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出去散心了吧。

    正好,趁他们不在,她就能够好好收整一下屋子,然后等回来给他们惊喜。

    奚玉泽把木桌上的粗瓷茶盏换成了上好的白瓷,又把屋内燃上熏香,紧接着再把小巧的盆栽放置在窗棂一侧,并在其上方装上窗幔。

    可就在井井有条打理着屋中事物的时候,她一个转身,胳膊肘便不小心碰到了搁置在一旁用来支窗户的叉竿。

    叉竿从窗棂的小平台上“咵嗒”一声滚下地来,奚玉泽手中拿着擦灰尘的抹布,看着叉竿滚迹,不及反应,愣了两秒。

    叉棍是浑圆的木棍形状,于是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它就带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滚进了床底。

    奚玉泽眼皮眨了眨,思绪瞬间调回。

    “真是件麻烦事。”她叹气自语,然后只得放下手中东西,来到木床前,勾了身往底下查看。

    奈何底下黑黢黢的,不能视物,屋外那欲明欲灭的天光根本就借不进来。

    她扒着床沿朝外撤了撤木床,想寻一丝缝隙,怎料纹丝不动。

    没办法,她只好去隔壁的抽屉翻出备用蜡烛,再在厨房拿了铁钩,打算借烛光将叉竿勾出来。

    奚玉泽伏身,将头探向床底,遂用火折子点燃蜡烛。

    摇曳的烛光照亮一方天地,她看清了叉竿所在,然后右手拿着铁钩就往那处探去。

    叉竿成功取出,她却有些灰头土脸。

    奚玉泽起身,顺手把蜡烛朝桌上就是一放。

    她转身认真扑掉身上灰尘后,就继续铺排收拾屋子,但在走的时候,却没注意自己的裙裾在木桌桌角处轻轻拂了两下。

    原本桌脚就参差不齐的木桌,恰由于这两拂,又浅浅晃了三晃。晃倒了桌上没立稳的蜡烛,未灭的蜡烛便悄无声息倒在了桌上韩子辰的包裹上。

    奚玉泽从屋外洗完手回来才看到这幕场景,然而为时已晚。

    包裹里装的是些换洗衣物、书籍、布绢等等,全是易燃物。

    橙红的火苗在上面不断窜开,随着屋外吹进来的风飘飘摇摇,晃得人眼睛疼。

    糟了,弄巧成拙了。

    火光映在奚玉泽满是焦灼的瞳孔里,以致她一时手忙脚乱冲上前去,用衣袖和手扑打火苗,但见效甚微,还差点把桌子撂翻。

    情急之下,她迅速跑去屋外水桶取水。

    这时,舟澄推着韩子辰回来了。

    原本舟澄还在低着头和韩子辰聊天,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自己住的那间屋子正不停冒出汩汩黑烟,他人都傻了。

    耳边动静声大,韩子辰循声望去,看见奚玉泽正吃力地抱着水桶焦急赶来。

    舟澄率先冲进屋内。

    他在看到火烧得满桌狼藉时,一桶水刚好就从他肩边倾覆而下。

    “哗啦”。

    “嘶——”

    火灭了,而桌上包裹中的所有东西也都被烧成了黑灰。

    舟澄被面前景象给气红了眼睛,“你、干、了、什、么!”

    韩子辰推着轮椅赶到,目光扫向桌上那些湿哒哒的黑灰时,眉头深蹙,接着他又侧过头注视站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奚玉泽,许久无言。

    “听我解释,真的,我不是有意的,我打点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奚玉泽口不择言,因为方才那场火,她亦模样狼狈。

    “打点收拾?这屋子有什么要你打点收拾的?自你将这间竹屋租予我家公子开始,没得到允许之前很多事情你就不该插手,好比现在!”

    “先前我们来这儿的时候没床没被就算了。如今你是又要干什么?看不惯我们,打算把所有东西一烧了之吗?亏我家公子帮你那么多忙,我看上次我就不该去找什么帮手,你就合该被你哥带的那些人打死!”

    舟澄义愤填膺,先前对奚玉泽的不满和憋住的怒气,在这一刻全都喷涌而出。

    他是真的很看不惯她。

    做事总随心所欲,偶尔闹出来的事端,还要把别人牵连在一起,从不顾及后果。

    租她房子什么都没有是一回事,韩子辰被陈星冶坑钱毒打又是一回事,而这些过后,自己还要任劳任怨地帮她做生意。

    她只会惹麻烦多事,她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却老来招他。

    现在好了,随身包裹被烧了,里面的换洗衣服没了,有关韩子辰会考的书籍也没了。

    他千里迢迢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生已经够累了,求求老天放过他让他遇见些良人吧。

    舟澄烦躁不已,一脸厌恶地抬眸睨向奚玉泽,指着桌子道:“你说说怎么办?”

