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蝴蝶效应,就是指一个事物出现了变数,其他与之相关的一切也会发生改变。

    当小猫眼前模糊的两个人影伴随在巴掌声交织在一起,乔云汐的脑子彻底乱成一团,唯一清晰地只有这四个大字——

    “蝴蝶效应”。

    一切似乎都在因为她的重生变了样。

    那一巴掌打下去清脆无比,嗡嗡的风声或许能遮住一些音量,可那极具冲击性的巴掌印只是看一眼,就能让耳边响起猛烈的声音。

    “我说,先回家。”

    冷冰冰的几个字,几乎是从刘慧英的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岑澜终于愿意回屋,捂着红肿的脸颊一溜烟就跑了进去。他委屈得要死,却不敢哭出一句,生怕他妈进屋后会再给他来上一巴掌。

    院子里零星看热闹的人也终于散了,只留下隐约的嘈杂还在四周回荡。刘慧英甩了甩扇疼的手,朝各家的方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才在回荡声中落荒而逃一般进了屋。

    小猫的身体小。躲在门边看热闹的她没有被刘慧英注意到,也因此看见了那人最后迈进屋时脚步的慌乱。

    一瞬间,惊讶于那个巴掌的乔云汐立刻明白刘慧英行为背后的原因:

    一向在乎面子的她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在背地里念叨她这个当后妈的偏心。

    为了自己的面子,哪怕是亲儿子,她也能舍得下手。

    一切都和十几年后的她一模一样。所有的公正建立的基础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想到这些,那一巴掌的余声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乔云汐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的荒凉也随今夜不断刮起的风一样蔓延。

    一旦意识到婆婆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就忍不住去怀疑这些年她为自己主持的公道中有几分是因为这个。

    没有了岑澜的捣乱,岑瑛做饭的速度快多了。还没等到乔云汐看到捂着脸在那装可怜的岑澜真的哭出声,他就已经端着最后一道炒青菜上了桌。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没有一个人在饭桌上开口一句。不过乔云汐估计在自己重生之前的每一天,岑家人都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吃下的晚餐。

    刘慧英的愤怒永远是沉默的,一种能将一切都变成灰白色的沉默。

    岑澜捂着自己的脸,好几次委屈得差点当场哭出了声。那一巴掌造成的伤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变得明显起来。起初只觉得疼,后来又开始变成火辣辣的肿。现在几种感觉交杂在一起,每一种都是让他忍不住呲牙咧嘴的难受。

    他很想哭。泪水在眼睛里滴溜溜乱转,刚才还傲慢扬起的嘴角早就被那一巴掌给扇得塌了下来。从小到大头一次被扇的委屈更是让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甚至还因为过于激动打了两个嗝儿。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想让岑瑛看见自己丢人的模样,岑澜可能早就不顾形象哭闹起来。

    他在等待母亲安慰自己,等待对方和以前一样把满腔的心疼化作对岑瑛的惩罚。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岑澜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演技。他把脑海里所有装可怜的套路都用了个遍。抹眼泪时故意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委屈哭出声。伸筷子夹菜夹得极少,完全没有以前的分量。

    这份拙劣的演技谁看了都能看出他是在故意引人同情,然而招数新不新无所谓,只要管用就行。岑瑛看了后眉头微皱,没有多说什么,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刘慧英面前看。

    他知道刘慧英马上就要开始心疼了,很快就要开始为了儿子来惩罚自己。

    可说来也起来,今天的刘慧英突然铁了心,一个心疼的眼神都没有往岑澜的方向给。以前刘慧英面对这些,那一颗心已经开始往岑澜那里偏,可今天却一点表现都没有,只是和往常生气时一样,冷着一张脸不断低头咀嚼碗里的食物。

    屋里的气氛就这样陷入到冰冷的停滞,煤炉子里烧得正旺的炉火也没有办法温暖这种氛围中的人心。这样的氛围哪怕是一只脚底下的猫也能感受到诡异。乔云汐不由自主地往岑瑛的鞋上趴去,希望能用这个无声的动作催促他赶快离开。

    窒息,熟悉的窒息,曾经她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险些压抑出了厌食症。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重、缓慢。桌上不过只有三道菜,一道素的,一道带点肉的,还有一道炒咸菜。岑家在岑瑛离家之前,餐桌上只有这样的食物。为此,嘴馋的岑澜没少在乔家搬出大杂院之前跑去蹭饭。

    今天这样的气氛让本就没有食欲的食物更加难吃,可就算这样,在岑瑛又一次把筷子伸进那道素菜里,刘慧英还是张了口:

    “你最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岑瑛指尖一颤,说:“还没找到。”

    伸出的筷子只蹭了一点油腻腻的菜边就被他收回。这盘只被他夹了两次的炒素菜,最后在他的视线中,被岑澜夹进了碗里。

    “那你找快点,最近菜市场的东西又涨价了。”

