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陵容也没等到弘昼回来,她支持不住便早早睡了。翌日起来,陵容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她坐在菱镜前自顾自地比当着要戴的首饰,雅尔甘站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就在这时,碧玉走了进来,她趴在陵容耳边轻声说:“娘娘,崔妈妈昨夜亥时末才回来。”

    陵容皱眉啧了一声,“她在宫中也不认识什么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奴婢也不知。”碧玉摇了摇头对陵容说:“司琴说她昨夜看见崔妈妈有些鬼鬼祟祟,回来的又晚,怕出什么事这才说与奴婢。”

    陵容略一迟疑,反而轻笑道:“崔妈妈是母亲带进宫来的,本宫也不曾亏待了她。既然说她鬼鬼祟祟,那想来是承乾宫有什么令她不满了。你们平时多亲近亲近,也好替本宫打探清楚,免得委屈了她。”

    碧玉抬眼看向陵容,见她无甚反应只好敛衣行礼退了下去。

    “娘娘,既然崔妈妈行为有异,您为何不早早处置了她?”雅尔甘说着挽起一缕头发盘在陵容发顶,“您如今怀有身孕,身边马虎不得。”

    “你放心,本宫自有分寸。”她斜眼望向雅尔甘,“不若本宫去求了皇上叫你母亲回宫吧,也好让你们母女团圆。只是…”陵容一皱眉又说:“只是以后你们怕是再无法母女相称了。”

    雅尔甘忽的跪下磕了个头对陵容说:“奴婢多谢娘娘,若能与母亲团聚,奴婢与母亲定当效犬马之劳!”

    陵容连忙叫起,她双手不断摩挲着金镶玉步摇,略微沉吟说:“此事还得借着崔妈妈,从长计议。”

    收拾妥当后她带着红玉去景仁宫请安,今日是初一,所有妃妾都要叩拜皇后。这是自新人觐见后最热闹的一次了,想到这儿,陵容走的更快了些。等她到时,已经有许多嫔妃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了。她们见到陵容都蹲身行礼:“参见裕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听闻请安声她只淡笑说:“嗯,起来吧。”

    人群中,她和夏冬春默默交换了眼神,便互相错开了。在这些人眼中,华妃盛气凌人,齐妃和端妃默默无闻,唯裕妃最是宽和体贴,因此有几个新人上前跟陵容搭话。还说了没几句,绘春便叫陵容先进去等着了,她怀有身孕不好在外头久站。

    进去以后陵容也没闲着,她进了内间伺候宜修晨起了。陵容双手扶着肚子笑眯眯的走了进去,看见宜修已经坐在镜子前,后头两个小宫女正在收拾床铺。“娘娘可是精神,臣妾以为您还赖床呢。”

    宜修闻此言粲然一笑,招手示意她走上前来,“要是没有你们,本宫可不就能好好歇息了?”

    陵容摘下金镶红宝的护甲交给红玉拿着,然后从桌上的厢奁里挑了一对南洋进贡的赤荔枝手镯,手镯是赤金绞丝也便罢了,那上面用红宝石雕琢成三颗并蒂荔枝摸样,晶莹剔透,手工精致若浑然天成一般。“这手镯喜庆又好看,娘娘戴着吧?”

    宜修抬起皓腕来回转动,笑着说:“你的眼光一向都好。”

    陵容听着外头的脚步声便知道应当是她们进来了,便不再多话,由着宜修装扮停当后搀着她的胳膊一起出去了。

    “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吉祥。”

    陵容见众人行礼便松开了手站在了一边,她也只是个妃妾如何能跟宜修站在一起受礼呢。待众人行礼后她也略行了一福礼。

    屋内香风细细,环佩叮当,宜修脸上浮起潺潺笑意,似融入了轻和的微风。“起来吧。你们的贺礼本宫待会儿便会叫宫人送去。一会儿都随本宫前去寿康宫请安吧。”

    华妃依然没有来,宜修瞥了一眼空着的座位也不多话。只是她这样骄横无理,早已惹得后宫怨气沸腾。皇帝留着她是因为年羹尧,可后宫少不得宜修费心调停。陵容感受到景仁宫中被热气蒸腾出来的瓜果清香舒心的笑了起来:高处不胜寒,现在这样就很好。

