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观念、思想,是会受到世界以及所处时代的限制的。

    此方世界,人们对于皇权还是有着敬畏的,多数人,都是抱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思想。

    在东海王看来,他指出了朝廷中枢的无力、孱弱,又展露了自己的雄心,牧林这个寒门子弟,应该会如其他谋士、武将一般,倒头就拜,与他共创辉煌。

    哪怕牧林一时无法答应,他也认为,牧林只是还未看到朝廷中枢的懦弱,等他看到真相,察觉到中枢的虚弱时,绝对会投靠依附自己。

    只是,东海王想了许多,但唯有一点没想到,牧林……他根本不是此方世界的人,其的观念,也不会受到这个世界的限制。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呸!

    前世的三观,使得牧林对于皇权没有一丝敬畏,甚至认为那是该扫进垃圾桶的东西。

    也因此,在得知大灵皇朝中枢有投降想法之时,牧林思考的,从来不是扶持其他皇子、王爷,得一个从龙之功。

    牧林想的,是改天换地,最次,也是改朝换代。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那皇位,其他人坐得,我就坐不得?’

    当然,心中的狂想,牧林并不会说出来,甚至,他对东海王还挺恭敬的――尊重强者,并不是礼仪,而是一种生存之道。

    ……

    牧林的恭敬,东海王感受到了,对此,他颇为满意。

    而获知牧林不愿立刻答应,而是要考虑一番,他也没有恼怒,而是大度的道:“良禽择木而栖,王在选择臣子,臣子也在找可以依附的王者。你可以慢慢观察,慢慢看,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值得你投靠的王者的!”

    就这样,雄心万丈的东海王离去了。

    而牧林,则是在心里呢喃着道:“希望大灵皇朝的中枢没有东海王说的那么不堪,要不然,改天换地,很麻烦的。”

    ……

    亲眼见识到了牧林一柱香的时间就炼化煞气,更曾亲眼看到了牧林战胜了邪神,甚至,众人还全都目睹了,牧林在‘死亡’了近百次后,仍是活的好好的。

    这种天赋,这种顽强的生命力,使得玉州的一众门阀世家,对于牧林的未来,没有一丝怀疑。

    那句‘未来天师’,并不是他们对牧林的捧杀,而是真心实意的认为。

    又因天师地位崇高,很多门阀世家的底蕴,都没够到天师的级别,这使得接下来的几天,牧林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空闲时间。

    每天,都有各大门阀世家的族老,公子,亦或是嫡女过来拜访。

    且每个人过来时,都带了不少礼物,伸手不打笑脸人,众多的礼物,让牧林连驱赶都不好驱赶。

    好在,两三天过后,烟云玉、楚灵萝从外地赶来了,两女的到来,特别是烟云玉,她把很多琐事揽了过去,这总算是让牧林松了一口气。

    只是,刚刚缓了一口气,还不待牧林思索是否用梁王给予的天罡之气进阶时,又一件大事,在玉州发生了。

    “你说什么?边疆军士打过来了?”

    “东海王动手,人族内战了?但也不对啊,东海王掌控的是东海地域,不是北荒啊!”

    突然从玉州首府传来的消息,把牧林给惊麻了。

    与此同时,第一时间,牧林就放弃了把自家爷爷接回玉州城的想法。

    ‘玉州也不安全,平安古县有我的一县城隍分身,这里还有一个平安古街,很适合阴八门之人修行,就让爷爷在这里安居吧。’

    一边思索,牧林一边看向了烟云玉,示意八面玲珑的她去外面打探消息。

    他想要知道,北荒军士为何会打过来。

    ……

    北荒军士突然南下的消息,不止把牧林给惊麻了,其余门阀世家的族老,也被这一手给搞懵了。

    如今,整个平安古县,到处是乱糟糟的消息,好在,如今牧林的面子还算大,作为他的侍妾,烟云玉也跟着沾光,在她打听的时候,很多人都给面子,把事情告知了她。

    这边便利,使得一柱香的时间后,她就明了了事情的真相。

    返回之后,她也告知了牧林事情的始末。

    “大灵皇朝没打内战,也没有边疆军团南下,此次过来的,是北荒的天骄子弟以及一些军中精锐。那些人,是以挑战之名南下的,他们在不断挑战南方门阀世家的精锐子弟,若有人不应战,他们甚至会冲进门阀世家内部,把他们击败。一路挑战,一路横扫,他们把很多人都给打伤,打败了。还有,就在昨日,他们放出了南边的修士全是懦夫的狂言,并说自己等人就留在玉州城,若南方子弟还有血性,就去挑战他们。”

    “???”

