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下可好,白藏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他透过手机显示屏幕,看到梁春菊踢开陶罐碎片,从碎片渣渣里捡起来一个黑色不明物体,即便白藏使用的探头再怎么高清优越,他也只能看到一抹黑色。

    “你怎么不安个夜视仪之类的功能?”

    白藏一顿,声音有些闷,“这些年为了找游轮案相关信息,去了太多地方,钱花光了。”

    ……啊,竟然是如此逻辑合理通顺的理由,喻庭默默闭嘴,毕竟她自身也没多少钱,这个月房子到期后她就没地方住了,去湘西鬼市的大大小小费用多亏有宋千秋背后出钱。

    否则喻庭就得上街摆摊算命了。

    她叹气,看来还得想办法维持一下经济来源了,找京阙残体什么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在此之前不能饿死。

    喻庭思维发散,想着要不推销一波她的自制符箓,量大管饱,对付小鬼驱邪还是管用的。

    白藏戳戳她,“看这儿!这东西来历不简单。”

    喻庭回过神,顺着白藏指着的一角地方看过去,那除了黑色,还有显而易见的经典红色,她还没来得及吐槽一句,就见屏幕里的梁春菊疯癫表情一僵,拎起放在沙发上的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砍。

    两人皆为一惊,也不管什么明里暗里了,一个和窜天猴一样几下爬上阳台阻止梁春菊的行为,一个急里忙慌地打救护车,顺便出门安抚周围走出家门口探头探脑的邻居。

    有好心邻居在听到梁春菊砸东西的声音时就已经报了警,因此不多时,救护车和警车是同步来的。

    身穿警服的人员迅速向喻庭了解完情况后将现场封锁,防止其他邻居看到血腥场面产生心理阴影。

    喻庭跑到楼上时,白藏浑身是鲜血,正按压着梁春菊身上的多处伤口,而桌子底下,赫然坐着个抱着膝盖埋着头只漏出眼睛的小鬼。

    现场一下子混乱起来。

    白藏冷静地指挥医护人员抬担架,进行紧急止血等操作,喻庭则负责和其余警察做解释以及探查房屋内部。

    先是安抚藏在桌底下的小孩,再是发现轮椅上不能动弹只能瞪着眼看人的老头,将要天明,这一出闹剧才有停歇的征兆。

    梁春菊摔碎的陶罐成了重点调查对象,警察半点不含糊地将一堆证据拿走,喻庭顺势放投过去视线,当即脑子一震。

    现在光线稍微明亮,在手机屏幕里看到的黑糊糊一团,渐渐表现出它原本的面貌,如套路恐怖片所惯常使用的一样,那是个表皮漆黑的仿真人娃娃。

    说实话,喻庭第一反应是这户人家养小鬼遭反噬了。

    可那娃娃闭着眼睛,整体样貌并不与她记忆中的小鬼相似,反倒是更像邪门歪道。

    喻庭总觉得自己在哪个角落里看到过,过去一年她在福乐门翻阅了很多古籍,正经的不正经的杂七杂八一大堆,因此可以称得上一句理论上见多识广。

    “鬼东西……竟然想破罐子破摔。”白藏双手朝上悬空着,面色不虞,他胸膛前的大片衣服和双手都沾染着鲜血,直冲脑门,喻庭这下子不仅是眉头皱起,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很是一言难尽。

    喻庭缓了缓,等差不多能适应这股气息,她才开口道:“那个陶罐里的东西应该是这户人家最初供奉的,不知道是从哪个偏野角落请来的,但是没有好好送走才糟了祸患。”

    白藏问:“你认识那个?”

    喻庭犹豫着摇头,“不算认识的程度,只是曾经翻书阅读的时候瞥到过。”

    鉴于目前现场还有其他人在,喻庭不好说些过度的话,只点到为止地说了几句。

    警察搜查完现场后,他们换身衣服收拾收拾,随着去警局做了笔录,从警局出来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阳光普照大地,又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白藏叹气,询问旁边表情呆愣的喻庭,“去吃个早饭?”