    “嗯。”

    “家里的煤是不是快烧完了?省着点烧,凑合过完这几天就行了。现在过季了,煤不便宜。”

    “嗯。”

    “你的胳膊养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快去复诊了?现在看病可真贵,一次能顶一周饭钱了。”说到这里,刘慧英顿了顿,立刻换了语气:“我也不是在嫌弃你花钱,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这些年对你什么样态度,你心里是清楚的。这胳膊能治,咱们就得治,多少钱我都愿意花。”

    “嗯,我知道。”

    岑瑛伸出的筷子在几句问话后,最终也没落到那盘炒青菜里面,而是又夹了一口咸菜。

    咸菜很咸,过过油之后比平常更加下饭。只要夹过一次,就能解决小半碗饭。不过也不能夹得太多,不然就需要额外添饭了。早在岑澜学会说话之前,岑瑛就已经悟出来这个道理。

    “嗯,我心里都知道。”

    他最后只回了这样一句话,随后继续低头,借着筷子上残留的咸味去吃那一碗寡淡的白饭。

    咸菜也有时候也不能多吃,因为母亲说现在的东西都在涨价。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一家三口碗筷叮叮作响的声音和谐无比,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岑澜哽咽的哭嗝。他还在等待母亲的安慰,终于在晚饭的最后,刘慧英对他张开了嘴。

    “那猫你就别惦记着了。你哥养得好好的,给你养就是死。你养它干嘛?我可没有闲钱给你养猫。你哥他花的是他以前自己赚的,你花的是你老娘我赚的。”

    “我天天在工厂里辛辛苦苦上班容易吗?每天早起贪黑的就为了赚个温饱钱,你竟然还想着买牛奶喂猫。”

    岑瑛放下了筷子,现在他终于吃完了最后的饭。

    注意到他准备离开的刘慧英,连忙转过头问他:

    “老大,你手里的钱还够用吧?用不用我给你拿点?”

    话已经说到这里,岑瑛没抬头,“够用,我手里的钱还够。”

    “你别跟我客气。你这孩子就喜欢逞强。咱家最近的钱都是你花的,你手里能有几个钱?不够一定要跟我说。我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能花孩子钱。”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起身拿钱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做。反而在岑瑛准备起身离开前,将盘子里那几块没动过的肉依次夹进岑澜的碗里。

    从桌下目睹这一切的乔云汐只觉得恶心。

    她婆婆这么多年果然一直都是如此。好听的话都被她说了,好人都被她做了,吃亏的事她却一点都没干。

    短短几句话就被岑瑛养猫费钱的事阴阳了一遍,还把成功避免了付钱。果然刘慧英还是刘慧英,年老时的性格不是一天突然变异形成的。

    只不过这份心里的灵巧劲儿,岑澜是一点都没有继承。他只听到了表现的那层意思,还以为自己的妈正向着岑瑛说话,本来还在装可怜的他立刻闹了起来。

    “给我养怎么了,反正都是咱家的猫!大不了我天天捡塑料瓶子养它。”

    岑澜脆弱如纸的自尊早就被岑瑛的反常给吓没了,母亲的反常更是让本来就不占理的他被教训得脸白一块红一块。

    面对自家儿子的委屈,刘慧英早就心疼到满腔柔情全都掺杂了酸楚,现在的她不过是为了脸面硬装狠心。可她一看一旁的岑瑛,又一听自家儿子孩子气的话,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儿子还真是孩子气。

    “捡瓶子能有几个钱?那一瓶牛奶你知道多贵吗?我都舍不得喝。你以后赚钱能舍得给妈买一瓶,妈就欢天喜地的了。这猫还能指望你养?”

    刘慧英恨铁不成钢了一大堆之后,终于再次把视线转到岑瑛这边。

    “瑛子,你就好好养你的猫,别管其他的。你弟弟不懂事,你多担待。”

    她伸筷子要往把那唯一肉菜里最后的肉往岑澜盘子里夹。

    “最近肉价涨了,这肉可贵了。我们厂子也开始辞退人,不知道是不是快要轮到我了。”

    岑瑛终于受不了之后抱起猫,回了屋。在离开之前,小猫灵巧的耳朵还让乔云汐听到岑澜小声对他妈说:

    “妈,你想喝牛奶直接拿不就好了。你知道我屋里一堆呢。”

    刘慧英连忙用眼神制止他。

    “小点声!你哥才刚出门,别让他听到了。”

    听到这话,岑澜立刻收起了刚才那一套,严肃地向她点头。

    母亲最终也没有安慰他,然而共同的秘密却让他重新感觉到母亲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她还是向着自己。

    她还是爱着自己。

    有她在,自己还是这个家中最受宠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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