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窗外才有朦胧的亮色,萧砚就已清醒了。时值秋日,虽然宿于室内,但晨间亦有一股微凉的气息,不过很是舒爽,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来。

    他身上还盖有很薄的絮毯,但仅仅搭在腹部,胸口上方便有几道吻痕坦露了出来。

    旁边,述里朵尚在熟睡,呼吸很均匀,被汗水打湿又干了的辫发早已散落,显得很散乱,还有一缕长发粘在嘴角,朱唇微闭,在朦胧的亮色中很有一番光泽感。

    王后昨夜累坏了,这会睡的很沉,絮毯盖在她的胸脯处,已经碎了、湿透了的龙袍早就被萧砚扒开,显露出来的一抹白腻此时随着呼吸在上下起伏,很有规律。

    马上,这一丰腴的胸脯,稍稍遍了形状。旋即,一阵风吹进来,将精致的架子床吹得来回摇晃。述里朵很快就醒了,脸蛋红扑扑的,抿着嘴,却是乏力的仰躺着无力再动,用胳膊搭在眼前,贝齿紧紧咬着下唇,肩膀颤起来。

    她是真没力气了,上下都似散架了一般,全身软的像一滩水。

    但不过许久,被内力隔绝了的室内,便再次有难掩的声音从低到高响起。王后的脸颊、玉颈上全是汗,胳膊也被萧砚拨开,很显高贵的脸庞上,已有几缕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的嗓音或似幽长的叹息、或似痛苦的哭泣,间杂着妩媚柔软的鼻音,那冷厉、严肃的气质,早已被搅得荡然无存,甚让萧砚有股莫名的征服感。

    这会,述里朵拼命的喘着气、眼角噙着眼泪,努力压抑着快感,极力摆出了威仪的神情来:“天亮了…我、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但她泛红的脸颊、微微闭合的美目、被散乱长发半遮半掩的琼鼻、无不透露出一股成熟夫人的风情和妩媚,已完全没有半丝威仪。

    萧砚笑了一声,应也不应。

    须臾,述里朵眼白微翻,两条胳膊倏的揽上萧砚的脖子,全身略略颤抖,两条长直的玉腿,也似痉挛般缠上了后者充满暴力美感的腰,嘴中断断续续的溢出呻咛。

    良久后,王后将额头递在萧砚的锁骨处,红唇吐着热息,嗓音软腻哀婉:“真的受不了了…本后真是怕了你…九郎莫要再折腾了,好不好?”

    萧砚听罢,也不再一意索取,开始进行收尾。末了,王后柳眉颦起,似要说什么,但好像又因为夜里已有多次,故也便默认了。

    完毕,萧砚爽快的吐了一口气,直起身,也不理乱糟糟的床榻,就下榻更衣。

    述里朵则软瘫在床上,胳膊酸的动也不能动,那絮毯就在指尖,却无力勾过来,便任由有些红印的半边胴体显在空气中。

    但她等着萧砚系好腰带,欲要踱步出去时,还是勉力的撑开眼帘,偏转着脑袋,看着他的背影。

    “九郎答应的事,莫要辜负本后……”

    “放心。”

    萧砚戴着幞头,顿了顿,提醒道:“过两日,耶律质舞也会到幽州来。”

    待他走出房门,述里朵才幽长的叹出一口气,美目虚掩,盯着帘帐顶,久久不语,似在思忖着什么。

    ……

    方才天还是朦胧亮,出了房门,外间已是大亮。清晨时分,秋风阵阵,却很显的清爽,天色稍有些阴沉,似是有秋雨之态。

    说起来,自入秋后,确实还未下雨。

    室外几无人影,整个内院都没有人,甚有些寂寥。

    独萧砚一人站在旷寂的院子里,心平气和的,心下有久未有过的宁静,自己那份躁动的杀意,这会都完全消散的无影无踪。降臣教给他的法子,还真是有点效果……

    虽说那位御姐的想法,是让他与她共同增长功力,但他还真是头一回施展这‘双修’之法,现下真是元气满满。但不得不说,一夜莽撞行事,也有征服欲暴涨的原因在内。

    纵使萧砚上一世,见识过的绝色很多,但昨夜那龙袍下的白腻,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果然还得是夫人,很有些手段与心思,竟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不过,大丈夫在世,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护送他的不良人很识趣,不会做出那种碍眼的事,待他出了宅子,付暗才领着一队人,不知什么从地方牵着坐骑冒出来。人人都是一脸正色,仿佛完全不知道王后在这宅子里也待了一整夜。