    喻庭点头,折腾一宿,不仅精神疲惫,身体也疲惫了,此时此刻急需要一点热腾腾的食物来慰藉心灵。

    他们坐在警察局对面早餐店的角落里,相较于其他位置安静许多,适合说事。喻庭点了一碗千里香小混沌,配着刚炸出来撒着黑芝麻的黄金油条,顿感人生美妙。

    白藏咬了一口茶叶蛋,又在白粥里加了三四勺白糖,舒舒服服喝了一口,才有精神道:“既然警方已经介入了,那就让他们管吧,正好省心了。”

    “那户人家和游轮案有关系,你竟然就这么松手了?”喻庭有点不可思议,她吃得腮帮子鼓鼓,说这话时活像一只存粮的仓鼠。

    白藏咽下去茶叶蛋,一边剥开另一个茶叶蛋的壳,一边解释道:“该查的都查了,依照那户人家的精神状况,现在也从他们嘴里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多做几台手术。”

    喻庭:“……”

    有时候白藏也挺随心所欲的。

    “而且,如果警方那边查出来和游轮案相关的东西,会有人通知我的。”白藏说,“我一个学弟在那边任职。”

    国家对于用科学无法处理的案件专门设置了一个秘密部门,代称列印。列印队内核心只有十一人,但个个都是精英,要么出身自流传深厚的玄学世家,要么从玄学界唯一一所学院脱颖而出,白藏说的学弟就是后者。

    喻庭给他树个大拇指,为他的人脉点赞,果然行走江湖人脉必不可少,这看起来独来独往超级冷漠的酷哥,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她心想,什么时候来个冤大头给他点助力。

    吃完早饭,白藏和喻庭说了拜拜就要自相反方向离开,没走几步,喻庭突然把他叫住,“等下!还有个事!”

    喻庭紧张兮兮的,想着措辞,把之前遇到老婆婆鬼后莫名其妙发高烧的事情讲给他,问他自己身上是不是缠上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白藏只向她身后看了一眼,便说道:“应该是受了那个陶罐里娃娃的影响,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很健康。”

    “噢……”这不就侧面说明是鬼手京阙替她承担了那点影响吗,她更忧心忡忡,本来勉强现身一部分,现在连凝聚鬼手都做不到了。

    喻庭再次感谢了白藏,心不在焉地沿着马路边边回家。

    楼上邻居的事情好像告了一段落。之后几天,喻庭出去买菜时看到其他邻居在陆陆续续搬家,嘴里小声喊着晦气,老旧居民楼越发显得空旷且摇摇欲坠。

    她没再听到夜晚楼上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也没在楼梯转角处看到那个时刻准备袭击她的小鬼,自然,那个老婆婆鬼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整个空间死一样寂静,但是每当喻庭轻声喊京阙的名字,周边总会有轻微的响动,提示着她京阙也在,只是她看不到。

    -

    眼瞅着湘西鬼市即将开业,喻庭找了份便利店收银员的工作暂且做着,打算先筹集一波路费。

    这天如往常倒完垃圾,收拾了桌子和货架,喻庭骑着单车回家,随着春天来临,路上不乏能看到冒头的绿意,解困又养眼。

    开锁进门,喻庭抬头看表,已经七点半了,她呼出口气,煮了包方便面,吃过后就歪倒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摁着遥控器切台,心不在焉。

    她在想有关梁春菊一家人的事情。

    昨天白藏传来简讯,大概说的是列印那边还真查出来游轮案相关信息,以及梁春菊案件因果始末。

    梁春菊的父亲,也就是那个患了癌症的老头,早些年做生意经常失败,听从同伙人建议,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尊极其仿真人的神像,整天祭拜,企图改善运气。

    最初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他做生意的确没有再频繁失败,可与此同时的是身体每况愈下,就连家里人也遭受折磨,梁春菊就是在那个时候流产的。

    他又听从不靠谱建议后,动了歪心思,牵连无辜人换命借运。

    家里人劝阻不动,只能看着他越陷越深,直到酿成惨剧。梁春菊父亲查出癌症之后,他便找了方法把那尊邪神封印,精神恍惚之下另请了供奉在客厅的神像。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老婆婆终究还是遭受不住内心的折磨结束了生命,梁春菊也因为流产的打击疯疯癫癫,而梁春菊父亲,也因此瘫痪,成了废人。

