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啊――

    巨大如石壁的恶意面具,嘶吼咆哮着。

    它们极具压迫感地从四面八方,迫不及待地涌向了杰尔曼!

    撕裂他的精神,撕碎他的肉体,它们一切行动都蕴含这样的恶念!

    嗡――

    杰尔曼意念合一,黑白分明的蔑视铠甲披挂于身,贪婪鹿角头盔戴于头顶。

    从身体中延伸而出的、腾空的念气之手,把持着他所拥有的所有武器。

    锯肉刀、霰弹火铳、螺纹手杖、太刀千影、圣洁月光大剑、雷霆战锤、双戒指……

    凛然的冠军气势蓬勃轰出,圣洁月光大剑剑尖往地上一撞,青光就如无数羽箭飞射而出!

    嗡嗡嗡――

    原本已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的恶意面具,在这一瞬间都化作被白蚁啃噬发脆的墙体,被青色圣箭轻易地洞穿!

    嗤嗤嗤――

    面具粉碎,烟雾凌乱!

    杰尔曼搓动暗之戒指,黑色雾气便自他身上涌出,层层叠叠地遮蔽与模糊了他的身影。

    他又搓动另一根手指上的雷之戒指,就有噼噼啪啪的电光跳动闪烁,如指尖翩翩起舞的蓝之蝴蝶。

    诽谤之子、诽谤之黑蛇竖瞳锐利,却也无法穿透萦绕的黑雾。

    感知再敏锐,也无法短短数息间获知一切。

    于是――

    噗――

    黑烟朝一个方向吐去,将它如帷幕般撕开的,便是一跃而起的杰尔曼。

    雷霆战锤抡起,引导着如蛛网般缠绕他全身的雷电。

    电流尽数灌注于一点,化作硕大的闪耀光球,如陨石坠落般呼啸着砸向了诽谤之黑蛇!

    轰――

    雷电如球,狠砸在诽谤之黑蛇蛇身!

    蛇身显著地往里凹陷,电光散逸,滋滋作响,焦黑恶臭随风飘动!

    诽谤之黑蛇吃痛地嘶嘶直叫。

    它蛇首低垂,竖瞳便惊愕地察觉,雷球将它引以为傲的鳞片击穿,累及血肉!

    杰尔曼倾注雷霆之力的一击,就给了诽谤之黑蛇重创!

    不过,杰尔曼飞跃而起,为了确保命中,也来到了距离诽谤之黑蛇蛇身足够近的地方。

    在这儿,杰尔曼能闻到诽谤之黑蛇呼吸的腥臭味,能听到诽谤之黑蛇鳞片刮擦与蛇身蠕动的混杂怪响。

    杰尔曼能在这儿伤到诽谤之黑蛇,意味着他也主动进入到诽谤之黑蛇的杀伤范围内。

    这正中了诽谤之黑蛇的下怀。

    嗬――

    一声刺耳尖啸,杰尔曼扭头望去,看到的便是张开的血盆蛇口。

    但那尖锐无匹的弯钩毒牙,却没有照着杰尔曼身上咬去,它们之间还差着一段距离。

    不过,诽谤之黑蛇喉咙咕隆间喷出的无形攻势,却瞬间将这段距离抹消!

    轰――

    杀意的念气直冲而来,如洪水翻涌,顷刻间吞噬杰尔曼全身,又如念炮爆射,将杰尔曼轰向地面!

    嗡嗡嗡――

    杰尔曼被强烈杀意侵袭,大脑仿佛要裂开,长出数个不同的小脑来一样。

    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每一段记忆都属于一个曾经葬身于此地的死者。

    或是野兽,或是亚人种,或是人类,形形色色,或狂喜,或恼怒,或悲哀,或快乐。

    超乎想象的信息流以及如同人格分裂争夺带来的极端痛楚,已远远超过杰尔曼以往每一次爆出的暗黑王冠的折磨!

