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朗一惊,拉开林筱曦的手,转过身来,发现她穿了一件真丝性感吊带睡衣,一眼就看出半透的睡衣下是真空。

    林筱曦娇羞地说:“我把自己送给你。”程朗尴尬地移了目光,却被林筱曦双手捧住头与她直视:“阿朗,你不想要我吗?”说着,便闭了眼睛向他吻过去。

    程朗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跟自己保持了一定距离:“筱曦,别这样。”

    “为什么?你从前……”她脸一红,“你从不会拒绝我的,我已经……这样主动了,你……”

    “筱曦……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林筱曦的内心忽然抖了起来。

    “筱曦,你这么久杳无音讯,我……我已经……”

    “已经累了吗?”林筱曦目光开始躲闪,“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筱曦……”

    已经什么?已经不爱她了?已经爱上别人了?不不不,绝不要听这样的话。林筱曦胡乱地裹了裹身上的睡衣:“我闹着玩的,要不,你先回去吧,省得惹你爷爷不高兴。”

    “筱曦,我……”

    “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嘛。”她边说边拉着他往门外走。

    “我已经……”

    “别说了!”林筱曦忽然大声嚷起来,随即又平复下来:“我也很累了,你先走吧,我想休息了。”

    程朗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内心挣扎不已。

    林筱曦一把将他推出门外,把房门锁了:“你自己走吧,我睡了。”她直接扑到床上,将毯子蒙住了头。

    程朗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离开了。

    回到家的程朗发现岳敏还没回来,他将全屋的灯都打开,趴在钢琴上等岳敏。他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不想才几分钟。

    他又去书房玩她的毛绒公仔,每一个都软绵绵的很舒服,他把它们排排座,又重新打乱,抱了上次岳敏唱歌换回来的大熊,坐在房间阳台的秋千椅上荡着,又把大熊单独放在秋千椅上晃……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转身出了房间,和岳敏四目相对地站着。

    岳敏只看了程朗一眼,便知道他没有把已婚的事告诉林筱曦,心里忍不住自嘲。

    程朗看到她眼里那抹破碎的光,心底突然发起慌来,他大步上前抱她吻她,她不动也没有回应。“老婆。”程朗低低地唤着她。

    “你跟筱曦说了吗?”虽然知道他没说,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程朗将她抱得更紧了。

    “周末去看爷爷吧,他不是说要重整花园嘛。”岳敏被他勒得有点闷。

    程朗心一颤,随即说:“这周末我要去源城,下周吧,咱们下周回去。”

    “好。”岳敏仍是站着不动。

    “老婆……”

    “嗯……还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

    岳敏心里泛着酸楚,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程朗不知该说什么,他每次都想把事实告诉林筱曦,可是面对她的时候又总是说不出口,他允诺岳敏如果林筱曦确定没事,他会和林筱曦说明白,可是今天又食言了,所有想解释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

    “休息吧,我明天要早起。”岳敏淡淡说道。

    程朗松开了她,她独自回房去了。

    岳敏最近值夜班多了起来,常24小时呆在医院,除洛一民门诊,她在一旁协助外,其余白天时间大多在手术室,要不然就是家属谈话。

    危重病人的家属谈话医生们向来头疼,尤其病况复杂或家属难缠的,医院曾经有家属偷偷录下了医生谈话内容打官司的,最终导致该名医生离职。洛一民强调“问心无愧”原则,惹得秦宇航吐槽:“谁不是‘问心无愧’,家属不这样想,您这级别,人家不好说什么,我们一个说不好,饭碗没了。”

    被洛一民一句话怼回来:“你先想着自己保不保得住饭碗,就已经‘问心有愧’了!家属怎么能信你?”

    秦宇航直翻白眼。

    岳敏倒不觉得家属谈话为难,几乎每次都能将谈话处理得十分妥当,因此其他医生碰上麻烦的家属谈话,都会叫上她帮忙,她也不觉什么,同事间帮助,原就平常。

    程朗这些日子也很忙碌,早晚大多碰不上岳敏,只能给她发微信留言,岳敏常常要过很久才回,也不过就是“嗯”“好”“知道了”之类的简短回应。

    林筱曦自从上次将程朗推出门外后,不再象之前每天打十几通电话,只不时给程朗发几条微信,聊一些从前的事,也不再总是催他见面。她连日来睡得很差,多数是在画室呆着,回国后画的一幅画,已经快要完工了,这些天却始终没有画完。

    这天拿起笔扫了几笔又画不下去,总是调不出理想的颜色。突然,她将调色板和笔摔到了地上,一把推倒了画板,捂着脸痛哭起来。她不知道程朗那天到底想说什么,“已经”什么呢?

