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宋翡才缓过神。因为保持这个姿势太久,待她直起身来时,也伴随着骨头扭动的声音。

    她转眼看手上的咬痕,那里依旧隐隐作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然青紫。

    宋翡冷笑一声,把自己从糟糕的情绪里脱离出来,整理她刚刚的思考结果。

    白华溪不正常,这毋庸置疑。她主控时期的be线全都不是情感上的失败,而是由他各种方式的死亡造成的崩坏,所以他对白华溪也不甚了解。

    印象中的他永远都是那个风光霁月的疏朗少年,没有哪一条线上的白华溪有现在这么疯狂。

    她设想了三种可能,一是白华溪被她这样的穿越者占领了身子,这个可能性太小,无疑会陷入自指的谬误,如果他的情况和宋翡的一样,宋翡穿越的契机是死亡,她猜测原主也已经死亡。

    那么白华溪在什么时候死的,而且从他刚刚的语气来看,他的意识在他们初遇时候就存在,要么当时白华溪就已经被外来者占领,要么是这个穿越者在原世界就认识她。

    如果那时就已经是这个外人者,外人者为什么在第一时间就能认识到她是宋翡,他为什么能这么恰好模拟出白华溪本身的气质;那如果穿越者在原世界认识她,他也做不到第一时间认出她,因为原主和她长得并不相像。

    第二种可能是白华溪有双重人格,这从乙女黄油的那个破尿性上就可窥一斑。黄油总是会集齐一系列不正常的人来满足玩家的xp。

    宋间衡有洁癖所以他戴着手套,施俞初有肌肤渴望症,所以戴上口罩不愿与他人交流。那么白华溪有双重人格所以不愿与人深交,也不令人惊讶,惊讶的是他这种倾向在游戏里根本没出现,起码在她通过的线里。

    她对双重人格这种情况实在不太了解,他们是共享记忆的吗?那又怎么知道初遇的事,这又陷入逻辑死局。

    第三种是她根本不愿承认的那种,那就是表现出这种情况的白华溪和先前的白华溪实为一体,换句话说,这都是白华溪,他只不过把他苦苦隐瞒的阴暗面暴露出来了,再者说,宋翡确实不了解他,哪怕在游戏里,也只是隔着屏幕感受他所想表现出来的那一面罢了。

    如果是这种可能,那她的粉丝滤镜实在碎一地。

    她到底为什么觉得这人像男神。宋翡无力呐喊。

    更麻烦的是,他和原主为什么认识,他们有什么渊源,他讨厌背叛又是什么意思,这一方面实在是一片空白。

    算了,实在难搞,白华溪又发什么疯找上她。

    难道,难道她也是男女主play里的一环吗。

    宋翡:……生草。

    她环顾四周,从沙发边上取出家用医疗箱,翻找片刻,掏出棉签,碘酒,纱布。

    她生疏地用右手来处理伤口,没办法,她是左撇子,白华溪咬伤了她的左手,而她又疏于右手。

    话说,宋翡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原主居然也是左撇子吗。

    那还挺巧的,她继续处理伤口,把棉签丢到垃圾桶里,开始吃力地缠纱布。

    好怪,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就爆炸。

    她转过头去,气狠狠把本子从沙发上掏起来,她决定了,什么破交换日记,她第一条就要写白华溪这个狗嘴。

    于是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包的像粽子的左手,连本子都打不开。

    宋翡:……白华溪你个脑子有病的。

    宋翡把本子重新甩回去。

    最后还是灰溜溜拿回来,因为这个休息室并不是她专属的,要是宋间衡回来看到这个,高低有点尴尬。

    像孩子早恋被家里人知道的感觉。

    她叹口气,她的注意力全被白华溪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分散走,以至于她一直遗忘了原主的爸妈。

    宋翡现在都还没有真正和他们交流过。

    看来他们关系并不是很好。宋翡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话说回来,既然原主不是他们亲生的,那她又是从哪来的呢。

    宋翡的脑子跟打乱的毛线团似的,于是她又拿出她那贯穿人生的经典原则——能不为难自己就不为难自己。

    顿时,她感觉神清气爽起来。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她就这么紧紧抱着本子,打起瞌睡来。

    外面觥筹交错。音乐声,嬉笑声,杂乱无章。

    这些宋翡都没再听到,那些声音传到她身边后就弥散得无影无踪。

    因为她渐渐睡着了。

    ……

    宋翡是被轻柔地摇醒的,视野清晰后,眼前便是含着笑的宋间衡。

    他眉眼里带着些不察的疲惫:"小翡,回家了,爸妈和他们还有事要谈。"

