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丑年九月廿九,长平君上同长轩天君生辰,朝臣恭贺之际,荣安宰相王衡领数十万修道之人空袭岭地和江州。
九月三十,寇祁阳领地均和军队高设阵台,将攻城器械推上战场,而后高挂免战牌。
十月初一,寇祁阳对利州发起猛烈攻击,
双方苦战三日,安护府沦陷,百姓无一人伤亡。
利州安护府,寇祁阳带领军士大量搜刮百姓存放在家中的粮食,一刻不停运往地均和。
利州各地赶来支援时,地均和士兵早已撤退,连踪迹都寻不到,仅有一封感谢信留在安护府主院。
十月初四,天音阁将入侵岭地和江州的刺客全部拿下,由李赫梦和李敏君押往宁远。
十月初五,天兰贵例朝。
昭阳殿内,李弘窝在玉兰婷怀里,看着言丝给林彦深伤处上药。
“娘,轻点!”林彦深疼的咬住了下唇。
上完药,言丝给林彦深披上衣衫,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背后才看向玉兰婷,“让天尊看笑话了。”
“哪有,彦深这孩子很乖,比这小子懂事多了。”玉兰婷看着李弘,眼中全是温柔。
“娘亲怎么把彦深弄过来了?”
“躺在床上无聊,让你们凑在一起解解闷,早点养好伤去学院上课。”玉兰婷说完,一道人影就出现在内殿。
“你昨晚又没喝药,欠打了是不是!”李金琪端着汤药一步步向李弘走近。
“昨晚睡着了。”
言丝站着向李金琪行礼,轻唤道,“君上。”
“彦深的伤如何了?”
“好多了。”言丝坐回彦深旁边,看着李金琪监督李弘喝药。
“苏姨怎么样了?”李弘昏睡了几日,昨日才醒来,身上的伤依旧很疼,李金琪也不允许他用止疼的药。
李金琪没说话,将目光看向林彦深。
林彦深经过这次的事对李金琪非常恐惧,伸手扯了扯言丝的衣角。
“你不做错事本君不会罚你,你同弘儿比试差点让他磕到石头上,他磕伤你照样要受罚。”李金琪并不讨厌林彦深,这孩子是他的亲表侄,也是林氏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孩子。
“是。”
“言丝你再陪彦深一日就回天音阁,幽雪和若雾会照顾他。”天音阁家大业大,耽误这几天不知道损失多少,这些小东西没一个让人省心。
林彦深看着娘亲,很是舍不得,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遵旨。”言丝将林彦深轻轻揽进怀里。
“你们好好养伤,本君还有事。”李金琪端着药碗离开,还是有些失落,李弘那日说不计较当年的事,到目前为止依旧没唤他一声爹,那日的几声父亲也是被逼急了才喊。
李金琪走后不久,有人带来了关于荣安的消息,玉兰婷和言丝都有事要忙,将两个孩子留在殿内。
“彦深,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你爹了。”李弘上次见到那种铁鞭子还是在无间道,刑讯罪犯的刑具用到儿子身上,林金荣是真的狠。
“你不在林氏长大不知道规矩,八百多条家规呢,凡是天音阁的人都要遵守规矩,不然会被罚的很惨。”
“你爹对你好吗?”李弘只见过林金荣两次,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还好,他打了我会给我治伤,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我的剑也是他亲手打造。”林彦深虽然害怕父亲,也知道父亲深爱他。
“这次的事你有没有觉得很委屈,我觉得好委屈,我们在后院比试,她突然冒出来,别说我俩,麟儿他们都快吓死了。”李弘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这里是皇宫,我哪里敢委屈。”
林彦深说着,想到那份圣旨,“少主,谢谢你,这次没有你求情我可能就死了。”
“本来就是我连累你,谈什么谢不谢,你不要怪我。”李弘说着,掀开被子赤脚踩在了地上,向林彦深所在的床榻而去。
“少主你干嘛!那么大的床不够你躺还要来挤我。”
“我看看你的伤。”李弘上手就扒林彦深的衣服,看到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双手都在颤抖。
“这真是亲爹打的?你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林彦深拉好衣衫,不太想让李弘看到这些。
“看看嘛,我以前比你还惨呢。”
李弘掀掉被子,看着林彦深那满身的鞭伤,沉默不语。
“都说了不给你看。”林彦深穿好衣服,将被子重新盖好。
“你从小到大都这样吗?”
“嗯,早就习惯了。”
“你娘就由着他打,不阻拦吗?”
“有时候会。”
“你就待在这里别回去了,你很有可能是你爹捡来的。”
“你别乱说,父亲要知道我怀疑自己身世,会扒了我的皮。”林彦深可不敢惹他父亲生气。
“少主,君上对你真好,还喂你喝药,我要是和你有一样的处境,肯定被打死了,就算侥幸不死也会残。”林彦深刚说完,李弘就注意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彦深,你爹要是知道你说他坏话会有什么后果。”李弘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男子,在心里替林彦深默哀了几秒。
“我以前骂了他一句老不死的,被他吊在梅花桩上抽,我差点就死了。”林彦深说完翻了个身,看到眼前的男子,吓得六神无主。
“父…父亲!”林彦深从床上翻下,跪在了林金荣面前,“您怎么来了!”
林金荣抱起彦深放回床上,“到宁远做点事,顺便来看看你。”
“我…”林彦深埋下头,不敢再开口。
“彦深这些年对为父意见很大?”林金荣看着彦深,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他,怎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
“没…没有!”林彦深瞪了眼李弘,全是这臭小子多事。
林金荣看到林彦深的模样,顿时醒悟,“你是不想见到父亲才来宁远?”
