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旦到寒假,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是姜雪遗却感觉过了很久。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她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之前她盼望放假,这样她就有时间去打工,去跟康敏行混在一起,现在她害怕放假,又是她一个人了,到处空荡荡的,也很冷。

    奶茶店早就转出去了,她也没再去过。原想再找份兼职,但这段时间她心力憔悴,实在无心工作,等过了年再找吧,她的积蓄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S市虽然属南方,但冬天其实很冷。这里很少下雪,不像长水市,年年下雪。但奇怪的是,姜雪遗在长水市时从没得过冻疮,但来到S市,却年年冻得手上有疮。手上很痒,康敏行送她的手套,她却不敢再戴,她只是把它藏在柜子深处。

    放假了,宿舍里又是她一个人了。宿管阿姨前几天还在,这几天要过年了,阿姨也走了。临走前,没有给她停水停电。姜雪遗很感激。整个宿舍黑乎乎,空荡荡的,走在走廊上都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音。姜雪遗买了很多泡面,一大堆零食,没有特殊情况,她也不外出。她一个人就在宿舍里,听英语,看英文原版书,她尽可能让自己过得充实,这样她就没有时间想很多事。

    这天,她睡到中午,早饭没吃也没觉得饿。她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还是觉得冷,窗外很亮,是不是下雪了?姜雪遗有点疑惑的想,定睛看去,窗外果然飘着雪花,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看来下了许久了。

    S市竟然下雪了。

    姜雪遗从小都能看到雪花,也没觉得兴奋,她只是觉得冷,她把自己又紧紧裹了裹。她睡到中午,已经睡醒了,她就在被窝里看英文书。

    突然手机响了,姜雪遗看了下,是个陌生号码,属地S市,姜雪遗疑惑的接起,就听杨钺的声音传来,“姜雪遗,看窗外!”

    姜雪遗没动,他怎么又来找她了。他不是已经不理她了吗?自从他胃出血出了院,杨钺就不再纠缠她了。怎么现在……

    “快点!”电话里传来杨钺冷得抽气的声音。

    姜雪遗心一动,她掀开被子,踢踏着鞋走到窗边。忽然,她瞪大了眼睛。

    宿舍楼前面的空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雪地上,被人用铁锹画了一个大大的数学公式:r=a(1-sin?),公式旁边,又画了一个心形的数学象限。象限下面又写了一行字:我不是笛卡尔,我是杨钺!

    这个公式她太熟悉了,这是笛卡尔的求爱公式!

    杨钺就站在数学公式的旁边,手上拿着铁锹。那公式,那象限,还有那几个字,都比他几个人大!也不知道他画了多久!杨钺看到姜雪遗来到了窗前,冲她挥舞手臂,冲她大喊,“姜雪遗,我是杨钺,送给你!”

    杨钺说完,就弯腰在地上操作了下,忽然,地上的火龙顺着他画的笔迹,一点点的烧过数学公式,心形象限,以及,我不是笛卡尔,我是杨钺!

    那火龙一点点的烧着,仿佛也透过了窗户烧进了她心里。姜雪遗那颗冰冷的心,在火龙的灼烧下,汩汩地冒着热气,冰化成水,滴答流下,露出了鲜红的心脏!

    姜雪遗突觉脸上一凉,一摸,原来她哭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杨钺一直站在雪地里,仰着头看她。

    一阵北风呼啸吹来,姜雪遗猛地一抖,太冷了!杨钺肯定冻死了!姜雪遗不管不顾的,连袜子都没穿,跑下了楼。

    姜雪遗跑下了楼梯,跑到宿舍楼前,她慢慢停下了脚步。不远处,杨钺站在雪地里,扶着铁锹,透过飘舞的雪花,汪洋大海般含笑看着她。

    杨钺笑着问,“姜雪遗,你喜欢吗?”

    外面冰天雪地的冷气已经瞬间让她浑身冰冷,姜雪遗只是颤着声问,“你不冷吗?”

