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宋舒妤心想，起初是因为宋清野的忠诚，后来是因为宋清野在楚辞云心中的分量。
宋舒妤看着她，思维发散地想，他们到底是如何结识喜欢的呢，虽然她早已不对楚辞云有意，她仍是好奇这位世家郎君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位冷心冷情的娘子。
哈，不过宋舒妤也不会去问她这些事。
她回答宋清野刚才的问题，“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宋清野一怔。
宋舒妤不解释了，又道：“只要你愿意本分地成为我的替身，在一切结束后我自会放了那少年。”
宋清野亮剑，“那我就只能硬闯试试了！”
她无父无母，换一张面皮无所谓，去到哪也无所谓，宋清野怎么都能活下去。只是莫听澜不一样，他是那么向往快乐的一个少年，她的世界沉闷而单调，少年的世界却炙热而热烈，他应该享受世间美好万千，自在地活着。
况且，莫听澜还有家人，他说过可以回去的。
宋清野不求自己，宋清野求他。
她心里叹气：若是你一开始与我好好说，我未必不会同意。
宋清野这半生过得身不由己且窝囊，她忠于青信阁也忠于自己，只是她几乎找不挣脱的机会，所以忠于青信阁又有何妨呢。不过糊糊涂涂地活着罢了。
她这一生活到现在最固执的念头就是得到楚辞云。
却在发现这是位对谁都善良温柔的郎君后，又舍不得伤害他。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拒绝她、推开她，宋清野恼怒的同时，又不想强迫他。
如此窝囊。
宋清野心想。
进不得退不得的杀手身份，爱不得恨不得的烦人情感，宋清野没有纯粹地爱过、恨过。
她本质也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窝囊。
那就战个痛快吧！宋清野心想，好歹这一次决定她要与青信阁割裂了。那就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
—
好像抱着必死决心的人总能发挥出无限潜能，当宋舒妤府上能用的士兵都死在宋清野手下时，守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出手。
苏长宇再次带着人前来救场。
宋清野硬撑着一口气，从死人的衣裳里摸到钥匙，踢开挡在牢门前的尸体，开锁，将莫听澜解绑扶了出来。
她此刻背上手上腿上到处都在流血，那双被血溅得阴森可怖的扇眸扫向宋舒妤，她惨淡地牵起笑：“殿下，抱歉了。”
可她还没走出公主府，就看到府外布满官兵。
宋清野颠了颠身上少年，气息不稳：“好多人。”来要她的命。
—
公主府地牢，宋清野半生半死间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她艰难地打开眼去瞅。
见是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前方谈话。
她听到宋舒妤一声惊呼：“你要与我定亲！？”
宋清野压了压眸，想去看清那那男子身影。
却不用她在层层模糊中寻他身影，那男子亲自向她走来。
她这回看清了他的脸。
楚辞云捏着她下巴，指腹揉着她脸上的脏污，却怎么也抹不去。
楚辞云声有些沙哑：“我有颗毒药，你吃下去，不受苦地离开，我就帮你救出北疆那皇子。”
宋清野抬眸，她这几日已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命运。
多日未进水，她嗓子跟火烧一样，声音早已嘶哑不成音调，宋清野撕着嗓子：“她答应了我的。”
只要宋清野老实地顶替宋舒妤和亲的身份，她就会放了莫听澜。
楚辞云捏着她下巴的手使了力，“那是殿下不得已之举，如今我与她定亲，想必圣人也不能逼迫这桩婚事。”
“至于你，是我前半生的污点，我既然要成亲，自然留不得你。我给你死去的体面，也帮你护下莫听澜，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宋清野睫毛颤了颤。