“没。”林彦深不停咽着口水,他哪敢承认。
“表舅,彦深说了,要不是娘亲的圣旨他不会来宁远。”
林彦深颇为感激的看向李弘。
“爹爹要走了,你在这边要小心,不要惹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告诉慕云他们。”林金荣说着,从衣袖里拿出几张银票塞到彦深手中。
“知道了。”
“那爹走了。”林金荣再三回望,走出正殿才化作光点离开。
“你爹很关心你嘛,就是打人的时候狠。”
“挨打的不是你,你当然这样认为。”林彦深拿掉枕头躺在床上,眼中泛起泪花,“少主,我好疼啊!”
“要不你去泡药浴,明早就能活蹦乱跳,不过泡的时候会很疼,要疼好几个时辰。”李弘建议着。
“怎么泡?”
“药浴的药材比较贵,而且很疼,我受过那么多刑,但是在药浴面前真的做不到不哭,你别怪我出馊主意。”许多嘴硬的人都败在药浴面前,他就是其中一个。
“我更加好奇了。”
“来人!”李弘朝外边喊着。
细雨跨入殿中,恭敬道,“少主有什么吩咐。”
“彦深想泡药浴,你去通知天医司的人准备。”李弘觉得林彦深这样也挺遭罪,长痛不如短痛,他娘亲在这里,他哭的时候还有人替他擦眼泪。
“啊!”细雨有些惊讶,“彦深你没搞错吧!”
两刻钟后,宫里四处都在传林彦深要泡药浴,言丝回到昭阳殿,得知林金荣来了有些惊讶。
“彦深,疼了就咬这个,专门从天膳司讨来的。”李弘递给林彦深一个红萝卜。
“我倒要看看药浴有多恐怖。”
李弘笑了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也这样高兴。”
林彦深离开,昭阳殿恢复往日的寂静,李弘让细雨拿了一本地理志,坐在床榻上翻看着。
李金琪站在隐匿处,看着李弘认真的看书,未曾上前打扰。
午时之际,朝会结束,众臣对荣安空袭和地均和抢粮一事嗤之以鼻。
天医司内,惨叫连连,朝臣途径宣化门甚至能听到林彦深的哀嚎声。
“李弘,你害惨我了!啊!”林彦深被按在药水里,言丝心疼的替他擦着汗水。
“彦深,别咬嘴唇咬萝卜。”言丝将李弘给的红萝卜伸到林彦深嘴边。
一口咬掉了萝卜,林彦深疼到昏迷,遂后又被疼醒,言丝搂着孩子,不断用灵力替他止痛。
“娘,我不泡了。”林彦深泪水翻涌,口中还呛了不少药水,甚为狼狈。
“彦深公子,要泡够时辰才行,洗掉药水两个时辰就不会再疼。”唐冰给林彦深喂下两颗止痛的药丸。
午膳时分,玉兰婷和林金奕到昭阳殿和李弘一同用饭。
玉兰婷给李弘穿着衣服,看到孩子满身的伤,想到了天医司的惨叫声,“弘儿,你怂恿彦深泡药浴了?”
“不算怂恿吧,他说伤口疼,我告诉他药浴好的快,只是会很疼,他自己要去。”李弘说着看向玉兰婷,“娘亲吃了饭可不可以去一趟天医司,帮帮彦深。”
“弘儿快来坐,小叔给你铺了软垫子。”
“我们吃快点,我想去看看彦深那可怜孩子。”李弘洗净了手,快速坐上餐桌。
林金奕看着挑食的李弘,将整盘青菜都端到他面前,“小小年纪不学好,吃完。”
李弘很不情愿的吃了两口青菜,将目光放到了香辣鸭胗上,正要夹菜玉兰婷就伸手拿走,“林金奕,这个很好吃。”
低头扒了几口米饭,玉兰婷将剥好的虾仁蘸上酱料喂给李弘,“别馋嘴,吃些清淡的。”
“李弘,荣安的人来了天兰贵,筠天成和清若薇很快就能拿下那边,到时候新王朝建立,你和小叔去走一趟。”林金奕放下碗筷,看着吃虾仁的李弘。
“什么时候去?娘亲和我说过这件事。”李弘也想去荣安看一看。
“天音阁在打探消息,筠天成夺位成功我们就去。”
“好。”
饭后,李弘将玉兰婷拉着去往天医司。
踏入天医司,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听得李弘有些心虚,看到脸色惨白嘴边带血的林彦深,李弘握住他的手,“你还好吧!”
