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笑的像一只狐狸,抬手在他眉间灌输了一缕灵气,给他恢复了体能。

    “我带你御气走,殿下莫要惊慌喊叫,免得引来侍卫,得罪了。”语毕,凤霄单手抱起凤槿,几个起落间,两人就已经在宫门外了,她放开了没几两肉的单薄的人儿,见他双手死死的捂着嘴巴。

    “很怕吗?”凤霄了然轻笑,其实她早就在宫中设下禁制,宫内侍卫是不可能打探到她的行踪的,没想到这五皇子竟真能忍住惧怕,一点声响都没有。

    凤穆槿倚墙而立,平复了半晌才道:“自然是怕的,平生第一次腾空而起,又不敢叫喊出声,让小姐见笑了。”

    凤霄见他发髻微乱,想抬手为他整理一番,又觉不妥,只好指了指皇宫的方向问:“纵观宫阙的感觉如何?”

    “方才速度太快,不敢直视身下,若是返程时你还能御风而行,那我定要细细观一观这凌云之景。”凤穆槿此刻已全然好了,他眉眼弯弯,惹得路人频频回眸。

    凤霄有些莫名的烦躁起来,她抓住凤穆槿的上臂,脚尖轻点便跃上的一处高楼之顶,让他坐在了正脊上,“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凤霄扭头离开时,一双手急切的拽住了她的袖子,随后又慌张的收了回去,凤霄再回头,对上的是小鹿一样受惊的眼瞳。

    凤霄心头一软,缓声道:“以你为中心,方圆十里,若有异动,我须臾而至。”

    凤穆槿点点头,随后用手掸了掸正脊上的浮灰,扶着上面的吻兽坐在了屋顶上,他一改方才的脆弱之态,好整以暇的俯视着帝都。

    见凤霄离开,凤穆槿才松了口气,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珠,作为火凤国的皇子,一言一行当为民之表率,他不敢也不能将负面的情绪表现出来。

    好在,在这样陌生孤立的环境中,这个驭灵师的话足够让他安心。

    思绪纷飞间,凤霄已经返回,她将手里葭灰色的外袍与面纱递了过去,这个五皇子姿色太过出众,方才引的往来百姓驻足打量,令她无端恼怒。

    但凤霄断然不会将心中所思显露,只道:“宫装显眼,五皇子屈尊遮挡一下吧。”见他刚才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问:“看见什么了,令你沉思?”

    “原来宫外竟是如此热闹繁华。”凤穆槿盯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吆喝买卖,不由觉得皇宫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女皇治国有方,此处又是帝都,天子脚下,百姓自是安居乐业,若是赶上早市,那更是捱三顶五,五皇子可是乐不思蜀了?”

    “自是不能,生在皇族,怎可贪图享乐,百姓生活富足,我便心安了。”凤穆槿满意的看着街道人群往来。

    “你一个皇子,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家国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位皇女在忧心国事呢。”凤霄嘴上说的轻快,实则一眼就看出了这五皇子的忧虑之色,一个皇子,实在不该有此模样。

    “我幼年时,母皇时常传召,免不了会听到一些政事,其实你说的很对,我不过是个皇子,这些事情不需要我去考虑,那你便带我去那鎏金院买些金饰吧。”凤穆槿指向不远处一座极为奢华的院落。

    凤霄看着下面还未开门且非常熟悉的小倌馆抽了抽嘴角,真是挑错了地方,竟然站在了花街上,她只好胡扯,“外面的金子哪有宫内的精纯,这家看着生意就不好,还是算了吧。”

    “你说的在理,可这一条街也太奇怪了,大白天的这几家店铺竟然都关门打烊了,不用做生意的吗。”凤穆槿很是疑惑,甚至要起身一探究竟。

    凤穆槿聪慧,若让他再深究下去,迟早会猜到这条街做的买卖,凤霄急忙道:“街道也不算新奇,不如我带你去山里吧,领你见一下山脉绵延之景。”

    “这提议自然是极好,可若是出城,时间怕是不够吧。”凤穆槿露出惋惜的神色。

    凤霄但笑不语,抬手吹了一声口哨,便听马儿嘶鸣之声响起,随后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出现在街道无人之处,她带着凤穆槿纵身一跃,两人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马背之上。