好像她真的无路可走了。
一生受人制压，她已经步步退让，却偏偏要将她往死路上逼。
宋清野闭上眼，作为一个将死之人，她脸上竟还能出现笑容。
只是那笑容诡异，惨烈，悲伤，又无奈。
“先放了莫听澜，我就答应你。”
楚辞云朝宋舒妤瞥了一眼，而后者却仍在刚才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中浮沉不解：他要杀宋清野？他舍得吗？楚家与她结亲，又是求什么？
直到一声清冷的“殿下”，才将她唤回了神。
宋舒妤怔愣着看向楚辞云，“怎么了？”
楚辞云松开宋清野，走向她，温声：“我想应该先让殿下相信我，才能继续我们的合作。”
宋清野的目光被他与宋舒妤相当般配的身影刺痛，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恨声：“楚辞云！你最好把我杀死，否则我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要将你千刀万剐，剖心挖肺，不得好死！”
—
“我后悔放过那么多次杀你的机会，后悔明知杀孽无数，却仍存慈悲心肠。”
“如此的话，若有来生，我要做实打实的恶霸，要天生的恶毒，对你绝不手软，羞辱摧残，报复到底。”
—
之后几日，楚辞云亲自进宫见天子，他说自己与福德公主互相爱慕，早已暗通款曲，如今听说福德殿下要和亲，他生怕坏了两国友好，忙来向陛下告知此事，请求天子收回和亲降旨，赐婚于他。
武帝大怒，楚辞云被狠狠罚了一回，却顾着楚相颜面，没有伤他性命。
虽然一时之间无法让武帝松口，对于宋舒妤来说闹出这么大动静也能让她相信楚家的结亲意愿了。
相信归相信，宋舒妤却不愿意与楚家结亲。
她既然可以选择假借宋清野的身份苟活，为何还要被楚家束缚，况且结亲一事还不知是不是他们的算计。
楚辞云却揭穿了她双生蛊的事，宋舒妤一下就被他抓住把柄。
她神色一变，就知道楚家结亲一事没那么简单。
而楚辞云仍在冠冕堂皇：“我父亲心里有愧，自不会让你嫁去北疆。我知你无意于我，待和亲一事过去，我们可以找机会解除婚约。”
宋舒妤冷笑：“那要谁去和亲？”
楚辞云眸色变深，淡道：“自是福安殿下。”
楚辞云见她犹豫不定，继续加压：“和亲不是儿戏，拿一个杀手顶替和亲公主出嫁北疆，殿下可担得起这和亲风险？”
月娘传信告知了他蛊虫一事，楚辞云便知道了宋清野的处境，猜到宋舒妤的目的。
宋舒妤浑身一僵，她知道他的意思，宋清野一旦被送去和亲，楚辞云一定会揭穿此事。
但是她不解，他到底是想救宋清野，还是不希望她安插棋子到北疆，还是真的害怕此事暴露，引起大齐北疆交战。
她无奈：“好吧。我接受相爷的帮助。”
—
楚辞云带走莫听澜，将他安顿在一间客栈。
楚辞云与他谈事，“我可以帮你救出宋清野。”
彼时莫听澜刚从公主府出来，一身的伤，他清楚宋清野的情况，却不知楚辞云的意思。
“我要你护送福安公主的和亲队伍回北疆，回到属于你的位置，成为北疆的王，迎娶公主。”
莫听澜皱了皱眉，“我回不回北疆，称不称王，与你有什么关系？”
楚辞云声音平稳：“独孤楼弃，你不称王，如何护你所爱？”
莫听澜一愣。
他喉咙干涩，“要我怎么信你能救出她？”
楚辞云笑：“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
之后的事如顺水推舟，有条不紊地进行。
只是楚辞云在提出宋舒妤先解蛊毒的时候，她迟疑了。
宋舒妤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问：“你舍得杀她吗？”
楚辞云彼时与她在前堂用茶，他手指捻了捻瓷杯，垂眸品茶，轻抿一口方道：“殿下不会觉得人心是一成不变的吧。”
宋舒妤愣了愣。
楚辞云接着道：“她身上还有与殿下性命相连的蛊毒，难道你就不怕她一死，你也受到牵连吗？”
楚辞云放下茶杯，冲她温柔一笑：“我是为了殿下好。”
宋舒妤半信半疑。
—
宋清野的人生一直都是漆黑一片的。
偶尔的光亮色彩不足以照亮她一路走来的路。