林彦深疼的说不出话。
玉兰婷走近,缓缓向林彦深输入灵力。
“天尊!”言丝没料到玉兰婷会帮住她的孩子。
“都是孩子。”玉兰婷看着林彦深,她知道林金荣对孩子严苛,不曾想严到这种程度。
强大的灵力入体,林彦深痛感得到缓和,看到玉兰婷也很意外。
痛楚消失,林彦深红着眼看向言丝,“娘,我这辈子都不泡了,疼死我了。”
“彦深你哭的好丑。”李弘笑着,这个表哥太有意思了。
“我记着你了。”
“我都告诉过你会很疼,你自己不信。”李弘伸手替彦深擦了擦泪水,“宫里都知道你在泡药浴,我让娘亲帮你止疼,你要感谢我。”
林彦深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荣安,锦都
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带有筠字的大旗在风中凌乱。
慕容测站在高耸的城楼之上,俯视着那一席金色铠甲的筠天成。
荣安同筠国敌对多年,京都的百姓虽不满慕容测夺位,也还是承认了这位皇帝,筠天成做为敌国皇帝,又是无心人,荣安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接受他,奈何筠国的无心人入境,镇北将军何捷领边境十三城投靠筠天成。
荣安众多修道高人空袭天兰贵,如今的京都,只有廖廖数千禁军和满城的百姓。
“筠天成,你连自己的臣民都杀,真是残忍。”慕容测很难接受筠天成毁掉筠国一事。
“筠越的臣民,和在下有什么关系。”筠天成冷漠地看着城楼上的男子。
双亲离世,这里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能换功劳的任务。
“那他和你有没有关系!”慕容测笑着,命人将一个戴着镣铐的男子押到城楼之上。
筠天成看着浑身血迹的男子,隐约能猜到他是谁。
“筠天成,这可是你姐姐的独子,你唯一的亲外甥,靖王费尽心思救活了他,你要看着他死吗?”慕容测笑着,持鞭抽在了那伤痕累累的人身上。
“攻城!”筠天成毫不犹豫的下令。
一旁的老将出声制止,“公子,那是王爷和筠倾公主唯一的孩子!”
“那又如何!”
筠天成冷漠地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将,“你们这些老将跟随靖王那么多年,被那孩子唤作叔叔伯伯,他被贬为奴隶后可还有人待他好过!活的连尊严都没有,为什么不去死!他…”
“天成,话不能乱说。”清若薇及时制止,这里有不少天音阁的人,李弘失踪的那些年活的还不如慕容宇轩,这话要是传到李金琪和玉兰婷耳边,别说功劳,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看着不停被鞭打的慕容宇轩,筠天成脑海里闪过一个温婉的女子。
鞭打还在持续,清若薇看着犹豫不决的夫君,下令攻城。
清若薇的话出口,众将士纹丝不动。
“父亲!”筠景明不知他父亲究竟在犹豫什么。
“攻城!”
城楼之上,慕容测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顾不得慕容宇轩,在亲信的掩护下逃离。
箭矢穿过皮肉,慕容宇轩望着远方那个人,对方的迟疑他看在眼里,那是他的舅舅,他害死了母亲,舅舅依然为了他犹豫。
城楼之上,身中数箭的少年浑身是血。
“公子!”一声呼唤,慕容宇轩费力睁开双眼,见到吕共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公子,我来带你离开。”吕共背起慕容宇轩,提剑砍杀着周围的人。
“百姓们好无辜。”慕容宇轩听着那些绝望的哭喊声觉得很难过,战争带来的伤痛太过沉重。
“这些都是神界的阴谋,他们不敢直面天兰贵的人,只能使些手段。”吕共背着慕容宇轩下了城楼,看着城中的乱像,忍不住叹息。
一大群修道之人将吕共和慕容宇轩团团围住。
城门轰塌,数万铁骑冲进城里,锦都沦陷。
两日后,慕容测势力被屠杀殆尽,筠天成于京都皇宫称帝,建立润夏王朝,对有功之人进行封赏。
隆裕宫内,筠天成处理着公务,清若薇照顾着气息微弱的慕容宇轩。
“陛下,叛军已全部处决。”大内总管陈梦带着两大摞公文来到皇帝寝宫。
“慕容熙在何处?”筠天成对国事并不了解,国家需要运作,上边也没通知谁来接任这个烫手山芋。
“慕容测篡位前慕容熙就已经失踪,到目前为止没有谁看到他。”陈梦汇报完恭敬的候在一侧。
筠天成写下一份圣旨,用雕刻不久的国玺盖上明黄的龙纹绢布,“传朕指令,宫里的妃子宫女全部放出宫去,从今往后润夏不再有太监制度和奴隶制度,两日后向各地放榜,招收两千侍卫和侍女,无心人优先选择。”
陈梦听了筠天成面露惊讶,跪地劝谏着,“陛下,后妃按礼制应该殉葬,不能放出宫,太监制度和奴隶制度延续千年,如何能废除?再说荣安是修道大国,无心人…”
筠天成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扔到陈梦头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皇帝让给你做!”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陈梦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你以后自由了,不必再留在宫里。”筠天成言罢,让殿外的侍卫将陈梦拖了下去。
何捷和吕共刚到皇帝寝宫就见到被拖着走的陈梦,这个老太监是靖远帝面前的红人,当年太子被下狱,他或多或少都在皇帝面前求了情,以至于皇帝最后改变了旨意。
何捷拦下侍卫,望着那头发花白的老人,“陈公公别来无恙。”
“镇北将军。”陈梦颤颤巍巍地行礼。
何捷挥退侍卫,将陈梦带到僻静的地方,问道,“慕容测继位,公公依旧是荣安的大总管,如今改朝换代,公公何去何从?”
