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宁猛然站起身,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什么。结果就看见对面小楼二楼窗户处突然就亮了灯火,一个身影从窗户内映了出来,竟然是他!

    原来自己仰望,伴随的那个光影,竟然是秦王李恪......

    樱宁睁大眼睛和嘴巴看着光影里那个身影从光里走出,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件玄色小褂。

    “天冷,以后再去装鬼,就穿上它吧,”李恪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远处,递上小褂。

    樱宁看看小褂,看看侧着头的李恪,努力咬住嘴巴,却还是抑制不住弯起嘴角,双手接过小褂。

    褂子面用的是上好的玄色暗纹蜀锦,内里竟然是洁白如雪,无一丝杂毛的白狐皮。拿在手上轻轻软软的,摸上去甚是暖和。

    樱宁笑着看着李恪:“公子送我如此贵重礼物,还不若出手帮我惩治了那厮。”

    李恪也忍不住笑了,转过头来看着樱宁:“别人出手,哪有自己出手来得痛快?”

    樱宁听言,笑得双眼都变成了月牙:“那就多谢公子了!”

    第二日,李恪就看见樱宁在夜行衣外面套了白狐褂子,头上还应景地带了两个白兔毛球,甚是可爱。

    ——

    那年也是这样的时节,只不过草原上的草要黄得更快一些,秋日的寒风刮在脸上,有些硬生生地疼痛。

    没有人相伴,李恪一个人坐在帐前,看着天上的圆月,度过了自己十六岁的生日。

    “走!打猎去!”健壮的队长张遂扔给李恪一把硬弓,背上箭囊就翻身上马。

    “哈哈哈,小少爷不想去,他还要望着月亮作诗嘞!”汪大彪拿着马鞍过来,大声打趣道。

    “大彪!你小心明日将士比武,小少爷三拳把你打翻在地!”伍不输揍了汪大彪一下,转过身来递给李恪一个水囊。

    “就他那小身板?”汪大彪伸手比了比自己壮硕如塔的身子:“咱家里的豆芽都比他粗壮些!”

    “少废话,小少爷别作诗了,”队长张遂勒住躁动的马儿:“让这个新来的大彪开开眼!”

    “少爷,别把笔当成箭射出去嘞,草原上买笔得给中帐文书送礼说好话,那可不少钱!”汪大彪别看身壮如塔,可是翻身上马却干脆利落。

    李恪打了个呼哨,飞白就欢快地跑了过来。

    “走吧,”李恪伸手摸摸飞白的脖子,对飞白轻声说道。飞白着急地刨了刨地,算是回应。

    “切,磨磨唧唧像个娘们,”汪大彪朝地上啐了口痰,这样的公子哥他在老家看了不少,都是绣花枕布皮囊,偏偏这队长张遂对这小少爷却照顾有加,这让大彪很是不爽。

    “大彪姑娘,你还在绣花吗?”伍不输骑马从汪大彪身旁跑过,留下一句嘲笑。

    “哼!驾!”汪大彪立马扬鞭,就跟了上去。

    “你的少爷还在后面,你不接接他?”汪大彪赶上伍不输,轻蔑地嘲笑道。

    “大彪,你睁眼看看前面,哈哈哈,”伍不输扬鞭往前全力奔去。

    “啥?”汪大彪抬头一看,小少爷早就跑在前面离他数十丈远的前面去了。

    “定是他的那匹白色的马儿好,要不他怎么能跑这么快?”汪大彪有些不服气,气鼓鼓地快马加鞭赶了上去。

    ——

    “嘘,今晚的第一只兔子,看你们谁射得中?”队长张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面草丛处一只灰色的野兔。

    “小意思,”汪大彪不待队长话音落下,抬手就拈弓搭箭,嗖得一声,灰兔就身上中箭,倒在原地。

    “大彪,干得好!看来今日的头筹就是你小......”张遂高兴得对大彪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张遂话还未说完,突然一个白影闪过,眨眼间就把中箭的兔子叼走了!

    “是飞狐!”伍不输有些紧张地勒起缰绳。

    “小心!”小少爷也难得开口。

    “敢抢大爷的猎物!活得不耐烦了!”大彪可看不上这一只什么白狐,不像其他人一般大惊小怪。

    “小心附近有狼群!”队长张遂有些紧张地环伺四周。

    原来这只白狐是军营众将士的“老朋友”了。在这草原与羯人作战本就十分辛苦,羯人熟悉地形,适应当地气候,经常对大成士兵搞偷袭。这本是常情,大家也都坦然接受了,可是谁能想到,还会有另一个对手出现——就是这只看似无害的漂亮白狐。

    起初,站岗的将士只看见远处夕阳下那个洁白如雪的精灵,映着暖暖的阳光,竟然像是一幅画。

    白狐跑起来很快,像一阵风,也很轻,像是在草边飞舞一般。营地外时常有小动物出没也是平常,大家也没放在心上,就当是看一只有趣的小狗小猫一般,毕竟在边塞的生活是很单调的。

    一天,两天,三天,白狐离营地越来越近,哨兵也不甚在意。

    直到第三天夜里,夜幕降临,漫天繁星,不见月亮。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响起。

    李恪猛然惊醒,拿起枕边的弓箭就冲了出来。营地里竟然进来了几十只狼!

