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些什么？”
“小女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按理说，你父亲作为和谈使者出使谒金门，应当没你什么事吧？”沈牧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问了出声，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才能知道胡昭究竟要做些什么？
“父亲接过圣旨就带我来了谒金门，应是带我散散心。”
胡岁在心中感叹，究竟该说什么才能做到父亲对自己的嘱托，可是明摆着俩人“同马异梦”，都在编着谎话。
“姑娘说笑了。”只听见头顶后头带着气声回答。
胡岁不敢吱声也不敢动，此刻她正以一种略微尴尬的姿势依偎在沈牧的怀中。沈牧将她托上马背后，接着翻身上马坐于她的身后，顺着马背上的颠簸，只好靠着沈牧的胸膛。可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应该不算违背礼教吧？
她许久一个姿势，有些发麻，她就想松快松快，不小心夹了下马肚，这下可好，本来马在树丛中走的不是很快，现下直接跑了起来。
“你想快些回去？”沈牧有些惊讶她像是会骑马。
胡岁不敢接着动弹，立马回话：“沈将军多虑，我不小心的，不知怎么叫使马儿加快了步子...”
她以为沈牧会生气，语调有些发颤。
“快些回去也好。”沈牧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
不过一会，胡岁还是忍不住讲话：“还有一事，麦青多谢沈将军昨夜救命之恩。”
“麦青？”
“哎。”胡岁下意识的应声，倒是引得沈牧勾唇，“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唤小女麦青。”
“何来嫌弃一说？”沈牧拉着缰绳正在调转回城的方向，看着前方逐渐稀少的树木，是要出这片树林了，他没意识地回了话。
胡岁愣了片刻，他难道不知道或者没注意？
“麦青是不祥瑞之人，”胡岁低下了头，“我生来异常，便是六指。不说父母双亲，也就一人表露出善意于我。将军是第二个。”
身后沉默一阵，只有俩人的呼吸声伴随着马蹄，沈牧久久没有回答。
“我断了腿，你不也是信任于我。”
沈牧看着不算晴朗的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般可是对不起父母？自然不算，我是为了保家卫国。所以，无论你有几个手指，于任何人都是无关，祥瑞何曾添头于这般？我妹妹曾经说过，若非是个女流之辈，定是也要与我一同上战场。可古来女子不得入军营，她可也算不祥瑞之人？”
胡岁听着云里雾里，她倒是惊讶于沈牧会接着回答自己的话，并且扯了些有的没的来宽慰自己，虽然说的话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倒是令自己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父亲总是不令她同同龄人一起去私塾，会请先生来家里隔着屏风授课。虽说琴棋书画没有一样落下，可也就只有范笠大夫与她面对面诊疗。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是因为自己天生六指，才被束缚在自己的院子里。
那个时候小，总是问大夫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自己的手，范大夫总是告诉她，如今你可有任何不便生活之处，她都摇摇头回应没有，范大夫这就笑着离开，叮嘱她好好生活。
胡岁那时总是抱怨除了喝药什么都没有改变。后来渐渐地药也停了，她的生活也没有任何改变。父亲对她宠溺，百般爱护，出门都有软轿，随身携带遮面。甚至请了名师来教导她琴艺，自己也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想要证明六指弹琴只会做的更好。
直至临近及笄，京中与她同龄人都在办各种游园会，她也参与了几场，大方地展示了自己的才艺，而结果却是不尽如意，她被逼无奈再也无法忍受，竟动了自缢的念头。被家中侍女救下后，她再次见到了范笠大夫，她偷听了父亲与他的对话后，一下子认清了现实。
是啊，有何不同？
甚至沈牧断了腿是少了一节，她还是多了一节，这样的残疾又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胡岁心里一暖，她不禁想要回头看看现在的沈牧。
依旧是一句熟悉的“别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城门。俩人许久不曾有话，一边可能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另一边可能是有些尴尬。
“已经是早上，如今这般进城难免被人看见，等会在城外下马等会，我派人来接你。你先回府洗漱后休整一会，我定平安将胡大人带回城守府。”沈牧拉进了缰绳，让马跑得慢了些。
胡岁眼尖地发现沈牧的右手包扎的布料沁出了血迹，“沈将军，你的手一直在流血。”
“没事，不严重。”沈牧收回了右手，掩饰着什么。
到了城门口，沈牧揽过她的腰往左一拽一放，胡岁顺着他的左腿滑落站稳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一群侍卫围着汇报着什么，随后策马飞奔进城。
胡岁看着他的背影愣神，没发现那一堆侍卫已经围了过来。
