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本该是空无一人的荒凉街道,突然间出现了一对敲锣打鼓的人,他们抬着轿子,穿着喜庆,单看这情况怕是会误以为是热闹的接亲现场。

    可喧闹的声音下,他又听到了一阵一阵的、若有若无的哭声,经过宋千秋面前时,那轿子门帘无风自起,他自然看清了里面存在着什么东西。

    ——没有脸的、一红一青的纸扎人。

    他转头看向宋幼凝,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好事呀。”

    宋幼凝笑嘻嘻的,装的一副纯洁无辜,可那笑容恶意满满,宋千秋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其以无害化对待。

    更别说用的还是喻庭这张脸,他敛下眼眸,暗暗吐槽喻庭这张脸的欺骗性。

    曾经他也以为喻庭是个什么柔弱娇嫩的个性,结果甩起来符箓比谁都猛,嘴上说着怕鬼,可好奇心重得要命,完全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宋千秋突然就不担心喻庭了,机灵如她,现在指不定在想什么鬼主意,一番思量,他决定先静观其变打探情报。

    目前局势来看,这一切并非偶然,多少有手在其中推动,只是不知道推动成分有多少。

    根据喻庭先前所讲的宋宅往事,他不免想到反献祭一层。

    鬼物最能善恶有报。

    那轿子经过了宋千秋,一路视若无物地停在了大门前,宋幼凝用着喻庭的脸维持着不变的微笑,而后亲手掀开轿帘,迎着那俩纸人出来。

    明明是纸片糊成的,却显得格外硬挺,宋千秋注意到他们身上独有的质感,与其说是纸人,不如说是人偶。

    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纸人就被宋幼凝徒手撕碎,团吧团吧塞嘴里。

    宋千秋慢慢长大了嘴,他好像已经透过宋幼凝看到了内里的喻庭在疯狂嫌弃和干呕。

    下一秒,如影视剧般花里胡哨地开始狂风大作,同时响起的还有熟悉的喻庭的声音。

    “呕……”“这什么东西,她吃了点什么鬼东西……呕……”

    本来她还在顽强地和宋幼凝的魂体作斗争,抢夺身体占据权,结果这玩意用着她自己的身体吃不干不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个气血翻涌,再回神就抢回来了。

    喻庭抠着嗓子眼,说什么也要吐出去,可惜那玩意早已经流到胃里,她无论如何也没法想到一团纸是怎么无痛滑到胃的。

    宋千秋顶着狂风来到她身边,点了一处穴道,试图逼吐,可惜没什么用,反倒让喻庭脸色更难看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虚弱道:“算了,吃下去就吃下去吧,反正目前没有影响。”

    大不了等到之后出问题再想办法解决,现在干着急也没什么用。

    处理当前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回过神来,喻庭发现那原本站立在大门口中央的一红一青早已不见了踪影,徒留寒风中萧瑟的二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眯了眯眼,问:“你刚才看到他们去哪了吗?”

    宋千秋摇头,毕竟方才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了,“应该走不远,怨气产生于这里,他们脱离不开这个范围。”

    “但还是很奇怪。”

    无论是突然露面的这几只鬼,还是莫名其妙破了的阵法,她之前上网搜索过这边宅子的相关信息,知道有些探灵直播爱探这种诡怪疑云的宅子,所以特意加了人询问详情,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无事发生。

    就好似被人刻意隐藏了背后真相。

    灯笼被那几只鬼拎走,可灵药的效果还运转着,想来那东西并没有脱离了宅子,只是他们肉眼看不到而已。

    宋宅惨状都发生在后宅,他们又一次踏过拱门,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几道影子,那一红一青各拎着红灯笼,宋果果抠着手指,惨白的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她觉得还是有谈判的基础的,至少要先明白对方的执念。

    喻庭又担心宋幼凝会半路杀出来,特别画了个符箓,贴在自己后背心上,并让宋千秋时刻注意着点。

    宋幼凝的怨气不比其他鬼低,很有可能突然恶意大发,将她的全部神智吞灭,喻庭这次能出来不仅是靠着一份冲劲,更多的还是当时宋幼凝本身并无恶意,让她钻了空子。

    “你们不是不打算现身吗?怎么现在又出来了?”喻庭决定先发制人,她上前一步,先是举手表明了自己无害,而后继续说道:“要是有什么执念,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话落,是死一般的沉寂,宋果果不安地看着她,不断用眼神示意喻庭离开,又一边紧紧攥着红衣鬼的手,时不时抬头仰望,生怕她出手杀了喻庭。

    就在喻庭以为谈判不成功时,身旁猛然掀起一阵风,那红衣鬼早已飘飘然来到宋千秋面前,纤细的手掐住他脖子,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诶诶诶诶,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先别动手啊。”喻庭想着上前拉开,可宋千秋微微抬手,阻止了她的前行。

    他抬眼正面看向这个被红盖头遮挡了面目的女鬼,艰难开口道:“我听我爷爷说起过你的故事。”

