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明明还是暑热难消的月份，现下起的风凉飕飕的，让苏直忍不住握拳咳了一声。
“哪个惯会使懒的开了窗，拉下去杖责二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荠敛眉垂眸站在正厅门外，如寻常侍女般把头低的更矮了些，一块玄色衣摆擦过她的脚边，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苏直从椅上起身，一改方才咳嗽的病容，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不知岳丈前来所为何事？”
叶亭贞随意打量着前来几人，客套一番后径直落在了主位。
苏直想起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再加上小皇帝与叶亭贞的龃龉也听了一耳朵，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将来意直接说给叶亭贞听。
沈荠人虽未至正厅，怎奈听着叶亭贞虚虚实实的声音自里传来，心内未免焦灼。
她本打算与几位官眷一同前来，几辆轿子行至半路却被一行带刀侍卫拦住，原来是同行何夫人的夫君派人阻拦。
毕竟妇人不在家相夫教子，竟敢在外抛头露面到人府上闹事——一群人师出无名，确实是荒唐了些。
沈荠也知晓其中利害，只得说尽好话将众人遣散，只道待来日有机缘再去。
正待大街上心焦之际，遇上苏家的马车从深巷而来。沈荠心里想着这不是要安寝，有人送床榻来了，索性当街拦下苏家的轿子，好一通哭诉衷肠。
暑热难当，苏直心里正烦着。听从下属汇报，一听是先前给过苏芷云送过衣裳料子的掌柜，直接手一挥，让沈荠着苏家侍女装扮跟在马车后头一齐进了王府。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算不得什么。
叶亭贞见苏直来势汹汹，也猜出几分来意，但听这如此直截了当的话心里难免一股子难掩的恨意，若不是当年……哪里还能轮到他坐在这个位置？
他侧了侧头，吩咐侍女给苏直沏了盏茶，“这茶还是王妃在后院里辟了块地方种的，用荷叶上的露珠烹的，别有一番滋味。苏太傅尝尝。”
苏直一饮而尽，知道他在点他。
也许是自家亲外孙做了皇帝，腰板有两分硬朗，他挺了挺腰，语气沉吟了两分。
“前几日老臣到宫里给两位主子请安，主子们身子康健，这是身为臣子的福分。只是太后娘娘感念姐妹情深，提起许久不曾见过王妃，本只是随口一句话，但身为臣子更作为一个父亲，主子们的事情就是大事，王爷觉得呢？所以老臣斗胆问一句王妃身体康健，也好跟太后回话。”
言罢，他合时宜用手捂住口鼻咳了两声。
“岂敢岂敢，苏太傅是受太后所托，只是王妃操劳府中事务过于操劳，身子抱恙，怕把病气过给苏太傅。”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沈荠垂着头，只在眼角余光中暼到叶亭贞往她这看了眼，立马将眼移到别处，一脸恭敬模样。
沈荠只遥遥听苏直又说了什么，听不真切，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听到有木椅移动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拉扯起来。
“苏太傅若是不信，大抵可去后院看望。”
叶亭贞语气稍硬，仿佛不愿再与他拉扯下去，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苏直索性站起身，拿起身段来，时至今日，小皇帝身上可有一半流的是苏家的血，要搁在以往，苏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叶亭贞算什么？只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罢了。
旁人不知他的手段，他与郑宣致能不知晓？
宦海沉浮多年，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若不是小皇帝根基不稳……
他的眼里莫名多了层细碎的光，借着以袖掩鼻咳嗽的空档将情绪遮掩好，站起身。
叶亭贞见他态度的确不同往日，强忍住怒气，面上甚至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苏太傅，请。”
两人一齐往外走了出去，沈荠与苏家的侍女跟在身后，却被叶宵伸手制止。