“姑娘，请跟我们来。”
“麻烦各位了。”胡岁欠了欠身子微微行礼。
城内管道上有些冷清，昨夜里闹了这么一出，城内自然戒严，只是沈牧没想到，方怀弈的动作搞得这么大，竟然无人敢出门，仿佛一座死城。
地牢口一个背影在来回踱步。
“心隐，”沈牧不远处就叫了他的名字，方怀弈反应过来，立马跑来当沈牧的人肉拐杖，搀扶着他走进地牢。
“姆哈玛带回来了。收兵后黑子派了陈七来找你，他呢？”方怀弈边走边说着现在的情形。
“我叫陈七去找胡昭了。被绑着手脚应该也在树林里没动位子。”沈牧也不逞强，任由方怀弈用着力气。
方怀弈：“......”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记得沈牧是一个挺要强的人，这怎么如今这么顺便了？
见方怀弈没回话，就知道胡昭确实还没被带回。几步路后又见到了熟悉的人影。
“来的又比我想象得慢啊，沈小将军。”姆哈玛笑笑，昨夜里拿着刀修过面，现在看着倒不像在牢里待了许久的人，更何况哪一个越狱后再次被捕的人会这么乐观。
“那真是令你失望了。”沈牧也笑笑，“不知道将军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似乎是被沈牧的话逗笑了，姆哈玛笑的更大声：“沈小将军不会还以为我和那个会讲话的文官是一伙的吧？各取所需罢了。想必你昨晚也偷听到了，他是和乌布尔罕有一腿，于我而言，或者说用你们的说法，现如今可谓是改朝换代了呀。”
方怀弈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他握紧了沈牧的手臂，没发觉沈牧的右手划开了口子已经在渗血。
“照你这么说，我该找他兴师问罪才是。那你昨晚配合他一出，是拿了什么好处啊？”沈牧没有被他的思路带歪。
“我能拿什么好处啊，沈小将军不妨猜猜。”姆哈玛挠了挠头，不怀好意的笑容倒是有些许收敛。
沈牧此时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才发觉方怀弈呆在原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手臂被抓的很紧，他拍了拍方怀弈抓紧的手。
方怀弈这才放松了些许，搀着他走出了地牢。
“思谦，我未曾想到这竟然涉及到这么多阴私，是我疏忽了。”方怀弈发现了沈牧的右手一直握着拳，还以为他与自己一样感同身受。
“你见得少了自然觉得稀奇，人心只会比你想的更加险恶。他口中的胡昭和乌布尔罕达成了什么交易暂且不论，就论昨夜这一出被我们轻易抓住的越狱，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可能想象？”
沈牧注意到了方怀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有意识地遮挡。
“是为了这次和谈？究竟是什么好处？”
“我们本次是战胜，上次是战败，这就是本质的不同。且不说乌布尔罕究竟死了与否，胡昭作为一个京官是怎么联络的？有内应与否？内应是谁？这都不得而知。”沈牧循循善诱，抛出一些列问题。
“是吕明！？”
“有可能，但也有矛盾。你还记得吕明的反应吗？更像是曾经有什么人要抓他的应激。”
这回轮到方怀弈沉默了。
“一切还得是找回胡昭以后才会有结果。”沈牧沉声上马，跟着方怀弈奔向营地。
“明日就是和谈之际，我们还不能动胡昭。”方怀弈跟着沈牧的脚步，给了沈牧一托，他如今没带拐杖，颇难用力。
回到大帐后，沈牧叫了军医，方怀弈这才发现他手上的异常。
“这是？你也不早说。我还使劲捏你。”方怀弈此时有些自责。
“小伤，不碍事。”沈牧无言片刻，这才发觉方怀弈自责的表情，这才觉得他就是曾经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弟弟，京中一同训练时候，自己是顽皮捣蛋，他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派头，如今他沉稳多思，反倒是他多了几分鲁莽，世事无常啊。
军医迅速处理了伤口，表示没有什么多余的问题，方怀弈这才松了口气，忙着给沈牧端茶倒水，像是他受伤是自己的罪过一般。
在这多事之秋，他可不希望沈牧再出什么问题。
“小女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按理说，你父亲作为和谈使者出使谒金门，应当没你什么事吧？”沈牧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问了出声，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才能知道胡昭究竟要做些什么？
“父亲接过圣旨就带我来了谒金门，应是带我散散心。”
胡岁在心中感叹，究竟该说什么才能做到父亲对自己的嘱托，可是明摆着俩人“同马异梦”，都在编着谎话。
“姑娘说笑了。”只听见头顶后头带着气声回答。
胡岁不敢吱声也不敢动，此刻她正以一种略微尴尬的姿势依偎在沈牧的怀中。沈牧将她托上马背后，接着翻身上马坐于她的身后，顺着马背上的颠簸，只好靠着沈牧的胸膛。可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应该不算违背礼教吧？
她许久一个姿势，有些发麻，她就想松快松快，不小心夹了下马肚，这下可好，本来马在树丛中走的不是很快，现下直接跑了起来。
“你想快些回去？”沈牧有些惊讶她像是会骑马。
胡岁不敢接着动弹，立马回话：“沈将军多虑，我不小心的，不知怎么叫使马儿加快了步子...”