受制于人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命运。
她在牢中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些日子，其实死亡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连自己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
她想起不久之前楚辞云对她说的话。他说她要一直走下去，她的人生会柳暗花明，会不一样的。
宋清野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
宋舒妤带着人来给她解了蛊毒，她便知道自己离死的日子不远了。
那日身上的伤依旧很难受，她心底一片坦然。
要说活，肯定没活够。
要说死，死在她手上的人那么多，偿命算了。
唯一牵动她内心的，是看到楚辞云与宋舒妤共同走来时，宋舒妤差点摔了一跤时，楚辞云稳稳托住她的动作。
以前没觉得他们在一起会那么扎眼。
他不仅扶着她，对她笑，还在她耳边低声私语。
他们好像一对真情人，互相爱慕，互相扶持。
可不是一对情人嘛。都要定亲了。
宋清野心里随意地想。
她习惯性淡化所有人在她心中的份量，楚辞云算什么，凭什么让她心乱。
可宋清野又想起自己与他亲吻的场景，一时间又怒上心头。
真该把他杀了。
他怎么敢与其他女子亲吻，他凭什么与其他女子乱搞！
楚辞云走到她身边。
他从药瓶中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垂眸，声色平静：“后悔么？”
宋清野不理他，后悔什么？没头没尾的话。
楚辞云像是知道她听不懂般，补充道：“后悔对我做那些出格的事么？”
宋清野吊儿郎当地：“你滋味好，相貌好，后悔什么。”
楚辞云拈着那颗药丸，眸色温柔，不由她抗拒地将药丸塞进她嘴里，逼她咽下去后，他缓慢滴靠近她耳边，轻声：“我也不后悔。”
随后宋清野便觉心口一凉。
“一路安好。”
她皱了皱眉，垂眸看。
楚辞云手中的匕首稳当又毫不留情地刺进她胸腔，第五肋骨上的位置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血液在此滞了一瞬，又加速流动，好像这就能瞒过痛感。
宋清野大脑麻木，迟缓地、冰冷地看向楚辞云。
眼前人却逃也似转身地背过她，只留下作案工具，看向宋舒妤，“殿下如今能相信我了吗？”
—
楚辞云手臂僵硬着，面上一派温和。
楚辞云一直知道，迟早有一天，他必须与她告别。
他一直做好了与她告别的准备。
楚辞云心想，这一刀足以招来她的恨了吧。
她从此刻起应会恨极了他。
他在她心中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如果只是见色起意的话，她对他的意，是不是也到头了？
他不知道宋清野怎么看他。
他想宋清野应该从未将他放在心里，自也不会去想他是怎么样的人了。
他从不敢想能抓住她，只敢默默地、可靠地守在她身边，他不奢求那么多。
可现在这点都做不到了。
楚辞云真正与她告别。
今天过后，宋清野被送去哪，是生是死，如何生活，都与他无关。他再窥不得她的悲欢喜乐，也收不到她的消息，是为诀别。
—
莫听澜借楚辞云的通道向武帝表明自己北疆三皇子的身份。
他是北疆皇室最受宠爱的皇子，虽已失踪多年，北疆王仍是对他心有牵挂，就连此次来大齐的使臣都有提到这件事。希望武帝能帮忙留意这位任性的皇子。
如今莫听澜主动现身，将与北疆交好的一个机会送到武帝面前，他如何能不利用好。
且莫听澜提到自己曾有幸见过福安公主几面，其中钦慕之意不掩，武帝看着容颜俊逸的独孤楼弃，一时间内心摇摆不定。
他想要多观察几日。
看看他对福安的态度究竟如何。
只能说出生帝王家的人，演技就没有差的。
只要独孤楼弃想演，他就能表现出一副对宋珺宁思慕已久，怜惜疼爱的模样。
哪怕宋珺宁一开始对他的欺骗又打又骂。
独孤楼弃也含笑接纳。
如此考察数日，武帝终于做了决定：
福安公主出使和亲，福德公主与楚家结亲。
