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沉默安静。

    团营十二侯选择了沉默。

    他们在等待兵部侍郎许进的回答。

    如果连许进都隐忍退让了,那他们自然也会顺势让步。

    而此刻许进确实正在天人交战,脑海中思绪万千。

    政治把柄落到了汤昊手中,成了他拿来要挟逼迫自己的利器,这是许进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这汤昊哪里是个莽夫啊!

    他分明就是一个不择手段、诡计多端的狡诈恶徒!

    但是,许进现在能怎么办?

    鞑靼通贡一事,汤昊知道了,皇帝陛下也知道了。

    他许进现在要是敢不表态,又或者说试图从中作梗,那只怕下一刻就会刀斧加身!

    这一次,皇帝陛下的态度极其坚决,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思来想去,许进最后长叹了一声。

    “中山侯,京军确实该整饬了!”

    “既然是皇帝陛下的意思,那本官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妥了!

    听到许进这话,汤昊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许侍郎深明大义,本侯很高兴。”

    “既如此,那兵甲钱粮一事,就交由许侍郎负责了!”

    “而新军选锋的兵员将校,则是诸位坐营官该做好的事情!”

    汤昊看着许进与团营十二侯,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

    “诸位,阳奉阴违不可取!”

    “本侯只要结果,也只看结果!”

    “若三日之内,东官厅还没见到一应兵员辎重,咱们再另行清算!”

    话音一落,汤昊径直起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走出军帐后,汤姆、安国和常阔海立刻就跟了上来,准备前去东官厅驻地,那里接下来将会是他们的大本营。

    “昊哥儿,你真是神了。”

    “用一些空白案卷,就将这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安国闻言大惊失色,“这些都是假的案卷?不是东厂搜罗来的罪证?”

    “嗯!”汤昊点了点头,“都是假的,哪有什么罪证?”

    “陛下信任我,那是建立在救驾功劳上面,用一份就会少一份,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就请陛下出手相助!”

    常阔海也迷茫了,摸着大脑门满脸茫然。

    “那他们怎么会相信的?这不是二傻子嘛!”

    “你才是二傻子!”汤木没好气地笑骂道:“他们之所以相信,没有多怀疑,是因为昊哥儿用许进的黑料震住了他们,再加上那团营十二侯自己心里面也有鬼,所以才没有多想,被昊哥儿拿捏得死死的!”

    “我的个乖乖,昊哥儿你真是神了!”

    安国也忍不住吹捧了一句,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常阔海不会说什么敞亮话,只是跟着嘿嘿傻笑。

    汤昊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情还算不错。

    “下马威是成功了!”

    “接下来就看看这许进和十二侯的本事了!”

    “咱们去东官厅驻地等着,要是三日之内见不到我要的兵员将校与兵甲辎重,那就不得不对他们动手了!”

    提及正事,汤木也收敛起了笑容。

    “十二侯那边还好说,毕竟都是武将勋贵,哪怕不支持我们,在这般威胁之下,估计也不会坑我们!”

    “但是这个许进,就不太好说了,此人不是凡俗,而且背后还站着内阁,恐怕不会那么轻易低头。”

    许进肯定不会轻易低头!

    这一点,汤昊自然清楚,毕竟许进背后站着兵部尚书刘大夏,站着内内阁老首辅刘健!

    不过,接下来才是有意思的地方。

    许进把柄落入汤昊手中,刘大夏和刘健要么选择弃车保帅,为了阻止汤昊独掌新军,将许进给支开,然后重新调一人过来制衡汤昊;要么,文臣缙绅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过兵甲辎重就没那么容易拿到手了。

    其实汤昊更想看到后者,许进确实是个有本事的,留在新军里面做個参谋绰绰有余。

    要是换个人过来,搞些什么阴谋诡计,汤昊担心自己会一拳给那厮打死!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日时间足够这些人扯皮了!”

    汤昊眼神明亮,目标明确。

    “他们想要换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皇帝陛下又不蠢,哪儿能让文臣缙绅那么顺心!”

    提及小皇帝,汤昊就忍不住望向了乾清宫方向。

    朱厚照,你现在应该快动手了吧?

    老子的钱粮兵甲,可全都指望着你呢!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

    谷大用和马永成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而小皇帝则是满脸铁青,看着手里面的密报,恨得咬牙切齿。

    “谷大用,马永成,这些都是真的?”

    “陛下明鉴,东厂和西厂联手查的,一切皆有确凿证据,奴婢等不敢欺君罔上!”

    “确实都是实情,而且因为时间太短,所以我们只是查出了……一小部分!”

    谷大用急忙开口道,做出了保证。

    马永成也补上了一刀,证实皆为实情。() ()

    没办法,那刘瑾现在还在诏狱里面被严刑拷打呢,成了最鲜明的例子!