    “羽翮,麻烦你载我二人一程。”凤霄拍了拍马脖子,像是在于马商量一样。

    羽翮的鼻孔发出一声短促的气声,算作回答,随后扬蹄朝着城外而去。

    “这马真有灵性,竟然不需要马鞭,且跑的稳当,没有一丝颠簸之感。”凤穆槿虽然是头一回骑马,可马车坐多了也知道马匹跑起来会颠簸晃动。

    “五皇子好眼力,羽翮是一只灵媒兽,只是为了在帝都掩人耳目,幻化成了普通马匹模样罢了。”凤霄坐在凤穆槿身后解释道。

    凤穆槿被虚虚圈住,耳边免不了沾上几丝热气,凤霄一说话,气息更甚,他惊的一颤,偷偷的摸了摸发烫的耳根,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兜帽下的耳根定是要红的滴血。

    “怪不得,竟是珍奇异兽。”凤穆槿用力捏了捏耳垂,才答了一句完整的话。

    羽翮虽然化马,但速度依旧很快,不多时已经出了帝都,进了一处荒道之上,随后她晃动了一下脑袋,马鬃翻飞,竟一下子成了一只三丈大的黑鹰,驮着二人直上云霄。

    凤穆槿惊骇出声,快速的闭紧双目,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凤霄的小臂。

    “莫怕,羽翮虽能日行千里,但极为稳当。”凤霄眼角微微扬起,任由凤穆槿死死的抓着。

    少顷,凤穆槿见四周平稳,也无风声呼啸,才缓缓睁开眼,壮着胆子看向四周。

    帝都早已不见,只有巍峨山河撞进眼帘,峰峦耸立,风景变换极快,有山巅万年不化的积雪,也见峡谷间飞瀑一泻九天。

    “世间山川原来如此壮阔,书上所记不如此刻观赏所得之万一。”

    “你若再晚些睁眼,我们可就要到了。”凤霄又拍了拍羽翮,羽翮向下俯冲,眨眼间来到了一处半山腰,平稳落地。

    “平日只听皇姐提起过灵媒兽,今日亲眼见了,果然异乎寻常,令我开了眼界。”凤穆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羽翮颈部的绒羽,光滑柔软的手感让他难以释手。

    羽翮配合的收起巨翅,垂下脑袋凑到凤穆槿跟前,看着还有些狗腿的模样。

    凤霄负手立于旁侧,掐诀招来山露与灵草,随后掌心焰燃起,不消片刻便得了一颗丹药,丹药香气四溢,惹得羽翮频频扇翅。

    凤霄将丹药直接丢进了羽翮的嘴里,随后用兽语摆摆手道:“你离此地远些,酉时再来。”

    “知道知道,您难得愿意与男子幽会,我肯定躲得远远的,不会打扰你们。”羽翮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随后一个振翅,立刻消失无踪。

    凤霄本想反驳,现在也只能无奈摇摇头,怕是不出一个时辰,她幽会男子之事就要传遍灵媒兽之间了。

    “你刚刚是在与这灵媒□□流吗?”凤穆槿好奇的盯着羽翮离开的方向。

    “灵媒兽若是修炼有道,就能以兽语交流,我便跟着学了几句,其实像羽翮这类开了灵智的,已经可以听懂人类的语言。”

    “好生厉害,既如此,我是否也能学习一二?”凤穆槿满脸期待。

    凤霄解释道:“兽语晦涩,又需要灵力支撑,便是凤府家主也难以习之精通,五皇子没必要吃这苦头,由我来当这牙人便可。”

    “如此,便不强求。”凤穆槿点点头,没有过多的惋惜神色。

    “此山乃灵山,受凤府管辖,除驭灵师外,旁人不得出入,五皇子可随意游玩,无需顾虑。”

    “俯瞰山脉绵延风景独美,此刻置身其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这山间日照,鸟鸣幽幽,更有溪水簌簌而过,真是逸趣横生。”凤穆槿快步来到一处山溪之前,划拨水面,掬起一捧山泉。

    “山泉甘甜,你可以尝尝。”凤霄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方茶盏,舀了一盏,递给了他。

    凤穆槿浅尝一口,只觉清新甘冽,又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微妙香气在口中散开,像是山间野花夹杂着落雪松针而酿出的馥郁冷香,一时间又多喝了几口。

    “山泉内蕴含灵力,不可多喝。”凤霄适时制止,而后笑问:“宫宴上皆是海味山珍,你可是没吃饱?”

