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时间转眼就过。

    月日上午,王忠站在典礼准备处,看着外面盛大的场面,忽然发现大脑一片空白,赶忙拿出演讲词瞅一眼。

    柳德米拉见状,轻声安抚道:“别着急,你昨晚的演说非常出色,今天没问题的。”

    王忠:“嗯,我只是看一看。”

    柳德米拉:“放心,前面会有拿着提示板的工作人员,这就是让你教演说文稿的意义啊!放宽心。那么,我们去观礼席了。”

    柳德米拉还没有和王忠结婚,所以还不是公爵夫人,这种场合不能陪在他身边,而是和涅莉一起凭着皇室特别邀请到旁边的观礼席。

    王忠点点头,然后目送两人向观礼席走去。

    现在只剩下他的警卫格里高利和典礼的工作人员和他一起站在准备处。

    皇室的大观礼台还空无一人,王忠听见远处大将和元帅们正在嚼舌根:“今天陛下会出现吗?”

    “要是不出现可就麻烦了,皇太女好像因为罗科索夫和教会的关系很近,结果也和教会亲近起来。”

    “现在这个局面不依靠教会肯定打不赢,皇室再不支棱起来……不敢想啊。”

    “往好了想,皇太子的牺牲反而提振了皇室在民间的影响力,还顺便让阿格苏科夫的重兵集团抵抗到现在。”

    “如果救出来的部队更多一点就好了,现在这就局面要是能成建制救出来一个集团军,就可以宣称我们获胜了。”

    王忠本来在看演说稿,结果被大将们的聊天吸引了注意力。

    听着大将们的对话,他下意识的看了眼仿佛故意和皇室分庭抗礼的教会主观礼台――那观礼台刚好就在大路的另一边,隔着叶堡最宽的大道和皇室的观礼台对望。

    阿格苏科夫现在的后勤差不多完全被切断了,普洛森人两个装甲拳头之间还有不到十公里的筑垒地带,敌人没攻下来是因为两个装甲集群都狂奔了几百公里,需要停下来整补。

    而且十公里的距离看起来很宽,其实被炮兵和航空兵封锁,根本没办法让部队通过。

    敌人的大包围事实上已经完成,就看普洛森宣传相什么时候宣布胜利了。

    目前确认在包围圈里的部队按照建制算有八十万,但是大部分部队因为一直在顽强战斗,所以减员严重,实际上还能作战的兵源可能只有五十万,其中不少是伤员。

    西南方面军虽然遣散了参谋人员,销毁了密码本,但电台还在用明码发报,每天通报情况,骄傲的宣称“西南方面军还在战斗”。

    据说就是这个明码发报让普洛森帝国宣传部门一直不能宣告胜利。

    王忠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演讲稿。

    伊凡哟,你是一开始就算准了自己的牺牲会有这样的效果吗?

    王忠并不了解这位皇太子,毕竟认识他才那么点时间。可能在余下的人生中,他都会反复想起皇太子的笑容,揣测他到底算到了哪一步。

    如果持续抵抗的西南方面军把敌人的主力拖到泥泞降临,那正面的压力会整个降低。

    那样敌人有可能可以在补给充足的地方度过严冬,不至于被冬将军冻死那么多,进而导致明年的战争变得更残酷。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能喘口气对安特就是好事。

    等搬到东边去的工厂重新运转起来,等征召的新兵训练完毕,精锐的普洛森大军可能发现自己面对数倍的安特军。

    王忠正想着这些,他身后有人清了清嗓子。

    是个清爽的男声。

    他以为是典礼相关的官员来跟他敲定细节来着,便一边说一边转身:“我已经记好演讲了,现在只是稍微复习一下……”

    王忠停下来,因为他看见了风格完全不同于安特和普洛森的军装。

    不过,这个军衔是一个橡树叶,王忠恰好知道一个用橡树叶做军衔的国家。

    这个国家金橡树叶是少校,银橡树叶是中校,上校就是鹰徽了。

    这位年轻男性应该是一名中校。

    王忠:“您是?”