（第二卷完）
宋舒妤心想，起初是因为宋清野的忠诚，后来是因为宋清野在楚辞云心中的分量。
宋舒妤看着她，思维发散地想，他们到底是如何结识喜欢的呢，虽然她早已不对楚辞云有意，她仍是好奇这位世家郎君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位冷心冷情的娘子。
哈，不过宋舒妤也不会去问她这些事。
她回答宋清野刚才的问题，“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宋清野一怔。
宋舒妤不解释了，又道：“只要你愿意本分地成为我的替身，在一切结束后我自会放了那少年。”
宋清野亮剑，“那我就只能硬闯试试了！”
她无父无母，换一张面皮无所谓，去到哪也无所谓，宋清野怎么都能活下去。只是莫听澜不一样，他是那么向往快乐的一个少年，她的世界沉闷而单调，少年的世界却炙热而热烈，他应该享受世间美好万千，自在地活着。
况且，莫听澜还有家人，他说过可以回去的。
宋清野不求自己，宋清野求他。
她心里叹气：若是你一开始与我好好说，我未必不会同意。
宋清野这半生过得身不由己且窝囊，她忠于青信阁也忠于自己，只是她几乎找不挣脱的机会，所以忠于青信阁又有何妨呢。不过糊糊涂涂地活着罢了。
她这一生活到现在最固执的念头就是得到楚辞云。
却在发现这是位对谁都善良温柔的郎君后，又舍不得伤害他。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拒绝她、推开她，宋清野恼怒的同时，又不想强迫他。
如此窝囊。
宋清野心想。
进不得退不得的杀手身份，爱不得恨不得的烦人情感，宋清野没有纯粹地爱过、恨过。
她本质也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窝囊。
那就战个痛快吧！宋清野心想，好歹这一次决定她要与青信阁割裂了。那就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
—
好像抱着必死决心的人总能发挥出无限潜能，当宋舒妤府上能用的士兵都死在宋清野手下时，守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出手。
苏长宇再次带着人前来救场。
宋清野硬撑着一口气，从死人的衣裳里摸到钥匙，踢开挡在牢门前的尸体，开锁，将莫听澜解绑扶了出来。
她此刻背上手上腿上到处都在流血，那双被血溅得阴森可怖的扇眸扫向宋舒妤，她惨淡地牵起笑：“殿下，抱歉了。”
可她还没走出公主府，就看到府外布满官兵。
宋清野颠了颠身上少年，气息不稳：“好多人。”来要她的命。
—
公主府地牢，宋清野半生半死间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她艰难地打开眼去瞅。
见是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前方谈话。
她听到宋舒妤一声惊呼：“你要与我定亲！？”
宋清野压了压眸，想去看清那那男子身影。
却不用她在层层模糊中寻他身影，那男子亲自向她走来。
她这回看清了他的脸。
楚辞云捏着她下巴，指腹揉着她脸上的脏污，却怎么也抹不去。
楚辞云声有些沙哑：“我有颗毒药，你吃下去，不受苦地离开，我就帮你救出北疆那皇子。”
宋清野抬眸，她这几日已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命运。
多日未进水，她嗓子跟火烧一样，声音早已嘶哑不成音调，宋清野撕着嗓子：“她答应了我的。”
只要宋清野老实地顶替宋舒妤和亲的身份，她就会放了莫听澜。
楚辞云捏着她下巴的手使了力，“那是殿下不得已之举，如今我与她定亲，想必圣人也不能逼迫这桩婚事。”
“至于你，是我前半生的污点，我既然要成亲，自然留不得你。我给你死去的体面，也帮你护下莫听澜，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宋清野睫毛颤了颤。
好像她真的无路可走了。
