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当——

    当——

    三声钟响,容清樾一跃上马:“走!”

    从夜明山到皇城的路上,血流成河,都是被宋致下令残杀的百姓。

    她得信,就已让女将毕亚率两百人前往营救,终究迟了几个时辰,死了不少无辜的人。

    不忍再看,一路杀光阻拦的叛军,直冲皇城。

    有容诚这个‘救驾’先锋在,进入的路途畅通无阻,很快他们已进入内宫,杀到伍阳阁前。

    伍阳阁被团团围住,等前面放哨的人来报信,已经来不及了。

    容清樾看了一眼,宋致和容诚都不在,想来在里面逼迫陛下写禅位诏书。

    她高呼:“逆贼宋致,放了陛下,我留你们全尸!”

    伍阳阁门开,门外的青鳞卫拔刀相护,只要宋致一声令下,就能即刻冲锋陷阵。

    宋致淡笑:“公主殿下果真还没死。”

    容清樾挑眉:“知道我没死,丞相还敢举兵宫变?”

    “那又如何?”宋致扫视她身后寥寥几人,“公主的赤火军,一半去看守前线,又分出两百人去清理臣放在外面的叛军,还有兵分去营救后妃的人。公主身边现在有没有五十人?”

    容清樾狂傲道:“杀你,足够了。”

    “是吗?”

    身后又是一阵疾步,容诚带出去的兵,此刻与宋致的青鳞卫将她包围在伍阳阁前。

    进宫时,一路厮杀的痕迹轻而又轻,路上防守也不在,他们可谓是一路无惊无险的进到内宫。但这怎么可能?容诚的人就算了,但他们,宋致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威胁跑到面前。

    果然,半路躲在暗处等他们的宁海和告知,宋致不准备留活口,要将后宫的所有嫔妃、皇子、公主全部杀尽。

    她不得不分出一些人出来。

    跨进伍阳阁,她就已经猜到宋致想要瓮中捉鳖,她跳了这个圈套。

    宋致面上假笑不改:“公主现在求饶,臣,还能留你全尸。”

    “求饶不能,”容清樾拔剑,薄刃擦过刀鞘,‘嗡’一声,她身边的士兵一同出鞘,围成圆把她护在中间,“打,可以。”

    宋致不再废话,神色冷了下来:“杀!”

    ***

    门外刀剑碰撞、血溅窗纸,门内容诚身穿黑色铠甲,像个杀神,持剑横在昌宁帝致命处。

    容煦同样,被两个武将一左一右持剑压制跪在桌案前。

    容诚摊开空白圣旨,与刚咳嗽一番,嘴角还有血迹的昌宁帝说:“父皇,写吧,写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昌宁帝望着眉眼与自己没有一处相似的孩子,声音枯槁:“你不想做,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容诚闭了闭眼:“因为母妃还在他们手里。”

    “你知道,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儿臣自幼长在母妃身边,她万事为我着想,也为她的亲生女儿想,但长公主和丞相,他们从始至终,不论对儿臣还是宋时雨都只是利用,利用我们达成他们的目的。”

    他不争不抢,不论谁登上皇位,他都只是要做个闲散王爷,母妃也从未逼迫他要多有志气。母妃只有在教导小六的时候教偏了,可她拳拳爱子心,无可挑剔。

    容诚最后一次见到乔嫔,她已经瘦了两圈,长公主告诉他,如果他不做这件事,乔嫔将死在大年夜。

    被逼无奈,他只能听从。

    “既然这样,就请七皇子放下剑,配合晋昭殿下。”

    不知何时,万晴杨已经悄无声息解决束缚容煦的武将,来到容诚身边,短刀横在脖颈处。

    看到她,容诚清楚,宋致的调虎离山计没能成功。

    他很顺从的放下剑,轻声说:“丞相前些时日还从三皇姐府里带走一个人,听说对皇姐很重要,但我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

    万晴杨看出他并不坏,贴着肌肤磨出血的短刀离开一寸:“殿下自有打算,七皇子不必操心。”

    ***

    宋致的青麟卫以及他给容诚的军队纵使人多,装备精良,哪里又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赤火的对手,不过片刻,就已被逼得节节败退。

    第二波援军到来还没能将容清樾拿下,宋致突然意识到,他从本质意义上小看了能在边关厮杀十余年的女子。

    程科护在他身旁,警惕盯着前方,第三波援军迟迟不到,宋致有些焦急:“人呢?”

    程科冷汗不停,不太确定的说:“丞相再等等,应该是耽搁了。”

    “不必等了,他们不会来了。”容清樾挥剑斩杀最后一个敢攻上来的人,讥讽地看着只有十几人护着宋致,“丞相还记得费义吗?没想到吧,你用赤夏给压,让定风离开皇城不能帮我,但他留了人,但你不知道。他们由费义领兵,从东门攻入,正好能阻杀你的第三波援军。”

    血顺着剑刃往下,凝成珠滴落在地,渐渐聚成一滩。

    她说:“宋相,其实你早该杀了陛下,这样,还能做几天的皇帝。”

    宋致阴鸷地盯着她,恶狠狠的说:“我现在仍旧可以杀了他。阿诚!”

