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之萤其实关上了阳台的那扇平开玻璃门，但是里面挂着的遮光帘有一小部分没拉上，于是坐在书桌那边的徐嘉旭不小心地侧过头，顿时惊奇地张大了嘴巴。
卢游非常及时地走了过去，恰好瞥见周重西拉下尤之萤的手指，并且没有松开。
徐嘉旭还想再看，眼见着尤之萤的视线有要转过来的趋势，卢游极有素质地扯上了遮光帘。
“……”
徐嘉旭大为震惊，眼睛直盯着他，一脸无知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
卢游一撅他的脑袋，压着声音，“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吧，你是觉得学姐能随便给人拉着手还是觉得周重西能那么平易近人谁都能碰碰他？”
前后一联想，卢游已经很笃定了，难怪周重西这几天脾气好得莫名其妙，无论是发消息还是在网上交流都一副很好讲话的样子，昨天晚上他快凌晨打电话过去问事情，居然没被挂掉，周重西好像当时在做听力题，接了电话还有兴致和他闲扯了一会，卢游当时就觉得这人精神头挺好，怀疑是不是喝了过量的红牛，有种隐隐约约的……兴奋。
搞了半天，原因在这。
卢游算算时间，觉得这两人效率还行。
徐嘉旭还在那懵头懵脑问来问去，说“可是学姐不是他姐姐嘛”，卢游说现在好像不是了，就算是又没什么，这都不是问题。
徐嘉旭：“……这还不是问题，周重西这么有种？”
卢游无语：“反正比你有种。”
“关我什么事儿啊。”
俩人原本压着嗓子讲话，也不知道是哪句声音大了点，沙发上睡觉的谈月突然惊坐起来，扔开身上的毯子，“梦到我在喝奶茶诶。”
结果一睁眼还真有，茶几上好几杯放在那。
“尤之萤人呢！”她人还没清醒，声音完全没控制，卢游都来不及阻止。
外面阳台，被点名的人应了一声，接着就走进屋，周重西手里拿着书跟在她身后进来。
卢游和徐嘉旭对了个眼色，谈月一无所知，动作迅速地拆了奶茶袋，拿了自己爱喝的口味，尤之萤把其他的分了分，周重西接过她递来的那杯，似曾相识。
他看了看，是黑珍珠奶茶。
是最开始他和尤之萤还不熟的时候，他们吃完火锅去看电影，当时喝过一杯，没喝完，剩下的半杯被她扔到垃圾桶里，因为她当时很不高兴。
他记得这个味道很甜。
刚想到这里，尤之萤好像有读心术似的，告诉他：“你这个少糖。”
谈月瞥了他们一眼，将周重西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咬着吸管，不动声色地猛吸了一大口。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吃零食、聊天，还看了卢游珍藏的《猫和老鼠》用来放松。
一直到尤之萤说要离开了，谈月才放下手里瓜子，拍拍屁股起身。
“哦我送你下楼。”她挽着尤之萤，不容拒绝的姿态，于是其他人便都没有了机会。
两个走到楼下，冷风刮进脖子里，谈月打了个哆嗦：“快点交代，谁先出的手？”
“……”
尤之萤瞪大眼睛的时候，眼型会变得有点圆，像猫的眼睛。
谈月：“不要否认。”
尤之萤着实有点震惊，“你是怎么发现的？”
楼上屋子里。
两个女孩出门后，他们三个男的就开始收拾起摊在桌子上的零食，卢游一点也不憋着，问周重西事情是不是他想的那样，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重西大大方方承认了，说是过生日那天。
再要问细节，他就不愿意回答了，淡淡地说，“你的好奇心用在该用的地方。”
卢游从善如流，不再问了，笑着恭喜他如愿以偿，转而又不无惋惜：“不过你们马上就要异地了，你想想是不是也挺后悔的啊，本来都能跟学姐一起去上大学了……学姐知不知道你那时候因为她还想要走提前高考？”
周重西弯腰擦着茶几，停了一下，没回答。
徐嘉旭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还有这事？”
虚掩在那里的入户门被推开了，尤之萤停在门口，说手机忘了拿，笑笑问：“你们在聊什么？”
卢游刚要接话，周重西说：“没什么，手机放哪儿了？”
“好像在沙发上。”
周重西走去那边捞起堆在那的毯子，看到她的手机，拿过去递给她，有点疑惑，“谈月不是送你吗？”
“她去了便利店。”尤之萤看他两眼，“那我下去了。”
他点点头。
尤之萤走回舅舅的店里。
太阳已经往西移去，一缕弱下来的光透过玻璃落在桌椅上。向明阳从后厨出来，看到尤之萤坐在角落的位置，书倒是摆在那儿，但她也没看，像是想什么事情入了神似的。
他觉得奇怪，也没打扰。
好一会，尤之萤才直起身体，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正在看的书上。
