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这件事情过后,方妍更加用功读书,她卯足了劲奋力往前冲,根本都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很快到了中秋节,学校放假,方妍依旧没打算回家。

    倪孝正极力邀请方妍去他家过节,方妍觉得不太合适,一口回绝了。俩人站在操场上,倪孝正不依不饶,说:“那这样,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去我家过节,第二,我来陪你过节。”

    方妍扑哧一笑,说:“你这是什么两个选择?我要是让你来陪我过节,你家里人不骂死我啊?”

    倪孝正挑眉一笑,扬起下巴说:“那你是答应去我家过节了?”

    “不是,你回你的家,我留在学校,咱们各过各的。”

    “那不行,你要是不去呢,我也不回家了,留在学校陪你。明天我爸我妈还有我姐,肯定都要来学校找我,那到时候你还是得跟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方妍看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情,无奈地笑笑,问:“你这是将军吗?”

    倪孝正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毫不避讳地说:“反正这个节,你必须跟我过!”

    “可我去你家过中秋节,这就是很不妥当啊!”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家里人早就知道你了,这见面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方妍瞪大了眼睛,他这话的意思……

    倪孝正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经常跟他们提到你,他们知道我对你爱慕已久,也非常支持!”

    方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信你的鬼话!还非常支持?你怎么不说你家里人巴不得你早点结婚呢?”

    “是啊,他们就是这么想的!”见方妍一脸的不可思议,倪孝正又解释道:“我爸比我妈大十岁,生我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多了,算是老来得子吧。今年我爸都六十出头了,这两年身体也不太好。所以,他们都希望我早点成家,担心我结婚太迟,我爸就太老了,甚至是,不在了。”

    方妍听完默默点头,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倪孝正骑着他那辆摩托车来学校接方妍。

    方妍今天穿了一条红色碎花长裙,脚下是一双白色真皮凉鞋,裙子和凉鞋都是小舅妈的。方妍的小舅妈二十多岁,特别爱打扮,经常淘汰下来一堆衣服鞋子,每次都全部打包送给方妍。高二这一年,方妍的个头窜了不少,现在已经有一米六五了,得益于某人的照顾,她还长了点肉。她的头发也留长了,绑了一个高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不光是额头,她的整张脸都一览无余,那些不曾近距离接触她的男生这才发现,原来她这么好看!她开始试着抬头挺胸地走路,然后发现原来仰起脸的时候,无论迎面而来的是风是雨,感觉都格外畅快!

    方妍站在九月艳阳高照的天空下,头顶是碧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她就像一朵娇艳的红玫瑰,无论周遭环境如何,都无法阻止她蓄积能量,有朝一日迎风盛开。

    倪孝正看着这样的方妍,眼睛都直了。

    方妍微微一笑,整理好裙子上了摩托。

    十几分钟后,摩托车驶进一条巷子,顺着巷子里的水泥路,拐了个弯,又往前行驶了几百米,最后停在一个红色大铁门前。

    这里是靠近市中心的一片城中村,全是九十年代靠近千禧年的自建房。倪孝正的家就在这里,从宽大的红色铁门进去,便是门厅,穿过门厅是一个院子,院子左右分别是厨房、卫生间和两间储藏室。院子后面,就是主体建筑,三上三下的两层楼房。

    方妍站在门口,揉了揉鼻子。来之前她都还好好的,到了眼前,竟忽然犹豫了。大门是敞开的,院子里没人,方妍刚想临阵脱逃,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最后到了大门前。

    “倪孝正,人接过来啦!”倪姿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就从厨房跑了出来。

    倪孝正拉着方妍进了院子,介绍说:“这是我姐,倪姿。她这个人,跟谁都自来熟,偶尔脑子还不好使,你别介意。”倪姿举起手里的一根大葱敲了敲倪孝正的脑袋,骂道:“谁脑子不好使?谁脑子不好使?”

    方妍看着他们打闹,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舒缓了许多。笑着叫了声:“倪姿姐姐好!”

    倪姿停下了动作,看着方妍说:“就叫姐姐好了,不用带上名字,多麻烦!”

    “哦,知道了,姐姐。”说着他们就进了厨房。

    吴丽萍放下手里的菜刀,转过身,笑嘻嘻地看着方妍。惊叹儿子眼光真不错,这么漂亮的姑娘,学习成绩还那么好!

    “阿姨好!”方妍主动打了招呼。

    吴丽萍看得入神,跟没听见似的。倪姿在一旁看见老妈那种对儿媳妇心满意足的眼神,忍不住偷笑。她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妈,人家叫你!”吴丽萍回过神来,忙说:“哦,你好!你好!那个,你们去里面玩吧,厨房油烟味重!”