    “有狼!有狼!”李恪大喊一声,顺手就拾起篝火里的一块未燃尽的木头。

    “狼群来了!”众人也纷纷跑出帐外,惊慌失措。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哨兵去哪里了!”队长张遂有些愤怒地大喊着。

    狼群看见众人手持火把,有些害怕,聚在一起低吼着,与众人对峙。

    “奇怪了,他们怎么还不跑?还在等什么!”伍不输拔出长剑,有些奇怪地问李恪:“他们不怕火吗?”

    “是马,他们在拖延我们!他们想偷马!”李恪抽出一支箭,点燃箭头,往狼群射去。

    “快去救马!”队长张遂一脚揣翻一个火盆,顺手把一旁的草垛扔了过去。砰的一声,顿时燃起巨大的火焰。

    “走!”李恪顾不得许多,就往马厩跑去。

    刚到马厩,就发现在此值守的士兵已经倒在地上,脖子处往外泅着血,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

    抬头一看,这里还围了数十只狼,为首的一只狼正在想办法咬开围栏,他们竟然想偷走整个马群?

    李恪一支响箭射出,为首的狼就应声倒地。

    其余狼转过头来,对李恪和众人呲起了嘴。

    不待分毫,众人数箭连发,又有数匹狼应声倒地。

    “昂......”一声马儿的鸣叫突然响起。

    “飞白!”李恪拔出长剑,就冲了过去。

    余下的狼看见大势已去,转身就跑了。

    ——

    李恪冲到马厩,居然看见一只白色的狐狸正挂在飞白脖子上,把飞白的脖子咬得鲜血淋漓。

    白狐看到李恪,一下子跳了下来,拱起脊背,对李恪发出嘶吼。

    李恪持剑上前,这白狐竟然轻松躲开,李恪回头一望,它竟然跃上高处,准备从后面对李恪发起致命一击。

    李恪反手挥剑,就给白狐前臂割了长长的口子。

    白狐吃痛,蹲在地上,舔了舔出血的前臂,冲李恪发出呜呜呜的哀求声,状貌甚是可怜。

    李恪举起剑,冷笑一声:“你和我很像,都是直取对手性命,可是我不会摇尾乞怜......”

    这白狐似乎听懂了李恪的嘲讽,眨眼间就弓起背露出尖牙,朝李恪直冲而来。

    李恪用剑一遮,往旁边一侧身,这白狐竟然借着这个空档就跃上马厩顶部,眨眼就消失了。

    白狐在众人眼前一飞而过,踪迹全无。从此就得了个飞狐的名字。

    飞狐伤好以后,又来骚扰过几次,前前后后已经有四五人被它咬伤,马儿也被咬死几匹,众将士好不容易得来的羊羔也被咬死几只。飞狐似乎只为泄愤,不为饱腹。

    ——

    “算了算了,这飞狐是和咱们杠上了,不惹这厮了,”伍不输摆摆手,对汪大彪说道:“咱们重新找一只兔便是。”

    “那怎么成!一只畜生都敢欺负到汪大爷的头上,让我回去,还怎么跟兄弟们相处!”汪大彪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飞狐的厉害,只担心自己的面子。

    “不错,我们与它的恩怨迟早要有个了结,”李恪摸摸飞白脖子上的几个疤痕,居然与汪大彪意见一致。

    “它如此高傲,从前只咬死马匹泄愤,从不吃我们的东西,今日却铤而走险,抢箭下之物,”李恪从背后抽出箭,搭在弓上。

    “你是说这家伙今日落魄了?指挥不了那支狼群大军了?”伍不输幸灾乐祸地拍手笑道。

    “不错!”李恪观察着前方草动的方向,凝神听着风声,突然朝着一个方向纵马驰去。

    “驾!”汪大彪也跟着追了过去。

    飞狐果然是名不虚传,就像在草上飘一般。可是飞白也不是浪得虚名,再加上有个好骑手李恪,飞狐今日是遇到克星了。

    飞狐边跑边回望,还是舍不得嘴里的兔子,可是后面的人越追越近,飞狐突然计上心头,猛然变换方向,往羯人方向奔去。

    “它要去哪儿?”汪大彪觉察出不对劲,在后面大声问李恪。

    “它要引我们去羯人那里!”李恪皱着眉头答道。

    “它奶奶的!这畜生还真是邪门!”汪大彪大声咒骂道。

    “今日绝不能放它走,它下次也可能引羯人过来!”李恪抬手紧拉硬弓,放出了第一支箭。

    唰的一声,箭已飞来,飞狐纵身躲过。

    李恪又拈弓搭箭,两箭连发。

    飞狐惊险躲过,一支箭擦着它的尾巴而过。

    李恪回手一摸,竟然没有箭了!

    眼看飞狐越跑越远,离羯人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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