晚上八点多，收到周重西的信息，尤之萤走去路边等他。
过了一会，街道上走来一道身影，他的步伐很快，书包挂在肩上，尤之萤抬头看着。
他走过来问她，“在笑什么。”
“好酷啊，你走过来，像个无情的杀手，一刀毙命的那种。”她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挥刀”的动作。
周重西没忍住，低头的时候眼睛弯了起来，脸上疲惫都淡了，“尤之萤，快求我饶你一命。”
“不要。”
她边笑边抬手去托他的书包，“重吗？”
“不重。”
路的另一边，面馆的灯突然一灭，尤之萤拉他的手,“我舅舅要回去了，快走。”
两个人快步离开小街，到了大路上，才喘了喘气，步伐慢下来。
一路往绿淞河的方向走。
尤之萤尚在平复呼吸时，听到周重西问：“你怕被向叔看到？”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随便问一句，尤之萤转过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哑，“怕啊。”
“为什么？”他真实地感到疑惑，“他会反对吗？”
“也不是，是你现在特殊阶段啊。”尤之萤说，“我也不敢让周叔叔看到。我正想跟你说呢，我要注意一下了，不能再像前几天那样。”
周重西停在路灯下，侧过头，“你指什么？”
“就是不能随便碰你亲你。”尤之萤坦诚地说，“因为你还没有高考，而我已经在读大学了，所以我会有负罪感，你觉得周叔叔知道会怎么想我？而且，我还有前科。如果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承担不了。”
周重西皱眉：“不需要你承担什么，我可以告诉他，跟你没关系，是我……”
“你什么？”
他停了停，说：“我主动的。”
尤之萤笑了，“哦。”
周重西不满意她的态度，但仍然耐心，语气保持足够的平静，“尤之萤，我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你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你觉得你会影响我什么。”
“是么。”尤之萤抿了抿唇，眼神严肃了，“那你说说你想要提前高考的事。”
“……”
“我问过卢游了。难道是他搞错了，不是因为我吗？”
周重西沉默了一下，眼皮垂下一点，“又没有真的去考。”
他并不想和她聊这个，视线移到一边，抬步往前走。
尤之萤跟上他。
有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保持沉默，沿着河畔一直走到桥上。
站在桥上看过去，冬天的晚上果然又是另一番感觉，没有葱葱郁郁和生机勃勃的一切，灯光映着平静的飘着碎冰的河面和两旁光秃秃的树枝，萧条到极致。
两个人隔着一点距离观赏这种枯景。
“你还在生气吗？我是认真想过了才说那些。”尤之萤走到离他很近的位置。
“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那为什么都不说话？”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周重西似乎迟疑了一下，“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没法反驳。但我当时是很有把握才那样考虑，那并不是什么没头脑的想法。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尤之萤点点头，“嗯，明白了。”
她想问他：如果我没有听到，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也想说：我真的特别后悔那时候对你那么糟糕。
尤之萤低头靠到栏杆上，指腹慢慢触摸石雕上冰凉的沟壑。
隔着一尺左右的距离，他的手臂搭在那儿。
想了一下，她还是去牵他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周重西挺想抽回手，然后问她，“你忘记你刚刚说什么了，为什么又要碰我”，但她轻轻柔柔抓着他的指节，让他无法说出这样针锋相对的话。
理智上，也十分清楚，她的想法并不是不能理解。
“这里好像还是夏天更好。”尤之萤看着河面，“虽然下雪的时候也很好，但我还是更喜欢夏天。”
周重西：“那你就等夏天再来。”
“嗯……到时候你就考完了。”
他没应声，好像不想接这个话。
安静了一会，尤之萤说：“我在北京等你好不好？你会来的吧？”