    哪怕是他,这某一瞬间,冷静与理智的弦也抖动不已,几近崩溃。

    如果不是身披蔑视铠甲,头顶银白光环,他恐怕早已堕入疯狂!

    饶是如此,他仍旧短暂地丧失对身体的主导权,失去抵抗般,被重锤一样的杀意砸落沼泽地!

    噗――

    坠落之处,恰巧是松软的烂泥地。

    很快这些黑乎乎的、黏稠的泥浆便将他的脸彻底吞没!

    杰尔曼堕入黑暗。

    于沼泽深处,杰尔曼越陷越深,像是溺水的人。

    好在,他飞快地找回神智,又止住了被杀意锤击而下落的冲击趋势,像是在子宫内的婴儿般蜷缩四肢。

    下一刻,他敞开四肢百骸,惊人的念气喷薄而出,直贯冲顶!

    嘭――

    冒泡的沼泽泥浆被瞬间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苔藓与芦苇飞射而出,与火热滚烫之雨混杂卷曲,又被重力牵引而纷乱地落下。

    强势的念气之柱从泥土中穿透而上,又如引流导管般弯曲,形如拱桥般刺在了不远处的另一片沼泽平面上。

    如同虹吸一样,杰尔曼被牵引着躬身飞出,随后从容地落到了念气导引所指的沼泽平面之上,稳稳站定。

    硕大念管消失,杰尔曼将身一振,颤鸣之后,泥巴便大块大块地从他蔑视铠甲与贪婪鹿角头盔上脱落。

    他仰头看去,就见诽谤之黑蛇在低头,用分叉的舌尖舔舐伤口。

    听到爆响之后,诽谤之黑蛇这时候也颇为惊讶地望向这边。

    诽谤之黑蛇没有想到,这男人竟然能够硬生生地抗过方才那集中轰出的杀意的恶念。

    那可是它收集了许久的凝结结晶。

    况且他不仅抗过了攻势,还很快就重整旗鼓,再度来到了它的面前。

    对于诽谤之黑蛇所面对过的敌人而言,他也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看似瘦小的身躯内――从诽谤之黑蛇的角度来看,却蕴藏了不亚于自己的强势威能吗?!

    诽谤之黑蛇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到过这样能与它势均力敌的敌人了……

    杰尔曼此时也是眉头紧皱。

    因为他看到了,诽谤之黑蛇所舔舐的、被他的雷霆战锤轰出的偌大伤口,竟然在愈合!

    而且愈合得非常快,肉芽蠕动填补空缺,血水流淌清通凝块,伤口的超速再生有条不紊!

    他用念气去感应,用肉眼去观察,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诽谤之黑蛇盘曲的巨大蛇身之上,九节浓黑囊肿之中,最末端的两个变成了透明,好似一口气将囊肿内的黑气清空一般。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杰尔曼一边不紧不慢地绕着诽谤之黑蛇,行走于深浅不一的沼泽地上,一边在极限状态下思索着。

    两个囊肿的黑气被清空,这是一个提示。

    刚才都发生了哪两件标志性的事件?

    显然,一个是血盆蛇口的杀意冲击,另一个是血肉伤口的超速再生……

    杰尔曼很快就会想到,在他登上冠军级念能力者阶段后,就舍弃了的念气气槽。

    如果九节黑色囊肿,是与五段气槽一样的功能,那么,诽谤之黑蛇就还能再使用七次「杀意冲击」与「超速再生」。

    除此之外,如无意外,应该还能够蓄能……

    杰尔曼心念刚转,便看到诽谤之黑蛇的下一步动作如他所预料的发展。

    它仰天尖啸,环绕蛇身如黑洞般的黑雾,真的呈现出无穷无尽般的引力。

    只是它吸引而去的,不是实质的物体。

    杀气!

    这片沼泽地上搏杀而挥洒的杀气。

    扩张开去,那片双尾蛇地狱铃声聚居地所蓄积的死意。

    再扩张开去,整片雨林所包含的一切残杀欲念!