    方妍看了一眼吴丽萍身上的围裙,又看了看灶台,说:“阿姨,我来帮忙吧!”

    “哎呀,不用不用,你叔叔去巷口超市买酱油去了,一会就回来帮忙了。你们到里面玩去,孝正,快带人家进去,快点儿!”

    倪孝正推着方妍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妈都不让我姐进厨房,怎么可能要你帮忙!”

    “就是,你呀,只需要负责吃喝玩乐!”倪姿跟在后面,三人一起出了厨房到客厅去看电视了。

    十几分钟后,老倪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回来了,一进厨房,就看见吴丽萍喜滋滋的。

    “哟!这是看见儿媳妇啦!高兴成这样!”刚才在门口,他看见倪孝正那辆摩托车,就知道儿子已经把人接来了。

    吴丽萍一边翻炒着锅里的鸡,一边说:“当然啦!”

    老倪走到她身旁,把酱油拿出来打开,放在灶台上。

    “看样子,你挺满意啊!”

    吴丽萍笑了,说:“那是!待会你看见了,那肯定也跟我一样满意!”她举着锅铲看着老倪说:“老倪,你可千万别提什么毕业了以后早点结婚啊之类的话,你别吓着人家!”

    老倪切了一声,说:“我能有这么不着调?放心,我心里有数!虽说我是盼着儿子早点结婚成家,趁我还在,可这毕竟不是还小呢嘛!”

    吴丽萍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知道,就是提醒你一下。”

    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菜都做好了。吴丽萍隔着院子叫里面的三个孩子洗手吃饭。

    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和碗筷,方妍跟着倪孝正出来,洗了手,来到客厅坐下。

    老倪端着汤进来了,看见方妍,笑呵呵地说:“丫头,你好呀!”

    方妍连忙起身,说:“叔叔好!”

    老倪放下汤,站在餐桌边,打量着方妍。

    方妍也不好意思坐下,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倪孝正把她拉回座位,说:“老倪,你快坐下,你这样盯着,会让人家紧张的!”

    老倪闻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笑眯眯地对方妍说:“丫头,不好意思啊!主要是孝正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是我有点紧张!是我!”

    倪姿看着他们,笑着摇摇头。

    吴丽萍笑着说:“那我们开饭吧,对了,方妍啊,阿姨问过倪孝正你爱吃什么,这都是按照他提供的菜单买的菜,要是有什么不对,那也是倪孝正的问题啊!你回头找他算账就行了!”

    倪孝正十分无语地看着自己的亲妈,倪姿在旁边偷偷憋笑。

    方妍很不好意思地报以微笑,说:“阿姨,这些菜看上去就很好吃,都很好。”

    老倪夹了一块鸡翅膀放进方妍的碗里,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说:“来来来,吃菜吃菜!”

    吴丽萍紧接着夹了一块排骨给她,他们轮流夹着菜,很快方妍的碗就堆成了小山。

    “方妍,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后这个周末啊、放假啊,你就跟倪孝正到家里来,阿姨给你们改善伙食,补充营养!”

    老倪立马接话:“对对对!丫头,你可千万别客气!”

    倪姿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说:“真该把你们这副八辈子没见过儿媳妇的样子拍下来!这还有俩亲生的孩子搁这坐着呢!”

    方妍听见“儿媳妇“三个字,手一抖,夹着的鸡翅掉落在碗里。

    吴丽萍看了倪姿一眼,说:“你吃菜还用我们夹啊?哪次吃饭不是都让着你?”

    倪孝正也跟着帮腔:“就是,你这颗掌上明珠,不是一直都被捧在手心里!”

    老倪夹了一只基围虾递到倪姿面前,笑着说:“来来来,也不能冷落了我宝贝女儿!”

    倪姿捧着碗接住那只大虾,嘿嘿一笑,看着倪俊说:“我可不是要跟你媳妇争宠啊!以后这个家,肯定是你媳妇最大!你放心,你姐姐,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方妍被她左一句“儿媳妇”、右一句“媳妇”弄得非常不好意思,默默地喝了好几口橙汁,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倪孝正虽然乐在其中,可又担心方妍回头跟他秋后算账,于是看着倪姿说:“姐,你别老是媳妇媳妇的,说得人家以后都不敢来了!”

    倪姿看了方妍一眼,果然,她都没注意到她害羞成那样。

    “方妍,抱歉啊!我们吧,就是因为都很喜欢你,之前总听倪孝正提起你,今天你来了家里,我们都很兴奋!姐姐说话没控制住,你别介意啊!”

    方妍偏过头看她,轻笑了一下,说:“嗯,不会。”

    吃完饭,老倪和吴丽萍开始收拾餐桌。方妍起身帮忙收拾碗筷,被吴丽萍一把拉开。

    “哪用得着你来啊!倪孝正,你带方妍上楼玩去吧!”