    而那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科学手段查不到任何问题,据白藏听他学弟所说,是列印十一人里其中一位进行了出马,强行将那占据着人类身躯的恶鬼拖拽出来,打算晚点与鬼差进行交易,可惜前不久那恶鬼跑掉了。

    至于跑到哪儿,没人给出确定答案,即使使用了特殊方法追踪痕迹,所探查出来的也显示不在此间之内。

    和游轮有关是那尊所谓的邪神,曾经在游轮上进行过竞拍,之后不见踪影,没想到到了他们一家人手里,白藏追着邪神买卖线一路往上追踪,却在某个节点断了线索。

    两尊出现在梁春菊家里的邪恶神像来源究竟是什么,目前全无线索。

    喻庭想到换命借运这四个字,脑子下意识就飘到京阙那边,如果京阙也被换命借运,那么幕后黑手是否也曾借助邪神恶鬼的力量进行操作?

    如果不是,那就是人为操作邪恶法术?

    不可否认的是玄学界内是有禁术这种存在的,喻庭没敢涉猎这方面,或者说有关这方面的古籍知识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接触到的。

    她又想到了天师府。要是在天师府,肯定会有相关资料。

    喻庭换个姿势倒在沙发另一头,拿着纸笔写写画画,把可能性一一画下来,对比哪个更可信一点,说到底还是她对这个领域了解得不够多。

    就在这时,防盗门突然被人敲响,不轻不重地两声,瞬间让喻庭把注意力放在大门上,她没有安置着可视门铃,因此只能从猫眼中观察外头的人是谁。

    喻庭没有贸然开门和看猫眼,而是拔高音量问外头的是谁,可问完过后始终没有回应,就好似刚才听到的敲门声是她的幻觉,喻庭后退几步,打算就这么不管了,但敲门声又响起了。

    又是不轻不重地两声,在这个空寂的空间格外显得诡异,尤其这栋楼已经很多人搬走了,不可能存在有人恶作剧调皮捣蛋,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喻庭从口袋里掏出符箓,准备好攻势。

    以防万一,她还是掀开覆盖在猫眼上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眨着眼向外看去。

    可是喻庭并没有看到有效的人影,或者说鬼影,那些可能会出现的诡异面容完全没出现在猫眼里,她扫视了左右两侧,依旧未见异常。

    咚咚两下,门好像自己响起了。

    这回一直贴在猫眼前的喻庭终于看到了是什么东西在敲门。

    ——起初只是不起眼地飘过来一两张纸钱,她没在意,可逐渐那纸钱越来越多,门外好似有风大股大股吹进来,那些纸钱被吹成团,席卷着有人来高,并且靠近防盗门。

    然后一个人脸从那团吹起的纸钱后显出来,赫然就紧贴着猫眼,敲门声愈发剧烈。

    喻庭猛地后退几步,心脏怦怦跳,门外那是来了什么鬼东西?

    她将镇宅驱鬼的符箓贴满防盗门,不欲多管。

    既然这个鬼东西以敲门来引诱她开门,那么它一定需要得到主人家某种允许或许可才能够进来,而不是像其他鬼怪那样直接穿墙而入无视规则。

    果然,敲了一阵子后,声音停止了。

    她再抬头看表,将将要十一点,喻庭匆匆洗澡,点了根安神的香薰入睡。

    后半夜,喻庭是被脸上拂过的东西痒醒来的。

    她脑子迷迷糊糊的,嘟囔着:“什么东西……”

    半梦半醒之间,她随意甩手,试图扫开那东西,可摆动浮动很大,甚至能听到沙沙声,喻庭恼了,半睁开眼,被眼前的一幕骇得一口气不上不下。

    有鬼倒立在喻庭头顶,宛如荡秋千一般,那长长的头发丝全然落在喻庭的床上,冰凉的发丝来回拂过她的脸颊。

    透过茂密的头发丝,喻庭与一双空洞的、无神的、只有眼黑的眼睛正正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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