    "哦哦。"宋翡乖巧地从沙发爬起来。宋间衡顺势察觉到她怀里那皱巴巴的本子,伸手就想去拿。

    宋翡被吓得侧开身,躲开了和他的接触。

    他的手就此落空,宋间衡沉下眼:"你的手怎么了。"

    "刚刚……刚刚削苹果不小心切到的。"宋翡睡得迷糊,根本没有为这个打过腹稿,就随便找个借口。

    "是吗?"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下来,就这么盯着她,好像在分析她脸上的神色。

    宋间衡本就自带上位者的威压,心里有事的宋翡心里被吓得毛毛的,她自知这是双方的心理博弈,面色不显,反而表现出很疑惑的样子。

    她的心脏怦怦作跳,撞击她的胸膛。

    这样倒显得宋间衡不是了。

    他移开眼,又恢复了她熟悉的样子,也没过多久,突然轻笑一声。

    宋翡被吓得汗都出来了,也随着他的角度看向那一边。

    是垃圾桶,镂空的垃圾桶。

    宋翡自知找错理由了,她的脑子总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转的很快。

    该怎么办,就说自己把皮也吃了?核也吞了?

    宋间衡似乎并不打算计较这件事,他抓起她受伤的那只手,把她从沙发上带起来,宋翡一个不察,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才松了些手劲:"不是你这么包扎的。"

    "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宋翡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用哥,不用。"说罢就使劲挣脱。

    他反而握得更紧了,只不过他现在的步履方向转变,牵着她就往门外走。

    宋翡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

    他就这么一路牵着他,从侧门径直离开,把她塞进车。

    车门发出的巨大声响彰显着他现在的怒气。

    他们并排而坐,车缓缓移动。

    宋翡:我是谁,我在哪,他又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谁来告诉我???

    他整个人都埋进阴影里,游走在怒火边缘。

    宋翡不经意间往外挪了挪。

    两人僵持了良久。

    "小翡,"他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哥哥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喜欢欺骗。"

    宋翡:……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喜欢的。

    她头皮发麻,声音都因底气不足而微弱起来:"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是吗,小翡真是大了,都开始欺瞒哥哥了。"他的腔调很奇怪,听不出喜怒。

    "哥,我很尊重你,"宋翡深吸一口气,"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就像你,肯定也会对此秘而不宣,也请你尊重我。"

    他沉默,慢条斯理地摘下一边的手套,把它撇到身旁,随即抓住宋翡的胳膊。

    "你不用离我这么远,我刚刚只是开玩笑而已。"

    宋翡:……

    "怎么,你不相信哥哥吗。"

    注意到他细节的宋翡这下啥话都不敢说出口了,乖乖听他的靠近了些。

    他的手依旧没松开。

    他们就这么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度过一路的沉默。

    黎明的希望终于到来,到家,便是她解脱的机会,就在宋间衡手松开的那一刻,宋翡就立马倾斜着身子去开门。

    徒劳。门锁着,罪魁祸首便是宋间衡刚刚按的按钮上。

    宋翡向来讨厌这种密闭环境,和他这样的高掌控欲行为,这都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她忍了一路,还是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他正在戴手套,宋翡等了他段时候,她倒要听听他到底想干什么。

    宋间衡向她摊开一只手:"把本子给我。"

    宋翡摇头,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似乎不对劲。

    "把本子给我。"他不耐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语调较先前上扬了几分。

    "理由是什么。"

    "把这个影响我们关系的东西销毁掉。"

    宋翡瞪大眼睛,瞳孔微震,她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哥,你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说,我们的关系就因为一个本子而产生猜疑的话,那说明我们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靠。"

    他沉默了,手收了回去,攥紧。

    车门解锁声宣告了宋翡的自由,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开门离开了。

    她并没有回头看宋间衡,她想他需要冷静一下。

    ……

    等宋翡洗漱完,躺在床上,此刻,她毫无睡意,一直在纠结宋间衡今晚的异常举止。

    她从洁癖入手分析。一般来说,洁癖的人对自我,对他人,对关系的纯净度要求都比较高。在他的定位里,他和妹妹亲密无间,没有异心,所以当他发现她妹妹藏了秘密,不愿透露时,这就成了他心头蒙着的灰尘。

    他开始质疑这段关系的纯净度,并试图恢复成他理想的状态。

    可这怎么可能,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吗。

    这该怎么办,难道要她去和阎王道歉吗?这不可能,首先,她自认为自己没什么错,其次,就算道歉这个疙瘩也难以清除,因为他要这个本子。

    最后,就算他真的要到并摧毁这个本子也没什么用,破镜难以重圆,这崎岖不平的裂痕,对于他这个完美主义者,是道越扎越深的刺。

    真麻烦啊,宋翡叹口气。一想到这个罪魁祸首,她心里头就来气。

    宋翡:……给我惹了这么大麻烦。白华溪,这梁子我们是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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