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川,古称“敕勒川”,正是前套平原,水草丰美。

    北朝民歌《敕勒歌》对敕勒川作了生动的描写。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阴山下的敕勒川,包括阴山山脉以南,黄河以北东西长一千二百余里的广阔黄河冲积平原,而土默川及河套平原是北魏“朔州”所在地,为“敕勒川”中心地带。

    自土木堡之变后,明廷被迫将其防线南撤,设九边重镇,修筑长城,放弃了河套及丰州滩一带,该地区遂被瓦剌占据。

    随后瓦剌势颓,蒙古达延汗强势崛起,但这块肥美牧场却是被亦不剌率军占据。

    可除了亦不剌外,这前套平原上面,仍旧存在着大量部落,比如瓦剌,比如兀良哈三部。

    喜峰口以北五百余里,为曾经的大宁都司,如今成为了兀良哈三卫肆意驰骋的肥美牧场。

    自永乐年间开始,尝到甜头的兀良哈三卫便始终未曾真正屈服,他们为争得大宁地区与大明进行了坚持不懈的斗争,直到正德年间,终于如愿以偿,来到来到大明长城边外驻牧。

    兀良哈三卫驻牧地分布情况是:“自大宁前抵喜峰口,近宣府,曰朵颜;自锦州、义州历广宁卫至辽河,曰泰宁;自黄泥洼逾沈阳、铁岭至开原,曰福余。”

    原本三卫以泰宁卫最强大,其次福余卫,朵颜卫最弱。

    而英明神武的永乐大帝故意册封三卫以朵颜卫为首,其用意不言而喻。

    朵颜卫也因此在明廷的支持下迅速崛起,逐渐吞并了其他两卫。

    永乐年间,兀良哈部秘密依附鞑靼阿鲁台,开始侵扰大明北边,且不断假借卖马入明边境侦探虚实,永乐皇帝闻讯后第三次御驾亲征,阿鲁台所部抛下兀良哈三卫北遁,永乐逐于屈烈河大败兀良哈部军,斩首无计,遭此重创后,兀良哈部众纷纷降明。

    仁宣不务远略,兀良哈三卫屡屡侵扰明境,靠着大宁这块跳板,于永平、山海关间大肆掳掠,直至宣德皇帝亲率三千精兵追击,明军两翼并进,大破三卫军。兀良哈三卫军士望见黄龙旗,纷纷下马拜罪请降,皆被明军生擒,三卫这才稍收锋茫,曾一度主动向明廷请求投降归顺。

    宣德末年,兀良哈三卫暗中联姻瓦剌,也先继位后,继续对兀良哈三卫实行怀柔政策,使得瓦剌与三卫关系更加密切,并诱使三卫背叛明充当瓦剌侵袭女真和明边的先锋,兀良哈三卫于是“阴为其耳目”,不断在蓟辽边境活动窥伺明边,最后因为朱祁镇的愚蠢行为,酿成了“土木之祸”。

    土木之变后,明廷仍经常遣使赴兀良哈三卫诏谕、抚慰,然而三卫已先受也先意旨,数次遣使在没有约定时入贡,以窥探大明守备虚实,不久也先又逼迫朵颜卫所部迁徙他地,三卫皆不堪忍受瓦剌肆虐,遂向明朝秘密传递瓦剌情报,且请求屯驻于靠近明朝边境处,可鉴于其卑劣秉性,景泰皇帝拒绝了他们的这个请求,兀良哈三卫则又倒向鞑靼部,与其首领孛来暗中交往,充当其向导。

    成化元年,兀良哈部三卫派九万兵随孛来大举入侵辽河地区,不久久兀良哈部又西附鞑靼部毛里孩,东结海西兵,多次出兵关内劫掠,虽数遭明守将击之,仍侵扰不已。

    然而鞑靼别部首领那孩统兵三万,入攻大宁、金山,渡老河,攻杀三卫首领伯颜等人,掠人畜万计,三卫部众为避战乱,“相率携老弱,走匿边圉”,明边守将刘潺报告朝廷,宪宗诏令边关守将,向三卫避难部众发放刍粮,给予优抚。

    但兀良哈三卫仍扰边不止,弘治初年,常盗掠古北、开元等地,不久后兀良哈三卫再遭鞑靼首领小王子的侵扰,三卫首领纷纷向明边关守将请罪,以避战祸。

    因其时叛时附的恶劣本性,加上与鞑靼蒙古、瓦剌蒙古的常年叛附又交战,成为了令草原诸部与大明朝廷都头疼无比的存在。

    可兀良哈三卫勇士皆骁勇善战,三岁骑马,五岁开弓,脱下铠甲可打游击,穿上铠甲便是重骑。

    而且作战全民皆兵,性格坚毅暴虐,加之机动性很高,打不过就跑,简而言之就是一群毫无顾忌、毫无底线、只重利益的亡命之徒。

    当斥候猎雕缓缓降落,一朵颜勇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迅速策马来到身形壮如熊罴的花当身前,下马禀报道:“都督,明廷想要在东胜卫重新建城!”

    正在眺望牧场的花当转过了鹰嘴鹞目的面庞,淡然开口道:“让格列罗与把儿孙集结大军,目标东胜城!”

    “看来冬季未曾南下劫掠,以至于让明廷忘了这片牧场属于谁了!”

