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司缨一大清早就随陆离父子俩下山,回陆家庄去。

    上山时,司缨的模样看起来有多狼狈;下山时,她的排场就有多大。

    可不是,别人不是步行就是骑马,就她一个坐桥的,一看就是非常金贵娇气!

    那天晚上司缨损耗了不少气力,虽然这几日她把九转续魂丹当饭吃,可是内里还是跟掏空了一样,虚弱得紧。司缨倒是庆幸这时候还有人记得她这个娇弱之躯。

    正准备上轿,一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是公羊柘。

    今日的他换了一身华美锦衣,看起来比往日更加俊雅倜傥,风度更甚。

    双方打过招呼后,陆离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一本书,疑惑道:“公羊兄这是……?”

    公羊柘扬了扬手上的《江湖八卦录》:“那日我们打赌,如若我输于你,我就当着群雄的面,把这本书吃下去。今日我是来履行诺言的。”

    陆离大惊,忙道:“这不过是缨缨跟公羊兄开的小玩笑而已,万万不可。”

    当着群雄的面吃书,这公羊柘还不得丢脸丢大发,以后怕是无法在江湖上立足。陆离深知此事比打人脸面还要羞辱人,而公羊柘又非大奸大恶之人,陆离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做。

    “再者你也并非输给我,打败你我之人是左刑。”陆离又道。

    公羊柘笑得一个叫坦然:“可是在我眼里,我便是输了。”

    说着,他将目光落向站在陆离旁边的司缨,道:“想来郡主应当也是这么觉得?”

    司缨轻扯嘴角,俏脸露出一抹慵懒的得意:“不错,按公羊公子当日的说法,你确实是输给阿离了。”

    本来还想让她劝劝公羊柘,不承想司缨一出口就直接踩上一脚,陆离忍不住叫道:“缨缨。”

    司缨好似没听见一般,朝着公羊柘笑吟吟道:“公羊公子,请吧。”

    愿赌服输,公羊柘从来都不是输不起的性格,再说了,吃书而已,在公羊柘这儿还真算不上是特别丢脸。为博美人一笑,再丢脸的事他都做过。

    只不过……

    看着这厚厚的一本书,公羊柘委实有点下咽困难。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把书写得这么厚作甚。

    不过内心抱怨归抱怨,公羊柘还是翻开书籍,撕下第一页。

    众人均好奇地朝这边探头,小声议论着。

    陆离见公羊柘迟疑着就要将纸张往嘴里送,忙伸手阻止他:“公羊兄,不可!”

    说着,他催促身边之人:“缨缨,你快说句话啊。”

    “说什么?”司缨愣了下后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尔后她抬头十分体贴地问公羊柘:“公羊公子需不需要来杯水?”

    陆离:“……”

    公羊柘:“……”随后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郡主倒是个风趣之人。”公羊柘一顿,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不过不用了,一本书而已,在下还吃得下。”

    说着,他便将纸张塞进嘴里慢嚼细咽了起来,仿佛在吃什么珍馐美味。

    在场其他人无不睁大眼睛,露出大为震惊的表情来。

    就连不远处的陆峰,脸上也微微闪过惊讶之色。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司缨的身上,微微眯了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当公羊柘准备再撕第二张纸的时候,一只白皙柔软的纤纤玉手按在书上。

    公羊柘不解地看向司缨:“郡主这是何意?”

    司缨顺手一收,就将他手上的书拿过来:“吃书的赌局,不过是想提醒公羊公子,写书可以,但是乱编杜撰可不行。”

    说着,她扬起的嘴边慢慢露出一抹笑意来:“现在公子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可以了。这件事就到处为止吧。”

    公羊柘挑眉:“哦?”

    所以,这是小惩大诫?

    公羊柘听懂了,也听明白这个赌局的由来,却不明白她何以认定自己书中的内容就是乱编杜撰?

    这么想着,公羊柘已然直接问出口。

    同时他也注意到,司缨对他不再使唤用尊称,而是用了“我”字。这代表着对方已经接纳了他,虽然离朋友相去甚远,但至少应该不再是敌对的关系。

    “想知道?”听到他的话后,司缨不答反问,反而笑得一脸深意。

    公羊柘难得虚心请教:“想。”

    “那就憋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说完,司缨就带着夏凌转身上了轿,留下公羊柘愣怔在当场。

    陆离也没想到司缨皮成这样,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内子有时就喜欢同人闹着玩,公羊兄还请见谅。”

    公羊柘也不生气,还笑道:“怎么会,我觉得尊夫人这样的性格刚刚好,特别有趣。”