    喻庭在一边看的胆战心惊,心想着打感情牌这招对鬼有用吗,她偷偷摸摸捏着符箓一角,只等一个间隙封住红衣鬼的行动。

    宋千秋察觉到些微松动,看来女鬼是有在听他讲话,正欲再说点什么,那松开的手骤然抓紧,就像是逗弄老鼠这般弱小动物一样。

    “该死。”红衣鬼开口了,嗓音嘶哑,宛如被锉刀磨过,“宋家的,都该死。”

    一瞅这状况不对劲,喻庭也不管了,那几张符箓不要钱地往她身上甩,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差三尺的距离,符箓引火自燃了。

    这变故直接让喻庭傻了眼,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鬼怪。

    自带防御壁垒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

    宋千秋趁着空档投掷出桃木剑,那自然也是无法穿透红衣鬼的周身壁垒,只短暂吸引了几秒注意力。

    他仅凭着这几秒,如鱼儿般滑腻,顺利从红衣鬼手下逃脱,喻庭适时上前,把一张符箓甩过去,那可是她师父亲笔画的,和她这种三角猫不一样。

    “走!”他大喝一声,欲转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但刚跨出一步,便动弹不得。

    宋千秋霎时间冷汗淋漓,低声道:“遭了。”

    喻庭尚且处于状况外,不明所以地看着宋千秋僵硬的身形,“怎么了?不走吗?”

    “走不了了。”他说。

    喻庭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下一秒,她就看到正门口的方向,有人自迷雾之中而来,步步逼近,还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哨音。

    红衣鬼等一众鬼发出不堪忍受的哀嚎,那人走近了,喻庭才看清楚发出哨音的不过是用木头制成的、开几个口的圆筒状物体。

    “是啊,你们走不了了。”

    来人笑眯眯的,双眼弯成了月牙,他穿着一身半古半现的灰白袍子,却不显颓态,反而给人以一种绝对的危机感。

    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哪怕喻庭再怎么迟钝,此时也明白了局势,他们中计了,还是计中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山更比一山高。

    宋千秋冷眼盯着这个人,开口嘲讽:“乌林,你果然在给那群老不死的办事。”

    乌林,也就是捏着哨子的人,闻言撇了撇嘴,并不对宋千秋的话语作出任何反馈,他干脆地承认,道:“当然,他们能给我想要的,两全的美事,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笑了笑,“我的好师兄,不要拎不清好赖,这世道可不是一句努力就能胜过一切的。有捷径走,我为什么不去呢?”

    宋千秋咬牙切齿地说:“你对得起师父的栽培吗?”

    “天真得可笑。”乌林冷笑一声,不打算与他多纠缠,毕竟两人已经就此问题争执多年,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他转头看向喻庭,意味不明道:“灵缘不高,倒是运气不错,不过也是废物一个,没什么用。”

    “?”

    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喻庭感觉不妙,那符箓被她用了一张,所剩不多,然还没取出来,她身形一僵,动不了了,“怎么回事……?”

    乌林笑眯眯的,跨步来到红衣鬼一众身边,喻庭看不到对方做的手脚,却在几秒死寂的停顿后陡然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像是被强行魂飞破灭了一般。

    他拿走宋果果手里的灯笼,轻斥一声:“灭。”

    原本红艳艳的灯笼顺利没了颜色,乌林轻而易举地取走喻庭找了许久的东西。

    “梦回引,终于成了,感谢你我的好师兄。”乌林拍拍宋千秋的肩膀,虚情假意道:“我保证会给你留个全尸,好好安葬。”

    他向后退一步,手指在空中描摹出一道道痕迹,而后脚踩的地面竟然转变成了淤泥沼泽,顷刻间就要让他们陷进去。

    喻庭瞪大了眼,震撼之余猜测这到底是传送阵法还是幻觉。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体内本该被压下去的宋幼凝的灵魂骤然暴起,夺取了喻庭的控制权,也许是打着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身体的这一念头,随着骨头咔嚓脆响,她强行破开了乌林所下的禁制。

    宋幼凝不要命地扑向乌林,试图与其同归于尽。

    可惜被镇压在此处宅子上百年的鬼怪终究难抵得上心怀诡计的人类,乌林都不用抬手,那宋幼凝便被无形的力量摔打在地,再起不能。

    虽占用的是喻庭的身体,可超负荷的损伤还是让她无法再继续使用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本该脆弱无比的红衣鬼和青衣鬼脱开了乌林的掌控,凭借着百年积累和未曾宣泄冲天怨气,硬生生突破禁制,张牙舞爪地逼近看戏的乌林。

    对方见事情不妙,有脱离预计轨道的倾向,便打算先行撤退,毕竟此行该拿到手的东西已经取得,炼化这几个鬼和人不过是额外任务,完成完不成也无所谓。

    然而又一不速之客拦住了他的路。

    喻庭瞅见了略微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那不是之前打探什么杀人游轮信息的酷哥吗?

    “白藏!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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