    凤穆槿尴尬的将茶盏还给凤霄,捂着肚子道:“祭祀疲累,席上并未动筷。”

    “看来我刚才买的零嘴要易主了。”凤霄拿出一个四方油纸袋,拆开后,里面是一颗颗白色的圆球。

    “这是何物?倒与宫中蜜饯相似。”凤穆槿兴趣大增,男子大多爱这些零嘴玩意。

    “这是糖雪球,哪里能和宫廷御点相比,拿宫内的一盘糕点,怕是能换百十斤此物了,不过宫外男子都喜爱这些,不妨尝试一下。”凤霄将油纸袋端起,示意凤穆槿。

    “原来这就是糖雪球啊,我常听皇姐提起这些宫外玩意,可惜不可带入内宫,现在终于可以尝到了。”凤穆槿摘下面纱,迫不及待的捻了一颗,一口咬下,晶莹的糖霜在口中融化,甜味绽开,随后清新的山楂带着酸味袭来,令他微微皱眉,又忍不住继续咀嚼品尝,待回神时,油纸包中只剩下四五颗了。

    “不好意思,它的味道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一共多少银两,我会付给你的。”出了糗相,凤穆槿满脸歉意的看着凤霄。

    “原本就是买来请你吃的,不过山楂多食助消化,一会你怕是要更饿了,我还是带你烤些鱼吃吧。”凤霄与他说话,颇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的意味。

    她把油纸包放在凤穆槿怀里,挽起袖子来到溪前,手中拿出几把小飞刀来。

    “你是要自己捕鱼炙烤吗?”

    “不然,鱼还能自己做熟了蹦到你嘴里吗?”凤霄站在溪水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

    水中隐约有小鱼游过,凤穆槿好奇的蹲在水边,糖雪球都忘吃了,屏着呼吸等凤霄抓鱼。

    这山溪灵气氤氲,因而孕育出的鱼,皆是灵鱼,游动速度极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可凤霄不过抬了两下手,两条肥美的小灵鱼就已经惨死刀下了,快的凤穆槿什么都没看清。

    “哇,你太厉害了,这鱼通体带着磷光,宫中从未见过。”凤穆槿此时已经端不住五皇子的架势了,左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对凤霄已经有种盲目崇拜的感觉。

    “此鱼名无条草,食用后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凤霄利索的拿着匕首刮鳞开膛,清理内脏。

    “烤鱼可是需要柴火?不如我去周围帮你捡点树枝吧。”凤穆槿想着帮忙,他回忆了书中所记后自告奋勇。

    “别走太远,这里可是有野兽出没的。”凤霄其实不需要这些,但见他兴致勃勃,不好败兴,便叮嘱了一下。

    “我会小心的,若是有野兽,我便大声唤你,可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凤穆槿后知后觉,才发现还没问过对方的名字。

    “紫藤长廊下我就已经自报家门了,草民凤霄。”凤霄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小人儿还真的是单纯又迟钝。

    “凤霄…既是皇姓又怎会是单名,凤府女子都该有字辈吧?你能讲连家主都不会的兽语,又能随意进出皇宫。”小家伙突然往一棵巨树后方躲去,哆嗦问:“你该不会是传闻中那个杀人如麻,嗜血成瘾的凤家长老吧?”。

    “倒是不傻,不过你都说是传闻了,那你觉得我与坊间流传的模样像吗?”凤霄心中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些传言竟然连内宫都知道了吗?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止住脚步,“我觉得不像,凤府向来忠于皇室,心系天下,而你更是凤家的大长老,定是被人算计了,才惹了这些流言。”

    凤穆槿连理由都找好了,凤霄还不得顺杆往下爬么,“你果然是冰雪聪明,快去捡柴火吧,记得要干燥的。”

    凤霄不想伤害他纯洁的心灵,只得打发他离开,让他没有机会问下去,凤穆槿果真听话,点点头,往林子里去了,凤霄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把鱼细细的清理了一番。

    凤穆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由的在山中畅游,他在林中精挑细选,捡的都是干燥笔直的木棍,随后他被一只垂耳小兔子吸引了目光,跟着往山林中心走去,竟然走了有大半柱香。

    凤霄这边已经将鱼处理干净,挖好了坑,架好了烤架,随后掐出一团掌心焰丢在坑中,坑中无木,那火却能持续燃烧,凤霄悠闲地躺在一棵树上,用灵力引导烤架旋转。

    烤了半刻,山巅忽然传来一声兽鸣,凤霄暗道一声不好,下一秒已经飞身而起,赶往山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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