    萧砚也是坦坦荡荡,与他们一路交谈,直趋入节度使府。

    宅子里,世里奇香稍有些愤懑,但更多的还是惊色,似是她信仰的天神崩塌到了凡间一般,故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阶下。她想起了半月前奚落姬如雪的话,这会更是憋屈的无以复加。

    许久后,她才收拾好脸色,左右张望,确保没有闲杂人后,才敲着房门,谨小慎微道:“王后,军中诸位将军已从高梁河回返,您昨日说,今天要接见他们……”

    静谧了一会,她又敲了敲房门:“王后?”

    片刻后,里内才传出了述里朵很平静的声音:“让诸将在城外驻营,而后整顿各军。萧砚答应过本后,鞑靼、党项、回鹘三部的俘虏,会交予我们。”

    她的声音很有威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世里奇香作为王后母族陪嫁来的近侍,马上就听出了其中夹杂的一丝疲倦。

    “那您,需不需要出面?”

    “……”

    世里奇香不敢再多问,在房外告了一礼,便带着主辱臣死一般的屈辱,恨恨退去。

    蛰伏、蛰伏……

    她只有不断安慰自己:只要待王后重新掌权漠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不得已,便忍那竖子一时……

    ――――――

    “参见军使。”

    萧砚甫一进入节堂,一众文武便齐齐起身,抱拳行军礼。

    其中,多是定霸都的大将,例如左右两厢的厢都指挥使、下辖的四个军都指挥使、指挥使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义昌军的几部大将、幕府官员等等,满满当当的有近百人。

    那些原属刘家麾下的将领,这会都对萧砚一脸尊重和敬佩,半点马虎也无,与面见节度使没什么两样。

    至于那些幕府官员,几个月前在幽州就与萧砚见过,有些更是随军征战过,多熟知这几月发生的战事,也是一副敬色、惧色。

    坐在上首的刘仁恭不由的大为尴尬。

    眼下河北定局已成,刘守光死、刘守文被擒、漠北南下部屈服、李存勖南逃,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战事虽未完全结束,如王彦章还在南下追人、沧州等还是效忠刘守文,但大部已定,没什么好说的了。() ()

    现下大胜过后,自然要来一番军议、为将领、兵卒论功行赏。他作为正儿八经的幽州卢龙节度使,自然是要露面的,但这会眼见此景,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不过他也不敢硬着头皮真不起身,遂从主位上站起来,故作豪爽的伸手:“哈哈,看看,我们的英雄来了!”

    说罢,他似如不想冷场,唯恐萧砚不会搭理他一般,不断大笑着出声:“此次河北危局,整个燕地险些被搅得个天翻地覆,生民涂炭,若无萧军使力挽狂澜,某家真是不敢想这燕地会变成何等模样……依某家言,萧军使当得上是河北之中流砥柱。可任节度副使,兼防御使、经略使,掌幽州、卢龙、义昌三军,诸位认为,某家此举如何?”

    这下子,众将只要不是傻子,总该要符合了吧。只要有人搭腔符合,他这个节度使也算是明面上还过得去……

    不料,萧砚却稍稍点了点头,微笑道:“砥柱二字,萧某既非河北之人,岂敢居之?河北大定,若无诸位将军,纵使有十个萧某,也为空谈。至于节度副使一位,萧某怕是没有这个才能任之。”

    刘仁恭连忙挤出笑意,“萧军使此等人杰,若……”

    “好了。”

    萧砚随口打断他,并不想继续与其废话,这会径直走到诸位旁边,负手面对着众将。

    付暗扶刀站在旁侧,一双三角眼盯着刘仁恭,只是不言。

    后者强笑了下,压根不敢多说,讷讷的坐了回去。

    前面,一众军将对此也是熟视无睹,半点异色也无,好似刘仁恭坐不坐在那里,都没有什么区别。而那些文官也只当没看见,只是看着大权在握的萧军使。

    萧砚沉吟了下,开口道:“这几月从渔阳转战幽州,大小恶战不计,诸位的表现萧某都看在眼里,部下儿郎亦悍不畏死、奋勇争先,不坠燕地儿郎威名。刘节帅虽坐镇幽州,未曾亲临战阵,但想必也会为诸位感到欣慰……”

