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被夺走,心跳被攫取。

    直到他的唇瓣离开,又再度抵死缠绵上来。

    南星才颤抖着找回神智,用力咬在他舌尖上,血腥味弥漫,男人对疼痛却恍若不察般,将两人唇齿间的涎水丝丝缕缕侵为己有,才意犹未尽地就给她喘息的空间。

    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得过分。

    回忆像是春光流水般倒灌。

    凌冽的风,仰天长啸的狼群,少年黑色的高马尾恣意狂妄,唇齿间交缠的橘子糖甜腻。

    遗失了许久的记忆海水倒灌般。

    原来那么早之前........他就.......他就.......

    南星再也不敢想下去,脑子里一团糨糊,她咬着下唇,又慌又怕,偏偏不敢哭出声来,想挣脱,手腕和细腰被身下的宋京墨箍得死紧。

    在黑暗里那双素来温和的桃花眸卸了伪装,熠熠生辉,盯着她,盯得滚烫,仿佛那些便宜占得不尽兴,像是能将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南星脸涨得通红,几乎要烧起来般,她瞪他:“你放手。”

    “不放。”

    “你——”她嘴唇翕动半晌,破罐子破摔,“你混蛋!”

    “嗯。”

    “流氓!”

    “嗯,我是。”

    他的眼神太温柔,好像她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她想做什么他都甘愿放手让她来做。

    那些被遮掩的,久久压抑下的情绪浮上水面来,一丝丝,一缕缕,融进他柔和清隽的眼眸中。

    “你你你........”她一口气上不来下不起,竟憋出了哭腔。

    “长庚,别哭。”男人清隽嗓音变得暗哑低沉。

    把人欺负哭的是他,让她忘记之前事情是他,温声细语哄得偏偏也是他。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每回她都辩解不过他,她更羞赧,嘴里嚷嚷着:“谁哭了!”就手脚并用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好,我哭,是我哭。”宋京墨被她这副嘴硬又要强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只得抱着人搂结实站起来,连哄带骗得。

    他倒是不管不顾彻底捅破了这窗户纸。

    难得的温存,恨不得抱一会儿,再多抱一会儿,抱到天长地久有时尽也不松开了。

    南星几度挣脱不开,想跑跑不掉,骂又骂不过,打还打不过,哭又绷着,她简直要委屈死了,杏眸红得像兔子。

    两人正僵持着,药堂的门轰然被人再度推开。

    药堂里那动静大到忽略不了,杜若急急地赶过来时跑得鞋子丢了一只,花千蕊也被这动静吵醒,只披了件外套就跟过来了,小黎一脸担忧紧随其后。

    众人气喘吁吁地感到药堂,推开门摁亮灯就往里闯。

    南星尖叫了声,惊得仓皇无措,像只慌不择路落水又被捞上来的猫咪,初到人类世界被吓得尾巴尖的毛都倒竖起来不知道往哪里跑的迷糊样儿。

    怎么有人能这么可爱。

    又嚣张,胆子又小。

    宋京墨唇角翘了下,欣赏够了,才颇为好心在众人进来的前一秒将人带进怀里,摁住,挡结实了,才慢条斯理抬眸看上进来的众人。

    药堂里灯光大亮,男人倚靠着墙,墨色的长发散落至腰际,他只穿了件极薄的衬衫,面料是绸缎质地,柔软温和,怀里却埋了颗小脑袋。

    这他妈是搂了个女人啊!

    杜若愣了一拍。

    花千蕊惊愕地忘记了说话。

    小黎更是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宋京墨单手搂着只及胸口的小姑娘,漆黑的桃花眸斜着瞥过来,深邃暗沉到几乎将人吞噬进去。

    袒护地意味不言而喻。

    杜若立刻反应过来,眯着老花眼自言自语:“哎呦,我我突然想起来,我奶奶明天考研,我还得骑车送她老人家,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了出去了。

    “........”

    丢下花千蕊和小黎原地风中凌乱。

    不是,你们嵩屿人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吗?

    花千蕊刚刚回神,对上男人称不上和善的眸光,轻咳两声,柔弱一笑:“既然没什么事儿,我也去睡了。”说完拽着小黎离开了。

    药堂灯光温暖柔和。

    宋京墨低头看着揪着自己衣襟头埋得极深的小姑娘,轻笑:“长庚,人都走完了,还不出来?”