    说完,他忍不住拍了拍陆离的肩膀,颇为羡慕地说道:“陆兄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样有趣的娘子。”

    陆离见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司缨的喜爱,脸上笑容当即有些挂不住,板着脸道:“那就祝公羊兄也能早日觅得一段有趣的良缘。”

    公羊柘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禁笑出声来。

    那头夏凌听到他们的话,忍不住对轿中的司缨说道:“郡主,那位公羊公子果真喜欢你。”

    听到这话,司缨撩起轿子的帘子,朝不远处的两人望过去。

    也不知这两人说了什么,公羊柘笑得一脸深意,好像很高兴,陆离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夏凌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道:“……不过光从外表看,这位公羊公子长得还挺出色的,跟我们郡马站在一起,竟然毫不逊色……”

    世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夏凌也不例外。

    司缨瞧了夏凌一眼后,不觉失笑,转头朝阿离喊道:“阿离,我们该走了。”

    陆离这才与公羊柘告别。

    几乎在转过来的瞬间,司缨就看着陆离一张俊脸拉下来,把“不高兴”三个字直接贴在脑门上。

    司缨忍俊不禁。

    陆离走过去后,吩咐司缨坐好。

    司缨顺势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你同他置什么气,反正跟我拜堂的是你。我都是你的了,不管他想什么,到最后都只能是白想。”

    都不用问,司缨观他情状,就知道他定然又是吃醋了。

    陆离一听,笑颜逐渐展开:“说得也是。”

    被公羊柘这么一耽搁,众人又拖晚了半个小时才出发。

    司缨一上轿,就开始打坐调息。

    一连数日,她这口气才总算缓过来。

    这日午时,众人在路边一间茶馆休息。

    茶馆看起来不大,只有几张桌椅,看起来还有些脏旧。

    司缨是在夏凌的搀扶下,最后一个进店的。只见店里已经坐满人了,全是刚从少林寺下来的江湖侠士。很不巧,其中有一桌还都是老熟人,正是秦生那帮人。

    这些人原先正在谈论山上这几日所发生之事,说得正激动时,见陆家庄的人相继进店,尽皆噤了声。

    如今陆离和司缨俨然成了这些人眼中的香饽饽,司缨一进店,就接收到多方注视。司缨倒是淡定,一点也不慌,目光匆匆一扫,就看到不知在跟店家交待什么的陆离。

    陆离也注意到她,朝她招了招手。

    “缨缨,过来。”

    这模样像极了司缨当年招那只狗崽崽的手势,她嘴角一抽,心情忽然有点复杂,但脚比脑反应快,等司缨反应过来,她已经听话地朝陆离快步走过去。

    司缨:“……”

    陆离完全没有注意到司缨内心的拧巴,拉着她,就在陆峰的旁边坐下。

    司缨刚好就坐在陆峰对面,一抬头,正好就与陆峰四目相对。

    两人纷纷一怔,真真应了那句老话,相看两相厌。

    司缨:“……”

    陆峰:“……”

    陆离平时还挺会察言观色,但这会儿却成半个木头人,呆得很,愣是没看出来他们俩之间不太对付的气氛。

    又或者是看到了,选择当个睁眼瞎。

    毕竟现在茶馆就只有一张空桌,他总不能将其中一人赶出去?

    陆离帮司缨摆好杯子,又给她沏了杯茶,接着再把陆峰已经喝了一半的茶水满上。

    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司缨:“……”

    陆峰:“……”

    其实陆离哪里会看不出来司缨与陆峰之间的不对盘,应该说,可能在他们本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陆离就已经察觉到他们对对方的那种不满的情绪。

    只是身为中间人,有些事他确实也很难办。而且都是一家人,总不可能一直分开吃饭吧?

    没错,自下山以来,这一路上,陆峰和司缨就没在同一张桌上坐过。

    对陆峰而言,在得知司缨的手里已经没有万年蛊钰后,她在陆峰的眼里俨然已经失去价值,成了一个可弃的废物。再加上这几日因为司缨身体的缘故,耽误了行程,陆峰对司缨的诸多不满,便到了压都压不住的地步。

    这一路上,他只要看到司缨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想的全是回去后,得找个理由说服儿子休妻的事。

    而血海深仇面前,司缨自然也不愿意跟陆峰多呆,是以每次两人住店吃饭,都不约而同地没有选择同坐一张桌子。

    陆离单纯地以为,是父亲不喜司缨,因此司缨现在也对父亲有了小情绪。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总想做点什么好拉进两个人的关系。

    因此便有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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