    “北荒天骄这么嚣张的吗?”

    闯进别人家里暴打,还说东南州域的子弟没有血性……事实上,牧林获知的消息并不全面。

    北荒军士可没那么文雅,说什么血性。人家说的,是南方天骄若还有卵蛋,就去挑战他们,要不然,就割了穿裙子吧。

    这些粗鲁的言语,烟云玉也听说了,只是,她一个大小姐,自然不好意思直言告诉牧林,只能换一个温婉的说法。

    不过,纵使烟云玉已经说的温婉,但北荒精锐如此霸道的行为,如此嚣张的话语,初始给牧林的印象,仍是不好。

    但很快,牧林就眉头一挑的觉得,这里面必然有什么古怪。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信他们全都是性子嚣张之人,一人如此我信,十人、百人我也信,但少年年轻气盛,我不信北荒的军团长,仍是这样气盛之人。”

    北荒精锐这种大规模行动,牧林绝不相信,北荒的军团长会不知情。

    甚至,在他看来,这就是北荒军团长指挥的一次行动,若不然,那些少年,绝搞不出如此浩大的声势。

    而那些军团长的参与,也让这次北荒天骄南下,必然有着其他理由。

    “你猜的不错,这确实不是一次单纯的挑战之旅。”

    回应牧林话语的,并不是烟云玉,而是楚灵萝的母亲司夜。她也打听了一些消息,并带着楚灵萝来到了牧林身边,准备与他商议一些事情。

    而后,不待牧林询问,她就直言道:

    “这次北荒精锐大规模南下,是为了军费而来。”

    “军费,那找朝廷要啊,南下干什么?”

    “因为东南州域是缴税重地……”

    随着司夜跟烟云玉的一番讲解,逐渐的,牧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此方世界,北地苦寒,荒芜,灵地稀少,更有很多妖魔,异族,魔门,禁忌之地盘踞。

    这种混乱区域,根本没法发展经济,也无法大规模的产出各种资源。() ()

    也因此,大灵皇朝的缴税重地一直是东南州域,这里甚至占了整个大灵皇朝税收的六到八成。

    每年,大灵皇室都会从东南州域收税,然后交给北荒。

    想到这里,牧林有些无语:‘这不就是转移支付吗。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我也能见到转移支付。’

    牧林在感慨,而司夜与烟云玉,则是继续跟牧林讲述:“东南州域虽然交了更多的税,但因为是北荒军团存在,他们阻断了妖魔、异族、邪神等等灾祸的南下之路,这才让东南州域,有着一个安稳的环境,也因此,以往东南州域交的虽多,北荒也一直喊穷,但他们都勉强能接受,这才让局势一直很稳定,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不一样了。”

    这话一说,牧林就知道了缘由:

    “因为末日临近?”

    司夜:“嗯,对于末日临近,咱们东南州域一直感触不深,这是因为大灵皇依托龙脉,布置了一个超级阵法,把众多灾害,大都阻挡在了国境之外。”

    “那些被排斥在外面的怪异,邪神,妖魔,禁忌之力……等等灾祸,想要进入大灵皇朝,就要与北荒军团交战……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压力很大,并死伤惨重。”

    “伤亡的多,他们要的就多,抚恤金,各种资源,每年,他们都在要。”

    “对于他们的索要,东南州域前期还给得起,但如今税收已经到了八成以上,东南州域给不起了,不少人还觉得,整个大灵皇朝的税收,大半由自己承担,这令他们有些怨气。”

    “而北荒军团怨气更重,他们认为,是自己的家族子弟顶上去,以血换血,以命换命,这才把妖魔邪祟阻拦在了外面。可如今,他们立了功劳,却没有足够的抚恤,没有足够的资源跟待遇,这令他们也对朝廷不满。”

    “然后,就是争吵,无止境的争吵……”

    没等司夜说完,牧林又觉得这很有既视感。

    “这不就是南北地域之争吗?”