叶亭贞见状停住脚步，眼看目光就要往沈荠身上落时，她掩在胸膛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虽与那侍女穿着一模一样，但叶亭贞疑心深重，怕不是当场识破她的身份！
只听叶亭贞淡淡道，“来者既是客，断没有把人堵在外面的道理，一起去看看罢。”
“谢王爷。”
沈荠这才松口气，等她缓过劲来，这才发现后领处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拐过几道曲折小路，几人路过一棵参天古树，借着郁郁苍苍的叶隙，沈荠打量了会前面二人的背影。
如果说五年前的沈家冤案里，叶亭贞是主谋，那苏直与郑宣致便是帮凶。
如果通过苏家两个女儿与叶亭贞的关系来讲，苏直到最后是极有可能与叶亭贞离心的。
只是这个契机会是什么呢？
正当她冥思苦想之际，脚步忽然止住，已经拐到了苏芷云住的后院里。
厢房不大，院中种了几棵梧桐，现下正值青翠。
还有几位洒扫的侍女见着来人纷纷跪下行礼。
叶亭贞摆摆手，嫌着人多口杂吵得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将人都遣退。
苏直见门紧闭，心里想起那些捕风捉影半真半假的流言来，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他抬眼暼了眼叶亭贞，见他气定神闲站在一旁，骨子里端的是镇定，方才那股子来势汹汹也消弭了大半。
语气中像是底气不足，“不知王妃的病可好些了？”
沈荠这厢也是忐忑，不知叶亭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抑或在预谋什么，怎么还装作若无其事模样？
微凉的风卷起云，将梧桐树叶吹的有些响，沈荠看着那紧闭的门与窗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地方，她来过几次，可没有哪一次能像这次让人心里觉得悲凉。
是的，是悲凉。
其实，她倒希望苏芷云未曾如传言所说被囚禁，哪怕这个由头会让叶亭贞与苏直二人心生嫌隙。
苏直见里面久久未曾回应，心里反而踏实下来，验证了心中所想，同时也在心里暗喜又可多一个把柄。
只是下一瞬他便变了脸色。
“父亲，芷儿身子抱恙，恐不能面见父亲，还请父亲切勿怪罪。”
“哪个惯会使懒的开了窗，拉下去杖责二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荠敛眉垂眸站在正厅门外，如寻常侍女般把头低的更矮了些，一块玄色衣摆擦过她的脚边，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苏直从椅上起身，一改方才咳嗽的病容，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不知岳丈前来所为何事？”
叶亭贞随意打量着前来几人，客套一番后径直落在了主位。
苏直想起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再加上小皇帝与叶亭贞的龃龉也听了一耳朵，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将来意直接说给叶亭贞听。
沈荠人虽未至正厅，怎奈听着叶亭贞虚虚实实的声音自里传来，心内未免焦灼。
她本打算与几位官眷一同前来，几辆轿子行至半路却被一行带刀侍卫拦住，原来是同行何夫人的夫君派人阻拦。
毕竟妇人不在家相夫教子，竟敢在外抛头露面到人府上闹事——一群人师出无名，确实是荒唐了些。
沈荠也知晓其中利害，只得说尽好话将众人遣散，只道待来日有机缘再去。
正待大街上心焦之际，遇上苏家的马车从深巷而来。沈荠心里想着这不是要安寝，有人送床榻来了，索性当街拦下苏家的轿子，好一通哭诉衷肠。
暑热难当，苏直心里正烦着。听从下属汇报，一听是先前给过苏芷云送过衣裳料子的掌柜，直接手一挥，让沈荠着苏家侍女装扮跟在马车后头一齐进了王府。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算不得什么。
叶亭贞见苏直来势汹汹，也猜出几分来意，但听这如此直截了当的话心里难免一股子难掩的恨意，若不是当年……哪里还能轮到他坐在这个位置？
他侧了侧头，吩咐侍女给苏直沏了盏茶，“这茶还是王妃在后院里辟了块地方种的，用荷叶上的露珠烹的，别有一番滋味。苏太傅尝尝。”
苏直一饮而尽，知道他在点他。
也许是自家亲外孙做了皇帝，腰板有两分硬朗，他挺了挺腰，语气沉吟了两分。