    宜修笑着询问了几句新人,便带头起身前去寿康宫了。这是新人们入宫后第一次面见太后,少不得细心打扮一番。陵容和端妃坐在肩舆上并排走着,时不时说两句。偶尔回头,还能看见后面一两道羡慕嫉妒的眼光。妃、嫔翟舆是木质,金黄色,以八人抬之,直杆加铜髹金翟首尾,很是华丽。对于得宠的贵人来说,偶尔也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荣宠,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只能是在她们上位以后才有的彰显身份的东西。

    陵容看着近在眼前的寿康宫,还想着华妃此时是否扑了个空。江福海和剪秋一左一右扶着宜修,陵容和端妃的肩舆并排停在宜修后头约三丈远,也跟着宜修的动作下了轿。竹息早已等候在了殿前,看到宜修的身影便忙不迭地走近来,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请人进去。

    太后年纪大了受不得一点寒凉,是以门窗都关的死死的,厚重的棉布帘子一档更是密不透风。一进屋,一股难闻的药味充斥着陵容的鼻腔,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儿臣参见皇额娘。”

    后面的人紧跟着宜修的动作向太后请安:“臣妾参加太后。”

    乌雅成碧笑着叫起,吩咐小宫女看茶。陵容挺着肚子坐在前头,难免惹人注意。太后却好似没看见她一样直接略了过去,反而问起了一直默不吱声的曹琴默:"你近来身子可还好?"

    曹琴默受宠若惊的说:“有太后如此挂念,臣妾自然很好。”

    太后又板起脸来对宜修说:“曹贵人虽比不得裕妃,却也怀有帝裔,不能有丝毫怠慢。”

    “是,儿臣明白。”宜修恭敬地应了下来。

    陵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曹琴默,见她并无半分骄矜自得,心道是个能忍的。于是也便作壁上观沉默不语,免得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本就对自己有几分不满的太后。奈何陵容想忍,太后却丝毫不给脸面。同样怀有身孕,她是妃子,曹琴默只是个贵人,她处处关怀也就罢了,话里话外都指责宜修处事不公,陵容恃宠而骄。

    “曹贵人,你一向勤谨恭顺,来,到哀家这里来。”说着她招了招手示意曹琴默到她跟前来,“这万福金安掐丝黄金香囊是哀家吩咐内务府做的,里头放了些艾草和菖蒲叶,有温津安胎之效。”说着,拿起托盘里放着的东西亲手给她戴了上去。

    “嫔妾叩谢太后圣恩。”

    此等殊荣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底下众人好奇的眼光来回逡巡在陵容和曹琴默之间,懋嫔端起茶盏来轻轻吹了口气,然后用碗盖撇去浮沫。她一直低着头,敛去了眉目间深深的算计。

    陵容一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上辈子因为她的出身和她与甄嬛的关系,她受的嘲讽和欺凌可不必现在少。那时她都可以忍得,现在又如何不能呢。只是,她如今已位列四妃,再忍下去岂不是太窝囊了些。

    “本宫这肚子呀总是太闹腾,哪像曹贵人这般安静。本宫倒要恭喜贵人有如此体贴的孩儿了。”

    太后微微怔忡才笑着说:“闹腾些也好,孩子健壮。你可要好好保养啊!”话毕她又对着站在堂下的新人们说:“你们也要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新人们虽有些脸红却还是恭谨应下,“是。嫔妾谨遵太后教导。”

    太后把给众人准备的赏赐送了下去,又与宜修聊了几句,便表现出了乏累,宜修见此好生嘱咐了竹息一番又关怀了几句,便主动告辞了。

    乌雅成碧身子往后一歪靠在十香浣花软枕上,颇有些疲累地说:“竹息,你说裕妃的福气是不是忒大了?”

    “怎么会呢,裕妃为皇室诞育皇嗣本就是她应该的。”

    “她若这胎是个男孩儿,膝下就有两个皇子了。”

    竹息懂太后是在担心裕妃会同华妃一样,“五阿哥到底没记玉碟,况且他都已经那么大了,想来是与裕妃不大亲近。”

    太后接过药碗仰头喝下,“福气太多哀家怕她承受不住啊。”

    竹息自知不该置喙主子的事,默默伺候着太后也不说话。“太后还是放宽了心好好将养身体,一切都有皇后娘娘呢。”

    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后巴不得哀家早死她好做主!”