周重西转过头，一侧的脸庞正对着光，在夜色中有种过曝的白，他的睫毛轻阖了一下，告诉她：“当然。”
卢游非常及时地走了过去，恰好瞥见周重西拉下尤之萤的手指，并且没有松开。
徐嘉旭还想再看，眼见着尤之萤的视线有要转过来的趋势，卢游极有素质地扯上了遮光帘。
“……”
徐嘉旭大为震惊，眼睛直盯着他，一脸无知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
卢游一撅他的脑袋，压着声音，“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吧，你是觉得学姐能随便给人拉着手还是觉得周重西能那么平易近人谁都能碰碰他？”
前后一联想，卢游已经很笃定了，难怪周重西这几天脾气好得莫名其妙，无论是发消息还是在网上交流都一副很好讲话的样子，昨天晚上他快凌晨打电话过去问事情，居然没被挂掉，周重西好像当时在做听力题，接了电话还有兴致和他闲扯了一会，卢游当时就觉得这人精神头挺好，怀疑是不是喝了过量的红牛，有种隐隐约约的……兴奋。
搞了半天，原因在这。
卢游算算时间，觉得这两人效率还行。
徐嘉旭还在那懵头懵脑问来问去，说“可是学姐不是他姐姐嘛”，卢游说现在好像不是了，就算是又没什么，这都不是问题。
徐嘉旭：“……这还不是问题，周重西这么有种？”
卢游无语：“反正比你有种。”
“关我什么事儿啊。”
俩人原本压着嗓子讲话，也不知道是哪句声音大了点，沙发上睡觉的谈月突然惊坐起来，扔开身上的毯子，“梦到我在喝奶茶诶。”
结果一睁眼还真有，茶几上好几杯放在那。
“尤之萤人呢！”她人还没清醒，声音完全没控制，卢游都来不及阻止。
外面阳台，被点名的人应了一声，接着就走进屋，周重西手里拿着书跟在她身后进来。
卢游和徐嘉旭对了个眼色，谈月一无所知，动作迅速地拆了奶茶袋，拿了自己爱喝的口味，尤之萤把其他的分了分，周重西接过她递来的那杯，似曾相识。
他看了看，是黑珍珠奶茶。
是最开始他和尤之萤还不熟的时候，他们吃完火锅去看电影，当时喝过一杯，没喝完，剩下的半杯被她扔到垃圾桶里，因为她当时很不高兴。
他记得这个味道很甜。
刚想到这里，尤之萤好像有读心术似的，告诉他：“你这个少糖。”
谈月瞥了他们一眼，将周重西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咬着吸管，不动声色地猛吸了一大口。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吃零食、聊天，还看了卢游珍藏的《猫和老鼠》用来放松。
一直到尤之萤说要离开了，谈月才放下手里瓜子，拍拍屁股起身。
“哦我送你下楼。”她挽着尤之萤，不容拒绝的姿态，于是其他人便都没有了机会。
两个走到楼下，冷风刮进脖子里，谈月打了个哆嗦：“快点交代，谁先出的手？”
“……”
尤之萤瞪大眼睛的时候，眼型会变得有点圆，像猫的眼睛。
谈月：“不要否认。”
尤之萤着实有点震惊，“你是怎么发现的？”
楼上屋子里。
两个女孩出门后，他们三个男的就开始收拾起摊在桌子上的零食，卢游一点也不憋着，问周重西事情是不是他想的那样，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重西大大方方承认了，说是过生日那天。
再要问细节，他就不愿意回答了，淡淡地说，“你的好奇心用在该用的地方。”
卢游从善如流，不再问了，笑着恭喜他如愿以偿，转而又不无惋惜：“不过你们马上就要异地了，你想想是不是也挺后悔的啊，本来都能跟学姐一起去上大学了……学姐知不知道你那时候因为她还想要走提前高考？”
周重西弯腰擦着茶几，停了一下，没回答。
徐嘉旭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还有这事？”
虚掩在那里的入户门被推开了，尤之萤停在门口，说手机忘了拿，笑笑问：“你们在聊什么？”
卢游刚要接话，周重西说：“没什么，手机放哪儿了？”
“好像在沙发上。”
周重西走去那边捞起堆在那的毯子，看到她的手机，拿过去递给她，有点疑惑，“谈月不是送你吗？”
“她去了便利店。”尤之萤看他两眼，“那我下去了。”
他点点头。
尤之萤走回舅舅的店里。
太阳已经往西移去，一缕弱下来的光透过玻璃落在桌椅上。向明阳从后厨出来，看到尤之萤坐在角落的位置，书倒是摆在那儿，但她也没看，像是想什么事情入了神似的。
他觉得奇怪，也没打扰。
好一会，尤之萤才直起身体，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正在看的书上。
晚上八点多，收到周重西的信息，尤之萤走去路边等他。
过了一会，街道上走来一道身影，他的步伐很快，书包挂在肩上，尤之萤抬头看着。