    若是从前,她定会不管不顾地问清楚,可是现在,她不敢问,仿佛那两个字后面是个可怕的黑洞,深不见底,足够将她吞噬。她不知该和谁诉说,只觉心里涨得发疼。拿起手机,很想给程朗打电话,又害怕他说出她不敢听的话,视线又模糊了,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精神的煎熬又好象回到了当初手术后的日子,恐惧、焦虑,好在那时有那张笑脸和每天的红苹果。林筱曦擦了眼泪,翻出岳敏的微信,她给岳敏发信息:月亮医生,我好害怕!我男朋友好象有事瞒着我,我好怕他不再爱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难受,你能陪我聊聊吗?

    信息发出去很久,始终没有回音。她给岳敏拨了语音通话,无人接听。她又发了一段信息:你有空的时候回我信息,好吗?我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只能打扰你。

    窗外阳光热剌剌的刺眼,发给岳敏的信息仍是石沉大海,林筱曦胸口闷闷的,似乎要喘不上气,她扶着椅子站起来,看着一地的狼籍,皱紧了眉头,她回房换了衣服,想出门透透气。

    叫了网约车,她去了从前和程朗常去约会的地方,那是一家露天的奶茶店,在几幢商务楼中间下沉的广场上,离他们学校并不远,平常光顾的多是商务楼中的996们,每到周末的时候人很少,程朗和林筱曦常常在周末过来,点了奶茶和小甜点坐上半天。

    到了地址林筱曦才发现,奶茶店已经没有了,如今是一家很大的书吧,门侧两个字“书林”,一旁一棵大树,树荫下摆了三张桌子,倒是跟从前差不多,往后延伸便是室内了。

    林筱曦推开门,里面象是一个图书馆,一侧有一个水吧台,书架摆放得很是别致,中间穿插着或圆形或方形甚至八角形的桌子。

    每个书架上都有醒目的二维码,扫码可检索出想看的书籍在几号书架,桌子上的二维码是用来点餐的,整体环境非常舒适。

    靠墙边摆着草编蒲团和靠垫,还有一些毛绒公仔,有人拿了书就在蒲团上靠墙坐了看,抓一只毛绒公仔要么垫书、要么靠背、要么抱在怀里,也有人在桌子上点一杯咖啡或一块小蛋糕,开着电脑在忙碌。

    再往里还有一些单独的包间,可以不受外人打扰。

    林筱曦在书架上扫了码,意外发现这里很多美术相关的书籍,她根据编号找到了相应书架,随手翻开一本,刚看了两页,便听到身边有人小声在叫她:“筱曦姐?你是林筱曦吗?”

    来人是个年轻女孩,两个松松的卷发辫子垂在耳边,T恤配热裤,一派的青春活力。

    林筱曦没有印象:“你是?”

    “真的是你啊?筱曦姐,你不认识我啦?”

    “对不起啊,我想不起来……”

    “我呀,邱雪莹,方天渝的表妹,你教过我画画的。”邱雪莹睁着大眼睛。

    “哦哦。”林筱曦想了起来,“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周围很安静,俩人小声聊着。

    “是哦,那会儿才14岁,我后来考了美术学院。”

    “是嘛,太好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朗哥哥知道吗?你们见过面没?”

    “嗯,见过了。”林筱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邱雪莹压低声音问:“那你见过他太太没?”

    “什么?”林筱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太太呀,看上去挺厉害的,也不知道朗哥哥什么时候结的婚,表哥都没告诉我。”邱雪莹想起上次在云停楼见到岳敏,满心的不高兴。

    瞬间林筱曦觉得心里有个东西轰然倒塌了,她一手扶住了书架,险些站立不住。

    邱雪莹还在说着:“筱曦姐,要是当初你不走,程太太肯定是你,哪里轮到她。”

    林筱曦颤抖着手将书随便放上书架,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她只想快速逃离这里。

    邱雪莹在身后喊她:“筱曦姐,筱曦姐……”随即便招来几个看书人的侧目,她赶紧用手合上了嘴巴。心里想着岳敏,暗暗思量:筱曦姐回来了,看你这个程太太还能当多久?又一想,左右自己还是没希望做程太太,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了。

    林筱曦不辨方向地胡乱走着,手不住地颤抖。他结婚了,所以他要说的是“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他明明说过只爱她一个人的,明明说过这辈子不会辜负她的。“程朗,你怎么可以结婚?”林筱曦一阵天璇地转,摔倒在路边,她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眼泪喷涌而出。

    路过一辆车,下来一男一女将她搀扶起来,以为她中暑了,要送她去医院,林筱曦拒绝了。一男一女给了她一瓶水,将她扶到阴凉处,又帮她拧开瓶盖才离开。

    林筱曦喝了两口水,手不自觉的用力,把瓶子里的水挤了一半出来,她索性将瓶口对着自己头顶浇了下去。她翻了手机出来拨打程朗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打,还是无人接听,继续,她执着地不停地拨打,终于接通了:“筱曦,我在开会……”

    “你是不是结婚了?”

    “……”

    “是不是?”林筱曦声嘶力竭吼着。

    “是。”

    林筱曦大声痛哭:“我要见你,现在!立刻!马上!”

    数秒的沉默后,程朗问:“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林筱曦崩溃地蹲在地上。

    “你发定位给我,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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