    牧林所处的时代,因为交通发达,人员可以随意往来,地域之间的争锋虽然还有,但不是那么严重。

    但古代就不一样了,那是的交通阻塞,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本地,这使得地域之分极其严重。

    明朝的乡党,南北榜案,都是地域之争的一种表现。

    而这个世界虽有武力,但社会制度,却是封建那一套,也因此,这个世界的地域之争也很严重。

    在牧林沉思的时候,司夜双手一摊道:“对于此争吵,东南州域因为没有遭到侵袭,感触不深,但北荒就不一样了,他们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中,没有那么多时间争吵,眼下,这支精锐队伍,应该就是他们派出的破敌之法。”

    “他们应该是想让朝廷中枢知道,南地、北地,究竟谁更重要。”

    “……”

    如此行为,有些作用。

    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说话,若北地把东南州域打的落花流水,那胜利的一方,必然会获得很多话语权,落败的一方,则是要付出更多的资源。

    更妙的是,北荒派出的,只是一些少年,打出的旗号,也只是挑战,这使得南北之争,仍属于争议的范畴,没发展到内战的境地。

    “有高人啊。”

    感慨之后,牧林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的问道:“话说,北荒信心这么足吗……不对,他们好似已经一路横扫了无数人了,这不是信心,而是实力了……他们实力这么强的吗?”

    对于北荒的强大,烟云玉,司夜都是认可的。

    “与南方州域相比,北荒的天骄确实更强一些……那里常年征战,活下来的天骄,无论是武者,还是练气士,都是经历了无数厮杀的真正强者。”

    “而且,战场磨练,铁与血的洗礼,也令他们的意志更为坚韧,更容易突破。”

    “这种实战经历,以及更高一线的修为,使得北荒修士与南方修士纵使实力等同,胜利的,也往往是北荒那一边。”

    “不过,南方终究资源更多,人数也多,这种基数之下,培养出的练气士跟武者的数量也更多一些,以往,两者实力相差无几,北荒变强,是最近几年的事情。”

    说到这里,司夜神情一凛。

    “牧林,你也知道十六岁之前不能修行的事情吧?”

    “知道,据说这样修行,会有恐怖之事发生……”

    声音还未落下,牧林就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的道:“北荒修士在十六岁之前就开始修行了?”

    “嗯,有很多一部分人都是如此。”

    话到此处,司夜没有立刻解释他们为何如此,而是布置了一个禁音阵法,封锁住了此地的消息。

    随后,她又施展了其他几个手段,把这里的消息彻底封锁。

    当一切做完之后,她这才小声的道:

    “我们的世界本源已被污染,十六岁之前,人体还未彻底发育成型,冒然吸收灵气,很容易把一些禁忌的力量纳入体内,让身体器官发生异变。”

    “这异变大都是坏的一面,如腐朽的力量会让人极速衰老,瘟疫病魔的力量,让人一生与病患纠缠,还有的,则是头上长角,长触手,乃至于意识分裂、癫狂,疯魔……因是身体本源发生异变,连治我们都无法治,这使得东南州域,大都不许修士在十六岁以前修行。”

    “也是世界本源被污染,这次危机,才会被定为灭世之危!”

    这种隐秘,此前从未有人跟牧林说过,骤然听到此事,牧林的心脏都差点停歇。

    “天道……被污染了?”

    ‘所以,我被天道青睐,其实面临着危险!’

    想到自己跟那禁忌的力量,曾近在迟尺的接触过一回,牧林满身都是后怕。

    只是,司夜还不知道牧林的经历,不知道他不久之前,曾被天道瞅了一眼。

    也因此,她以为牧林的后怕,是骤然听到如此消息,这才呆住。

    而这,也令她有些皱眉。

    好在,牧林的表现并不算太出格,她初闻此事时,也是被吓了一跳。

    此时,看着牧林满身后怕的样子,她就连忙安慰道:“别太担心,虽然情况有些不好,但我们的世界没那么糟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人类世界的真君、天师们还在,他们正在帮天道处理这种侵染。”

    这话,确实让牧林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他心中的危机感,还是极重。

    天道被污染,这使得牧林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危机,从不是人类争斗,异族争锋,而是世界灭亡之灾。

    “我还要变得更强才行……不能拖了,等下,我就把极光罡气,炼入魂灵之中,让自己的本体,晋升凝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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