    杨钺看她眼睛红红的,身体微微哆嗦,马上卖乖,可怜地说道:“冷啊,我都冻死了!”

    杨钺几步走到姜雪遗面前,摊出双手,“喏,你看,都红了。”

    杨钺的手很修长,骨指分明,但现在这双手,通红一片。杨钺又把手收回嘴边一边哈着气,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姜雪遗再也受不了,一把拉着他走上楼,宿舍里有热水袋,有电热毯,得给他捂捂!姜雪遗只是这样想。

    杨钺吃惊地跟在姜雪遗后面,随着她上楼,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他原本只是想感动她,没想到会有这福利。杨钺咧开了嘴。

    到了宿舍,姜雪遗把热水袋递给杨钺,让她坐在自己床上,然后把自己被子围在他身上,姜雪遗才问,“还冷吗?”

    杨钺抬头看她,杨钺还在她一顿的操作中没有回过神过,只愣愣的说,“冷。”

    在外面不觉得,但一进入她温暖的房间,拿着热水袋,裹着还带有她体香的被子,身上的冷倒像窜入了他身体里,杨钺有点发抖。

    姜雪遗好像此时也才回过神来,她怎么把他带进她的房间了?还让他坐在自己的床上,裹着自己的被子。姜雪遗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杨钺看着对面站着的姜雪遗,她穿着不太厚的睡衣,穿着棉拖鞋,脚上没穿袜子,杨钺又问,“你不冷吗?”

    姜雪遗回过神来,她确实也很冷,她本就怕冷,姜雪遗把羽绒服套上,可还是很冷。她顾不得冷,她怕杨钺冷,姜雪遗又去给杨钺倒开水,然后递给他,“你喝点。”

    杨钺接过,意外碰到她的手指,冰得异常。

    杨钺站起身,把她摁坐在床上,把热水袋递给她,把她脚放在床上,然后给她盖上被子,“盖好,我不冷了。”

    姜雪遗抬头看他,他才暖了多会?

    杨钺捧着水杯,靠在她床边,慢慢喝着,没有说话。

    姜雪遗问,“你怎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钺说,“早上就来了,S市很少下这么大的雪,”杨钺脸转向她,“想送给你一场不一样的雪。”

    天还不亮,杨钺就醒了。窗外异常的亮,房间的空气也有着与以往不一样的冷。杨钺推开窗,发现下雪了。而且下的还很大,天空中飘飘洒洒的,地上积了一层。

    杨钺很喜欢雪,难得看到这么大的雪,杨钺把手伸出窗外,伸手接着雪花。雪花落到他温暖的掌心很快融化,冷冷的,痒痒的。

    杨钺忽然想起姜雪遗,只怕她还在学校里,她一个人呆在宿舍里。这会她在干嘛,这么大的雪,她会看吗?杨钺很想见姜雪遗。想了想,难得下这么大的雪,他就送她一个礼物吧。

    于是他带着铁锹,又从过年要放的烟花中,弄出一些药灰,来到了她的窗前。

    他捣鼓了一通,也不知道多久,当然他也没觉得冷,弄好后,他给姜雪遗打电话,他从没给她打过电话,很担心她不接。如果她不接,杨钺想,他就上去拖也要把她拖下来。

    姜雪遗很快接了,而且她还下来了,不但下来了,还把他带上来了。

    也许喝了热水的关系,杨钺感觉全身暖烘烘的,一点都不冷了。

    姜雪遗抠着被面,呐呐道:“谢谢你,杨钺。”

    杨钺笑笑,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氛围有点诡异的静,姜雪遗有点不自在。她看向杨钺,发现靠在她床边的杨钺慢慢弯下了腰,然后蹲在了地上。姜雪遗一惊,立马掀被下床,低头看他,“你怎么了?”

    姜雪遗看到,蹲在地上的杨钺捂着胸口,一脑门子的冷汗,嘴唇都白了,姜雪遗吓着了,她抖着声音问,“杨钺,你怎么了?”

