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吕天琛正随着下人一同退下,正好却又遇上前来的锦海,自然也是免不了问候几句。

    “锦大人?”吕天琛一见锦海,低了低眼,想着自己终得见易明濛,倒是也多亏他的帮扶。

    锦海也回了一个礼,看了看吕天琛,倒是也猜得到他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笑了笑:“我不是告诉过吕先生,太子殿下是极为看重良才的吗?今日既然在此处遇到先生,今后想必是要一起共事了。”

    吕天琛轻轻地抬眼一笑,对于锦海的话倒是默认了:“锦大人今日前来,,与殿下必定还是有要是。天琛却是不敢再叨扰,只盼哪一日锦大人有空,却是愿意与天琛一同闲絮片刻。”

    “吕先生言重了。”锦海对于吕天琛的话,倒是微有几分满意的笑意,然后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吕天琛点了点头,看着锦海离去的背影,微微地收敛脸上的几分笑意。这锦海虽然一番话听起来是毫无它意,可是他对他恐怕也不是那么的毫无间隙。

    毕竟之前的他是有求于他,难免是放下了不少的姿态。而此番,恐怕锦海也未必能够很快就将他以前的姿态忘记,所以他想着要在易明濛身旁站稳脚跟,只怕还需要些时日。

    而另一边,锦海也很快就见到了易明濛,看着站在檐下的男子,微微地低了低眼:“太子殿下。”

    “锦大人来了。”易明濛眉眼微动,只是抬手接住从檐下滑落的一滴雨珠,半响后才缓缓道:“下雨了。”

    “是。”锦海看了看伴随着易明濛的话语,却是渐渐淅淅沥沥起来的雨势,也愣了愣。

    “不知道锦大人可带了雨具。”易明濛道。

    “早上起了一次风,便是随身带着。”锦海虽然不明白易明濛为什么忽然会如此问,却还是说道。

    而易明濛也撇弃了帘外的风雨潺潺,看向锦海:“锦大人果然是极为明白未雨绸缪四个字呀。”嘴边,一抹冷冷的笑意,让锦海不由得有些心惊。

    “殿下!”

    易明濛因为锦海的惶恐,倒是好不容易收敛几分面色的寒意,道:“宫中传来消息,说你三番四次地探听我父皇的消息,确是不知道何意?”

    “这·····”锦海一愣:“老臣只是关心皇上身体,并无他意。”

    “是吗?”易明濛却是冷笑了一声:“难道不是锦大人顾忌了锦家与顾家的结亲,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锦海心中一惊,不由得对易明濛更多了几分胆怯。他却是没有想到他对他额心思却是如此明白。的确,原本他是不愿意与顾家结亲的,只因为他既然知道易明濛将会以晏不寐做替罪羊,自然也是不愿意最后牵连锦家。

    可是没想到易明濛却事暗中示意他答应这桩婚事。这明知是不该去掺和的事情,他却偏偏让他应允,便是想让他锦家与顾家连在一起,让他锦家也变得更加的小心与谨慎。而他如此手段却是不得不让他觉得有些忧虑,毕竟他是个如此易变之人。所以,他想要探听越应帝的病情,便是希望自己能够掌握更多的消息,倒时候易明濛真的动他锦家的时候,他不至于一点。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易明濛的手段早就已经高明到这般地步,竟然连宫中的一举一动也是毫不放过。

    “殿下必定是误会了。”只不过锦海也明白,虽然他与易明濛如今算的话是是翁婿之系。可是他们却是没有替对方着想或是真的相扶持的那种情感 。便道:“只是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晏家长子晏旸将会回显都。所以,老臣只是想要知道皇上如今病情,何时是下手的机会。”

    易明濛挑了挑眉,就算知道锦海是在推脱,可是他也明白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不能如此轻易地就撕破脸,便道:“倒是误会了锦大人的心意了。”

    “老臣惶恐。”锦海立刻找准了台阶道。

    而易明濛眯了眯眼,状似无意却是有意地一瞥锦海道:“一切按计划进行便好,锦大人又何须忧虑其它。”

    锦海低了低头,知道这是易明濛对他的警告,便是立刻道:“老臣只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等到晏旸回来才动手。按理说,不是应该顾忌晏旸之力,在他远离显都的时候才动手吗?既然如此,又为何一定要应允顾泓的提亲,如此不是让其亲事为晏旸提供了回来的借口吗?”