她以为沈牧会生气，语调有些发颤。
“快些回去也好。”沈牧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
不过一会，胡岁还是忍不住讲话：“还有一事，麦青多谢沈将军昨夜救命之恩。”
“麦青？”
“哎。”胡岁下意识的应声，倒是引得沈牧勾唇，“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唤小女麦青。”
“何来嫌弃一说？”沈牧拉着缰绳正在调转回城的方向，看着前方逐渐稀少的树木，是要出这片树林了，他没意识地回了话。
胡岁愣了片刻，他难道不知道或者没注意？
“麦青是不祥瑞之人，”胡岁低下了头，“我生来异常，便是六指。不说父母双亲，也就一人表露出善意于我。将军是第二个。”
身后沉默一阵，只有俩人的呼吸声伴随着马蹄，沈牧久久没有回答。
“我断了腿，你不也是信任于我。”
沈牧看着不算晴朗的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般可是对不起父母？自然不算，我是为了保家卫国。所以，无论你有几个手指，于任何人都是无关，祥瑞何曾添头于这般？我妹妹曾经说过，若非是个女流之辈，定是也要与我一同上战场。可古来女子不得入军营，她可也算不祥瑞之人？”
胡岁听着云里雾里，她倒是惊讶于沈牧会接着回答自己的话，并且扯了些有的没的来宽慰自己，虽然说的话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倒是令自己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父亲总是不令她同同龄人一起去私塾，会请先生来家里隔着屏风授课。虽说琴棋书画没有一样落下，可也就只有范笠大夫与她面对面诊疗。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是因为自己天生六指，才被束缚在自己的院子里。
那个时候小，总是问大夫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自己的手，范大夫总是告诉她，如今你可有任何不便生活之处，她都摇摇头回应没有，范大夫这就笑着离开，叮嘱她好好生活。
胡岁那时总是抱怨除了喝药什么都没有改变。后来渐渐地药也停了，她的生活也没有任何改变。父亲对她宠溺，百般爱护，出门都有软轿，随身携带遮面。甚至请了名师来教导她琴艺，自己也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想要证明六指弹琴只会做的更好。
直至临近及笄，京中与她同龄人都在办各种游园会，她也参与了几场，大方地展示了自己的才艺，而结果却是不尽如意，她被逼无奈再也无法忍受，竟动了自缢的念头。被家中侍女救下后，她再次见到了范笠大夫，她偷听了父亲与他的对话后，一下子认清了现实。
是啊，有何不同？
甚至沈牧断了腿是少了一节，她还是多了一节，这样的残疾又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胡岁心里一暖，她不禁想要回头看看现在的沈牧。
依旧是一句熟悉的“别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城门。俩人许久不曾有话，一边可能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另一边可能是有些尴尬。
“已经是早上，如今这般进城难免被人看见，等会在城外下马等会，我派人来接你。你先回府洗漱后休整一会，我定平安将胡大人带回城守府。”沈牧拉进了缰绳，让马跑得慢了些。
胡岁眼尖地发现沈牧的右手包扎的布料沁出了血迹，“沈将军，你的手一直在流血。”
“没事，不严重。”沈牧收回了右手，掩饰着什么。
到了城门口，沈牧揽过她的腰往左一拽一放，胡岁顺着他的左腿滑落站稳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一群侍卫围着汇报着什么，随后策马飞奔进城。
胡岁看着他的背影愣神，没发现那一堆侍卫已经围了过来。
“姑娘，请跟我们来。”
“麻烦各位了。”胡岁欠了欠身子微微行礼。