“陛下要废除太监和奴隶制度,老奴在宫外的田地被占,此番出宫,只能寻个粗树枝吊死在上边。”陈梦原以为筠天成会以筠国的制度来治理新朝,哪曾想他以天兰贵的制度来管理,田地房产被朝廷征收,他们这些宫里的人哪还有活路。
“筠天成只是润夏的代理皇帝,他会回到天兰贵,只要这片土地在无心人的控制下,他们不会太过干扰这个国家的制度。”何捷解下腰间玉佩递给陈梦,“父亲担任宰相,向陛下求个人应该不在话下,陈公公若是无处可去,可到相府来做事。”
“谢过将军。”
何捷远去,陈梦看着空空荡荡的皇宫,老泪纵横。
两日后,天音阁将筠天成攻下荣安的消息带到宁远,几位国君召集多位大臣到军事处商议润夏王朝一事,并要求参加议会的官员拟制考卷,初十大朝后由长轩天君和少主带往润夏。
十月初十,宁远新兵入营。
宫门之外,李弘看着陌生的两个面孔,叮嘱道,“万事要小心。”
李芸握住李弘的手,关切道,“大哥你没去过润夏,一定要时刻跟着小叔。”
“好,若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告诉大哥。”李弘笑了笑,将包袱交到李芸手上,又看着一旁的玉兰磬,“你要保护好芸儿。”
“少主放心。”玉兰磬握住李芸的手,朝李弘行了一礼,“谢少主成全。”
“不必这样,娘亲和君上虽然没有反对,到底还是有些不满,以后的事本宫也说不准,你们不要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李弘也没想到这两人胆子那样大,竟然直接向李金琪摊牌,那晚李金琪发了很大的火,若不是他拦着,李芸和玉兰磬难逃一顿惨打。
“我会努力考取功名,不会让人看轻玉兰氏。”玉兰磬身份低微,李金琪让他参政,他觉得影响不好拒绝了,李金琪呵斥他无功无爵配不上李芸,他申请加入新兵营,以小兵的身份进入校场,他自信能在李芸及笄前进入朝堂,李金琪并不乐意,想将他送到别处,是李弘将他留下,安排了新的身份。
“去吧,看到不平的事不要过多干预,我就送你们到这里。”李弘说完,化作光点向宫巷深处而去。
玉兰磬伸臂将李芸揽住,“芸儿。”
“嗯。”李芸靠在玉兰磬怀里,“爹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君上说的很对,芸儿,我会努力考取功名,我不会辜负你。”临阳那些人虽然残忍,到底不敢太过放肆,他在父母亲人的照顾下还是学了不少知识,他的灵力还在,他还有机会。
“我相信你。”
长街热闹,两抹身影向人流处涌入,李金琪站在宫门之上,神色复杂。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芸儿从小就懂事,不会乱来。”李刚不认为这是坏事。
“玉兰磬若是真想和芸儿在一起,必须改姓,这像什么样子。”李金琪觉得荒唐。
“他们都隔了几代人,怕什么,赶紧回去陪依依,若是她愿意就引渡灵识,让她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
依依自从没了孩子就一直萎靡不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李刚虽气李弘,毕竟是孙儿,又受了刑,他看到李弘浑身的鞭伤也很心疼,林彦深是林氏嫡长子,一旦出事林氏容易叛变,不能轻易杀了那孩子。
“依依状态不是很好,灵识的事不急,我现在更烦另一件事。”
“什么事?”
“那日刑讯李弘记恨上了依依,我怕他背地里下黑手。”李弘连李芸都能下手,他不敢保证那小子没有坏心思。
李刚看着面带愁容的李金琪,轻拍他的左肩,“该做什么做什么,为父帮你监督李弘,那小子怕我怕的厉害,不敢乱来。”
“你下次打孩子轻些,弘儿背后全是血痕。”
“你用鞭子抽渐离和芸儿,到他就舍不得打,难怪芸儿总说你偏心。”
“哪有舍不得,犯了错不照样大刑伺候。”
“不跟你犟。”
李刚负手走下宫门,李弘被李金琪从牢里抱出来时气息奄奄,李弘昏迷几日不醒,李金琪一直守在昭阳殿,谁都不让进,他进殿后看到李金琪抱着李弘在哭。
李金琪那样坚强的人,多次因为李弘落泪,他真的爱极了这个孩子。
李弘回到昭阳殿,正打算换身衣服去练武堂,提着包袱的林金奕和玉兰婷就出现在他的寝殿。
“弘儿,一刻钟后和你小叔去润夏。”玉兰婷将收拾好的行囊放到桌上。
李弘一脸惊讶,“不是说十五才去吗?我什么都没准备好。”
“娘亲都给你准备好了,歇一歇去就行了。”玉兰婷坐下,看着李弘,“宫里有神界的细作,十五只是幌子。”
“有细作娘亲为什么不除掉他们?”李弘不太理解。
“留着他们宁远才会安宁,治国最要紧的是百姓,几个奸细掀不起风浪。”玉兰婷说完又看向林金奕,“神界那群小人不择手段,千万要小心,这小子要是不听话就打,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好。”
林金奕歇息片刻,将不情不愿的李弘强行拖着离开。
经过宣化门时,李金琪同二人相遇,再次叮嘱李弘要听话。
太承殿书房,麟恪清算着国账,林彦深躺在小榻上翻看天音阁奏报,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向映月怀抱着桦桦,小孩子在父亲的逗弄下笑的非常开心。
麟恪非常厌恶那对父子,让人将账册搬到襄阳殿。
十月十二,林金奕同李弘到达润夏京都,恰逢神界作乱,一大群戾气甚重的神被屠杀殆尽,林金奕于润夏所有地界设下结界,阻止神界再伤害润夏的百姓。
十月十四,地均和王君派遣使臣到天兰贵提及合谋一事,要求两国交换质子。
次日大朝,地均和王君的要求被几位国君当堂否决,使臣也被扣押在天牢。
十月底,计划落空的索若菲亲率大军攻打天兰贵,被埋伏于多夫利亚的南宫辰安劫持,大战被迫终止。
九月三十,寇祁阳领地均和军队高设阵台,将攻城器械推上战场,而后高挂免战牌。
十月初一,寇祁阳对利州发起猛烈攻击,
双方苦战三日,安护府沦陷,百姓无一人伤亡。
利州安护府,寇祁阳带领军士大量搜刮百姓存放在家中的粮食,一刻不停运往地均和。
利州各地赶来支援时,地均和士兵早已撤退,连踪迹都寻不到,仅有一封感谢信留在安护府主院。
十月初四,天音阁将入侵岭地和江州的刺客全部拿下,由李赫梦和李敏君押往宁远。
十月初五,天兰贵例朝。
昭阳殿内,李弘窝在玉兰婷怀里,看着言丝给林彦深伤处上药。
“娘,轻点!”林彦深疼的咬住了下唇。
上完药,言丝给林彦深披上衣衫,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背后才看向玉兰婷,“让天尊看笑话了。”
“哪有,彦深这孩子很乖,比这小子懂事多了。”玉兰婷看着李弘,眼中全是温柔。
“娘亲怎么把彦深弄过来了?”