    “联众国大使馆武官约翰维克,罗科索夫将军。”来人先对王忠敬礼,然后才伸出手。

    王忠握住他的手:“您好,有何贵干?”

    “我听说您曾经在青年军官的分享会上,说过对战局的判断。抱歉,我这人比较直来直去。您可以再跟我说一遍吗?”约翰中校一脸诚恳的说,“联众国非常关心这一点,这关系到一项正在进行中的绝密谈判,以及一项正在国会讨论中的法案。”

    王忠:“租借法案是吗?”

    约翰中校眼皮抽动了一下:“您居然知道啊……”

    王忠这才发现自己嘴快了,理论上讲这个时间点他是不可能知道租借法案的。于是他开始忽悠:“联合王国已经知道这件事,而联合王国知道这件事就相当于我们知道了。”

    约翰中校笑了笑:“拉伯维尔不知道就好。”

    虽然王忠第一次听到拉伯维尔这个名字,但是地球那边三德子的情报机构阿伯维尔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这个机构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能,为世界反FXS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拉伯维尔可能是阿伯维尔的异时空同位体,毕竟名字只差一个音。

    王忠笑过之后直入主题:“我们会挡住敌人。”

    约翰中校:“您的依据呢?”

    王忠:“依据就是安特广袤的国土,以及马上要来的泥将军和冬将军。不,任何国家都没有办法征服领土广阔的安特――好吧,也许蒙古人能。”

    约翰中校哈哈大笑:“您非常有幽默感,是的,蒙古人能。除了这种天时和地利之外呢?”

    王忠反问:“有天时和地利您还苛求什么呢?”

    “战斗意志。”约翰中校说。

    王忠:“阿格苏科夫还在战斗,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们已经被事实上包围,几十万大军肯定已经吃完了补给,但他们还在作战。”

    约翰中校耸肩:“皇太子的牺牲鼓舞了阿格苏科夫集团的战斗意志,持续的抵抗确实也让国内支持租借法案的议员大受鼓舞。但是沙皇陛下的表现则鼓舞了反对派。

    “看加洛林,加洛林的士兵还有战斗意志,但高层还是选择了投降。明明国土还有大半没有沦陷,明明还有百万的部队,广阔的阿非利加殖民地,还有装甲力量和空军,但是高层选择了投降。”() ()

    王忠:“据我所知,达高将军还在战斗。”

    “啊,对,达高将军和他的自由加洛林还在战斗,但加洛林投降了。安特如果投降了,您也可以到联众国继续战斗啊。”

    王忠:“我不会的。我最好的朋友,还有我亲爱的父亲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战死了,他们的牺牲,才让我站在这里。

    “为了保存我的有生力量,我已经两次――不,三次放弃了信任我的人。我不能停止战斗,不然就算我死了,去了地狱,也不会被他们饶恕。”

    约翰中校刚要开口,王忠继续说:“而且,我是个聪明人,明明这是一场必胜的战斗,只要坚持下去,最后就会获得胜利,我也会成为和苏沃洛夫、库图佐夫齐名的军事家,作为一个聪明人,我也会选择继续战斗下去。”

    约翰中校眯着眼睛,盯着王忠,看了几秒钟才露出佩服的笑容:“难怪他们叫你胜利的星。我已感受到你对胜利的执念,我会把这份信心原封不动的转告总统阁下。”

    王忠:“不是执念,这听起来像是一种病态的偏执,而我只是在向你阐述事实。”

    约翰中校只是笑,他向王忠敬礼,和一开始的礼相比,这一次显然充满了敬意。

    联众国中校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王忠深吸一口气,这时候他听见周围议论声突然提高。

