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这个骑都尉,本来就是为了处理幽州黄巾而受任的,而黄巾厉兵秣马,同样也是为了应对官兵的威胁。

    张纯乌桓终究只是一个意外,如今没了这个意外因素,这两个注定的敌人还是走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刻。

    如果能在这里击溃黄巾主力,那么幽州局势就可以大体稳住,凭此战功,足够自己升官发财。

    如果能在这里击溃官兵,那么黄巾的压力将会前所未有的小,随后也就迎来一段足够漫长的发展时期。

    王当和公孙瓒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他们满心所想,不过是击败敌人,成就自己。

    这一点来说,他们是心意相通的。

    公孙瓒感觉到了机会,以兵力论,官兵更加占优。

    后方步卒阵地,被交由田楷、单经、严纲三人分领,缓缓往黄巾阵地前压而去,而他自己则是亲率仅剩的一千白马义从于侧翼掩护。

    而黄巾这里,由后方车马运送的甲衣,也一幅幅的披挂在了骑兵身上,原本追击张纯大军的轻骑,摇身一变就成了重甲骑兵。

    随着他们陆续上马,仅仅一千的重骑部队瞬间就显现出强大的压迫感。

    而这只是黄巾先锋营的骑兵而已,另有一千先锋营精锐步卒,同样披上甲衣,与骑兵组成了完整的先锋营。

    王当看到这一群严实的精锐先锋士兵,心里只觉得无比踏实,虽然现在自己兵力比公孙瓒少了很多,但他并不觉得此战会输。

    “先锋营,出击!”王当一声怒喝,黄巾先锋营随之而动。

    重骑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发起冲锋,而是与步兵保持着协同的速度往前缓慢行进。

    随着与官兵军阵愈发靠近,一直到了四五百米的距离之时,先锋重骑终于是缓慢开始加速,当他们把速度调整到最高的时候,也差不多就已经要和官兵阵地照面了。

    公孙瓒看到一身重甲的骑兵冲击而来,只觉得心惊肉跳。

    黄巾居然能养出这么一支重骑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个疑问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因为随后的战斗逼迫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拉回战场,他一声令下,一千白马义从便在黄巾先锋重骑左右开始射箭攻击。

    然而弓箭在遥远距离落下,即便最后能够命中黄巾重骑,多数也被坚硬的甲衣弹开或者滑开,即使有少量近处射来的箭能凭借强大的力量刺穿甲衣,那也只能刺穿一点点,根本没法形成贯穿的效果,很难伤害到重甲之下的士兵。

    当对手一换之后,白马义从这种对付游牧骑兵的特化兵种,顿时就显得不是那么好用了。

    这种骑射打法对重甲骑兵伤害极其有限,完全不能阻挡重骑兵的冲锋脚步,很快黄巾重骑就以左右两侧开始不断冲击官兵角阵。

    他们分成前后数队轮番冲击,就如同一把把快刀在修理敌人的边角,而这种修理极其快速和强悍,官兵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官兵步卒奋力迎击,也只能在强大的冲击力之下被撕扯冲撞,很快官兵的边角阵地便出现大量缺口破绽,完全无法维持阵型。

    公孙瓒心急如焚,只能率领骑兵奋力射击杀敌,但是如此一段时间之后,他看到敌军重骑完全不受影响,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己方好像完全没有可以限制对方的力量。

    一千重骑就如同一千头狂暴的野兽,他们一个个小队在官兵阵地四周游弋,每一次撕咬,都可以扯下官兵一大片血肉。

    公孙瓒心中大觉不妙,但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后方的黄巾步卒军阵也终于是前压过来,当先的一千先锋重卒以强横的姿态往敌军正面冲杀过去,一和官兵战阵接触之后,便如狼如羊群不能阻挡。

    装备对士兵的增幅,远比士兵本人的战斗力更大,当官兵们奋力挥舞手中武器,却不能破开黄巾步卒的重甲时候,他们的心情是绝望的。

    如果说重甲骑兵是敏捷的狮虎,那么重甲步卒便是强横的巨熊。

    凭借甲兵之力,黄巾先锋营对官兵的阵地形成了极大的破坏,这也为后方的黄巾军阵创造了极佳的战斗条件,他们依靠着阵型配合,能很轻松的就把被阵型散乱的敌军阵地切割打碎,然后一一进行围杀。