    杨钺在地上蹲了会,等胃里的那股剧烈的疼痛慢慢稍退了点,他抬起头,硬扯着嘴角道:“没事,胃有点不舒服,可能刚刚在外面灌了冷风了。”

    姜雪遗焦急问:“是不是很疼?我带你去医院。”

    姜雪遗要拉起杨钺,杨钺没动,他才上来,他才不要走。

    杨钺有气无力的说,“没事,已经好多了。我想躺会。”

    姜雪遗愣愣的点头,“好!”

    姜雪遗扶着杨钺躺在她的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杨钺穿着衣服睡不太舒服,于是他脱掉羽绒服,想想又脱掉里面的毛衣,只穿着贴身的秋衣躺在床上,闭上眼。

    姜雪遗把杨钺的衣服放在椅子上,看他还是痛苦的皱着眉,想了想,给他弄了条热毛巾,给他擦汗,然后又说,“不行的话,我们去医院吧。”

    杨钺睁开眼,摇摇头,胃里还是灼烧一样的疼,杨钺忽道:“要不你上来给我揉揉?”

    姜雪遗一愣,杨钺脸上有着痛色,姜雪遗只想让他舒服点,“好!”

    姜雪遗脱了鞋,坐上了床,然后手伸进被子,放在他胸前,慢慢的揉着。

    她揉了会,杨钺又说,“你这样不得劲,”他掀开一角被角,“要不你进来?”

    姜雪遗咬住了嘴唇。

    杨钺看她那个样子挺勉强,忽然放下被子,“不揉算了。”然后又闭上眼,假寐。

    不一会,杨钺感觉自己身边挪进了一个温暖的身体,杨钺极力忍住笑意,假装还是很痛的皱着眉。

    姜雪遗也躺进了被子里,学校的床本就不大,一下子挤进两个人,姜雪遗躲都没地方躲。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姜雪遗尽量不让自己的心跳得那么快,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她把手放在他胸前,又开始揉起。

    姜雪遗的力气不大,这哪里是揉,这分明是撩拨。杨钺感觉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他一把按住姜雪遗的手,还是闭着眼,“别揉了,就这样躺一会。”

    姜雪遗感觉这个姿势有点怪,她想把手抽出来,杨钺紧紧按住,“别动,让我睡会。”

    杨钺早上醒得很早,又捯饬了一上午,吹了一上午的冷风,胃又受了寒,疼痛也夺走了他部分的体力,再加上身边有个温暖的她,杨钺感觉非常心静,原本想闭眼休息下,不成想,不一会,他竟真的睡着了。

    姜雪遗睡到大中午,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听着杨钺平稳的呼吸,知道他睡着了。

    被子里有她的气息,也有着他的气息,他的身体很暖,不一会被子里就暖烘烘的,那热气伴着两人的体味,一波又一波地冲上姜雪遗的脸。姜雪遗感觉自己的脸都烫手。

    前几天,他还不理她,她也避着他,怎么就一天不到,他们竟躺在一个被窝里!他在她身边安静的睡着,而她也被他抓着手按在胸前,也躺在了他身边,而她竟没有拒绝!这搁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姜雪遗测过脸,慢慢打量杨钺。

    杨钺睡得很安详,脸色平静,呼吸绵长,他应该不痛了。姜雪遗忽然发现杨钺的睫毛也很长,眉毛很浓,两条毛毛虫般贴在他的脸上。他的鼻子很挺,嘴唇的形状很好看,两片唇不薄不厚的,颜色是淡淡的红,他的肤色也很好,不是很白,应该是麦麸色,衬得他整个脸型很是英气。

    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那味道像是被子晒过太阳后的味道,又像是松林间松木的味道,让人闻着感觉心都融化了。

    杨钺睡了很久,从中午睡到晚上,又从晚上睡到半夜,他还是没醒。姜雪遗不敢乱动,也没叫醒他。他刚才那么痛,他应该是累极了。

    后半夜,姜雪遗也撑不住,靠着杨钺,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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