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徐家人在前两日就打算起程返回,但徐洲伤势颇重,不宜下地,徐建山便吩咐丁伍去购置一辆马车回来,可这穷乡僻壤之地,别说是马车了,就算是弄到一匹马都堪称困难重重。正因如此,又拖延了一些时日。

    如今马车备好,他们也计划明日就出发,毕竟家中不能长时间无人照看。

    徐建山本想让陆离他们跟自己一同离去的,只是他与南明高僧早已约好,便只好作罢。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免不了又谈起了狐崖领那一战。

    这次各门各派高手尽出,与二十三年前那一战极为相似。而当初各派带去的人,几乎罹难,这次因有南明高僧施手援助,好歹败得没那么惨烈,但伤亡还是很惨重。是以大家提起血罗刹时,仍然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噬其血。恨她,恨到极致。

    不过此次既有南明高僧出手,加上当时山上又火势猛烈,众人一致笃定那妖女此番定然活不成了。还有那条恶蟒,亦是如此。

    当然,众人会这般猜测也并非毫无缘由,倘若血罗刹尚还活着,那么她此刻理应追下山来,将他们尽数诛杀才对。

    思及此,众人纷纷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司缨静静听着这些人,一口一句血罗刹如何作孽,一口一句血罗刹如何阴险毒辣、丧心病狂,这样的恶人就不该存活于世上,应与那些族人一样不得善终,又一口一句吹捧南明高僧如此了得、自古正邪不两立,邪不能胜正等,一张绝美的脸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他们不提死去的族人还好,一提这个,司缨淤积于内心的怒意和压抑许久的恨意,更是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在心底不断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膛,化作熊熊怒火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成灰烬。

    她冷冷地盯着眼前说话的这几个人,将他们的长相逐一记下。

    陆离当时未在现场,但光听众人的讲述,还有那日见到的一地尸血,就足以令他毛骨悚然、震惊难平。他见司缨脸色不太好,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未曾松开过。

    痛骂过后,迎来一阵悲切。

    毕竟这次徐建山带了几十人出来,如今却只剩下十多人回去。当中死的人是他们的兄长、师弟,比亲人还亲的伙伴。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徐建山亲眼看着长大的,并且一招一式教出来的。如今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别说其他人心里也不好过,就连他心里不好过。

    只是他心里忍着,一些年纪轻点的弟子却早就忍不住了。

    其中要属皮林最为伤心,当时他与徐家老幺留在山下,在得知跟随宗主上山的兄长没能回来后,他便经常躲在一旁,一下又一下地用胳膊抹着眼泪。虽然没有直接哭出声,但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看着也不禁心生怜悯,心里跟着难过起来。

    “好了别哭了,他们这是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你们应该为他们高兴才对。”徐建山看不下去,一句话堵住众人的嘴。

    皮林担心惹宗主不高兴,默默擦了擦眼睛,也不敢再掉眼泪。

    丁伍拿起酒碗:“宗主说得没错,师兄弟们死得不冤,他们一个个都是大义凛然的好汉。”

    朱珉也随即端起酒碗,附声道:“来,敬死去的兄弟一杯。”

    “干。”

    众人干杯,一饮而尽。

    司缨看着他们,心里冷笑。

    他们的人死了,就可以哭得这么伤心,还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而她的族人,就活该惨死?

    既然天地不公,那就让她替他们讨个公道吧。

    不过,只要过了今日,明日——

    司缨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个个死人。

    —

    陆离喝了很多酒,回房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还是丁伍和朱珉两人扶他回去。虽然他们也喝得很多,但没有陆离醉得厉害。

    司缨眉头皱得厉害,准备下楼让伙计打盆热水送过来,给他擦身用。

    两人认识这么久,司缨还没见过他醉成这样。

    司缨刚走到门边,手臂忽然就被人拽住,接着就撞到一个结实的怀抱着,一股难闻的酒气铺天盖地罩下。

    “你要去哪里?”陆离双眼通红,粗着喘气,强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拽着她的手臂,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我去打水给你洗脸。”司缨试图挣开他的手,但陆离力气很大,司缨试了几次都没有挣开。“阿离,你弄疼我了。”

    陆离微微颤抖着,就在司缨以为他会松开自己的时候,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突然霸道地环上了她的腰际,陆离对准她微启的粉唇,就如狂风暴雨般凶狠地吻了下去。