“躺在床上无聊,让你们凑在一起解解闷,早点养好伤去学院上课。”玉兰婷说完,一道人影就出现在内殿。
“你昨晚又没喝药,欠打了是不是!”李金琪端着汤药一步步向李弘走近。
“昨晚睡着了。”
言丝站着向李金琪行礼,轻唤道,“君上。”
“彦深的伤如何了?”
“好多了。”言丝坐回彦深旁边,看着李金琪监督李弘喝药。
“苏姨怎么样了?”李弘昏睡了几日,昨日才醒来,身上的伤依旧很疼,李金琪也不允许他用止疼的药。
李金琪没说话,将目光看向林彦深。
林彦深经过这次的事对李金琪非常恐惧,伸手扯了扯言丝的衣角。
“你不做错事本君不会罚你,你同弘儿比试差点让他磕到石头上,他磕伤你照样要受罚。”李金琪并不讨厌林彦深,这孩子是他的亲表侄,也是林氏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孩子。
“是。”
“言丝你再陪彦深一日就回天音阁,幽雪和若雾会照顾他。”天音阁家大业大,耽误这几天不知道损失多少,这些小东西没一个让人省心。
林彦深看着娘亲,很是舍不得,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遵旨。”言丝将林彦深轻轻揽进怀里。
“你们好好养伤,本君还有事。”李金琪端着药碗离开,还是有些失落,李弘那日说不计较当年的事,到目前为止依旧没唤他一声爹,那日的几声父亲也是被逼急了才喊。
李金琪走后不久,有人带来了关于荣安的消息,玉兰婷和言丝都有事要忙,将两个孩子留在殿内。
“彦深,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你爹了。”李弘上次见到那种铁鞭子还是在无间道,刑讯罪犯的刑具用到儿子身上,林金荣是真的狠。
“你不在林氏长大不知道规矩,八百多条家规呢,凡是天音阁的人都要遵守规矩,不然会被罚的很惨。”
“你爹对你好吗?”李弘只见过林金荣两次,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还好,他打了我会给我治伤,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我的剑也是他亲手打造。”林彦深虽然害怕父亲,也知道父亲深爱他。
“这次的事你有没有觉得很委屈,我觉得好委屈,我们在后院比试,她突然冒出来,别说我俩,麟儿他们都快吓死了。”李弘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这里是皇宫,我哪里敢委屈。”
林彦深说着,想到那份圣旨,“少主,谢谢你,这次没有你求情我可能就死了。”
“本来就是我连累你,谈什么谢不谢,你不要怪我。”李弘说着,掀开被子赤脚踩在了地上,向林彦深所在的床榻而去。
“少主你干嘛!那么大的床不够你躺还要来挤我。”
“我看看你的伤。”李弘上手就扒林彦深的衣服,看到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双手都在颤抖。
“这真是亲爹打的?你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林彦深拉好衣衫,不太想让李弘看到这些。
“看看嘛,我以前比你还惨呢。”
李弘掀掉被子,看着林彦深那满身的鞭伤,沉默不语。
“都说了不给你看。”林彦深穿好衣服,将被子重新盖好。
“你从小到大都这样吗?”
“嗯,早就习惯了。”
“你娘就由着他打,不阻拦吗?”
“有时候会。”
“你就待在这里别回去了,你很有可能是你爹捡来的。”
“你别乱说,父亲要知道我怀疑自己身世,会扒了我的皮。”林彦深可不敢惹他父亲生气。
“少主,君上对你真好,还喂你喝药,我要是和你有一样的处境,肯定被打死了,就算侥幸不死也会残。”林彦深刚说完,李弘就注意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彦深,你爹要是知道你说他坏话会有什么后果。”李弘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男子,在心里替林彦深默哀了几秒。
“我以前骂了他一句老不死的,被他吊在梅花桩上抽,我差点就死了。”林彦深说完翻了个身,看到眼前的男子,吓得六神无主。
“父…父亲!”林彦深从床上翻下,跪在了林金荣面前,“您怎么来了!”
林金荣抱起彦深放回床上,“到宁远做点事,顺便来看看你。”
“我…”林彦深埋下头,不敢再开口。
“彦深这些年对为父意见很大?”林金荣看着彦深,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他,怎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
“没…没有!”林彦深瞪了眼李弘,全是这臭小子多事。
林金荣看到林彦深的模样,顿时醒悟,“你是不想见到父亲才来宁远?”