    所有人都看向皇室观礼台。

    王忠也看过去,结果看见憔悴的沙皇陛下在奥尔加皇太女的搀扶下出现了,缓缓的来到那张最奢华的椅子上坐下。

    王忠忽然注意到,隔街相对的教会观礼台上,别林斯基冕下也手握权杖出现了。

    两边就这样隔着大街,隔着大街上列队的人群对视着。

    《神圣的战争》响起来。

    沙皇陛下似乎被神圣的战争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周围,像是个胆怯的小动物。

    王忠叹了口气,沙皇陛下这个状况,还不如不出现呢。

    两边的“大将”都出现了,仪式的流程便开始推进。

    王忠根本没想别的,就在观察沙皇陛下的状态。

    他总觉得,沙皇现在看起来就像电影《帝国的毁灭》里的那个谁。那种疲惫又癫狂、濒临崩溃边缘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仪式进行到该王忠讲话的时候了。

    典礼司仪示意王忠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沙皇陛下站起来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本来皇室观礼台那边就有麦克风,沙皇直接示意把麦克风搬到他跟前来。

    “我的儿子,伊凡尼古拉耶夫安东诺夫壮烈殉国了!”

    沙皇开始了,声音透着癫狂:“我们失去了一位英雄!但这意味著失败吗?不!这只是开始!

    “我们的军事力量,现在看来远不如普洛森人,我们虽然不断的扩充军队,但是我们的军队像沙上的城堡一样不堪一击!敌人在开战的最初两周里,就疯狂的推进了一百七十公里!

    “而我的将军们,还在恬不知耻的吹着牛皮!说什么一个月内反攻到普洛森境内!结果呢?

    “他们居然要把阿格苏科夫失败的责任推给我!不……嗯?”

    奥尔加在沙皇陛下耳边耳语了几句。

    沙皇哈哈大笑:“果然是这样!那个斯科罗博大将,是个可耻的叛徒!卖国贼!他欺骗了我,欺骗了安特人民!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营造出来的骗局!是幻觉!

    “我的儿子,我亲爱的儿子伊凡死了,他正是为了让各位从那种天真的幻觉中醒来才死的!现在,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们的军事力量正在逐渐恢复;普洛森帝国从此已不足为惧。

    “各位的父亲和兄弟,也在普洛森的屠杀中死去了。决不能忘记这悲伤和愤怒!这是我的伊凡用自己的死给予我们的启示!

    “我们现在正应集合这股怒火,消灭普洛森军,第一次赢得真正的胜利!这胜利,才是对战死者最大的慰藉!

    “国民们,崛起吧!化悲痛为力量,崛起吧,国民!安特需要你们的力量!”

    王忠都惊了,这演说有点耳熟啊。

    这时候司仪对王忠说:“典礼指挥部改变了典礼流程,您不用演讲了。”

    王忠皱眉,他看向大将们在的观礼台,然后发现图哈切夫刚刚放下电话。

    他后面那排,屠格涅夫上将轻轻摇头,在对王忠使眼色。

    好家伙,这帮人为了对抗教会,掐了我的演讲!

    王忠看了看自己的演讲稿。

    这个演讲稿里面大部分内容,确实和沙皇陛下的演讲重复了,确实没有必要再上去讲一次了。

    但是这样下去,总觉得人民的存在感被削弱了――虽然沙皇也提了一嘴“各位的父亲和兄弟”,但感觉那就是皇太子的附属品一样。

    这样下去,神圣的战争就要变成又一场皇室和皇室之间的贵族战争了。

    那样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打赢。

    毕竟普洛森强到离谱啊。

    而且总觉得,这样也不符合伊凡的愿望。

    王忠忽然想起从阿格苏科夫出征时的情形,当时伊凡对他说:“照顾好奥尔加。”

    他看了眼皇太女。

    紧接着他看向教会的观礼台。

    总感觉别林斯基在点头。

    王忠直接推开司仪,冲上讲台,走到了话筒跟前。

    话筒前方举牌的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还是把写了演讲稿内容的牌子举起来。

    王忠看了牌子一眼,心想现在这个局面照原来的讲没用了。

    要把整个基调扭转过来。

    于是他大声说:“各位!”

    声音回荡在整个国葬会场上空。

    王忠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后,高高举起手里的演讲稿,滋啦一下把演讲稿撕了,扔进风中。

    这下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

    王忠开始了即兴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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