他走过来问她，“在笑什么。”
“好酷啊，你走过来，像个无情的杀手，一刀毙命的那种。”她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挥刀”的动作。
周重西没忍住，低头的时候眼睛弯了起来，脸上疲惫都淡了，“尤之萤，快求我饶你一命。”
“不要。”
她边笑边抬手去托他的书包，“重吗？”
“不重。”
路的另一边，面馆的灯突然一灭，尤之萤拉他的手,“我舅舅要回去了，快走。”
两个人快步离开小街，到了大路上，才喘了喘气，步伐慢下来。
一路往绿淞河的方向走。
尤之萤尚在平复呼吸时，听到周重西问：“你怕被向叔看到？”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随便问一句，尤之萤转过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哑，“怕啊。”
“为什么？”他真实地感到疑惑，“他会反对吗？”
“也不是，是你现在特殊阶段啊。”尤之萤说，“我也不敢让周叔叔看到。我正想跟你说呢，我要注意一下了，不能再像前几天那样。”
周重西停在路灯下，侧过头，“你指什么？”
“就是不能随便碰你亲你。”尤之萤坦诚地说，“因为你还没有高考，而我已经在读大学了，所以我会有负罪感，你觉得周叔叔知道会怎么想我？而且，我还有前科。如果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承担不了。”
周重西皱眉：“不需要你承担什么，我可以告诉他，跟你没关系，是我……”
“你什么？”
他停了停，说：“我主动的。”
尤之萤笑了，“哦。”
周重西不满意她的态度，但仍然耐心，语气保持足够的平静，“尤之萤，我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你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你觉得你会影响我什么。”
“是么。”尤之萤抿了抿唇，眼神严肃了，“那你说说你想要提前高考的事。”
“……”
“我问过卢游了。难道是他搞错了，不是因为我吗？”
周重西沉默了一下，眼皮垂下一点，“又没有真的去考。”
他并不想和她聊这个，视线移到一边，抬步往前走。
尤之萤跟上他。
有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保持沉默，沿着河畔一直走到桥上。
站在桥上看过去，冬天的晚上果然又是另一番感觉，没有葱葱郁郁和生机勃勃的一切，灯光映着平静的飘着碎冰的河面和两旁光秃秃的树枝，萧条到极致。
两个人隔着一点距离观赏这种枯景。
“你还在生气吗？我是认真想过了才说那些。”尤之萤走到离他很近的位置。
“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那为什么都不说话？”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周重西似乎迟疑了一下，“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没法反驳。但我当时是很有把握才那样考虑，那并不是什么没头脑的想法。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尤之萤点点头，“嗯，明白了。”
她想问他：如果我没有听到，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也想说：我真的特别后悔那时候对你那么糟糕。
尤之萤低头靠到栏杆上，指腹慢慢触摸石雕上冰凉的沟壑。
隔着一尺左右的距离，他的手臂搭在那儿。
想了一下，她还是去牵他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周重西挺想抽回手，然后问她，“你忘记你刚刚说什么了，为什么又要碰我”，但她轻轻柔柔抓着他的指节，让他无法说出这样针锋相对的话。
理智上，也十分清楚，她的想法并不是不能理解。
“这里好像还是夏天更好。”尤之萤看着河面，“虽然下雪的时候也很好，但我还是更喜欢夏天。”
周重西：“那你就等夏天再来。”
“嗯……到时候你就考完了。”
他没应声，好像不想接这个话。
安静了一会，尤之萤说：“我在北京等你好不好？你会来的吧？”
周重西转过头，一侧的脸庞正对着光，在夜色中有种过曝的白，他的睫毛轻阖了一下，告诉她：“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