    易明濛看着锦海,想着到底还是顾泓与锦苑的婚事让他起了怀疑之心,便道:“正因为我顾忌晏旸之力,便是要让他对所发生的事情亲眼所见。你想,若是他在显都,那么便是能够轻易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即便是假的,或许也会渐渐变成真的。而若是他在婺州,眼不见耳不明,如何能够相信,只怕到时候真的也未必能让他信服,何况是假的呢?”

    锦海因为易明濛的话,这才明白过来,他是故意利用顾泓的婚事引诱晏旸回来,也是要在晏旸面前,让他相信晏不寐是真正的有罪。

    如此细想,倒是让他不由得慨叹易明濛的阴狠与深谋远虑。不过既然明白了他的心思,也让他多了几分安全感。想着顾家与锦家联姻,却是有如此功效,如此也才明了。

    “太子果然是智谋过人,老臣深感自愧。”

    “所以此计若是顺利进行,却是可能还有意外之喜。”易明濛看着锦海,又道:“锦家与顾家联姻,而顾家与晏家有亲,那么锦家也就借着顾家可以与晏家交好了。到时候,若是锦大人足够聪明,应该明白为我所用才是最好的结局。”

    “殿下是想拉拢晏旸?”锦海因为易明濛的话,倒是也极快地想到了易明濛的意思。

    “只要晏旸相信了晏不寐弑君,我又对晏家足够关照之后。“易明濛笑了笑:“到时候只需要一个足够机智的说客就完满了。”

    “殿下放心,老臣自当为殿下分忧解虑。”锦海立刻答应道。

    易明濛这才转过身,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势,眼中缓缓地就起了一层让人看不清的迷雾。

    而风雨渐起,吹落了飘在天空的云朵,化作了一片片的迷雾,渐渐地掩去了日光之色。黑暗与阴冷袭来,草木渐衰,花落成泥,处处萧瑟,倒是不想这春日所该有的雨势。大概,也是在慢慢地入夏了。

    而就着如此的雨势,沈长瑜等人倒是也不得不停下赶路的步伐。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已无人居的寺庙,虽然极为破败,四处也是荒草丛生,时常还有些细微的灰尘因为渗透的雨滴而凝结。可是至少还有着一砖半瓦来遮蔽风雨,却到底是比户外的凄冷来的舒适了。

    只不过或许是之前的话题还尚有余温,以至于到了破庙,每个人脸上的神情还隐隐地有些别扭。

    吕嫣坐在一旁,看了看在一旁收拾破庙的苏景行几人,心中却是微有几分淡淡地愁绪,抬手抚了抚手中碧色的竹笛,眼中沉淀了几分不为人知的忧伤。

    而一旁的沈长瑜抬眼却是正巧看到低头的吕嫣,想着自己今日的有意,心中到底有几分愧疚。便看了看苏景行,而后走到吕嫣身旁:“吕姑娘?”

    “宁····宁公子。”吕嫣本想起身,却又被沈长瑜拦了拦,二人一起坐定在稻草所铺的地上。

    “今日的话,颇有几分唐突了。”沈长瑜歉疚道。

    “哪里。”吕嫣立刻明白沈长瑜所指何事,只是苦笑道:“宁公子乃是好意,只是吕嫣尚遭父母之丧,又单薄一人,亦是不敢有所奢望。”

    沈长瑜轻轻地一皱眉,因为吕嫣的话倒是更加觉得叹息。可是事已如此,倒也无法再去弥补,只得到:“是楚让不知深浅,想来吕姑娘之后却是可以遇到一个良人。”

    “多谢宁公子吉言了。”吕嫣扯出一抹笑意,却仍旧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落寞。二人遂沉默了片刻,而吕嫣低头看着楚让为其亲手所做的竹笛,心中颇有所思考道:“这样的天气,楚大哥能找到我们吗?”

    虽然在此刻风雨晦暗的时候,沈长瑜倒是也不免对不见踪影的楚让有了几分担忧,却又道:“这场风雨来得太急,可是他必定能够找到我们的。”

    “那就好。”吕嫣低低地应了一声,而后又忽然仰头看向沈长瑜:“我可以吹笛吗?”

