人身旁美貌的红裳姑娘,众人虽认不出是何身份,却也还有点眼力,能看得出她身上所着衣裙首饰皆十分精美,显然价值不菲。

    一个年轻镖师问同桌的镖头:“方才红披风的那位,不会就是传闻中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吧?”

    那位镖头年纪稍微大些,是个四方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他点了点头,答道:“对,就是他!”

    “那陆小凤旁边手持折扇的文雅公子,估计就是花满楼了?”

    “肯定是了,你没听见那店小二都称他为花七公子了么?”

    旁边桌上的人就问了:“听说花满楼是个瞎子,刚刚那公子哥好像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你以为花满楼之所以闻名江湖,只是因为他是陆小凤的知己好友吗?”

    “不然还有别的吗?”

    那中年汉子语气敬佩,赞叹不已的说道:“花七公子最厉害的,是他的‘闻声辨位’,听说这世上没有任何动静能逃过他的一双耳朵。”

    “…………!!”

    堂上不少竖着耳朵听江湖消息的食客都不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他二人身旁那姑娘又是谁,你们认识吗?”

    从方才就一直对小道消息侃侃而谈的那个汉子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似乎没听说过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位女侠?不是配剑而是持伞。”

    “不会吧?那等美貌的姑娘,江湖上该有人见过才是。”

    “会不会是陆小凤其中一个红颜知己,人称江湖四大美人之一的神针山庄的薛冰?”

    “我去年曾见过薛冰,不是她。”

    “肯定不是,没看那姑娘挽着花七公子的手吗?”

    “那姑娘或许跟花满楼有点关系……”

    “…………”

    大堂里唯一安静的角落,一张桌子周边坐着两个人。

    是一个俊美秀气的白衣公子,和一个楚楚动人的娇美姑娘。

    那白衣公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小凤几人离开的方向 ,眼神里的光亮得吓人。

    尽管已经步上楼梯,但花满楼几人都是一流的武林高手,皆是耳力卓绝之人。

    楼下大堂里的江湖人士虽然讨论声音不大,但对于他们的耳力来说,却是十分轻易就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在听到有人说花满楼瞎眼时,花晚晚脸色一黑,秀眉拧的紧紧的,看上去很不高兴。

    她七哥虽然目盲,却不比一些人才是真正的瞎了眼。

    她脚步一停,甚至还想转身下楼去找那人算账,被察觉出她想法的花满楼先一步拉着手安抚住了。

    一行人走进包厢,掩上了门。

    花晚晚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花满楼牵着她的手,轻轻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

    徐徐的春风从半开的和合窗吹拂了进来,抚散了不少空气中的热度。

    “晚晚。”

    花满楼眉眼温和地低声劝慰:“七哥虽然瞎了,但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好。”

    不许说瞎!

    哪里都不好!

    花晚晚抬眸,目光控诉的看着花满楼。

    “晚晚,七哥只是少了视力而已,但却还是能够‘看’到的。”

    花满楼豁达地微笑着,轻轻抚着她后脑勺的头发,再开口时语声温润,幸福又满足:

    “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注1]

    少欲则心静,心静则事简。

    平时闹腾的小系统,此刻也安安静静的聆听着他语声温柔的缓缓道来。

    花晚晚垂眸抿了抿唇,她不是不懂。

    她明白七哥对于自小目盲之事很看得开,从不怨天尤人。

    爹娘哥哥们太过在乎七哥,担心他因此事而有心结,平日里对他关怀备至,小心慎重。

    家人过度的关心只会让七哥愈加不自在,所以他才会在半年前为了独立而搬到了西湖边百花楼一个人生活。

    花晚晚这两个月来总赖在百花楼里,何尝不是因为关心花满楼。

    只是她很了解七哥,她清楚的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明白他也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所以平时才大多都由着花满楼照顾她。

    这也算是花晚晚对待花满楼时,另一种表达方式特殊的关心与体贴。

    才不是因为她是条不折不扣的咸鱼。

    从走进楼外楼后就安静如鸡的小系统:[才怪!]

    小兔子她低头耷脑着,还是有些丧气:“可我还是不想听到那个字。”

    她讨厌听到“瞎”这个字。

    花满楼无奈地浅笑着摇了摇头。

    陆小凤坐在两兄妹对面,手背撑着头抵在桌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瞅着包厢门口直看。

    准确的说,他看的是包厢门口的店小二。

    看得店小二一头雾水。

    但他还是很有职业道德,依旧殷勤地陪着笑,问:“客官这是?”

    陆小凤侧过身歪歪靠着,手臂往椅背一放,唇角微微勾起轻浅的幅度,食指对着店小二勾了勾:

    “还给我。”

    店小二疑惑地挠挠头,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死猴精,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陆小凤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你偷人又偷到我身上来了?”

    “啊呸呸呸!”

    听到这话司空摘星顿时装不下去了,气得蹦起来大骂陆小凤:

    “陆小鸡!小公鸡!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作偷人?!!”

    司空摘星索性直起了身来,俨然比方才装成店小二时高出了至少半个头。

    他嘴里骂骂咧咧地不停数落陆小凤,手上也没停下,一把掀了人.皮面具,露出了底下一张眉清目秀的少年脸来。

    这当然也不是“千面偷王”司空摘星的真实容貌。

    根据江湖传闻,就连和他关系极好的陆小凤——

    这只好奇心那么重的小凤凰,都没能知道司空摘星面具底下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司空摘星从袖中掏出一个宝蓝色的锦囊,拿在眼前晃了晃,然后手指头一勾就要打开:

    “我瞧瞧你买的什么好东西,竟然藏这么严实。”

    他顾着拆开锦囊,没防备陆小凤一下子就已经跃到了他跟前。

    包厢并不算很宽敞。

    司空摘星反应过来后,步伐往后一退,想使轻功避开都没法及时施展开来。

    陆小凤不客气地一把抢回了锦囊。

    但好不容易抢回手上,他看也没看,随手就递给了花晚晚。

    小凤凰随口说道:“说好了给你的好东西。”

    花晚晚怔怔接过,满头雾水:“???”

    这啥子东西?

    给她做什么??

    “是……”

    陆小凤刚要说话,就被某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断了。

    “这还不好猜?当然是给红颜知己的礼物了。”

    司空摘星拊掌一拍,嘴皮子十分利索。

    但他说出来的话也十分欠揍,张口闭口就是揭陆小凤的短,他冷嘲热讽道:

    “我看呐,风流的陆小鸡迟早得栽在女人身上!”

    闻言,被司空摘星出言挖苦的小公鸡,却并未像平常一样和他针锋相对。

    出乎司空摘星意料的是,陆小凤只是淡定的双手抱胸,嘴角一勾,一记冷笑扔了过来:

    “呵呵!”

    而本来唇角还含着笑意的花满楼,嘴角此时已经压平,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

    司空摘星:“…………”

    额?

    不是??

    气氛好像忽然有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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