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寅博跟着程朗去了一家商务会所,包间里,程朗问:“她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或者特别想做的事?”

    邹寅博思考后笑着说:“岳敏喜欢毛绒玩具,喜欢吃黑巧克力,这些你应该知道的。特别想做的事,大概就是当医生了。”

    “还有吗?”

    “其实你没必要问任何人,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如果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你一定会知道的。”

    程朗低头不语,神色不明。

    邹寅博看了他一眼,说:“我倒是知道她特别不喜欢的事情。”

    程朗抬眸。

    “岳敏的父母走后,她成了烈士遗孤,每年一些相关节日,会有人上门慰问,学校也特别关注她。有次政府部门搞活动,想让她上台演讲父母事迹,那是她唯一的一次逃学,大人们找了她一天,最后是我们几个在长街街心公园找到了她。”

    “当时所有人都急坏了,大家都以为她是想起了父母心里难过,老师和工作人员到家里去看她,小心翼翼安慰她,不料她却大发脾气。”

    邹寅博浅笑了一下:“因为父母的原因,学校在某些机会时会优先考虑她,有同学不服,她自己也觉得不公平,心里很难受。小时候不懂什么优抚优待,单纯的不喜欢被特殊对待。”

    “不希望因为父母的原因,受到特别的照顾?”

    “嗯,不过也不是无谓的自尊心要强,大家的善意,她从不排斥。她真正不喜欢的是捆绑和利用,各种慰问基本都跟着摄像机,会事先教她说什么,参加某些活动或竞赛的时候,介绍她总要带上父母,类似的事很多。”

    “她认为父母是英雄,不该被利用,以此来博取同情,甚至获取利益。”

    程朗默默沉思起来,他想起岳正说过,岳敏是受不了程家的心机手段的,此刻他才明白岳正说这话的含义,他和岳敏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捆绑和利用。

    邹寅博见他不出声,自己慢慢喝起了咖啡,一杯喝完,程朗仍然若有所思的样子。

    “岳敏前几天问过我无国界医生的事,我看她很困扰,她从来不是举棋不定的性格,给她点时间吧。”

    邹寅博知道程朗不会跟他说太多,所以也不问缘由。岳敏问他无国界医生的申请流程,他便知道这俩人的问题比之前的严重,岳敏对自己的事向来有主见及规划,他没有劝她,只是告诉她,希望她想当无国界医生是因为热爱而不是为了逃避。

    程朗向邹寅博点了点头:“谢谢。”

    岳敏看着办公室里的毛绒玩具直发懵,护士长已经非常不满了。刘贺正好推门进来,岳敏赶紧抱起一堆玩具给他:“大师兄,带给贝贝玩吧。”

    刘贺还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的秦宇航说:“你可别害大师兄,你这些东西哪一个都不便宜,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贝贝要是玩惯了这些贵的,以后看不上便宜的,大师兄那点工资可不够霍霍。”

    这话说得岳敏手足无措,刘贺笑着说:“也没那么严重,不过,岳敏,别人送你的,你如果真的不要,就去还给人家。”

    “要还也等过完明天再还。”秦宇航把岳敏推到她自己的办公桌旁。

    岳敏不解:“为什么?”

    秦宇航摸了摸鼻子说:“咱们这一层楼可都等着明天呢,看你有什么礼物收。”

    明天是七夕,岳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往椅子上一坐,一个玩具掉在了脚边,她生气地踢了一下。

    秦宇航捡起来递给她,笑嘻嘻地说:“要不,你挂到二手网站上卖掉,还能小赚一笔呢,回头请我们吃饭。”

    岳敏正想回怼,却听到有人叫她,侧身发现于菁菁在门口冲她招手,她随即起身往门口走去:“菁菁,什么事?”

    “你明晚有空吗?想约你一起吃饭。”

    “明天?”岳敏犹豫了一下。

    “嗯,要是有男朋友就一起来。”于菁菁补充了一句。

    岳敏没接话,反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前两天,急诊科不是出了点意外嘛,我想着大家好久没一起聚聚了,就咱们几个――肖玲、方益、邹医生,丁护士长也来。”

    “好,我明天下了班去找你们。”

    七夕,一早送花的络绎不绝,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等着岳敏的礼物。所以当一个跑腿小哥在护士站找岳敏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终于等到剧情更新的表情,还有忙不迭到隔壁病房奔走相告的。