    没有人应。

    顿感不妙推开房门,万晴杨短剑抵住容诚站在门后,而桌案后坐的昌宁帝和被压制的容煦已经不见人影。

    容清樾不急着上前,毕竟狗急跳墙,她还有没救出来的人:“你这个儿子,够让你把老魏交出来吗?”

    “废物!”宋致骂了声。

    容诚不屑地笑笑:“反正我从来没有要获得你的认可。”

    宋致走出门,往旁侧走了几步,不把背身留给任何威胁:“没用的儿子换一个有用的太子太傅,公主觉得,有什么价值吗?”

    “这样啊?”容清樾拉长尾调,吩咐说,“晴杨,把他杀了吧。”

    她瞅见宋致手微微抽动,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妥协,另一头万晴杨已经抹了容诚脖子,高大的身躯软倒下去。她讥讽道:“那可是宋相你和姑姑唯一的亲儿子呢,这么舍得?”

    宋致咬牙切齿:“要不是看在他是阿芫的孩子,我何苦等这么多年?”

    剑插在石缝中,双手握住剑柄,容清樾再问一遍:“你和姑姑的事迹我没兴趣听。宋相,我耐心有限,老魏人在哪儿?”

    “我死,他也会死。”宋致答非所问,“公主要想像我一样冷血无情,大可杀了我。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那是教导你十几年的老师,你舍得吗?”

    他悔啊,悔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那个早该死在火场里的太子太傅还蛰伏在公主府里。

    魏崇风,唯一能和他平分秋色的人。

    原以为这些年容清樾的作为都是该死的魏崇风在出谋划策,带走他,他们就失去军师,是一盘散沙,只能被自己玩弄鼓掌。

    他被自己一手遮天的权利蒙蔽太久。

    容清樾呵呵冷笑:“既然这样,你爱了二十几年的长公主,够不够换老魏的筹码?”

    宋致目光微凝:“你什么意思?”

    容清樾回头狞声说:“你去,让费义把人带过来,让宋相好好瞧瞧。”

    半晌锁链声响起,披头散发的人影被费义拖着走进来。

    不等容清樾撩开盖住面容的发,宋致就已认出是谁,喃喃喊了一声:“阿芫……”

    “小啾,姑姑已经告诉你了,这些事都是宋致做的,他谋划的,与姑姑无关,你放了姑姑好不好?”长公主不复当初雍容华贵,着一身囚服,脏臭的手拉扯她的盔甲,可怎么都拉不住,又爬着去抱她的腿。

    容清樾冷眼旁观。

    “丞相大人!”

    宋致拨开程科等人,想要过来拉起自己骄傲、凤仪万千的爱人,他见不得她这么卑微。

    费义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容清樾说:“把老魏交出来,我把姑姑还给你。”

    宋致回头看程科:“程统领,劳烦你去把魏崇风带来。”顿了顿,又问她,“可以了吗?把阿芫放了。”

    容清樾不应:“我要见到人。”

    很快,魏崇风被程科带了上来,状态要比长公主好很多,只是瘦了。他本来这些年殚精竭虑就长不了肉,现在变成皮包骨头。

    宋致又问一遍:“可以了吗?”

    不用吩咐,她身子一动,费义让人上前把长公主拖开,丢到宋致面前,被他稳稳接住。

    “阿芫,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宋致捧珍宝一样,捧着那张脏兮兮的脸,关切的问着,然后不可置信的向下望去,胸膛上插了一把刀,“阿芫……为什么……”

    “她说……她说我杀了你就能活,”长公主一遍流泪一遍道歉,“对不起,正亭,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对不对?你知道的,只要我还活着,就能完成我们的志向。”

    “你会让我活下来的,对吗?”

    程科眼见不成,想趁着谁都没注意他要溜,还没走出两步,被一箭射穿,死不瞑目。

    宋致人至中年与老年的交界,怎么承受得住刀子入体的痛,扶着长公主的身体慢慢瘫倒。

    容清樾看过去,长公主年纪也大了,手抖,刀插歪了,没插到要害,就是会有些疼。

    “痛吗?”她冷了脸,单膝跪在他旁边,屈指弹了弹刀柄,“一个没有多少感情的儿子死了,你不会痛。那被爱得迷失自己的女人捅上一刀,痛吗?”

    钻心的疼,宋致毫无血色勉强看她,一个字都吐不出。

    “我不知道你有多痛,但是我痛啊。因为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没了祖母、没了菡萏、没了无呦,我快要痛死了。”容清樾用最平淡的语气诉说她这段时间以来的伤痛,“只是被捅一下,你不痛吧?既然一次弄不死,姑姑,继续吧——”

    “手筋、脚筋、手腕、脚腕、大腿、小腿,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

    “你捅着他,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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