“没。”林彦深不停咽着口水,他哪敢承认。
“表舅,彦深说了,要不是娘亲的圣旨他不会来宁远。”
林彦深颇为感激的看向李弘。
“爹爹要走了,你在这边要小心,不要惹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告诉慕云他们。”林金荣说着,从衣袖里拿出几张银票塞到彦深手中。
“知道了。”
“那爹走了。”林金荣再三回望,走出正殿才化作光点离开。
“你爹很关心你嘛,就是打人的时候狠。”
“挨打的不是你,你当然这样认为。”林彦深拿掉枕头躺在床上,眼中泛起泪花,“少主,我好疼啊!”
“要不你去泡药浴,明早就能活蹦乱跳,不过泡的时候会很疼,要疼好几个时辰。”李弘建议着。
“怎么泡?”
“药浴的药材比较贵,而且很疼,我受过那么多刑,但是在药浴面前真的做不到不哭,你别怪我出馊主意。”许多嘴硬的人都败在药浴面前,他就是其中一个。
“我更加好奇了。”
“来人!”李弘朝外边喊着。
细雨跨入殿中,恭敬道,“少主有什么吩咐。”
“彦深想泡药浴,你去通知天医司的人准备。”李弘觉得林彦深这样也挺遭罪,长痛不如短痛,他娘亲在这里,他哭的时候还有人替他擦眼泪。
“啊!”细雨有些惊讶,“彦深你没搞错吧!”
两刻钟后,宫里四处都在传林彦深要泡药浴,言丝回到昭阳殿,得知林金荣来了有些惊讶。
“彦深,疼了就咬这个,专门从天膳司讨来的。”李弘递给林彦深一个红萝卜。
“我倒要看看药浴有多恐怖。”
李弘笑了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也这样高兴。”
林彦深离开,昭阳殿恢复往日的寂静,李弘让细雨拿了一本地理志,坐在床榻上翻看着。
李金琪站在隐匿处,看着李弘认真的看书,未曾上前打扰。
午时之际,朝会结束,众臣对荣安空袭和地均和抢粮一事嗤之以鼻。
天医司内,惨叫连连,朝臣途径宣化门甚至能听到林彦深的哀嚎声。
“李弘,你害惨我了!啊!”林彦深被按在药水里,言丝心疼的替他擦着汗水。
“彦深,别咬嘴唇咬萝卜。”言丝将李弘给的红萝卜伸到林彦深嘴边。
一口咬掉了萝卜,林彦深疼到昏迷,遂后又被疼醒,言丝搂着孩子,不断用灵力替他止痛。
“娘,我不泡了。”林彦深泪水翻涌,口中还呛了不少药水,甚为狼狈。
“彦深公子,要泡够时辰才行,洗掉药水两个时辰就不会再疼。”唐冰给林彦深喂下两颗止痛的药丸。
午膳时分,玉兰婷和林金奕到昭阳殿和李弘一同用饭。
玉兰婷给李弘穿着衣服,看到孩子满身的伤,想到了天医司的惨叫声,“弘儿,你怂恿彦深泡药浴了?”
“不算怂恿吧,他说伤口疼,我告诉他药浴好的快,只是会很疼,他自己要去。”李弘说着看向玉兰婷,“娘亲吃了饭可不可以去一趟天医司,帮帮彦深。”
“弘儿快来坐,小叔给你铺了软垫子。”
“我们吃快点,我想去看看彦深那可怜孩子。”李弘洗净了手,快速坐上餐桌。
林金奕看着挑食的李弘,将整盘青菜都端到他面前,“小小年纪不学好,吃完。”
李弘很不情愿的吃了两口青菜,将目光放到了香辣鸭胗上,正要夹菜玉兰婷就伸手拿走,“林金奕,这个很好吃。”
低头扒了几口米饭,玉兰婷将剥好的虾仁蘸上酱料喂给李弘,“别馋嘴,吃些清淡的。”
“李弘,荣安的人来了天兰贵,筠天成和清若薇很快就能拿下那边,到时候新王朝建立,你和小叔去走一趟。”林金奕放下碗筷,看着吃虾仁的李弘。
“什么时候去?娘亲和我说过这件事。”李弘也想去荣安看一看。
“天音阁在打探消息,筠天成夺位成功我们就去。”
“好。”
饭后,李弘将玉兰婷拉着去往天医司。
踏入天医司,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听得李弘有些心虚,看到脸色惨白嘴边带血的林彦深,李弘握住他的手,“你还好吧!”