“前几日老臣到宫里给两位主子请安，主子们身子康健，这是身为臣子的福分。只是太后娘娘感念姐妹情深，提起许久不曾见过王妃，本只是随口一句话，但身为臣子更作为一个父亲，主子们的事情就是大事，王爷觉得呢？所以老臣斗胆问一句王妃身体康健，也好跟太后回话。”
言罢，他合时宜用手捂住口鼻咳了两声。
“岂敢岂敢，苏太傅是受太后所托，只是王妃操劳府中事务过于操劳，身子抱恙，怕把病气过给苏太傅。”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沈荠垂着头，只在眼角余光中暼到叶亭贞往她这看了眼，立马将眼移到别处，一脸恭敬模样。
沈荠只遥遥听苏直又说了什么，听不真切，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听到有木椅移动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拉扯起来。
“苏太傅若是不信，大抵可去后院看望。”
叶亭贞语气稍硬，仿佛不愿再与他拉扯下去，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苏直索性站起身，拿起身段来，时至今日，小皇帝身上可有一半流的是苏家的血，要搁在以往，苏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叶亭贞算什么？只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罢了。
旁人不知他的手段，他与郑宣致能不知晓？
宦海沉浮多年，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若不是小皇帝根基不稳……
他的眼里莫名多了层细碎的光，借着以袖掩鼻咳嗽的空档将情绪遮掩好，站起身。
叶亭贞见他态度的确不同往日，强忍住怒气，面上甚至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苏太傅，请。”
两人一齐往外走了出去，沈荠与苏家的侍女跟在身后，却被叶宵伸手制止。
叶亭贞见状停住脚步，眼看目光就要往沈荠身上落时，她掩在胸膛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虽与那侍女穿着一模一样，但叶亭贞疑心深重，怕不是当场识破她的身份！
只听叶亭贞淡淡道，“来者既是客，断没有把人堵在外面的道理，一起去看看罢。”
“谢王爷。”
沈荠这才松口气，等她缓过劲来，这才发现后领处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拐过几道曲折小路，几人路过一棵参天古树，借着郁郁苍苍的叶隙，沈荠打量了会前面二人的背影。
如果说五年前的沈家冤案里，叶亭贞是主谋，那苏直与郑宣致便是帮凶。
如果通过苏家两个女儿与叶亭贞的关系来讲，苏直到最后是极有可能与叶亭贞离心的。
只是这个契机会是什么呢？
正当她冥思苦想之际，脚步忽然止住，已经拐到了苏芷云住的后院里。
厢房不大，院中种了几棵梧桐，现下正值青翠。
还有几位洒扫的侍女见着来人纷纷跪下行礼。
叶亭贞摆摆手，嫌着人多口杂吵得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将人都遣退。
苏直见门紧闭，心里想起那些捕风捉影半真半假的流言来，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他抬眼暼了眼叶亭贞，见他气定神闲站在一旁，骨子里端的是镇定，方才那股子来势汹汹也消弭了大半。
语气中像是底气不足，“不知王妃的病可好些了？”
沈荠这厢也是忐忑，不知叶亭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抑或在预谋什么，怎么还装作若无其事模样？
微凉的风卷起云，将梧桐树叶吹的有些响，沈荠看着那紧闭的门与窗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地方，她来过几次，可没有哪一次能像这次让人心里觉得悲凉。
是的，是悲凉。
其实，她倒希望苏芷云未曾如传言所说被囚禁，哪怕这个由头会让叶亭贞与苏直二人心生嫌隙。
苏直见里面久久未曾回应，心里反而踏实下来，验证了心中所想，同时也在心里暗喜又可多一个把柄。
只是下一瞬他便变了脸色。
“父亲，芷儿身子抱恙，恐不能面见父亲，还请父亲切勿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