一生受人制压，她已经步步退让，却偏偏要将她往死路上逼。
宋清野闭上眼，作为一个将死之人，她脸上竟还能出现笑容。
只是那笑容诡异，惨烈，悲伤，又无奈。
“先放了莫听澜，我就答应你。”
楚辞云朝宋舒妤瞥了一眼，而后者却仍在刚才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中浮沉不解：他要杀宋清野？他舍得吗？楚家与她结亲，又是求什么？
直到一声清冷的“殿下”，才将她唤回了神。
宋舒妤怔愣着看向楚辞云，“怎么了？”
楚辞云松开宋清野，走向她，温声：“我想应该先让殿下相信我，才能继续我们的合作。”
宋清野的目光被他与宋舒妤相当般配的身影刺痛，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恨声：“楚辞云！你最好把我杀死，否则我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要将你千刀万剐，剖心挖肺，不得好死！”
—
“我后悔放过那么多次杀你的机会，后悔明知杀孽无数，却仍存慈悲心肠。”
“如此的话，若有来生，我要做实打实的恶霸，要天生的恶毒，对你绝不手软，羞辱摧残，报复到底。”
—
之后几日，楚辞云亲自进宫见天子，他说自己与福德公主互相爱慕，早已暗通款曲，如今听说福德殿下要和亲，他生怕坏了两国友好，忙来向陛下告知此事，请求天子收回和亲降旨，赐婚于他。
武帝大怒，楚辞云被狠狠罚了一回，却顾着楚相颜面，没有伤他性命。
虽然一时之间无法让武帝松口，对于宋舒妤来说闹出这么大动静也能让她相信楚家的结亲意愿了。
相信归相信，宋舒妤却不愿意与楚家结亲。
她既然可以选择假借宋清野的身份苟活，为何还要被楚家束缚，况且结亲一事还不知是不是他们的算计。
楚辞云却揭穿了她双生蛊的事，宋舒妤一下就被他抓住把柄。
她神色一变，就知道楚家结亲一事没那么简单。
而楚辞云仍在冠冕堂皇：“我父亲心里有愧，自不会让你嫁去北疆。我知你无意于我，待和亲一事过去，我们可以找机会解除婚约。”
宋舒妤冷笑：“那要谁去和亲？”
楚辞云眸色变深，淡道：“自是福安殿下。”
楚辞云见她犹豫不定，继续加压：“和亲不是儿戏，拿一个杀手顶替和亲公主出嫁北疆，殿下可担得起这和亲风险？”
月娘传信告知了他蛊虫一事，楚辞云便知道了宋清野的处境，猜到宋舒妤的目的。
宋舒妤浑身一僵，她知道他的意思，宋清野一旦被送去和亲，楚辞云一定会揭穿此事。
但是她不解，他到底是想救宋清野，还是不希望她安插棋子到北疆，还是真的害怕此事暴露，引起大齐北疆交战。
她无奈：“好吧。我接受相爷的帮助。”
—
楚辞云带走莫听澜，将他安顿在一间客栈。
楚辞云与他谈事，“我可以帮你救出宋清野。”
彼时莫听澜刚从公主府出来，一身的伤，他清楚宋清野的情况，却不知楚辞云的意思。
“我要你护送福安公主的和亲队伍回北疆，回到属于你的位置，成为北疆的王，迎娶公主。”
莫听澜皱了皱眉，“我回不回北疆，称不称王，与你有什么关系？”
楚辞云声音平稳：“独孤楼弃，你不称王，如何护你所爱？”
莫听澜一愣。
他喉咙干涩，“要我怎么信你能救出她？”
楚辞云笑：“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
之后的事如顺水推舟，有条不紊地进行。
只是楚辞云在提出宋舒妤先解蛊毒的时候，她迟疑了。
宋舒妤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问：“你舍得杀她吗？”
楚辞云彼时与她在前堂用茶，他手指捻了捻瓷杯，垂眸品茶，轻抿一口方道：“殿下不会觉得人心是一成不变的吧。”
宋舒妤愣了愣。
楚辞云接着道：“她身上还有与殿下性命相连的蛊毒，难道你就不怕她一死，你也受到牵连吗？”
楚辞云放下茶杯，冲她温柔一笑：“我是为了殿下好。”
宋舒妤半信半疑。
—
宋清野的人生一直都是漆黑一片的。
偶尔的光亮色彩不足以照亮她一路走来的路。
受制于人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命运。
