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晚那一剑果断刺入了雷损的心脏。

    见此,苏梦枕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红袖刀随之入了袖。

    他想,至少这件事情到此已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风雨楼在汴京城的强势登台。

    还有……

    苏梦枕看向了那个一手持伞一手握剑的姑娘,她的脸上溅了几滴血,似乎是觉得有些痒,手中又都占着东西,于是抬起手背随意拭了下,却抹花了一张脸,像只小脏兔子,有点狼狈的模样,但他却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

    可爱到让他忍不住从心里溢出了笑来。

    于是他忍不住迈开了靠近她的脚步。

    一式杀人的剑法,剑出必伤人命。

    雷损的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

    他的眼神中带着悔恨,带着不甘。

    为自己曾经的轻敌而悔恨,为自己如今的殒命而不甘。

    他也算一代枭雄,原本计划用来一举诛杀雷震雷与迷天盟等人的地方,今日却反倒成为了他葬身于此的埋骨之地。

    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眼,却是艰难地转头望向了失却右臂的雷动天。

    花晚晚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不,不对。

    雷损死前最后的那一眼有些不太对,像是带着说不出的悔恨不甘,但又好像还另外掺杂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究竟会是什么呢……

    雷损此人老谋深算,向来步步为营计出万全,方才半疯半狂的雷损明明可以径直挥刀攻击过来打她个措手不及,为何还要特意绕到这边来,反而给了她避退回袭的反应时间……

    雷动天脸上缓缓扯出了个诡异的笑。

    起风了。

    风中夹杂了一丝微乎其微的硝烟味。

    若不是她当下正站在此处,或许也难以察觉出来。

    花晚晚身形猛地一顿,迅速转头看向将要迈步走近的苏梦枕。

    她知道了!

    那一眼,是鱼死网破,是玉石俱焚!

    是死了还他妈要拉个垫背的!

    “你别过来!”

    花晚晚赶紧制止住苏梦枕想要走近前来的脚步,也不待他有所反应,与此同时她亦是脚尖借力一点即刻就要纵身掠起。

    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一声惊雷平地起!

    苏梦枕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逼得下意识连连退了好几步,骤然间瞳孔紧缩,胆裂魂飞。

    “阿晚!!”

    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不绝于耳,烈火冲天席卷开来,转瞬间就咆哮着吞噬了一切。

    也吞噬了那个人。

    苏梦枕猝然捂着心口瘫跪了下去。

    他的手紧紧攥着衣襟,青筋暴起指节发白,仅一刹间他的面色已是惨白如纸,额角处止不住的冷汗涔涔而下,滴在了地上,刺进了眼里。

    但他的眼睛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只看得到不远处那一团带着冲天火光的滚滚浓烟,犹如来自地狱的无情业火残忍焚烧着一切,到处都弥漫着沉重的死亡气息,周围的声音一片嘈杂,仿佛整个世界正在极速崩溃。

    他觉得他好像也被一同扔进了这场火海里,全身无一处不在阵阵灼烧,全身无一处不在隐隐作痛,痛得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成千千万万片。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每一次喘息都裹挟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身体同时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的咽喉处又泛起了难以忍受的痒意,他想咳,却完全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原来人到了最痛的时候,是哭不出声来的。

    他重重呕出了一口血。

    杨无邪赶到京郊的时候,看到的是独自瘫跪在地的苏梦枕。

    他眼里终年不灭的寒火似乎熄了,空茫无神的目光死死盯着烟尘滚滚处。

    火焰已逐渐微弱了下去,时不时响起噼啪声响。

    杨无邪从未在自家公子的脸上看见过如此迷惘哀绝的神情。

    他的公子,就算病灶缠身沉疴难起,也从来都是一身傲骨凛然,意气风发。

    曾几何时有过这般哀惘之意?

    但眼下如此场面容不得他多加考虑其它了,杨无邪强行按下了满腹担忧疑虑,躬下身去伸出手想要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公子?”

    苏梦枕毫无反应。

    杨无邪眉头紧皱,这个地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究竟又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公子变成如此模样?

    他环顾四周,不经意间瞥到了同样目光发直死死盯着浓烟燃烧处的雷媚。

    杨无邪顿了顿,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晚姑娘呢?晚姑娘怎么不在这里?!

    公子是这样,雷媚也是这样,难不成是晚姑娘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性,杨无邪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他再度躬腰伸出了手,“公子。”

    苏梦枕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他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却独独忽略了什么叫困兽犹斗孤注一掷。

    一时疏忽,铸成大错。

    他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心上一片荒芜。

    空得让他止不住地阵阵发起了冷来。

    全身上下仿佛都被浸泡在了冰水当中。

    透骨之寒,彻骨之痛。

    体内的诸多恶疾同时也跟着趁虚而入。

    他只觉眼前一黑。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花晚晚醒来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她还活着?!!