    刘仁恭正老老实实的当傀儡,这会忽地被提到,当即受宠若惊,还欲起身说两句。

    但萧砚压根没给他时间,继续道:“渔阳一战、高梁河一战,各军皆有死伤,当要补好抚恤。特别是死者,有家人的,务必要交到其家人手中,没有家人、没有子嗣的,便寻一些孩童,过继在战死的将士名下,领养抚恤、为其祭祀香火……韩延徽、冯道。”

    列中,韩延徽应声而出:“在。”

    在他身后,一年近三旬的文士有些吃惊的样子,急忙垂着头出列:“仆在。”

    萧砚扫了他们二人一眼:“韩延徽从即日起,任幽州观察使,掌幽州民政,冯道任幽州录事参军、掌书记。此事,交予你二人办,能不能办好?”

    “自不负军使所托!”韩延徽有些激动,大声应道。

    冯道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幽州府下并不算很有名的人,虽有些才能,但自从天年间被刘仁恭召为幕僚,实则并不怎么有机会出头,今日是有些大惊的。

    但他反应并不慢,马上也附和道:“萧军使仁德,仆必定昭之全镇。”

    萧砚瞥了冯道一眼,这个看起来像是老好人一般的文士,确实很上道。

    他也没有过多在此事上浪费口舌,两人都是有抱负的人,不会做出触怒他的事来。他着重的事情,还是诸将,以及定霸都、义昌军,与留守渔阳的卢龙军,以及幽州守军的奖赏。

    有很多表现不俗的大小将领,他都早已列了呈条,当即点出了名字,让刘仁恭提拔的提拔,赏官的赏官,给赏的给赏。

    还有其下的普通士卒,也要刘仁恭掏出家底,重赏!

    昔日刘仁恭搜刮了整个河北,积蓄了不少钱财,当时刘守光叛乱,尽数缴获在幽州城内。现下刘守光已死,刘仁恭又是傀儡,算是全都便宜了萧砚。

    众将便纷纷大喜,言必会为萧军使效死,节堂内一副欣欣向荣、喜气洋洋的局面。

    刘仁恭脸皮抽搐,心都在滴血。不只是钱财受损,还是因为萧砚当着他的面挖一众河北将领的军心,可谓是与当年他挖李克用的墙角如出一辙,风水轮流转,心情哪里美丽的起来?

    但既是萧军使发话,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拒绝,只得挤出笑意,当着众人的面一一允准。

    ……

    下午,萧军使又领着诸将慰勉各军,亲手发赏,一箱一箱的铜钱、一匹一匹的绢帛,不要钱似的往下撒。

    已只剩五百余骑的龙骧军,领的赏更多,普通骑卒都按将校级别发赏,战死者番两倍,暂时寄存在府库,日后回汴梁一起带回去。

    一时间,回返来的王彦章以及龙骧军内的大小军头,都对萧砚这一笼络河北军的场面装作没看见,反而还各个衣甲鲜明,形似亲军一般,簇拥着萧砚检阅各军。

    所有人都是抬头挺胸,气宇轩昂,萧砚能打,他们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在幽州的地位比在汴梁的时候高多了。

    ……

    而后,便是与述里朵一起犒赏漠北军。他们也是出了大力的,高梁河一战,被李存勖一战杀了五千余人,好几个渠帅都成了光杆司令,毕竟萧砚用起他们,完全不手软。

    不过正是如此,他也不能厚此薄彼,取了一部分钱财,意思意思得了。其他的,就交给述里朵自己想办法,中原的职业兵发赏,是情有可原。你个漠北杂胡,有的领就差不多了。

    述里朵与萧砚并肩骑马而行,后者几次不动神色的打量她,王后都只是一副很有威仪的样子,表情不冷不淡,对待漠北诸将的态度也极为威严,言语中,将赵思温等部将训得服服帖帖。

    若非是一同回城时,偶然见到王后袍服下,那长直的腿稍有些一瘸一拐,萧砚还当昨夜只是一场梦。

    ――――――

    渤海。

    部。

    一面颊消瘦,身材高大却已是皮包骨的大胡子汉子牵着瘦马,腰挎一柄猎弓,与三个同伴穿着破旧长袍,迎着寒风,风尘仆仆的向西北而去。

    有漠北的部民拦住了几人,一边索要钱财,一边一一打量,问道。

    “汝叫甚?”

    “刘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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