    它们的本质,都是念!

    无数恶意之念,顺着大地而来,直达沼泽地,通通汇聚于沼泽地的中心点――那片长寿食品尼托洛米所生长之地。() ()

    恶念滋养了它们,让它们茁壮生长!

    而诽谤之黑蛇,也在吸食着逐渐汇聚到这片沼泽地上的恶意之念。

    空壳般透明的两个囊肿中,更接近蛇首的那一颗猛地涌入黑气。

    丝丝缕缕交缠,好像是墨水骤然注入净水中一样。

    要不了多久,那颗囊肿就会充盈完毕,接着便是下一颗。

    身经百战的杰尔曼清醒地得出猜想,并且以制止这个未来而果断付诸行动。

    在极限的对决中,往往不需要确切的证据去做出判断。

    通常来说,证据也不可能会是完整无缺的,总会有缺失的环节。

    他要信任的是自己,是自己的直觉,是自己的能力,是自己的经验,是自己一次又一次从濒死中决胜的信念。

    嗤――

    风驰电掣,杰尔曼身影闪烁。

    暗之戒指涌出的黑雾迷惑视线,雷之戒指的电光声东击西。

    诽谤之黑蛇的黑雾中凝聚出众多恶意面具,嘶吼着试图追逐杰尔曼,却因他飞速闪现的身影而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迷惘地相撞!

    而杰尔曼本人,几近刻意地直逼诽谤之黑蛇的腹部。

    他双手持有圣洁月光大剑,猛然挥砍出一道宽大无比的青色月牙!

    轰――

    宽大月牙斩击砍向蛇腹!

    诽谤之黑蛇的竖瞳其实一直紧追杰尔曼本体,不依不饶。

    在发觉杰尔曼攻势真正所指,它当然要做出回应。

    它大型种的躯壳出奇地灵巧,一个堪称可怖的扭转,月牙斩击便贴着鳞片,剐蹭着火星四溅地飞了过去。

    一击落空!

    同时,蛇口再度鼓动,一个黑色囊肿清空,宛如炮弹般的杀意冲击,再次轰然射向凌空的杰尔曼!

    只是,杀意如瀑布灌落,却扑了个空。

    原来,这便是杰尔曼想要的局面。

    他从一开始就猜到诽谤之黑蛇会对他做出的强硬攻势,于是佯装左冲右突,又抵近重击蛇腹。

    一切都是为了让诽谤之黑蛇朝他的方向轰下杀意冲击!

    杰尔曼在砍出青色月牙斩击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任何停留与犹豫,朝着侧面瞬身闪躲。

    于是,他近乎惊险地躲过了这一记杀意冲击。

    他没有落地,而是踏空急行,念气成了他脚底无形的阶梯。

    斜眼瞄去,诽谤之黑蛇的蛇首也正巧扫来。

    他的黑眸,与那一双饱含愤怒恶念的竖瞳对视,毫不退让。

    六个,还剩六个囊肿……

    这或许会演变成一场持续的消耗战,但是杰尔曼很有耐心。

    正如比司吉以及更多人最初对他做出的论断,这是一个有猎人资质的男人。

    呼――

    破风尖啸,诽谤之黑蛇的蛇尾,如通天柱倒塌般砸来,气势与速度却如惊雷一般。

    杰尔曼眼看被巨大黑影笼罩,却丝毫不慌乱,单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念气,轰然射出!

    噗噗噗――

    宛如氮气加速,杰尔曼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夸张至极的漂移弧线,一瞬间便绕过了那巨大蛇尾的鞭打!

    不仅如此,杰尔曼还顺势登上蛇尾,如极限攀登者般顺着蛇身直冲而上!