    自此以后,谁还敢欺君罔上,刘瑾就是他的下场!

    朱厚照再三确认之后,终于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的那两个好舅舅,真是好得很啊!

    不仅自己坏事做尽,连带着他们的家仆家奴都敢欺君罔上了!

    真以为大明皇帝好糊弄,真以为大明皇帝没有脾气的吗?

    起初汤昊提及此事,小皇帝还不敢相信,毕竟这两个人可是他的亲舅舅,从小就对他朱厚照疼爱异常,又怎会如同汤昊所说,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是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确凿证据摆在眼前,朱厚照也不得不相信了!

    “抓人!”

    “朱达、周洪、杜成、谭景清,一个都不要放过!”

    小皇帝咬牙切齿地下了命令,日如果不是顾念亲情,他真想将这两个舅舅直接打入诏狱!

    谷大用和马永成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

    “陛下,那太后娘娘那边……”

    “朕才是皇帝!”朱厚照咆哮道:“她纵容自家兄弟做出这些事情,还要怎么样?!”

    “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任何外臣不得随意觐见母后,都听见没有!”

    这一次,朱厚照是真的发了狠,或者说已然怒到了极致!

    真是好讽刺啊!

    他朱厚照给父皇办葬礼都没钱!

    他朱厚照给自己办登基大典都没钱!

    他朱厚照给自己的皇后办立后大典还要跟文臣缙绅扯皮!

    结果,他这位好母后,他那两个好舅舅,坐拥万贯家财,府上门下的一个卑贱商贾,随随便便都能拿出来数万盐引!

    真是好舅舅啊!

    真是好母后啊!

    你们可真是朕的自家人!

    “至于朕那两个好舅舅……”

    “好舅舅”这三个字,朱厚照咬得极重,傻子都听出来了他语气之中的凛然杀机。

    陈宽一听这话,顿时就被吓到了。

    小皇帝此举可是会掀起惊涛骇浪,甚至可能会背上“不孝”的骂名啊!

    大明王朝以孝礼治天下,孝礼是礼法之中最基本最重要的一环。

    “不孝”这是极其严厉的政治指责,寻常官员背负这骂名,立刻就会沦为千夫所指,别说做官了,功名都要给他废了!

    所以,小皇帝绝不能这样做!

    “陛下……不可为啊!”

    “不用劝了,朕想的很清楚!”

    小皇帝冷冷开口道:“放心,后宫不得干政,朕这位母后一向做得很好!”

    “但她就是这一点做得好,其他地方简直就是……让人失望!”

    见此情形,陈宽也不敢再劝了,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他的认知里面,大明王朝至今,共有两位张太后。

    一位是诚孝昭皇后,指挥使张麒之女,仁宗朱高炽元配,宣宗朱瞻基之母,英宗朱祁镇和代宗朱祁钰祖母。

    这位张太后是大明朝第一位太皇太后,英宗年幼的时候,张太后便成为实际上的摄政,她信用阁臣“三杨”及礼部尚书胡濙、英国公张辅等五大臣辅政,使正统初年的朝政相对清明,被称为“女中人杰”,确实是位贤后。

    而另一位张太后,就是现在的这位,先帝爷宠爱一生的张皇后,小皇帝的生母张太后。

    只是与诚孝昭皇后比起来,这位张太后的表现,确实是让人……失望!

    独占先帝爷恩宠不说,还放任她那两个兄弟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甚至连带着吹枕边风,使得先帝爷也对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伯张延龄极为优待,从不管束!

    这里面发生过的蝇营狗苟,实属是让人失望至极。

    陈宽身为宫里面的老人,他知道的隐秘,远比朱厚照更多。

    只是小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面,所以陈宽更加不敢开口,不然小皇帝要是知道了那张家两兄弟曾经还敢……只怕会气得杀了这两个混账舅舅。

    所以,不能说,憋在心里。

    “大珰,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朱厚照满脸狐疑地看着陈宽,后者急忙摇了摇头,把头都摇成了拨浪鼓。

    “陛下,老奴是想说,寿宁侯和建昌伯毕竟是国舅,所以陛下绝不能对他们二人出手,否则就会背上不孝的骂名!”

    不管怎么样,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伯张延龄都是你这个小皇帝的亲舅舅,不折不扣的长辈,所以你绝不能动人家。

    朱厚照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道理朕都懂!”

    “但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仅仅只是抓了他们手底下的几个商人罢了,得想办法让他们涨涨教训!”

    自己不能出手,东厂西厂甚至锦衣卫也都不能出手。

    因为朝野都知道厂卫是他这个小皇帝的走狗鹰犬,让他们去和小皇帝亲自下令没什么区别。

    可是,除了厂卫外,无人可用……

    等等!

    野人汤昊!

    朱厚照顿时一喜,猛地一拍大腿。

    “立刻传汤昊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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