    丢都丢得是他的人,她害羞得倒是不要不要的。

    南星鼻子里哼出一声,猛地一抬头,额前的发丝凌乱,活像是进了鸡窝滚了圈儿。

    她道谢也未,都不搭理男人眼中的戏谑,突然发力,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转身跑了出去。

    独留他一人在空荡荡的药堂。

    宋京墨笑了声,无奈看了看眼鞋尖被踩脏得灰印子,满地狼藉,她倒是溜得快。

    南星一路横冲直撞跑回屋子,将屋门反锁上,后背抵在门上,心跳快如擂鼓。

    这是怎么了?好像一瞬间全部都变了。

    她腿发软,再也控制不住顺着门背滑落。

    走廊外响起脚步声,随即她的房间门被敲响。

    南星猛地支棱起耳朵来:“谁?”

    “是我。”男人平静嗓音波澜不惊响起。

    南星不说话了。

    察觉到她一声不吭的抗拒,宋京墨开口:“是不是晚上吃得太多了胃不舒服?我给你拿了助消化的药,你开门,我把药给你就走。”

    南星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她药没拿到,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都什么呀?

    她委屈极了,吸了下鼻子,什么风度翩翩温柔平和,都是装得!

    屋里的人不答话,宋京墨将手里的药放在窗台上,嗓音温柔:“那我给你放窗台了,我走了你再出来拿,好不好?”

    “晚上吃得太多就睡的话对胃不好,长庚听话。”

    他说完,竟然真的转身就走了,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

    南星支棱着耳朵听了一阵,她胃里本来就难受,又受了惊吓闹了这么一出,抽噎得难受。

    听了一阵儿发觉外面没响动了,她才撑着颤颤巍巍的腿将门打开一道缝儿,窗台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药。

    南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猛地要关门,旁边早就伺机等待的男人手掌更快一步,落在半开的门上,猛地将门全部拽开。

    没防备的南星惊叫了一声,手腕他拽住一并进了屋子,关门,上锁,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如流水。

    南星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张嘴就骂:“宋京墨你个骗子!”

    她拿了床上的枕头,被子,所有能拽的东西一股脑儿砸向他。

    宋京墨微侧了下脸,没把这点力道放在眼里,不挡不躲,步步逼近,带着商量的语气:“长庚,先把药吃了。”

    她充耳不闻,砸完了手头的东西瞪着双哭得红肿的杏眸看他,就是打定主意不答话。

    宋京墨抬手松了松领口的扣子,端了杯水过来,掌心里是白色药丸,摊开冲着她,语气依旧温柔:“是自己吃,还是想让我喂?”

    他说这话时语气端得正经,眸光却带了几分逗弄,弯下腰来,压低嗓音:“原来长庚还没亲够......”

    “我自己吃!”她认怂得理所当然,当下小爪子从他掌心飞速一晃,将药丸拿了,放进嘴里咽下去。

    完全是把“不欢迎他”摆在了脸上。

    宋京墨被她坦诚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盯着她吃完药,倒是也不着急走了,将杯子放回去,拖了把椅子慢悠悠地坐下,看向她:“我们谈谈?”

    句子是疑问句,只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不想和骗子谈。”南星把头别过去。

    男人双手摊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怎么骗你了?”

    他这稍微一激将,她就上了钩。

    南星瞪着眼眸怒视他:“你一直都装,什么病秧子?我可是都想起来了,你什么都会!”说什么他是杜若收留的徒弟,他那般的风姿,才华熠熠,什么都懂,怎么可能?

    甚至那个来暂住的花千蕊都知道他的家世。

    她却傻傻地,他说什么她都信。

    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你还用了什么妖法子儿,让我忘记了之前的事儿,还一直在装,还骗我.......刚刚还那样......那样亲........”