    呼――

    杰尔曼口腔中缓缓吐出热气,身体关节活动到了极致。

    他在扭动盘曲的蛇尾上兀自平稳行动,仿佛穿了有吸盘的鞋子一样。

    诽谤之黑蛇感觉到他的存在,拼命地扭动肢体,想要将他甩下来。

    可是,杰尔曼没有被甩下来,在激荡之中,他仍旧稳住了平衡。

    杰尔曼很快便来到九个囊肿中,位于最末端的、最接近蛇尾的那一个,同时也是透明的三个之一。

    如果我这么做,会发生什么呢?

    圣洁月光大剑几乎是瞬间就执行了他的意念,青光轰击近距离地直刺那颗透明囊肿!

    嘭――

    如预料的画面在杰尔曼眼前生成,看似坚不可摧的囊肿破裂,像是繁殖扩散开去的地衣,黏液四溅!

    就是这个了!

    快感也为这未卜先知而衍生而出。

    他猛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保持着这种节奏,他的思想已经走在了行动之前。

    他仿佛看到了,看到了自己击碎诽谤之黑蛇下一颗黑色囊肿的画面。

    杰尔曼也的确做到了,第二颗黑色囊肿在他的圣洁月光大剑之下应声破裂!

    他的剑尖之念气,已射向了第三颗囊肿。

    只是恶意蓄积已久,那颗本来透明的囊肿,再度充盈黑色。

    念气射去,在它即将抵近之前,它又一次被清空。

    诽谤之黑蛇绝不会放任杰尔曼在它身上肆意妄为。

    只是杰尔曼与它的体型差距,的确造成了一些麻烦。

    这便是它的应对。

    嗡――

    黑暗扭曲。

    青色念气剑光贯穿而去,却扑了个空。

    杰尔曼甚至惊讶地发觉,整条诽谤之黑蛇都消失在自己眼前,无影无踪。

    下一刻,恶意便在杰尔曼的后方涌现。

    那是足以让他汗毛倒竖的寒意!

    他甚至无需转身,无需扭头,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它在眨眼间,就来到了自己身后。

    诽谤之黑蛇一定是耗掉一个囊肿的黑色杀意,实现了不可思议的、整个巨大蛇身的黑暗空间折跃!

    那样巨大的它,瞬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诽谤之黑蛇又消耗掉一个囊肿的黑气,发出尖啸。

    那熟悉的、足以给予一切理智以破坏的杀意冲击,再次袭来!

    轰――

    尽管杰尔曼已飞快地反应并迅速闪身离开,却仍旧被强势的冲击波从后方击中。

    杀意冲击的轰击范围实在太广了!

    不过,杰尔曼还有底牌。

    在直觉中,预知自己躲不过这一击的杰尔曼,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贪婪鹿角头盔的能力。

    永久消耗太刀千影,念气屏障笼罩全身,作为他最外层的防御。

    再加上蔑视铠甲、银白光环、符文脉络、正面特质以及冠军体质数重加成,他抗住了这一击。

    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都最大限度地防御住了杀伤性的、重创的轰击对它们的伤害。

    但是,他依旧被锤向了地面。

    冲击力实在太大。

    嘭――

    这是他第二次直坠沼泽地。

    又一次堕入那深不见底的泥浆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充盈的烂泥与黑暗。

    空气稀薄,浑身动作迟滞,杰尔曼却越发冷静下来。

    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那种与蚁王梅路艾姆搏杀时互通心灵的感觉,隐隐约约地、断断续续地回来了些许。

    杰尔曼暂现颓势,却没有让他产生恐惧、失望、丧气的情绪。

    恰恰相反,他在与诽谤之黑蛇的战斗中,找到了甜蜜的滋味。

    那种属于诽谤之黑蛇内心深处的感受――高高在上却被践踏无视,称王称霸却被一再挑战……

    在诽谤之黑蛇无穷的怒火之中,杰尔曼精准地抓到了,抓到了那一丝被它试图掩藏起来……

    畏惧!!!

    杰尔曼仿佛为此而生。

    他在追索的就是这股滋味,就像疯狂追逐街边飞驰而过的车尾灯的吐舌恶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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