    一个不大的盒子,没有包装,甚至没有系根丝带,只用一个牛皮纸袋子拎着。王可歆雀跃不已,催着岳敏打开,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气氛烘托成这样,岳敏看着这群从昨天开始就翘首以盼的人,觉得不当众打开一下,实在是对不起她们。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原本预备着惊呼的人们都有些失望,是一个极普通的钥匙扣,缀着一个毛绒绒的浅褐色小熊,小熊的耳朵处有一根线跑了出来,金属钥匙圈有明显磨擦的痕迹,颜色也发暗,很明显这是一个旧的钥匙扣。钥匙扣下面压着一张卡片,这次写的是“我等你回来”。

    这是当初岳敏诓着程朗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以为程朗早就忘了这件事。岳敏拿起小熊,撰着卡片,默默回了办公室。

    王可歆拿起盒子,不死心的前后左右看了看,还抖了抖,意犹未尽地自言自语:“就这样?这是什么意思?”

    秦宇航见状挑眉笑着说:“意思是今天到此为止了,等明天吧。”

    众人都有些兴味索然,就象好不容易等来的更新竟然注了水,想痛骂编剧却又无济于事,每个人的心里都觉得缺了点什么,连收了花的女孩子们也觉得没意思。

    虽然如此,住院部一天的运转依然紧锣密鼓,岳敏甚至还加了一会儿班,等她赶到饭店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包厢内,方益她们许久未见丁霞,正围着她叙旧,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吐槽着工作中各种不快,邹寅博和曹飞在一旁陪着。

    大家落了座,曹飞起身正想说什么,服务员却又领了一个人进来,曹飞惊讶莫名:“程总?……”来人是程朗。

    程朗看着岳敏,见她微微皱眉将头侧过一边,其他人则纷纷看向他,他淡淡说道:“我太太出门总是不肯带我,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除邹寅博和丁霞外,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岳敏身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方益捂着嘴巴,低声说:“岳医生,这是什么情况?”

    岳敏仍然侧着头,邹寅博起身挪了位置,丁霞招呼程朗坐到岳敏身边,岳敏带着几分气恼,质问程朗:“你来干嘛?”

    程朗柔声说:“我想跟你一起过七夕。”

    岳敏心里不爽,又不好发作,只得坐着不出声。

    丁霞在一旁说:“本来你就该叫他一起来嘛,七夕节你怎么能不管老公呢。”

    肖玲问丁霞:“丁护士长,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事情?”

    丁霞笑着说:“这不是都赶上了嘛,有什么错过的。”

    “哇,岳医生,你藏得太深了吧?”方益眼睛睁得溜圆。

    岳敏一扁嘴:“你们也没问过啊?”

    方益一愣:“好象也是哦。”

    “才不是呢。”旁边的肖玲拍了下方益的肩膀,看着岳敏说:“那时候在急诊科看你们俩就不对劲儿,问过你的,你撇得可干净了。”

    “对哦。”一经提醒,方益也想了起来:“岳医生,大家平常关系这么好,结婚还瞒着我们,太不厚道了。枉我们还一直在猜,谁天天给你送花送礼物呢。”

    “怎么,知道他们结婚,你想随份子啊?”丁霞调侃。

    方益眉眼弯弯看着程朗和岳敏:“他们俩的婚礼,肯定是大场面,我想见识见识嘛,他们才不会计较我那点份子呢,是吧,岳医生?”

    “不是啊,人情归人情,份子归份子。”岳敏毫不含糊。

    “不怕,将来我结婚你再还回来。”方益也说得一本正经。

    岳敏被她说笑了:“我们俩没办婚礼,你的份子省了。”

    “啊?!”没等方益反应过来,丁霞却抢着说:“他们那份省了,今天的省不了。”

    “啊?!”方益继续一脸懵。

    于菁菁看了一眼曹飞,有点不好意思地从包里拿了两个小红本本出来,肖玲眼尖,惊呼起来:“你俩领证啦?”

    于菁菁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丁霞笑着说:“今天这两个人才是主角。”

    岳敏懊恼道:“菁菁,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其他几人也埋怨起来。

    曹飞牵了于菁菁的手:“不用准备什么,决定的比较仓促,两家大人也都同意,就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酒店办婚礼,我俩商量趁着今天七夕,先把证领了。你们都是我俩的见证人,就想着跟大家分享一下喜悦。”

    “恭喜!”“恭喜!”大家纷纷送出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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