    怎么能做那种事情。

    她后半截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光着脚蹭到桌子边一把举起桌子上的水杯,照着他的脸想泼下去,劈头盖脸浇个透心凉。

    宋京墨垂了下眼睫,“长庚,我并没有打算骗你,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

    “有些身份,不是自由的云朵流水,是一把大锁,锁得人动弹不得。”

    家命难违,他本是打算之后同她解释的。

    但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啊。

    他低低叹息一声,“你要是生气,那就来吧。”

    男人睫毛温顺地敛下来,不躲也不还手,似乎就这么准备受着。

    她高高举着的手在半空顿住,却猛地想起雪地里,她被他抱在怀里用体温捂了又捂,逢年过节留给她那一把把的橘子糖,风尘仆仆去北城为了只给她送最甜的熟柿子。

    一帧帧,一幕幕,对上这张脸,过电影似得在脑海里乱窜。

    竟没出息地下不去手。

    她猛地想起刘贝贝说过的话。

    ——星爷,你怕不是喜欢上你那个哥哥了吧?

    喜欢个屁!

    宋京墨头一次被扫地出门,小姑娘手劲儿不小,正好推着他背后刚刚磕在药柜边儿上的地方将他给推出来。

    再转身,那道门“哐当”一声被她大力关上,差点拍到他鼻子尖上。

    宋京墨无言笑了下,低头看看自己被泼湿的裤腿,还真是心软了没给他全泼湿了,倒是头一次被如此对待。

    他折返回药堂时,杜若已经在里头收拾他的宝贝药材了,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哼了声:“就知道你性子沉稳是表面样子,即便这么多年了,我看你骨子里那点狼崽子的狠戾是一点都没改,就这么着急,给人家小丫头吓得,以后见着你不得绕路跑。”

    宋京墨蹲下来跟他一起收拾地上的狼藉,闻言摸了下鼻子。

    忍到也确实是没忍住,但是也有了故意而为的成分在里面。

    他将手里的东西不疾不徐叠好。

    杜若见到他不吭声,冷笑:“现在倒是沉稳了,刚刚干嘛去了。”

    宋京墨将纸沓好,搁在一边儿,抬下头:“师父,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给老爷子的回信。”他答得面不改色。

    杜若的山羊胡子惊得翘了翘,刚想说什么,宋京墨手指捻着流苏山药,将完整的放回匣子里,边说:“我对爷爷指派过来的联姻对象如此,对长庚的态度花千蕊都看在眼里,免不了和老爷子通风报信,宋末很快会让我回去的。”

    “宋青屿的手腕太怀柔,卓正宋家祖祖辈辈一手建立起的,宋末掌权时更是铁血手腕,宋家需要更有狼性的新掌权者,还要确保是匹乖顺的狼,套紧脖子的狼。”

    他将手里的东西摆好,眼睫微垂:“我一旦回了北城,宋末就再也不会放我回嵩屿。”

    杜若愣住,手里的药材掉在地上,花白胡子抖了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头儿的浑浊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不吭声弯着腰装作在收拾东西,手指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早就难辨真假了。

    如今,宋京墨回了宋家,他这把老骨头,就再也护不住他了。

    “师父,长庚心思单纯,对男女之情未曾涉及,她不懂,也想不明白,我有的是心思耐心慢慢教导,我本来想等她大一些,再说情话给她听的。”男人唇角弯了弯,似是自嘲地一笑。施舍的,垂怜的东西他通通不要,他叹息一声,“但是时间不等人啊。”

    他要她清清楚楚,双手捧着的真心奉上,且势在必得。

    “有了今日这一遭,即便她回了北城,有了新的生活,您道她会记得我多久?”他手指轻轻抚上红木柜被磕角的地方,轻笑了声,“我要她忘不掉我,彻彻底底。”

    所以,今儿个他是故意的。

    温润如玉,也恶劣到极。

    旁边的杜若听得心惊胆战的。

    丫的这小子忒坏,温和皮囊底下一肚子的坏水儿。

    宋京墨今天整这么一出儿,别说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就连他这老头子都印象深刻险些吓出病来寻思着怎么跟好友交待了。

    像是迷雾中的猎人,背着上□□行囊在小鹿的鹿角上刻下印记,无论她在哪里,无论她从小鹿到成年,雨雪风霜,岁聿云暮,她都挣脱不掉这痕迹,都清晰地记得在鹿角上刻下字迹时的感觉。

章节目录

春日昭昭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兔爷不吃辣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兔爷不吃辣并收藏春日昭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