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修教材是一项大工程,北京将《永乐大典》护送而来,连带着的还有一些唐宋时期的孤本残本,光是整理就花了接近半个月的时间。

    主要就是永乐大典的归纳,永乐大典共有两万多卷,一万多本书,光是目录就多达六十卷,涵括了中国四千年来几乎所有的学术知识。

    “当年成祖修《永乐大典》,两千名士子用时五年编修成册,全文三亿七千万字,是咱们大明朝乃至我中国四千年来最伟大的文学成就。”

    看着堆满了几乎六间房屋的永乐大典,陆远惊叹之余更是下了死命令。

    “这里要派最少一个营的兵来看,十二个时辰任何时间不得少于三百人,房间外房间内都要有人看守,任何人靠近之前都要搜身,禁止携带任何可能导致引火助燃之物。”

    “另外,这永乐大典能否拓印。”

    “能肯定是能,但是需要的人力和物力不菲。”

    郑大同言道:“当年成祖修此书,历时五年耗费逾八百万两,刻模拓印用不了那么多,但几十万两是最少的。”

    “时间呢?”

    “招两千名工匠一起刻,最快也要一年。”

    “那就招一万名。”陆远大手一挥:“三个月内将模板做出来,将永乐大典拓印三到五份出来。”

    郑大同不可思议的开口:“啊?拓印那么多份做什么,这不是太浪费了,光纸张的消耗就得最少开十几家浆纸坊,还要从庐州、宁国等地招募纸匠工人上万名,所耗木材无可计数。”

    “福建正好多林木,一直也没有开伐,正好就当给福建创收了,至于增开造纸厂和招募工人,也算是增加工作岗位、给百姓创收了,至于花销。”

    陆远也没犹豫就定了下来:“就按拓印一套要消耗一百万两来计算,五套不也就”

    “不能这么算,主要是做一套模块要浪费不少人力和铅铜,模块做出来之后,后面的消耗无非就是纸张和人工了,估计五套下来最多也就是二三百万两的样子。”

    “那就按三百万算吧。”陆远更不心疼了,直接揽在自己身上:“这钱让远东出,就当是陆某送给咱们翰林院、国子监乃至天下士林的一份礼物吧,拓印五套连原本这一套就是六套,北边皇宫、翰林院、国子监各留一套,南京亦如此。

    等将来各省开建国文馆,一个国文馆我陆某人就加拓一套,所有钱远东出。”

    “陆公大义!”

    郑大同震骇之余也是心生敬意,作揖致谢:“下官代天下士林学子,谢过陆公高义。”

    “此等民族和文明之瑰宝,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陆远是肺腑之言:“银子花出去还可以再赚,钱用在这上面,用在给后人留文明之火种,纵是消耗亿万陆某也绝不会心疼一分。”

    说到做到,陆远表态之后不过十日,远东就从南直隶、浙江两地的商号和银行调动了超过二百万两现银运往南京,同时开始招募人手组建造纸厂和印刷厂,福建布政使司绝对是最高兴的,因为他们很快就接到了一笔天大的木材定单。

    本身伐木对目前的福建来说就是一种开荒推动发展的好事,更何况这些木材还能变卖成现钱,简直是一举两得。

    而陆远要拓印五份永乐大典的消息也经通政使司迅速传开,陆远在江南士林的名声瞬间又站上一个新高度。

    这是实打实的无私奉献了。

    永乐大典成书困难,从编修到如今仅仅只有这么一套,珍藏于北京皇史之中,只有在北京的监院生员可以借阅观看,为什么一直不出第二套,就是因为其造价之昂贵,所需靡费的人力物力巨大,朝廷也吃不消。() ()

    国家都扛不住,哪会有私人愿意自费来拓印。

    但现在陆远扛下了这份传承文明和传播文明的责任。

    “远东富可敌国,财富亿万无计,拿出个几百万两来算什么?”

    “本公子要是家中有亿万家产,我都愿意拓印二十份出来。”

    “那这位公子,您能出一百两给城外的百姓置办几身棉衣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本公子真有一百两。”

    说风凉话的、阴阳怪气的人什么时候都有,但只是鲜少的个例,而且往往一冒头就会被口诛笔伐所淹没。

    整个士林对这一次陆远的慷慨解囊还是很感激的。

    不单单是江南,北方亦如此。

    起码山东和河北的士家就有不少人闻听这事后给陆远写了书信,信中无不是感谢之词。

    用几百万两银子买到北方士林的好感,太值了。

    陆远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他出发点倒是真没考虑过,不过能借此机会为自己抬高名望,总算是意外之喜。

    拓印的事在推动,编修教材的事也没有停,陆远直接坐镇文渊阁,会同各地名士大儒、座师们开始商讨如何编修这所谓的新教材。

    “今年这天,可是真热啊。”

    “可不说吗,去年的时候南京就够热了,怎么今年感觉比去年还要严重,老夫心神都快要被炙烤的化掉了。”

    陆远人还没有进殿阁,耳音中就听到了这些议论声,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碧空万里无云,只有一颗滚烫的骄阳高悬着,散下滚滚热浪。

    “多久没下雨了?”

    张四维愣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得有小一个月了吧。”

    “这么毒辣的太阳,一个月不下雨,庄稼能吃得消吗?”

    陆远说着话眉心立时一拧。

    他怎么忘了如此要紧的一件事。

    小冰河!

    明朝有史记录的自然灾害有一千一百多次,而从嘉靖到崇祯亡国是小冰河的高发期,自然灾害超过七百次,平均每年都有三次以上,最常见的就是夏天大旱,冬天严寒,辅以地震、洪涝、瘟疫和台风,造成了大面积的粮食减产,也使得南直隶的农业经济崩溃,湖广取缔南直隶成为了大明朝中后期最大的粮食大省,是以才有了‘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而等到了万历八年,大明朝就再也无力应付天灾,旱灾的发生也开始从局部性骤然加剧成为全国性大旱灾,而每每发生天灾朝廷只能眼睁睁看着,完全千疮百孔的国家经济已无力再去赈灾,只能浮皮潦草的免点税赋、象征性拨点钱粮做做样子,能不能活下去全靠当地百姓自己。

    “咱们南京的储备粮多吗?”

    张四维一时间没跟上陆远的跳脱思维,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做出回答背书。

    “南京各太仓储量还有接近八百万石米麦,即使今年大旱,也有足够力量应付南直隶及周边的灾情。”

    “不够。”

    陆远迈步动身进入文渊阁,同时交代了一句。

    “派人八百里加急去澳门,告诉维特,让他从南洋那些国家输运最少一千万石粮食,不管他是从当地买还是直接抢,总之今年十月份之前我要看到粮食进上海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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