林彦深疼的说不出话。
玉兰婷走近,缓缓向林彦深输入灵力。
“天尊!”言丝没料到玉兰婷会帮住她的孩子。
“都是孩子。”玉兰婷看着林彦深,她知道林金荣对孩子严苛,不曾想严到这种程度。
强大的灵力入体,林彦深痛感得到缓和,看到玉兰婷也很意外。
痛楚消失,林彦深红着眼看向言丝,“娘,我这辈子都不泡了,疼死我了。”
“彦深你哭的好丑。”李弘笑着,这个表哥太有意思了。
“我记着你了。”
“我都告诉过你会很疼,你自己不信。”李弘伸手替彦深擦了擦泪水,“宫里都知道你在泡药浴,我让娘亲帮你止疼,你要感谢我。”
林彦深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荣安,锦都
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带有筠字的大旗在风中凌乱。
慕容测站在高耸的城楼之上,俯视着那一席金色铠甲的筠天成。
荣安同筠国敌对多年,京都的百姓虽不满慕容测夺位,也还是承认了这位皇帝,筠天成做为敌国皇帝,又是无心人,荣安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接受他,奈何筠国的无心人入境,镇北将军何捷领边境十三城投靠筠天成。
荣安众多修道高人空袭天兰贵,如今的京都,只有廖廖数千禁军和满城的百姓。
“筠天成,你连自己的臣民都杀,真是残忍。”慕容测很难接受筠天成毁掉筠国一事。
“筠越的臣民,和在下有什么关系。”筠天成冷漠地看着城楼上的男子。
双亲离世,这里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能换功劳的任务。
“那他和你有没有关系!”慕容测笑着,命人将一个戴着镣铐的男子押到城楼之上。
筠天成看着浑身血迹的男子,隐约能猜到他是谁。
“筠天成,这可是你姐姐的独子,你唯一的亲外甥,靖王费尽心思救活了他,你要看着他死吗?”慕容测笑着,持鞭抽在了那伤痕累累的人身上。
“攻城!”筠天成毫不犹豫的下令。
一旁的老将出声制止,“公子,那是王爷和筠倾公主唯一的孩子!”
“那又如何!”
筠天成冷漠地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将,“你们这些老将跟随靖王那么多年,被那孩子唤作叔叔伯伯,他被贬为奴隶后可还有人待他好过!活的连尊严都没有,为什么不去死!他…”
“天成,话不能乱说。”清若薇及时制止,这里有不少天音阁的人,李弘失踪的那些年活的还不如慕容宇轩,这话要是传到李金琪和玉兰婷耳边,别说功劳,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看着不停被鞭打的慕容宇轩,筠天成脑海里闪过一个温婉的女子。
鞭打还在持续,清若薇看着犹豫不决的夫君,下令攻城。
清若薇的话出口,众将士纹丝不动。
“父亲!”筠景明不知他父亲究竟在犹豫什么。
“攻城!”
城楼之上,慕容测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顾不得慕容宇轩,在亲信的掩护下逃离。
箭矢穿过皮肉,慕容宇轩望着远方那个人,对方的迟疑他看在眼里,那是他的舅舅,他害死了母亲,舅舅依然为了他犹豫。
城楼之上,身中数箭的少年浑身是血。
“公子!”一声呼唤,慕容宇轩费力睁开双眼,见到吕共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公子,我来带你离开。”吕共背起慕容宇轩,提剑砍杀着周围的人。
“百姓们好无辜。”慕容宇轩听着那些绝望的哭喊声觉得很难过,战争带来的伤痛太过沉重。
“这些都是神界的阴谋,他们不敢直面天兰贵的人,只能使些手段。”吕共背着慕容宇轩下了城楼,看着城中的乱像,忍不住叹息。
一大群修道之人将吕共和慕容宇轩团团围住。
城门轰塌,数万铁骑冲进城里,锦都沦陷。
两日后,慕容测势力被屠杀殆尽,筠天成于京都皇宫称帝,建立润夏王朝,对有功之人进行封赏。
隆裕宫内,筠天成处理着公务,清若薇照顾着气息微弱的慕容宇轩。
“陛下,叛军已全部处决。”大内总管陈梦带着两大摞公文来到皇帝寝宫。
“慕容熙在何处?”筠天成对国事并不了解,国家需要运作,上边也没通知谁来接任这个烫手山芋。
“慕容测篡位前慕容熙就已经失踪,到目前为止没有谁看到他。”陈梦汇报完恭敬的候在一侧。
筠天成写下一份圣旨,用雕刻不久的国玺盖上明黄的龙纹绢布,“传朕指令,宫里的妃子宫女全部放出宫去,从今往后润夏不再有太监制度和奴隶制度,两日后向各地放榜,招收两千侍卫和侍女,无心人优先选择。”
陈梦听了筠天成面露惊讶,跪地劝谏着,“陛下,后妃按礼制应该殉葬,不能放出宫,太监制度和奴隶制度延续千年,如何能废除?再说荣安是修道大国,无心人…”
筠天成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扔到陈梦头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皇帝让给你做!”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陈梦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你以后自由了,不必再留在宫里。”筠天成言罢,让殿外的侍卫将陈梦拖了下去。
何捷和吕共刚到皇帝寝宫就见到被拖着走的陈梦,这个老太监是靖远帝面前的红人,当年太子被下狱,他或多或少都在皇帝面前求了情,以至于皇帝最后改变了旨意。
何捷拦下侍卫,望着那头发花白的老人,“陈公公别来无恙。”
“镇北将军。”陈梦颤颤巍巍地行礼。
何捷挥退侍卫,将陈梦带到僻静的地方,问道,“慕容测继位,公公依旧是荣安的大总管,如今改朝换代,公公何去何从?”
