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神尊也没打算遮掩着隐秘行事。

    只是,她那随时要羽化的样子,使得他心生不悦。

    再一晃眼,人已经不见了。

    神尊蹙眉:“来人,让……让明叶跟上去。”

    因元珠珠伪装成普通人,故而脚程并不快,她兜兜转转,渐渐染上些醉意。

    看似在这城中乱晃,毫无章法。

    实则将这京城机要重地的位置,暗暗记在心里。

    珠珠并未在外围多做停留,琢磨着宴会不会太早结束,此时独自一人回宫正好。

    因有些醉意,又太过心急,珠珠还真没发现后面跟了一条小尾巴。

    实在是因为,这些日子,神尊看她看得太紧!

    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她根本没有寻找师傅的时机。

    好不容易等到今夜的机会。

    因此,珠珠在外头晃了一圈儿,趁着夜色,摸黑回了紫金王宫。

    王宫太大了,需得抓紧时间。

    说来也奇怪,夜晚的紫金王宫显得格外寂静沉默;除了几个值班的宫人,守在几座要紧的宫殿,其余宫阙黑漆漆的,连灯都不曾点亮。

    他们似乎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贯彻得极其彻底。

    荒凉得,有种十分明显的割裂感。

    “天道无极,地藏王借法——小鬼搬运!”

    竖起一指,燃起小火,青黄符箓化为数十道灰光,朝着四面八方飞去,顷刻间钻进墙体中,无声无息。

    元珠珠满意勾唇。

    她不傻,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定引人注意;再则,王宫范围太过宽广,纵使再给她五个日夜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够尽数查完。

    鬼多力量大么!

    自己嘛,则重点勘察妖族神尊常常进出的几处地方。

    光线昏暗。

    元珠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殿。

    夜晚的正殿,格外阴森;寒风瑟瑟,吹得珠珠头疼。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呼唤着她。

    她怔怔地凝视着王座,一步一步靠近,不禁晃神。

    王座后面,就是一面墙而已。

    近了,近了,已近在咫尺。

    元珠珠情不自禁伸出手,贴在墙上。

    就在这时。

    以王座为中心,地面竟结起厚厚的冰霜,逼得元珠珠不断后退。

    “谁,谁在那里!”

    “出来!”

    脚下的冰霜已出现裂痕,元珠珠暗暗捏着手腕,隐忍还是反击,已在一念之间。

    雪花的荧光照在王座上。

    一道黑影渐渐显现出来。

    元珠珠暗暗戒备着,同时放下蠢蠢欲动的双手。

    从冰雪突起的时,她就应该猜到的——雪王。

    能够召唤风雪的,并且收放自如的,只有他。

    只是珠珠没想到的是,雪王会这么大胆。

    “小姑娘胆子不小,夜探紫金王宫?”雪王胖乎乎脸似笑非笑,打的就是一个先声夺人,倒打一耙。

    元珠珠借着月色掩下冷笑。

    她与雪王,一个住在王宫内,一个住在王宫外;深更半夜,此情此景,谁更可疑?

    元珠珠浅浅一笑,在大殿上来回踱步,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局促感。

    “我不胜酒力,已向尊上提前告知。初来乍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合情合理。

    她吊着眼角直视雪王,用最娇憨天真的表情说出最气人的话:“那雪王为何深夜到此?趁着尊上不在宫中,端坐在王位之上,又是为何?”

    没错。

    雪王就是这么大胆。

    真当自己已经是西霜的万妖之王,堂而皇之端坐于铁血王座,尝一尝那披靡天下的滋味。

    眉眼得意而眷恋。

    好似已经看到自己一统天下之景观。

    殊不知,在元珠珠看来,他就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只能趁着主人不在时,翻箱倒柜。

    所以他凭什么颐指气使?

    雪王一记打量横扫而过。

    像是头一次认识元珠珠一般,目光充满了打量、审视。

    他腾空于王座之上,居高临下又盛气凌人!雪王气势全开,竟不输于神尊,任谁此刻在他眼前,都足以被气势所压制。

    可雪王,小瞧了元珠珠。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具娇弱的身躯下藏着多么强大的灵魂。

    卑躬屈膝?

    谨小慎微?

    审时度势?

    他这点子气势,还不足以令元珠珠心悦诚服。

    想要她顶礼膜拜?哼,这辈子绝无可能!

    雪王危险的眯起眼睛,他并非伯乐,自然不懂欣赏人族的风骨;反而认为元珠珠桀骜,他讨厌在一个人族女子身上看到这两个字。

    右手只轻轻一收,一圈冰雪做成的链子缠上元珠珠颈脖。

    顿时,呼吸困难,冷汗淋漓。

    “看来进宫前的那番话,你并未放在心上。”雪王漫不经心转动着手腕,人前他装作和颜悦色,成日里笑眯眯;人后……也许现在这副暴虐的面孔,才是真正的雪王。

    因常年被神尊压着,他最讨厌被人忤逆。

    黑暗中,雪王脸上的笑极为诡异,就连说话语气都变得阴森:“本王一早就提点过你,既从长生阙出,那么生是长生阙的人,死是长生阙的鬼!”

    “绝不生二心。”

    “你,却敢置喙本王?”

    元珠珠听明白了。

    言下之意,有些事即便她看到了,也应该当没看到;不但没有眼力见儿,还出言戳破那张窗户纸……

    雪王眼珠子一转,不忿地出言讥讽:“怎么,神尊对你的宠爱,给了你底气?让你生出能与本王抗衡的小心思了?”

    “你们人族有句老话——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甚至不需要等到你年老色衰的那一天。”

    “很快,妖族各部落首领已经卯足劲儿进行新一轮美女收集;待找到与画像更像的,比你更会讨人欢心的,你好好想想,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雪王吊着眼角,即是恐吓,又何尝不是事实。

    他在告诉元珠珠,神尊的心比大海更难揣测;今日疼你、爱你、怜你;明日,一个不高兴就能叫你身首异处!

    聪明人听到这里就该明白,长生阙才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脖子上的冰链略有松动。

    元珠珠这才得以喘息。

    就在雪王以为,骨头再硬的人也是时候服软时。

    元珠珠冷冷地戳穿掩盖在他心中的不安:“雪王您这是怕我,跟神尊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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