    司缨被吻得猝不及防,只剩下一双显然受惊过度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不断眨动着。

    今夜的陆离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既霸道又危险。当司缨意识到他状态不太对劲时,陆离已经凶狠地将她嘴里的各个角落疯狂席卷了一遍,放肆地啃咬着,贪婪地吮吸着。

    这个吻,霸道至极,且凶狠无比。

    男子身上独有的阳刚气息,混合着刺鼻的酒味,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向司缨涌来,再加上陆离不停歇地疯狂索取,司缨感觉自己都快要无法呼吸了,脑袋阵阵发晕,双脚也渐渐发软。

    她想要推开他,然而她的拒绝,换来的却是陆离更为凶狠的压制,更为疯狂地肆意掠夺。

    直到司缨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她蓦然睁大眼睛,看着被褪去一点点的衣裳,气得直接挥出一掌就将人震开。也不管这样做,会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陆离,你够了吧!”

    司缨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把被陆离撕扯掉的衣服,重新拉回原位。

    陆离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够。我们已经成亲了,我想要你,难道不行吗?”

    说罢,他立马又跟狗皮膏药似的,冲过去一把将她重新抱住,并且力道比之前还要大。

    平时陆离把欲望压制得很好,可不代表他就没有想法,此时司缨见他双眼涨红,眼里的情欲已经连藏都藏不住,禁不住心跳加快,心里也因他这句话而涌起一丝愧疚来。

    “我经常在想,以后我们一定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太孤单了,所以还是生两个的好。三个的话,太多,我舍不得让你太辛苦……”

    “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就叫陆修远,将来我要把一身武功都教给他,女孩的就叫陆芃芃,最好跟你一样乖巧伶俐。他们可以不用那么优秀,只要每天负责开心快乐就好。”

    “不过长得都要像你,因为像你好看。……不对,不止要长得像你,性格也要像,因为我就喜欢你这样。”

    他就像个醉汉,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前言不搭后语,但说出来的话又勉强能让人听得懂。

    不对,他现在明显就已经是醉得不清了。

    如果不是真醉,司缨相信这些话陆离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陆离竟连要生几个小孩,且小孩的名字叫什么,他都想好了。而且一出口就这么自然,显然这些名字不知在他心里念过多少遍。

    是以,乍听这些话时,司缨惊讶之余,又禁不住心中动容。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不喜欢小孩,还是说怕疼,那、那我们就不生,我都听你的。”

    “……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陆离的语气已经卑微到几近哀求了。

    司缨心中悸动连连,如此情况下,她已无法拒绝他了。

    “……好。”

    司缨主动吻上他的唇。

    她在陆离的眼中看到了火,那代表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不过。

    醒时的陆离尚且还能克制自己,但醉成这样,还能吗?

    司缨听着他急促的声音,心里已然知道了答案。

    也罢,她既已跟他拜堂成了亲,确实该履行一个当娘子的责任。

    孩子是不可能的了,今晚,就当是她最后一点补偿吧。

    而她所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陆离吻得很急,又很狠,嘴里时不时总会喃喃着她的名字。

    “缨缨……”

    起初司缨以为他是有话要说,可是等他喊了几次,司缨才知道他只是单纯在叫自己而已。

    陆离看起来很不安,神情很痛苦,每一次侵袭似乎都带着某种隐忍的撕心裂肺的苦楚,血红色的眼睛更是难得一见的湿润。此时的他,像极一只深陷牢笼的困兽,痛苦而又狂躁,绝望而又哀伤。

    “我们已经拜了堂,成了亲,是今生今世,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的人……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缨缨,我心悦你。”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缨缨……”

    随着陆离的一句又一句呢喃,司缨心头巨震,那个不好的预感又再次飘上心头。

    阿离,你是不是……

    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司缨想问,却又不敢问,最后只是在陆离的不断疼爱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陆离次日醒来,头痛欲裂。

    当他努力回想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之后,又见到屋内只有他一人,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更难看了。

    “遭了,外公!”

    陆离急忙下床,抄起叠放在木架上的衣服,边穿边跑出房间。他跑得急,没注意到床边的短凳还放着一碗醒酒汤。

    只是汤已冷,也不知放了多久。

    徐家已经走了,给他留了个口信,大致是让他回去后,记得让人过来徐家报平安。

    至于司缨……

    陆离打听之后,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没人知道。

    陆离心急如焚,马上沿着徐家离去的方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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