“陛下要废除太监和奴隶制度,老奴在宫外的田地被占,此番出宫,只能寻个粗树枝吊死在上边。”陈梦原以为筠天成会以筠国的制度来治理新朝,哪曾想他以天兰贵的制度来管理,田地房产被朝廷征收,他们这些宫里的人哪还有活路。
“筠天成只是润夏的代理皇帝,他会回到天兰贵,只要这片土地在无心人的控制下,他们不会太过干扰这个国家的制度。”何捷解下腰间玉佩递给陈梦,“父亲担任宰相,向陛下求个人应该不在话下,陈公公若是无处可去,可到相府来做事。”
“谢过将军。”
何捷远去,陈梦看着空空荡荡的皇宫,老泪纵横。
两日后,天音阁将筠天成攻下荣安的消息带到宁远,几位国君召集多位大臣到军事处商议润夏王朝一事,并要求参加议会的官员拟制考卷,初十大朝后由长轩天君和少主带往润夏。
十月初十,宁远新兵入营。
宫门之外,李弘看着陌生的两个面孔,叮嘱道,“万事要小心。”
李芸握住李弘的手,关切道,“大哥你没去过润夏,一定要时刻跟着小叔。”
“好,若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告诉大哥。”李弘笑了笑,将包袱交到李芸手上,又看着一旁的玉兰磬,“你要保护好芸儿。”
“少主放心。”玉兰磬握住李芸的手,朝李弘行了一礼,“谢少主成全。”
“不必这样,娘亲和君上虽然没有反对,到底还是有些不满,以后的事本宫也说不准,你们不要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李弘也没想到这两人胆子那样大,竟然直接向李金琪摊牌,那晚李金琪发了很大的火,若不是他拦着,李芸和玉兰磬难逃一顿惨打。
“我会努力考取功名,不会让人看轻玉兰氏。”玉兰磬身份低微,李金琪让他参政,他觉得影响不好拒绝了,李金琪呵斥他无功无爵配不上李芸,他申请加入新兵营,以小兵的身份进入校场,他自信能在李芸及笄前进入朝堂,李金琪并不乐意,想将他送到别处,是李弘将他留下,安排了新的身份。
“去吧,看到不平的事不要过多干预,我就送你们到这里。”李弘说完,化作光点向宫巷深处而去。
玉兰磬伸臂将李芸揽住,“芸儿。”
“嗯。”李芸靠在玉兰磬怀里,“爹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君上说的很对,芸儿,我会努力考取功名,我不会辜负你。”临阳那些人虽然残忍,到底不敢太过放肆,他在父母亲人的照顾下还是学了不少知识,他的灵力还在,他还有机会。
“我相信你。”
长街热闹,两抹身影向人流处涌入,李金琪站在宫门之上,神色复杂。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芸儿从小就懂事,不会乱来。”李刚不认为这是坏事。
“玉兰磬若是真想和芸儿在一起,必须改姓,这像什么样子。”李金琪觉得荒唐。
“他们都隔了几代人,怕什么,赶紧回去陪依依,若是她愿意就引渡灵识,让她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
依依自从没了孩子就一直萎靡不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李刚虽气李弘,毕竟是孙儿,又受了刑,他看到李弘浑身的鞭伤也很心疼,林彦深是林氏嫡长子,一旦出事林氏容易叛变,不能轻易杀了那孩子。
“依依状态不是很好,灵识的事不急,我现在更烦另一件事。”
“什么事?”
“那日刑讯李弘记恨上了依依,我怕他背地里下黑手。”李弘连李芸都能下手,他不敢保证那小子没有坏心思。
李刚看着面带愁容的李金琪,轻拍他的左肩,“该做什么做什么,为父帮你监督李弘,那小子怕我怕的厉害,不敢乱来。”
“你下次打孩子轻些,弘儿背后全是血痕。”
“你用鞭子抽渐离和芸儿,到他就舍不得打,难怪芸儿总说你偏心。”
“哪有舍不得,犯了错不照样大刑伺候。”
“不跟你犟。”
李刚负手走下宫门,李弘被李金琪从牢里抱出来时气息奄奄,李弘昏迷几日不醒,李金琪一直守在昭阳殿,谁都不让进,他进殿后看到李金琪抱着李弘在哭。
李金琪那样坚强的人,多次因为李弘落泪,他真的爱极了这个孩子。
李弘回到昭阳殿,正打算换身衣服去练武堂,提着包袱的林金奕和玉兰婷就出现在他的寝殿。
“弘儿,一刻钟后和你小叔去润夏。”玉兰婷将收拾好的行囊放到桌上。
李弘一脸惊讶,“不是说十五才去吗?我什么都没准备好。”
“娘亲都给你准备好了,歇一歇去就行了。”玉兰婷坐下,看着李弘,“宫里有神界的细作,十五只是幌子。”
“有细作娘亲为什么不除掉他们?”李弘不太理解。
“留着他们宁远才会安宁,治国最要紧的是百姓,几个奸细掀不起风浪。”玉兰婷说完又看向林金奕,“神界那群小人不择手段,千万要小心,这小子要是不听话就打,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好。”
林金奕歇息片刻,将不情不愿的李弘强行拖着离开。
经过宣化门时,李金琪同二人相遇,再次叮嘱李弘要听话。
太承殿书房,麟恪清算着国账,林彦深躺在小榻上翻看天音阁奏报,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向映月怀抱着桦桦,小孩子在父亲的逗弄下笑的非常开心。
麟恪非常厌恶那对父子,让人将账册搬到襄阳殿。
十月十二,林金奕同李弘到达润夏京都,恰逢神界作乱,一大群戾气甚重的神被屠杀殆尽,林金奕于润夏所有地界设下结界,阻止神界再伤害润夏的百姓。
十月十四,地均和王君派遣使臣到天兰贵提及合谋一事,要求两国交换质子。
次日大朝,地均和王君的要求被几位国君当堂否决,使臣也被扣押在天牢。
十月底,计划落空的索若菲亲率大军攻打天兰贵,被埋伏于多夫利亚的南宫辰安劫持,大战被迫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