    沈长瑜一愣,只听见吕嫣继续道:“或许听到笛声,楚大哥就知道我们在这了。”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沈长瑜浅浅地一笑:“想来允恭说你有学笛的天资,果然是不错。”

    吕嫣低了低眼,似乎因为沈长瑜的称赞有更多了几分勇气,将手中的笛放在唇边,片刻百年流落出清越的笛音来,缓缓有轻袅,仿佛有穿越风雨的悠长····

    而岳少寒正好收拾了一些庙中的引火之物来,恰巧听到二人之后的几句对话,轻轻地蹙起了眉头,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地低了低头,蹲下身子地点火。

    片刻,火焰中跳跃着滋滋的细响,庙中变得温暖了几分。苏景行与沈长瑜也一同支起了暂时的帷幕,将庙中分隔为两处,却是极度思量男女之别。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沈长瑜看了看岳少寒与吕嫣,倒也没有刻意提起楚让道:“今夜先将就着,明日若是能够入城,便是寻个好的客栈安歇。”

    “好。”吕嫣却是很快地就低了低眼地应了一声,就转回帷幕后。

    而岳少寒看了看外面仍旧不小的风雨,心中却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不安,只是看了看沈长瑜,又终究掩了掩眼地沉默下来。

    “你既然想问,为何不开口?”沈长瑜看出了岳少寒的忐忑,到底是有些按耐不住道:“又或者他白日的一番话,却是与你有何关系?”

    岳少寒因为沈长瑜的话一顿,却又不自觉地有些皱眉:“我与他既是相识之交,便是算得上朋友二字。关心他的安危却是情理之中,至于他白日的一番话,我的好奇却是不必你少。”

    沈长瑜挑了挑眉,又侧眼瞥了瞥在火光映照的帷幕下,清晰地一抖的身影。再看了看岳少寒。虽然明白要她对楚让的心意做出回复并非一两日之事,可是就算她为楚让觉得焦急,到底也不得不故意尚且经历的一番心死的吕嫣,就轻轻地一笑:“我原以为你会知道他喜欢的女孩是谁,却是没想到他连你也瞒。”

    岳少寒看了看含笑的沈长瑜,倒是未曾发现什么,只是思索着以为沈长瑜方才满是试探的话,此时却是收敛得极好。也只能道:“我的确不知道,倒是不如等他回来,再问他就好。”

    其实在岳少寒心中,不是没有感觉到楚让话中的情意的。只是,她到底还是更为胆怯,害怕那情意是不是她可以拥有的。或许他说话时,那双眼睛只是不小心看着她,又或者那番话不过是一时兴致之语,而她做了那聆听的人。

    “这件事情,倒是也指望着他能开口了。”沈长瑜因为岳少寒的话,笑了笑道。

    而就在这时,苏景行也安置好了睡处,走来颇为宠溺地看了看沈长瑜:“夜里凉,我帮你铺地厚些,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想再等等允恭。”

    “我来等。”苏景行却是早有打算一般。

    “可是···”沈长瑜本想继续道,却只见岳少寒会心地一笑,倒是陡然发觉,她与苏景行此时的对话,颇有几分“老夫老妻”之意,倒也难得有些赧颜。

    “我先去休息了。”岳少寒因为沈长瑜停下的话语,忽然明白自己是有几分不合时宜了。再加上苏景行慢慢转过来的目光,自然是颇有觉悟地赶紧道。

    而还没有等到沈长瑜说话,岳少寒就转到了帷幕后去。

    “他的武功不错,又在江湖上经历不少。未必有人能动得了他。”苏景行看着沈长瑜,自然知道她对楚让的担心之意。虽然她不愿意做凤宁安,可是说到底,她与楚让也是有着血缘之情的表姐弟,又加上这几年的相护扶持与陪伴,自然感情甚笃。

    而沈长瑜也明白苏景行的意思,看着他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担心那些黑衣人,要知道上次他们与我们交手时,武功就已经是大进了。若是他们联合······”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你,到底还是要瞄准你。”苏景行因为沈长瑜的话,倒是也不由得皱了皱眉:“所以旁人,必定是无性命之忧的。而你若是今夜不好好休息,明日又哪来的心力去应付那些呢?”

    沈长瑜叹了一口气,知道苏景行的话没有错,可是心中到底是放心不下。

    “若是他回来了,我就叫醒你?”苏景行看着她,似乎终究是心软了,道。

    沈长瑜这才扬眉一笑,看着苏景行,眼中多了几分感激。她明白他对她,向来是不可拒绝。所以他对旁人其实是既没有耐心的。如今却是为了她,甘愿去耐心的等候一个人,又或者是甘心去将就她,却是格外的不同。

    “行知。”沈长瑜看着苏景行,倒是不由得因为流过心中的暖流一动:“谢谢你。”

    苏景行轻轻地一挑唇,抬手却是轻轻地扣住她的手腕,极为有度,却又仿佛极为贪婪地感受着手中那熨烫到心中的温度。

    而后,两人一同看向庙外,更加迅疾的风雨,像是刮在了黑夜的脸上,留下几段在黑夜中摇曳的,却又恍若伤痕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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