    竹息开口还要劝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骚动,还隐约听见有尖叫之声。一个褐衣圆脸儿的小丫头跑进来慌慌张张地对竹息和太后说:“裕妃娘娘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摔倒了。”

    “孩子如何?她会不会有事啊!”太后焦急的发问。

    “夏常在救了裕妃娘娘扭伤了脚,皇后娘娘已找了轿子来先送回承乾宫。”

    “竹息,你去跟着看看。出在寿康宫也不知是多晦气!查查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行事!”太后轻抬螓首,眼光犀利,仿佛还是曾经那个叱咤后宫的德妃。

    皇帝不上朝,只接见了几位朝中重臣商议要事,本打算过会儿与果郡王同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结果就听见皇后派江福海说了裕妃跌倒一事,着急的向承乾宫奔去,独留果郡王一人在养心殿。果郡王无奈地看着皇帝匆忙离去的背影只好一个人出宫去找他十三哥了。

    皇帝乘着轿辇到达承乾宫时便看见许多嫔妃站在瑶华殿门口。他一把扯住齐妃问道:“好端端的裕妃怎会摔倒呢!”

    齐妃被皇帝阴沉的脸色吓得一激灵,支支吾吾地说:“这臣妾…臣妾也不知啊。她…”

    皇帝不耐烦的截住了齐妃的话头儿大踏步走了进去,他看见皇后端妃和几位太医都在,太医正在为陵容施针保胎。而陵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他紧张的握住了陵容的手:“别怕,朕在这儿呢。”

    说罢他又看向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宜修也面色凝重,并将在寿康宫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上。“当时臣妾与敬嫔走着,就听到端妃惊呼了声‘小心!’,臣妾回头看时发现裕妃已经倒在地上,索性有夏常在护住了裕妃。”

    他又看向端妃,端妃也只说当时陵容不知为何突然身子就向前倾倒,多亏了夏冬春反应机敏护在了陵容身下。这时陵容也说,“皇上,夏常在为救臣妾也伤了脚踝,行动怕是不便,就叫她留在臣妾宫里修养吧。”

    “皇后,你去看看夏常在如何了,其余人等都退下吧。”

    “是,臣妾遵旨。”说着又看了眼陵容便和端妃退了下去。

    “王旭之,裕妃究竟如何了?”

    王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才小心翼翼地说:“娘娘受了不小的惊吓,血虚气旺,有滑胎之像。”他见皇帝有动怒的迹象又赶忙说,“臣已为娘娘针灸保胎,再喝上几日安胎药便可无虞,只是以后还是以安养为上。”

    皇帝瞪了眼王旭之说:“还不赶紧煎药去。”

    等太医退下,屋里只剩下陵容和皇帝时,陵容才开始抽泣起来,手无力地搭在皇帝手背上,“四郎,宛宛害怕…”

    胤禛不忍看其落泪,心疼万分,只能柔声劝道:“放心,朕定会为你做主。”

    陵容摇了摇头,因此变故,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几道泪痕洇在眼下更显得楚楚可怜,“是宛宛无能,遭人嫉恨险些没了我们的孩子。”

    她飘渺空灵的声音让胤禛不禁回想起朱柔则当年难产而逝时的场景,那样香娇玉嫩的美人儿最后孤戚地躺在自己怀中,抱怨着自己再无法常伴君侧,只求他能照顾好她们的孩子。

    “你放心,朕一定好好护着你。”

    陵容见他眼神飘忽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面上却丝毫不显,“四郎,宛宛还有个不情之请。”

    胤禛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夏常在救了宛宛与孩子,且也受了伤,皇上不如干脆叫她搬来承乾宫吧。一来能好好养伤,二来…”陵容说到这儿不禁摸了摸肚子:“臣妾需要安养,也能多个人陪伴臣妾。”

    胤禛低下头与陵容鼻尖相触,“都依你。”随后他哄了陵容吃了安胎药,看着她入睡,方才起身离去。随即便下旨将夏冬春迁至承乾宫居东配殿贞顺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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