    倪孝正抓着方妍的手出了客厅,带着她从院子一角的楼梯直接上了二楼。穿过二楼的走廊,就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宽敞,足有二十多平米,一进门右手边靠墙放着一张橙色双人沙发,房间中间是一张一米八的大床,正对着床尾的地方立着一个四开门的白色衣橱。再往里,靠窗放着一张实木书桌。

    床头靠着的那面墙上贴的全是倪孝正从小到大的奖状。方妍走近几步去看。最上面一排贴的有点高,她仰起头踮着脚尖。

    倪孝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她。

    方妍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让我抱一会!就一会!”他嗓音沉沉地说。

    方妍没有说话,默许了他的行为。

    过了一会,他松开手,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他深情地看着她,眼眸中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方妍,我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态度虔诚。

    方妍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眸光闪动,沉默了好久,她才吐出一个字:“嗯。”

    倪孝正不依不饶,问:“嗯是什么意思?”

    方妍红着脸,说:“就是你想的意思。”说完,她抬脚就往房门口走。

    倪孝正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回一扯,他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床头柜上坐着,手臂一伸,两只大掌按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将她圈在自己身前。

    这距离太近了,方妍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不懂,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都跟他回家过节了,自己这心意难道不是明明白白的吗?

    眼前这位十八岁少年可不这样想,他就要听她亲口说出来。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方妍,我喜欢你,那你呢?”

    方妍眨着眼睛,低声说:“这还用说么?”

    “当然!”

    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接着是倪姿的声音:“倪孝正,待会一起去看电影啊?”

    方妍屏住呼吸,紧绷着身体,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倪孝正忽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快说,不然我就跟我姐说我们正在有事,别来打扰!”

    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方妍气得想踹他一脚,可是这样弄出动静,外面的人更要误会他们不知道在干嘛。

    “倪孝正!你听见了吗?去不去看电影?”

    倪孝正挑着眉,看着眼前的姑娘,姑娘红着脸,抬起一只手朝他勾了勾,示意他附耳过来。倪孝正将耳朵送了上去,就听见她轻轻柔柔地说:“我也喜欢你!”倪孝正满意地点点头,冲着门外喊了一句:“我们这正有事儿呢,你烦不烦啊?”

    方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扬起巴掌作势要揍他。

    门外的倪姿一听这话,尴尬地喊了一句:“啊?哦!不好意思啊!那我走了!你们继续!”

    方妍急忙叫道:“姐,你等会,别听他胡说!”她一把推开倪孝正,奔向房门口,打开了门。

    倪姿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她,又看了看一脸坏笑的倪孝正,心想,坏了,自己怕不是不该上来!

    “姐,刚才倪孝正是开玩笑的,我们就是正在看他的奖状呢!”方妍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倪姿更加确定自己是不该上来了。

    再看看倪孝正,他倒好,一言不发,只顾着笑。

    “我知道,我明白,那你们继续看奖状,看完奖状,他还有好多荣誉证书,都让他拿出来。我出去看电影,走了!”

    倪姿转身飞速跑下楼。

    方妍回过头怒目而视,捏紧了拳头想要揍他。

    倪孝正两步来到她的身边,唇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走吧,媳妇,带你出去玩!”

    方妍的拳头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半是气恼半是羞涩地喊道:“倪孝正!回学校你就死定了!”那位俊朗的少年笑着说:“行啊!我等着!”说罢,他双手插兜,脚步轻盈地下了楼去。一边走还一边乐,他高兴的是,这样的方妍,也就只有他才能看得见。

    下楼到了院子,老倪和吴丽萍正在厨房里洗水果。厨房有一扇窗户正对着院子,倪孝正站在窗前,冲着厨房里面说:“爸,妈,我带方妍出去玩了啊!”老倪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好!”,吴丽萍放下手里的石榴,从厨房出来,叫了一声倪俊,说:“你进来。”

    倪孝正跟着她进了房间,问:“妈,干嘛?”

    吴丽萍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沓百元纸币,递给倪孝正,说:“方妍有什么喜欢的,你就给她买下来。”倪孝正接过钱装进口袋,笑着说:“谢谢妈!”他转身要走,吴丽萍又交代道:“方妍这孩子,看着很好,我和你爸都很喜欢,你俩在一处相处,我们不反对。但是,你们还小,现在又正是高三,还是学习为主!你是男孩子,做事情得有分寸,要对喜欢的人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要心里有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倪孝正看着自己表情严肃的老妈,忽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他轻咳了一声,挠挠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明白,放心吧,妈!”

    说完,他走出房间,到了院子,牵着方妍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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