    花晚晚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差一点就下去见太奶了,幸好,看来这次胖鸟总算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及时用上了龙脉能量将她复活过来。

    活是活了,但可疼死兔了。

    去他妈哒雷损,真不愧名字带了个损,自知必死无疑竟还能拼着炸成碎肉的下场拖着她一道陪葬,不,不止是她,他的主要目标应当还是倾覆他全盘计划的苏小刀。

    苏小刀又不像她是诞生自龙脉能量的变异生命体,要不是她及时制止住了他想要走近的脚步,估计他才是真得成了那个下去见太奶的人。

    但是现在她就这么砰地一下炸了,也不知道如今苏小刀那边怎么样了……

    不过眼下暂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花晚晚原本以为自己回到了主世界的百花楼里,但转过头来却蓦然发现此处并不是她的房间。

    这是一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华丽帐篷。

    色彩鲜艳,神秘典雅。

    但里边却坐着两个不修边幅的臭男人。

    是真的臭,字面意义上的那种臭。

    好多天没洗澡的那种酸臭味儿。

    有一个居然还香臭香臭的。

    花晚晚皱了皱脸,下意识想抬起手捂住鼻子,但很快她就及时反应了过来,不行,不能这样,要有礼貌,看情况好像还是人家救了她的样子,她不能把内心的嫌弃表现得太过明显。

    但,有些生理反应是控制不了的。

    她忍了忍,结果还是没忍住,“呕……咳咳咳!”

    然后她呕出了一口血。

    兔:糙!!!

    什么鬼?她怎么吐血了?

    苏小刀的咳血还会传染的??

    擦血的手,微微颤抖。

    花晚晚整只兔一个大写的懵逼。

    她盯着地上那滩血看了好一会,接着又兔脸懵逼的抬起头看向那两个臭男人。

    结果那两个臭男人比她还懵逼。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花晚晚的脑子里问号三连:

    她在哪?鸟在哪?他们又是哪位?

    对面坐着二脸懵逼,她就算有什么问题想知道,也只能先行开口发问了:“那啥,请问你们是?”

    其它的事情可以先放放,总得先问清楚对方名姓,然后才能接着进行下一轮友好交流。

    听到她的问题,对面那俩臭男人互相对了对眼神,眉目传了传情,而后那个香臭香臭的又抬手摸了摸鼻子,这才开口自报了家门,“咳,在下楚留香。”

    另一个也跟着冷冷的吱了声:“姬冰雁。”

    兔:这位不止身上臭,脸也臭臭的。

    她收回目光,懂了,这是又穿了。

    她别的不知道,楚留香这个名字还是曾经有听胖鸟念叨过的,不就是那个和小凤凰有得一拼的风流浪子嘛,听说江湖人称盗帅,人生两大爱好:

    一采采花,二撒撒币。

    那只胖鸟不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又再次走丢了,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赶来找她——只能寄希望于它可千万别再碰上像狄飞惊那样好看的人了。

    楚留香倒是也想知道这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为了寻找三个义妹,和胡铁花、姬冰雁一道进入这茫茫的大沙漠,却未曾想竟碰上两个假作垂死之人以抹毒暗器毁了他们的水袋,接着又遇上了护镖而死的彭门七虎,再然后又出现二十来个黑衣人,为寻彭门七虎护送的极乐之星而围攻了他们……

    接二连三的突发事故,让他们几人逐渐走到了人疲水竭的地步,而就在这种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他们却蓦然发现了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正当楚留香以绝顶轻功掠近绿洲听见女子笑声时,这姑娘却突然从天而降掉到了他的面前,落地时砰地好大一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该听见了,从而连带着他也被那位在池塘中裸浴的琵琶公主给发现了。

    那位琵琶公主误认为他们与这姑娘是同伴之人,于是就跟着被一道邀请住了进来。

    但其实他们也才刚进入帐篷内休整不久,坐下的椅子都还没捂热,这姑娘就醒了。

    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貌美姑娘,更别提似乎还是个身患重疾、频繁咳血的柔弱姑娘……

    楚留香不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姑娘,会出现在这气候恶劣人迹罕至的大沙漠中?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忽然从天上掉落下来?

    于是他也开口问了,“花姑娘,你……”

    “等一等!”

    花晚晚刚又没忍住吐了一口血,本就脸色苍白,此刻又有点隐隐发绿,“别叫我花姑娘,其它想怎么叫随便你……”

    她蓦然反应过来,“诶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姓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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