    “我……”奚玉泽知道自己闯祸了,可任何解释在此刻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行了舟澄,你俩别吵了,奚姑娘也是好心。”韩子辰面上神情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情感地平铺直叙道。

    他又叫回了“奚姑娘”这个称呼,貌似他不知所措或者表现生疏时都会这样。

    “公子!”舟澄不明白韩子辰对她一再纵容是为了什么。

    “此事翻篇,休要再提。”

    不过奚玉泽知道,她惹恼了他们,韩子辰还在生她的气,因为先前那事儿,而方才的意外更是火上浇油。

    “实在对不起,那……我替你们收拾吧。”奚玉泽想做点事情弥补一下。

    可舟澄却是再也不想同她多呆片刻,生气大声道:“不用,奚姑娘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吧,要是到时欠款没有偿清,我和公子可不会帮忙。”

    奚玉泽低低应了声“好”,然后就怏怏恹恹转身,中途无意间和韩子辰对上视线。

    韩子辰身上带了些凉薄,这是她往常从未见过的,她有些怕,而他此刻的眼眸,正无比淡漠地凝望着她,瞳孔晦暗如月下幽潭。

    奚玉泽强制自己不去看他。

    韩子辰现在一点都不像印象中那个温暖书生,倒显得特别薄情。

    “哦对,床上有我给你们买的两套成衣,鹅黄色的那件是你的,不合身就告诉我。”奚玉泽迈出门槛的前一刻嘱咐韩子辰,“我走了。”

    然而没一会儿,她又倒回来。

    “拿个水桶。”

    最后,奚玉泽提着水桶,背影落寞地离开了这间竹屋。

    走时她听到屋里急促的脚步以及翻倒东西的声音。

    是舟澄弄的。

    “哪来的怪味道?”

    “这熏香闷死了,做什么附庸风雅,公子平日用的要比这好几十倍!”

    “……”

    这些话悉数落进奚玉泽耳中,她把水桶在屋外放下,心头那感觉如同舟澄所言——闷死了。

    她挺不招人待见的,也挺爱惹祸牵连别人的。

    怎么办啊,这种孤立无援,孑然一身的感觉又上来了,眼睛胀痛,鼻尖酸涩。

    夜深了,她栽倒在卧房的床上就预备沉沉睡去,无心管屋外的吵嚷。

    舟澄和韩子辰他们做了饭,期间韩子辰来敲她的门,她没理也不想理。

    “奚姑娘?”韩子辰敲了一下门。

    “奚姑娘?”韩子辰敲了两下门。

    “奚姑娘,饭菜我给你放门口了,你记得吃。”韩子辰走了。

    奚玉泽翻了个身,将头埋进叠了一角的被子里,哑声痛哭。

    她弓着背,在无人之地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

    其实当她同意袅袅摸韩子辰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但于眼下处境的她来讲,金钱远比感情来得实际,所以她出卖了他。

    而刚刚她打点收拾他们的屋子只是好心,却弄巧成拙……

    可这些明明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活该,为什么还是有一种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感觉呢?

    她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被子被浸上深深的泪渍,奚玉泽终于睡去。

    -

    是日,她照例早早起床,打算收拾好东西进城出摊。

    不论怎样,日子不都还得过吗,哪怕举步维艰。

    但就是在这时候,她发现推车和厨房里的菜都不见了。

    奚玉泽心下慌乱,绕着竹屋来来回回巡视了好多遍,却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昨天她去厨房拿铁钩还看见了堆在墙角的菜,其余时候就再没进去过。

    其余时候进去过的就只有舟澄和韩子辰他俩。

    奚玉泽正疑惑着,而这时韩子辰听到屋外的动静走到房门前打开了门。

    此时的奚玉泽在韩子辰眼中,忧心着急的表情像是遭遇了什么天大不好的事情似的。

    他关心的话语哽在喉头来了又去,终是没忍住,便轻轻问道:“怎么了?”

    这一问仿似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奚玉泽整个人瞬间委屈起来,咬了咬嘴唇,有些崩溃,“东西不见了。”

    “什么不见?”她的回答含糊,他判断不清。

    “东西,推车和菜,还有那些竹篾竹篓都不见了……”

    韩子辰闻言,随即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摆在屋外的那些篾条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昨天亲手由舟澄推回来靠在屋侧的推车也是。

    “怎么会这样?”韩子辰同奚玉泽一样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你们回来过后我就没进过厨房了,可厨房里的菜不见了。”

    韩子辰顺着她的话开始回忆,昨天他和舟澄做饭的时候堆在墙角的那些菜也还是在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像是蒸发了一样呢?

    这边舟澄被屋外韩子辰和奚玉泽的谈话声吵醒,穿好鞋袜起身前去查看,然后就看到他们正在疑惑做生意的物什消失的事情。

    他见怪不怪,但为表附和,还是假意问道,“公子,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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