城内管道上有些冷清，昨夜里闹了这么一出，城内自然戒严，只是沈牧没想到，方怀弈的动作搞得这么大，竟然无人敢出门，仿佛一座死城。
地牢口一个背影在来回踱步。
“心隐，”沈牧不远处就叫了他的名字，方怀弈反应过来，立马跑来当沈牧的人肉拐杖，搀扶着他走进地牢。
“姆哈玛带回来了。收兵后黑子派了陈七来找你，他呢？”方怀弈边走边说着现在的情形。
“我叫陈七去找胡昭了。被绑着手脚应该也在树林里没动位子。”沈牧也不逞强，任由方怀弈用着力气。
方怀弈：“......”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记得沈牧是一个挺要强的人，这怎么如今这么顺便了？
见方怀弈没回话，就知道胡昭确实还没被带回。几步路后又见到了熟悉的人影。
“来的又比我想象得慢啊，沈小将军。”姆哈玛笑笑，昨夜里拿着刀修过面，现在看着倒不像在牢里待了许久的人，更何况哪一个越狱后再次被捕的人会这么乐观。
“那真是令你失望了。”沈牧也笑笑，“不知道将军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似乎是被沈牧的话逗笑了，姆哈玛笑的更大声：“沈小将军不会还以为我和那个会讲话的文官是一伙的吧？各取所需罢了。想必你昨晚也偷听到了，他是和乌布尔罕有一腿，于我而言，或者说用你们的说法，现如今可谓是改朝换代了呀。”
方怀弈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他握紧了沈牧的手臂，没发觉沈牧的右手划开了口子已经在渗血。
“照你这么说，我该找他兴师问罪才是。那你昨晚配合他一出，是拿了什么好处啊？”沈牧没有被他的思路带歪。
“我能拿什么好处啊，沈小将军不妨猜猜。”姆哈玛挠了挠头，不怀好意的笑容倒是有些许收敛。
沈牧此时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才发觉方怀弈呆在原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手臂被抓的很紧，他拍了拍方怀弈抓紧的手。
方怀弈这才放松了些许，搀着他走出了地牢。
“思谦，我未曾想到这竟然涉及到这么多阴私，是我疏忽了。”方怀弈发现了沈牧的右手一直握着拳，还以为他与自己一样感同身受。
“你见得少了自然觉得稀奇，人心只会比你想的更加险恶。他口中的胡昭和乌布尔罕达成了什么交易暂且不论，就论昨夜这一出被我们轻易抓住的越狱，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可能想象？”
沈牧注意到了方怀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有意识地遮挡。
“是为了这次和谈？究竟是什么好处？”
“我们本次是战胜，上次是战败，这就是本质的不同。且不说乌布尔罕究竟死了与否，胡昭作为一个京官是怎么联络的？有内应与否？内应是谁？这都不得而知。”沈牧循循善诱，抛出一些列问题。
“是吕明！？”
“有可能，但也有矛盾。你还记得吕明的反应吗？更像是曾经有什么人要抓他的应激。”
这回轮到方怀弈沉默了。
“一切还得是找回胡昭以后才会有结果。”沈牧沉声上马，跟着方怀弈奔向营地。
“明日就是和谈之际，我们还不能动胡昭。”方怀弈跟着沈牧的脚步，给了沈牧一托，他如今没带拐杖，颇难用力。
回到大帐后，沈牧叫了军医，方怀弈这才发现他手上的异常。
“这是？你也不早说。我还使劲捏你。”方怀弈此时有些自责。
“小伤，不碍事。”沈牧无言片刻，这才发觉方怀弈自责的表情，这才觉得他就是曾经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弟弟，京中一同训练时候，自己是顽皮捣蛋，他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派头，如今他沉稳多思，反倒是他多了几分鲁莽，世事无常啊。
军医迅速处理了伤口，表示没有什么多余的问题，方怀弈这才松了口气，忙着给沈牧端茶倒水，像是他受伤是自己的罪过一般。
在这多事之秋，他可不希望沈牧再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