她在牢中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些日子，其实死亡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连自己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
她想起不久之前楚辞云对她说的话。他说她要一直走下去，她的人生会柳暗花明，会不一样的。
宋清野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
宋舒妤带着人来给她解了蛊毒，她便知道自己离死的日子不远了。
那日身上的伤依旧很难受，她心底一片坦然。
要说活，肯定没活够。
要说死，死在她手上的人那么多，偿命算了。
唯一牵动她内心的，是看到楚辞云与宋舒妤共同走来时，宋舒妤差点摔了一跤时，楚辞云稳稳托住她的动作。
以前没觉得他们在一起会那么扎眼。
他不仅扶着她，对她笑，还在她耳边低声私语。
他们好像一对真情人，互相爱慕，互相扶持。
可不是一对情人嘛。都要定亲了。
宋清野心里随意地想。
她习惯性淡化所有人在她心中的份量，楚辞云算什么，凭什么让她心乱。
可宋清野又想起自己与他亲吻的场景，一时间又怒上心头。
真该把他杀了。
他怎么敢与其他女子亲吻，他凭什么与其他女子乱搞！
楚辞云走到她身边。
他从药瓶中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垂眸，声色平静：“后悔么？”
宋清野不理他，后悔什么？没头没尾的话。
楚辞云像是知道她听不懂般，补充道：“后悔对我做那些出格的事么？”
宋清野吊儿郎当地：“你滋味好，相貌好，后悔什么。”
楚辞云拈着那颗药丸，眸色温柔，不由她抗拒地将药丸塞进她嘴里，逼她咽下去后，他缓慢滴靠近她耳边，轻声：“我也不后悔。”
随后宋清野便觉心口一凉。
“一路安好。”
她皱了皱眉，垂眸看。
楚辞云手中的匕首稳当又毫不留情地刺进她胸腔，第五肋骨上的位置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血液在此滞了一瞬，又加速流动，好像这就能瞒过痛感。
宋清野大脑麻木，迟缓地、冰冷地看向楚辞云。
眼前人却逃也似转身地背过她，只留下作案工具，看向宋舒妤，“殿下如今能相信我了吗？”
—
楚辞云手臂僵硬着，面上一派温和。
楚辞云一直知道，迟早有一天，他必须与她告别。
他一直做好了与她告别的准备。
楚辞云心想，这一刀足以招来她的恨了吧。
她从此刻起应会恨极了他。
他在她心中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如果只是见色起意的话，她对他的意，是不是也到头了？
他不知道宋清野怎么看他。
他想宋清野应该从未将他放在心里，自也不会去想他是怎么样的人了。
他从不敢想能抓住她，只敢默默地、可靠地守在她身边，他不奢求那么多。
可现在这点都做不到了。
楚辞云真正与她告别。
今天过后，宋清野被送去哪，是生是死，如何生活，都与他无关。他再窥不得她的悲欢喜乐，也收不到她的消息，是为诀别。
—
莫听澜借楚辞云的通道向武帝表明自己北疆三皇子的身份。
他是北疆皇室最受宠爱的皇子，虽已失踪多年，北疆王仍是对他心有牵挂，就连此次来大齐的使臣都有提到这件事。希望武帝能帮忙留意这位任性的皇子。
如今莫听澜主动现身，将与北疆交好的一个机会送到武帝面前，他如何能不利用好。
且莫听澜提到自己曾有幸见过福安公主几面，其中钦慕之意不掩，武帝看着容颜俊逸的独孤楼弃，一时间内心摇摆不定。
他想要多观察几日。
看看他对福安的态度究竟如何。
只能说出生帝王家的人，演技就没有差的。
只要独孤楼弃想演，他就能表现出一副对宋珺宁思慕已久，怜惜疼爱的模样。
哪怕宋珺宁一开始对他的欺骗又打又骂。
独孤楼弃也含笑接纳。
如此考察数日，武帝终于做了决定：
福安公主出使和亲，福德公主与楚家结亲。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