    即便是没有甲衣的黄巾普通士兵,他们的战斗能力和战斗意志也普遍高于官兵。

    官兵虽然比黄巾在兵力上占据数千的优势,但如今的黄巾实力,完全可以无视这种差距,真正的精锐士兵,完全可以实现以少打多的胜利。

    官兵的战斗力不如反贼,这虽然听着荒谬,却是公孙瓒现在的切身感受。() ()

    许辰舍弃了此前黄巾裹挟百姓到处劫掠膨胀的做法,反而是选择一处根据地闷头发展,虽然在声势上远远不如曾经的黄巾,但是精心发育出来的核心战力,终于是称得上精锐之师了。

    公孙瓒匆匆征调起来的官兵,不过都是些地方民夫和豪强部曲,战斗力已经远远被黄巾甩在身后,如今双方大战,便是一碰就碎。

    很快官兵大军就在先锋营的猛烈攻击之下节节后退,渐渐已经有崩溃之相了。

    公孙瓒目瞪欲裂,这次追击而来他打好了主意,就是要把乌桓人赶跑,然后掉头收拾掉黄巾,但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黄巾的战斗力实在是强的超乎他想象,谁能想到仅仅一年多时间,黄巾就已经翻身做主人了。

    反贼竟然压着官兵打,这还有天理了吗!

    虽然他带着白马义从,已经转换目标尽力在击杀黄巾普通士兵,但大军溃败之势已成,他再怎么努力杀敌,也无济于事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想着回头收拾黄巾是假,恐怕黄巾想着回头收拾官兵才是真,自己根本就没有分清大小!

    “传令,单经留两千兵力断后,其余大军立即撤退!”

    公孙瓒心在滴血,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征调起来的大军啊,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不立即作出反应,只怕全军溃败就不可阻挡了。

    虽然公孙瓒命令发布的很快,官兵也在勉强作出调整,但是撤退是个很凶险的事情,一个不好就容易从撤退演变成溃逃,尤其是在如今黄巾的猛攻压力之下,这种风险就更高了。

    事实上公孙瓒撤退的判断没错,但是官兵现在的素养,并没有在这种战乱之时安然撤退的能力。

    单经率精兵,奋力阻挡官兵的冲杀,但是左右的黄巾重骑却是他无能为力的存在,后方的官兵每有集结撤退的迹象时,便有重骑冲阵阻拦。

    就在这种要撤不能撤的状态下,官兵们的恐惧心理极剧放大,周围阴魂不散的铁甲重骑,俨然已经成为他们眼中的梦魇恶魔。

    于是本应该是撤退的官兵们,秩序慢慢的就越发崩乱,很快就演变成了溃逃之势。

    公孙瓒只觉得大事休矣,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但最终他还是强行令自己振作精神。

    他知道,这些士兵今天只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在黄巾重骑的威胁之下,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就连撤退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足足一万大军啊,公孙瓒想想都觉得心里发疼,这不仅仅只是一场军事上的失利,更是对自己声势的巨大打击。

    “传令,各部降临立即率精兵全力撤退,能能逃多少是多少!”

    大军已然溃逃,公孙瓒也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做最后的努力,至于自己,他倒是不用担心,白马义从轻骑兵的机动性,在这样的开阔地带怎么也不至于落在黄巾手里。

    仗打到这里,公孙瓒却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决定从蓟县撤退,就不该因为黄巾的到来而改变主意。

    现在倒好,到头来损兵折将,就连最核心的白马义从,都遭受重创,这买卖当真亏大发了。

    “黄巾已成气候,幽州日后要多劫难矣.”

    失落的看了一眼黄巾阵地,公孙瓒只能无奈接受失败的现实,这一仗元气大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气来。

    随着一夹马腹,他便率领白马义从,一边撤退,一边骚扰黄巾的追击。

    随着小半晌的追击,这场战斗终于是尘埃落定,王当率军于战场收拾残局,一边收敛阵亡将士救治伤病,一边安顿投降的敌军士兵。

    “我黄巾先胜张纯乌桓,又胜公孙瓒,终是大展身手,今日之后,某看谁听了黄巾之名能不变颜色!”

    虽然战场之上一片狼藉,自己身上也沾满血迹,但王当只觉得心中畅快,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左右黄巾士兵,莫不是高举兵器神情振奋,嘴里高呼“黄巾威武、我教威武”这类的话语。

    胜利永远是军士们最醇香的烈酒,足以让他们为之陶醉。

    这里的每一个黄巾,在出征之前,都知道自己要打的是谁,为什么要打。

    而现在终于是打赢了,这也让所有人都完全享受到了这份胜利的喜悦。

    因为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一战赢了之后,至少在幽州这个地盘,黄巾就再也不必看别人的脸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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