    “这些孱弱的两脚羊,平日里只会龟缩在长城里面,他们是怎么敢进军河套牧场的?!”

    花当嗤笑了一声,他不喜欢“朵颜都督”这个称呼,因为这是明廷授予的官职。() ()

    但三卫与明廷长达百年的恩怨纠葛,让兀良哈三卫族人早已经习惯了被朵颜都督统率,因此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即便这个称呼让他感到恶心!

    兀良哈已经在与明廷的纠缠中失去了信仰,失去了雄心!

    他们不是“朵颜三卫”,而是兀良哈勇士!

    一个是臣服于明廷的奴仆,一是驰骋在草原的勇士,这二者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

    嘹亮的号角声吹响,战马阵阵长嘶,草原四散的三卫勇士如聚滴成海般顷刻间列好了大军阵型,格列罗与把儿孙立于大军之前,众人狂热地望向朵颜都督花当,眼神中充斥着兴奋的光芒,嘴角泛起残忍的笑意。

    因为,这是大军出征的号角!

    每一次出征南下,那都意味着钱粮和女人!

    花当挺身立马,挥鞭高喝道:“儿郎们!明人正在东胜铸城,他们想要以此为根基夺走我们脚下的牧场!他们想要夺走我们胯下的战马!他们想要夺走我们的性命!”

    “你们,答应吗?”

    “杀!”

    “杀光这些两脚羊!”

    “南下!南下!好久没有体验过明人妇女的滋味了!”

    部落勇士的回应令花当相当满意,明人不过是两脚羊罢了,他们才是长生天的子嗣。

    他抬起头直视着高悬于空的烈阳,享受着这与生俱来的高贵,享受着长生天的轻柔抚摸,直到双目流下滚烫的泪水!

    花当爱怜地将嘴角的泪水悉数舔舐一空,随后举起马鞭,直至南方,暴喝道:“儿郎们,去屠戮吧!去征战吧!长生天庇护着你们!”

    五千名朵颜勇士兴奋地嘶声怒吼,随即在格列罗与把儿孙的率领下如同狂风般呼啸而过,直奔东胜城而去。

    他们要用手中的弯刀告诉明廷那个小皇帝,这片牧场的主人,是兀良哈!

    与此同时,向着东胜城而去的,还有一支瓦剌大军。

    瓦剌自从也先汗被杀之后,就彻底陷入了分裂之中。

    在达延汗开始亲政的时候,也先汗之孙、瓦剌大领主克舍已经去世,传位给他的儿子养罕王,而二弟阿沙被部下拥为阿木克太师,意为“统辖一切的太师”,或“最高太师”,这时候位于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叫阿黑麻,继续歪思汗圣战的旗帜,不断进攻瓦剌。

    雪上加霜的是,克舍的三弟阿力古多自称太师,和自己的二哥阿沙太师为争夺权力而互相征战不断,起了内讧,绰罗斯自己开始分裂,最终阿沙这一部分就成了后来的准噶尔部,而阿力古多这一部分就是后来的杜尔伯特部。

    不过对瓦剌来说,最大的打击还是来自东蒙古。

    达延汗锐意打击所有蒙古境内的异姓权臣,恢复黄金家族的统治,什么太师之流,全都要消灭,而瓦剌还出了两个太师,自然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满都海彻辰在达延汗十几岁刚正式继位之初,就对瓦剌全面进攻,而瓦剌一面要应付东察合台汗国的进攻,一面又是自己的内讧和分裂,因而大败,战胜了瓦剌的达延汗,在战胜之后给瓦剌下达了一个明确而细致的“行为规范”。

    什么叫做“行为规范”?

    这个“行为规范”要求:瓦剌从今以后“房屋不得称殿称宅,冠缨不得过四指”,也就是说你们以后住的地方不能叫什么殿什么宅,头上的红缨子也不能超过四指长。另外还规定什么吃肉只能用嘴啃,不能用刀割,乌克苏也不能叫乌克苏,只能叫扯格,等等。

    因为瓦剌人并非蒙古人,只因臣服于强大的成吉思汗,与蒙古人通婚,才能在草原上与之和平相处。

    瓦剌原名斡亦刺惕,蒙古汗国和大元帝国都对斡亦刺惕的贵族加官进爵,虽然大大提升了瓦剌人的政治地位,但是也极大地改变了瓦剌人的生活方式。

    除此之外,蒙元皇室还积极与斡亦刺惕人进行世代联姻,让斡亦刺惕贵族成为蒙元统治阶层的成员,以方面提升了斡亦刺惕人的政治地位,一方面则加强了蒙元皇室对斡亦刺惕人的控制。

    历史证明,蒙元统治者所作出的这些努力是值得的,因为随着斡亦刺惕人的政治地位、身份认同感的提高,他们也都越来越深切感受到自己就是蒙古汗国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这种组成是内部自成体系的,而并非所谓的外部归顺。

    换句话说,他们也可以称为黄金家族成员。

    可惜,经过达延汗的疯狂打压,瓦剌不得不承认达延汗的宗主权。

    此刻他们也派遣了一些探子,赶赴东胜城,试图寻找渔翁得利的机会!

    毕竟,明军、东蒙古左右两翼、还有兀良哈,四大势力即将在这河套平原展开混战,谁能保证自己就是最后的赢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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