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黑黢黢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懋嫔正坐在暖炕上望着窗外发呆好像入定了一般,突然一阵雷声传来,她浑身猛地一颤才好似清醒过来,窗外雨丝顺着精巧华丽的廊檐飘落下来织成了一片细密的网。就在此时,她看到苏培盛和两个小太监撑着伞就在宫门口了,她忙唤来珠云扶她起来。

    苏培盛进来先请了个安,随后一甩手里的拂尘说道:“娘娘,皇上请您移步承乾宫。”

    宋雅茹心内奇怪,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承乾宫?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娘娘去了便知。”

    暖阁里的空气好像在那一瞬间凝滞了,宋雅茹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珠云便搭着她的手腕站了起来,苏培盛跟在宋雅茹的身后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她坐在轿子里听着雨滴落在轿身上的沉闷的嗒嗒声愈发的感到不安,待到站在承乾宫门看到两幅仪仗时心内的不安和恐慌达到了顶点,那是皇上和皇后的。

    她进了正殿就看见一地的瓷器碎片,皇上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皇上万安。”

    不等她继续开口说话,一个斗彩团花白瓷茶盏便被扔到她脚下,碎片溅起险些划伤她的脸,她赶紧跪下磕了个头,“可是嫔妾做错了什么?皇上为何如此发这么大火?”

    “贱人!”皇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胆敢谋害皇嗣还要朕明示吗!自己做的错事怎么自己不敢认吗?!”

    宋雅茹紧闭了一下眼,她不相信这么快自己就暴露了,明明都是安排齐妃的人,怎么可能牵扯到自己呢!不可能!于是她又磕了两个头,“嫔妾冤枉!嫔妾与裕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请皇上明察!”说着抬眸看向皇上,眼里满是泪光。她知道从前皇上最是见不得她这样。

    “皇上!皇上!”齐妃此时哭求着膝行到皇上脚边,“都是懋嫔!是她!她一直借口三阿哥撺掇臣妾,可臣妾真的没有害裕妃!真的没有!”

    直到此时宋雅茹才发现齐妃、夏冬春、包括裕妃身边的那个崔嬷嬷和青莲还有佩兰都在殿内,那一瞬间她有些心凉,可很快她便镇定下来,“皇上,嫔妾真的没有!”说着她怒目看向齐妃,“齐妃娘娘何苦要害嫔妾呢!”

    齐妃发髻散乱,钗环掉了一地,可见皇上的怒火,她怒不可遏,站起来走到懋嫔跟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手上戴着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护甲直接将懋嫔的脸从耳际到嘴角划出一道深深地血痕,霎时响起一阵尖叫。

    “都是你!是你用五行草和麝香害了裕妃!你还真是手段高明,就连夏常在都被你蒙在鼓里!贱人!贱人!”

    这时的齐妃宛若疯妇,还是周围的奴才看情势不对拉开了她们二人,懋嫔捂着脸跪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着,皇上冷笑一声,“这就是朕的后宫?!朕的妃嫔!你们可还有半点礼义廉耻!来人!”

    正在这时,皇后派剪秋过来传话,只见她眉头微蹙,面色苍白,“皇上,裕妃娘娘可能不好了……”

    皇上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她们,叫人仍旧跪在殿内,他则跟着剪秋去了暖阁,一进去便闻到了丝丝缕缕的腥味儿,他和皇后坐在十二面双面彩绘十二花神的落地乌木屏风后听着太医的回话。

    王旭之额头全是汗,章弥还在里头为陵容针灸保胎,药也熬了好几回,可陵容就是吃不进去。“回皇上……”他声音有些发抖,“裕妃娘娘下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娘娘一直昏迷吃不进去药。微臣每隔两刻钟诊一次脉,脉象渐弱…… 怕…… 怕是不好。”说罢深深地低下头去。

    “为何之前请平安脉都没有觉察?若不是你说裕妃体内有用过滑胎之物的迹象,朕竞不知,后宫内有如此心性毒辣之人!”

    “回皇上。”宜修出声道:“先前两回并不是王太医前来诊脉,所以未能及时察觉。裕妃如此恐还是那安胎药的缘故。”

    皇上起身绕过屏风远远地看了一眼,“务必保证裕妃母子均安。王太医,往后你便专心伺候裕妃吧!”说罢便转身要走,突然他又对皇后说道:“查查先前是哪个庸医来请的脉,如此不中用的东西,打发去园子里吧。”

    他一进正殿便看见华妃站在当中,他重重的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华妃略微俯身行了一礼,体态袅娜,柔声说道:“臣妾听到消息便立马赶来想看看裕妃妹妹如何了。”

    皇上见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眼角含chun的看着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沉了下去,“既如此怎么不去暖阁看看?”

    华妃似乎是没料到皇上会这么问,迟疑了一瞬笑道:“臣妾想着里面乱哄哄的,万一打搅了太医诊治,臣妾难辞其咎。”说着蹲下身子又行了一礼。

    皇上沉默了一瞬便拉起她的手顺势让她起来坐到自己身边,“苏培盛,传旨。”

    苏培盛低着头走上前来默默听着皇帝的话:“懋嫔宋氏褫夺封号降位常在,禁足储秀宫,无召不得出。齐妃李氏褫夺封号……”

    皇上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三阿哥的声音在外面高声喊着皇阿玛。华妃见状起身走到门口,便看见弘时被宫门外的太监拦着正要往里面闯,华妃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齐妃娇笑着说道:“齐妃姐姐真是好教养,教的三阿哥如此不懂规矩。”

    弘时是齐妃心尖上的肉,哪里容人如此诋毁,正要开口说话就被皇帝照着胸口踹了一脚,“哼!你平时溺爱弘时朕懒得与你计较!可你瞧瞧他都敢擅闯后宫了!跟着你这样的额娘,弘时日后能学得什么好?”他突然又喊苏培盛上前来,“把这个毒妇给朕押下去,降位贵人,禁足延禧宫,无召不得出。弘时交给皇后教养吧!”

    “皇上!”齐妃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皇帝,还不等她再求饶便被身后的太监拉扯着要带出去。

    一旁的懋嫔见此也哭求着,“皇上,嫔妾真的冤枉!什么麝香五行草嫔妾真的不知道啊!请皇上明察。”

    皇帝挥挥手不耐地说道:“待朕查明自有你分辨的时候!”说着看向其余跪着的人说道:“夏常在无辜受惊起来吧。”说着指了指崔嬷嬷等三人对小夏子说:“这些人拉去慎刑司,给朕好好地审!别叫她们死了!”

    “嗻。”小夏子应声后将人押着退下了。

    华妃见皇上疲累的捏着眉心便陪着小心道:“皇上到臣妾宫里歇歇吧,这里有皇后娘娘照料,想必无事。”

    皇上扭头看向她,这个女人一向骄纵高傲,人事都要争强掐尖儿,可在面对自己时总不自觉的便软了心性,想了想他还是没有答应,潇洒离去时根本不曾看见华妃眼里浓浓的失望和伤心。

    颂芝赔笑着安慰她,“裕妃不好,皇上难免心焦,但皇上心里肯定时刻关怀着娘娘呢。”说着看了眼周围,“这里乱糟糟的,娘娘也起驾回宫吧。”

    于是华妃扶着颂芝的手高高的仰着头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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